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晟惯养（重生）》蒙霄

18、第十八章

　　又过了半月，就到了薛老太太的寿辰。莫氏接连受挫，便想着在婆婆跟前卖个好，所以这寿宴办得十分热闹。

　　青州地界上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且都带着自己的家眷。薛府门前车水马龙，客人络绎不绝。

　　说来也是奇怪，薛府的二老爷薛茂林不过是在县衙当了个主簿，细论起来就是个未入流的人。而薛家的大老爷薛茂忠多年未归，听说在边关也不过是个普通兵士。

　　但薛府在青州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从有些家底的乡绅到县太爷，都要卖几分面子。

　　今日县太爷的夫人也来了，她娘家姓李，是个温婉大方的妇人。莫氏见了连忙迎了上去，让自己的女儿薛妩给李氏见礼。

　　李氏笑着点头，“还是你有福气，有这么一个贴心的小棉袄。”她却是没有女儿的，只有一个儿子今年十六岁。

　　跟着县太爷去了前厅，那边都是男眷，归二老爷薛茂林招呼。

　　莫氏有意让自己的女儿出风头，便刻意让薛妩搀扶李氏。后者倒也不闪避，一路上笑眯眯地进了花厅。

　　女眷们的席面依旧设在花厅里，此处风景优美，四周都是花卉。尤其清风徐来，别有一番意趣。

　　开席之前，照例是薛府的子孙们给薛老太太拜寿，各自送上精心准备的礼物。

　　莫氏送了一尊观音，慈眉善目的，很是讨薛老太太喜欢。薛妩送了一幅富贵牡丹图。不仅寓意好，而且是她亲手所画。

　　今日来的夫人小姐们也都是见过世面的，便交口称赞起来。莫氏特意看了看县太爷夫人李氏，见后者微微点头，不由得生出几分骄傲来。

　　薛妩心里十分欢喜，但是却摆出一副矜持模样，微微地低下头，似乎有些不堪夸奖。

　　就在此时，便听一个好听的声音道：“自古以来，长幼有序，这送寿礼自然也是一样的。二婶难道忘了吗？”

　　众人循声望去，便见一个紫衣少女搀扶一位中年妇人缓缓行来。妇人面色有些苍白，却丝毫掩不住其天姿国色。再看那少女，一双明眸熠熠生辉，却是少有的娇俏伶俐。

　　便有人失声惊呼，“薛大小姐！”她们之中有人是上次参加过薛姣的生辰宴的，故而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只是，一个多月未见，这位薛大小姐似乎更加美貌了些！

　　李夫人目光一闪，饶有兴味地看着薛姣。

　　薛姣搀扶着母亲沈氏缓缓走到厅中，扫了莫氏一眼，问道：“二婶，长幼有序可知？”

　　莫氏有些尴尬，她素来口齿伶俐，此时也不由得有些语塞。毕竟，薛姣说得对，沈氏是大房的夫人，薛姣是大房的小姐，若是细细论起来，自然是应该她们先送的。

　　“这个，你莫见怪，方才二婶以为你们不来了，便先......”

　　“以为？”薛姣轻轻一晒，“二婶主持中馈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派人去叫一声？”

　　“我......”

　　“还是说，二婶是故意为之？”没等莫氏说完，薛姣便一口打断了。她的目光清冷中含了一丝笑意，明明是咄咄逼人的话，却因着她嗓音娇柔，生生地带了几分娇美。

　　薛老太太不乐意了，“老大家的，”她对沈氏道，“你怎么不管管？这成何体统！”

　　沈氏便有些不好意思，语气虚弱地对薛姣道：“姣姣，别说了。”

　　薛姣立时便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仿佛刚才那个咄咄逼人的小豹子不是她一般。

　　藏在墙头后头的某人便轻轻嗤笑一声，饶有兴味地往下瞧。

　　但见薛姣向身后的锦儿使了个眼色，后者便拿出一个卷轴来。有小丫鬟上前帮忙，将之徐徐展开，一幅瑰丽的绣品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便听有人嗤笑一声，“也是富贵牡丹图！不过拾人牙慧而已！”众人看过去，见是柳家小姐。她自来和薛妩交好，说话自然是向着薛妩。

　　方才薛妩送了一幅亲手画的富贵牡丹，而今薛姣也送了同样一幅。前者为珠玉，后者就是鱼眼睛。实在乏善可陈。

　　众人也都做如此想，便纷纷没了兴致。

　　李夫人却渐渐拧了眉头，上前仔仔细细看了良久，忽然惊呼道：“你们看！”她一面说，一面指向绣品的右上角。

　　众人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也同时惊呼起来。

　　那处绣了一只蝴蝶，这原也平常。但是仔细去看，发现那蝴蝶的翅膀居然是不停煽动着的。

　　翅膀上似乎还撒了金粉，随着煽动闪闪发亮，整个蝴蝶就像是活了一样。

　　薛老太太早在县太爷夫人李氏惊呼之后便下了座，此时也看出门道来，觉得面子上有光，便哈哈大笑，“大丫头果然是心思巧妙，心思巧妙啊！”

