《赤玄异情录》求其凰

6、第六章

　　“不瞒这位姐姐，我们是白琴书院的二级生。”陈宝卿道。
　　“可是大名鼎鼎的白琴书院？白琴书院风气优良，名流辈出，二位前途无量啊！”另一女子惊叹地说道。
　　“姐姐谬赞了。”尉迟欢笑道。
　　尉迟欢、陈宝卿二人与其中两位女子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从民间杂闻到朝廷政事，无话不说。赤玄国的官员分五等，名唤贾珠燕的女子是五等的本县常定县莫愁镇副校书，参与校对印刷出书的各类文籍。蓝衣女子韦淑茵是五等的狱监，本在久安县智水镇，此次是来莫愁镇办差事，因尉迟欢的母亲亦在智水镇做官，尉迟欢与韦淑茵自然而然地就更亲近了。
　　在谈及时政时，大家均对尉迟欢老练并极具水平的判辨能力感到惊叹，纷纷称赞少年有为。其实尉迟欢就是把历史教材上的那一套拿出来用了，她毕竟还是名副其实的历史课代表，评价几件常见的时事只算小菜一碟。
　　“你们可知前不久被一出宫办差的小官传出的一些宫闱秘事？”一同桌女子忽道，表情神秘兮兮。
　　大家的兴趣顿时被勾起，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聚集在发话女子脸上，女子的神情显得更加高深莫测了。
　　“那小官是酒后失言不慎透露的，她此刻应仍在东躲西藏，皇宫里的朱衣卫恐怕已将她一家灭口了。”女子继续卖关子，悠悠地抿了口茶，抬眼轻轻扫过面前一排幽怨的脸。
　　“林幼岚，你若再卖关子……”贾珠燕用含着警告意味的眼神狠狠瞪向那唯恐众人不懑的女子。
　　“好好好!我说、我说……”女子忙不迭赔笑着摆手，然后以堪称快于翻书的速度变为正经中带着黠意的脸，压低嗓音微微倾身道：“众所周知，这宫闱里的事啊，好比食人花，你自知去探求多半会导致杀身之祸，可又忍不住冒这个风险，因为吸引人哪……”
　　女子自我陶醉地开篇，可话音未落，便意识到自己又讲了废话，她不敢去看听众们的神色，连忙切入正题。
　　“大家都知当今圣上为政以德，仁厚博爱，凤后亦父仪天下，勤俭温良，以劳为荣，可这生下的皇太女殿下却在性情上与圣上和凤后背离甚远。据说这皇太女出生时不仅未哭，反而用一种类似冷酷的眼神盯着接生嬷嬷，吓得嬷嬷差点将小太女摔出去。可她毕竟是从圣上身上掉下来的凰骨肉，无人敢有一丝抵触与怠慢。小太女五岁时随圣上春猎，曾亲手用匕首杀死过一头幼野猪，那头幼野猪凶悍无比，且体型比小太女还要大些。凤后曾有一次染疾，要喝新鲜鸡血汤，可御膳房恰好缺鸡禽。无人料到，年仅八岁的小太女偷偷潜去御猎场，捉来一只野鸡，在御膳房后活杀野鸡，割破鸡脖子，放了一碗新鲜鸡血。宫仆发现小太女时，几乎被她满脸鲜血神情残酷的模样吓了个半死。”女子说到这儿，喝了口茶，略作停歇。
　　“不过撇开这些不谈，太女殿下依旧是个胆识过人，能洞察万物，且剑法卓绝的绝佳皇位继承者。虽说缺少点人情味儿，又有股令人胆颤的冷暴气息，但在她治理下的赤玄国应无作奸犯科者了。”女子最后做出总结，一场满足了众人猎奇心理的精彩讲述到此收尾。
　　众人意犹未尽，先是各自静默半晌，然后面面相觑，最终莫名地开怀大笑起来。
　　“你们笑什么？”讲述女子甚感莫名其妙。
　　“林大人，方才的讲说确实引人入胜，”韦淑茵笑着举起茶盏道，“在此小妹我便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好!”林幼岚亦笑着举盏而应。
　　众人喝了一轮的茶，戏也准备开演。锣鼓声在嘈杂热闹的大厅里戛然响起，清脆震耳，穿透力极强。待人们安静下来，那锣鼓开始有节奏地击响，然后愈渐弱下去。随着伶人圆满的开腔，帷幕倏忽拉开，先闻其声，后见其人，一扮演赤玄历史上所记载的名相孟长颜的女伶颇有丞相风范，步步生风，气宇轩昂而中含谦谨。女伶开唱后，听客们个个正襟危坐，聚精听戏，几乎无人去拾桌上的水果和小吃。
　　“阿欢，这女伶唱得挺好的，你怎么一脸淡漠？”陈宝卿见尉迟欢似发呆般直直盯着戏台，便道。
　　事实上，尉迟欢正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关于太女商未央的事迹，概括为一句话便是“从严明君王变为残虐暴君仅因一念之差”，而这“一念之差”竟是因凤后的一句谗言引起的。聪明机警一世的商未央千算万算也未算到跟随自己从太女郎晋升为凤后的安晨云居然会是一个卧底，他耗费心机博得商未央的信任，只为有朝一日用言语惑乱商未央的心智，致使她变成一个暴君，最终导致百姓屡起反抗，安晨云的家族势力趁机推翻商氏统治，夺取政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