　　薛妩已经面色铁青，瞧着自己的画被孤零零地放在一旁，心头的怒火熊熊燃烧，几乎就要克制不住了。

　　莫氏一把拽住女儿薛妩的手，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自己却笑道：“这绣品确实不凡，不过，大嫂，”她转向了沈氏，带了些鄙夷之色说道：“您又准备了什么呢？”

　　沈氏长年卧病，今天恐怕也是硬撑着出来的，哪里有心思准备什么礼物。莫氏就冷眼旁观，打算亲眼瞧着沈氏出丑。

　　沈氏有些难堪地低下头：她确实没有准备。而且往年都是给些黄白之物罢了，也并不会亲自过来拜寿。一来是她身子不允许，二来她自己也知道，婆母薛老太太并不待见自己。又何必过来给人家添堵。

　　但是方才，薛姣突然去了她的房中，不由分说地让丫鬟给她梳妆打扮，扶着她就来了这里。沈氏整个人都是懵的，哪里还想到准备礼物？

　　包括薛老太太在内，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沈氏。有的人还带了些若有若无的鄙夷。

　　她们听说过这位大夫人，听说就是个一无是处的病秧子。

　　薛姣看着众人的反应，嘴角慢慢地翘起来，从衣袖中拿出一张纸来。

　　薛妩道：“这是要什么破东西，也拿出来糊弄祖母？”

　　薛姣却不理她，只将那张纸递给薛老太太。后者狐疑地接过去，打开看了开头两个字，脸上就笑开了一朵花。

　　“大丫头，这，这也太贵重了些！”薛老太太居然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众人有好事的接了那纸来看，不由惊呼道：“原来是地契！”

　　薛姣微微一笑扬高了声音道：“正是地契。这是附近一处田庄的地契，今日就作为寿礼送给祖母。”说罢，便朝着薛老太太屈身行礼，“愿您老人家万寿无疆！”

　　薛老太太的脸笑成了一朵花。本来也是无论是莫氏的观音像，还是薛妩的牡丹画，都不过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对于她这个老人家来说，还是真金白银更有实际意义。何况，沈氏送的还一个田庄。

　　若是经营得好，可是年年都有进项的。这又比金银那些死物强了百倍。
　　与薛老太太的喜悦不同，莫氏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目光阴冷地盯着沈氏母女。

　　沈氏的脸上似乎有些错愕，薛姣却盈盈带笑，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她朝莫氏望过来。

　　莫氏就看到薛姣的眉毛挑了挑，脸上明明白白的都是挑衅。这丫头是故意的！

　　怪不得，以往懦弱无能的病秧子沈氏今天忽然出了这么大一个风头，原来是有着丫头给出主意。

　　莫氏心头不忿，那边薛老太太已经笑眯眯地让沈氏坐下。后者再婆婆面前受了多年冷遇，此时倒是有些受宠若惊起来。

　　沈氏这些年因病从未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家对她都有些淡忘了。经此一事，夫人们这才想起来，薛府还有个大夫人，听说娘家是江南富豪。

　　而众位夫人小姐中有心思活络的，就主动与沈氏攀谈。小姐们也都纷纷上前，问起薛姣来。

　　一时之间花厅之上语笑嫣嫣，竟然把莫氏和薛妩晾在了一边。

　　两人又是尴尬，又是气恼，幸亏此时便小丫鬟来问是否要上酒菜。莫氏没好气地道：“那还不快些上菜？没看到众位夫人都饿了吗？”

　　小丫鬟碰了一鼻子灰，战战兢兢地下去传菜不提。

　　众位夫人听了，便一一到各自的座位上坐定了。薛老太太笑眯眯地吩咐丫鬟，“在我身边加个座位。”又招呼沈氏道：“你就坐在我旁边。”

　　沈氏有些受宠若惊，不由得朝薛姣看去。见女儿微微颔首，这才坐下了。这样一来，原本应该坐在薛老太太旁边的莫氏就被挤到了第二位。

　　莫氏的脸色更黑了，一双眼睛冷硬如刀，恨不得在沈氏身上刺上几个窟窿才解恨。

　　薛姣微微一笑，侧着身子挡在了母亲身前，恰好挡住莫氏的目光。众位小姐们招呼薛姣去同她们坐一桌，被薛姣婉言拒了，“我是小辈，自然应该站着伺候。”

　　众夫人和小姐们又是一阵赞叹，就连县太爷夫人李氏也都向薛姣投去了欣赏的目光。

　　而原本坐得稳稳当当的薛妩，脸慢慢地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根子。原本铺了锦缎的垫子、坐起来十分舒服的绣墩，此时也像是按上无数根细针似的，让薛妩时刻不得安宁。

　　也许她应该站起来，同薛姣一起去薛老太太那一桌服侍？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是成了唯薛姣马首是瞻？她丢不起这个人！

　　于是，向来清丽如仙的薛二姑娘薛妩就僵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