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晟惯养（重生）》蒙霄

17、第十七章

　　薛府第一包打听丫鬟锦儿一个多时辰之后回到自己院子，肚子里已经有了新消息。

　　她几步冲到正房门口，见里头薛姣坐在当中，面前跪着一个人。

　　那人身穿粉红色的衣裙，低垂着头，看着像是红绡。

　　锦儿吐了吐舌头，忍下了满肚子的八卦，想着过会儿再来。

　　转身欲走之时却被薛姣看到，后者道：“你进来吧。”

　　锦儿停住脚步，一只手指了指跪在地上的红绡，那意思就是：她在，我就不方便进去了吧？

　　薛姣却笑了，“红绡现在是自己人了，你不用避讳。”

　　这么快就策反了？大小姐果然厉害！

　　锦儿心中油然升起佩服之心，走进来看着薛姣都是星星眼。

　　待薛姣的目光望过来的时候，锦儿才道：“小姐，金嬷嬷被打了三十板子。老爷亲自坐在屋里头监督，她就被扒了裤子按在廊下打。”

　　“啧啧啧，那惨烈！”锦儿连日锻炼，说书的本事渐长。

　　就连红绡都不由自主地盯着她，随着她绘声绘色的讲述，似乎自己当时就在正院，亲眼看着婆子们行刑。

　　又听锦儿道：“二老爷说了，金嬷嬷谎报信息，是想咒柔姨娘，咒他的儿子，居心叵测，其人可.......”

　　她似乎是忘了词，圆溜溜的大眼睛外左上角看去，回想刚才打听到的事儿。

　　薛姣：“其人可诛！”

　　锦儿连连点头，“对对，其人可诛。”

　　“要不是二夫人求情，恐怕当时就给发卖了。”锦儿有些幸灾乐祸。

　　她虽然性子单纯，却不是个傻的。二房的人对待她家小姐，那真是居心叵测。

　　其中，金嬷嬷作为莫氏的狗腿子，绝对有不可忽略的责任。

　　这样的人受到的惩罚越重，锦儿自然也越开心。

　　薛姣听得乐不可支，丝毫不掩饰自己奸计得逞得意。

　　没错，今日在清凉寺的事情，是她和柔姨娘设的局，为的就是打击莫氏。

　　莫氏从一开始就打着要害柔姨娘，再嫁祸给她的主意。

　　只可惜，她早已和柔姨娘结成同盟，刚到清凉寺的第一天，两人便商量好了计划。

　　她前一天晚上去勘查地形，在一处比较平坦的地方用石子摆了三角形，就是告诉柔姨娘在那里摔倒。

　　柔姨娘也聪明，演得像模像样。

　　她是假摔，裙子上的血迹也是事先藏了鸡血在衣裙中，摔倒的时候，顺便将袋子捏破，那么惨烈景象自然是假的。

　　至于裙子，就更加简单了。不过就是做了两条一模一样的裙子罢了。

　　而红绡，经过她持续不断的威逼利诱，在清凉寺终于投诚，发誓“生是大小姐的人，死是大小姐的死人”。

　　至于红绡连日来向莫氏透露院中消息的事儿，薛姣自然是原谅了。

　　当然，薛姣是早就知道红绡是内奸，那日被她听到柔姨娘有孕的事，也是有意为之。

　　幸而事情最终如同她设想的那般发展，金嬷嬷果然着急忙慌地回来报信，莫氏也因为太过得意，果然忘记了派大夫去。

　　这样一来，金嬷嬷假报消息罪名成立，不死也得脱层皮。

　　三十大板，对于一个半老的婆子来说，可不是好消受的，看来薛二老爷是动了真怒。

　　虽然莫氏本人没有受到什么责骂，但是金嬷嬷这个左膀右臂得两三个月下不了床。

　　二房的人大约也可以稍微消停一阵子了。

　　薛姣心中得意，红绡却忐忑地低着头，嗫嚅道：“小姐，奴婢现在可是将身家性命都交给了您，您可不能不管奴婢。”

　　她方才进府的时候，分明看到金嬷嬷眼中一闪而过的狠戾。

　　那眼神让她毛骨悚然。

　　如今金嬷嬷被打，恐怕这恨意就更加根深蒂固。等她伤好了，她自己甚至包括家人都要受牵连。

　　薛姣笑着点头。

　　红绡既然已经投诚，她当然会罩着。

　　况且，今天如果不是红绡，金嬷嬷也不会那么放心，没有仔细看就以为柔姨娘小产，急着回府来报信。

　　只是，恐怕红绡还得再过一关。

　　思及此，她俯下身子，低声在红绡耳边说了几句话。

　　后者先是眉头紧皱，渐渐地便舒展开来，听到最后，她脸上的忧色尽数去了，匍匐在地上磕起头来。

　　“奴婢，都听小姐的。”

　　当时给金嬷嬷打板子的婆子，其实都是薛二老爷的人，所以这板子打得十分结实。

　　她只能趴在床榻上，只觉得后背到臀部火辣辣地疼。莫氏掀了帘子进来，见此情景不由得落下泪来。

　　“嬷嬷都是代我受过。”

　　这话是实话。本来清凉寺一行从始至终都是她安排的，若是成功，柔姨娘小产，给她接触了威胁；薛姣作为陪着去的人，实在难辞其咎，自然也就间接地报了仇。

　　到时候，她再在薛老太太跟前说点什么，以后者对子嗣的看重，薛姣自然会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计划得好好的，偏偏就出了错。

　　刚才在薛二老爷面前，金嬷嬷信誓旦旦地说确实是看到了柔姨娘小产，鲜血流了一裙子。

　　薛二老爷认为金嬷嬷是心思恶毒，故意咒柔姨娘。但是莫氏却知道，事情定然不是这样的。

　　她自小就被金嬷嬷伺候，后来嫁到薛家，对方也就跟了过来，这么多年的主仆，她如何不了解对方？

　　金嬷嬷对她绝对忠心，也不会在她跟前说谎。

　　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金嬷嬷见莫氏进来，怕引起对方伤心，便不再□□，刻意挤出一个笑容来，“二夫人莫要担心，老奴一点都不疼。”

　　可是，她越是如此，莫氏越是心里愧疚。

　　方才她看明白了，金嬷嬷忽然认下了罪名，就是怕薛二老爷继续查下去，查到她的头上来。

　　如此忠心护主的人，她必得为她讨回公道。

　　思及此，莫氏道：“你将在清凉寺的情形，仔仔细细地和我说一遍。”

　　小半个时辰之后，红绡被叫进了院子。

　　她虽然是薛姣的贴身大丫鬟，但是薛府毕竟是莫氏在执掌中馈，传话的婆子也就是大略和薛姣打了一声招呼，便带着红绡走了。

　　锦儿有些担心，“红绡姐姐不会有事吧？”

　　薛姣摇了摇头，笑着拍拍锦儿的脑袋，“你就等着看好戏吧，到时候别忘了打听消息。”

　　也许，真的需要买一块醒木了。

　　这小丫头说书的本领越来越好，若是有一日她们离开薛府，说不定还能靠着说书赚钱。

　　锦儿疑惑地看着自己家姑娘，后者一派云淡风轻，甚至脸上还有淡淡的笑意。

　　她家姑娘这样子，倒一点儿不像是个小姑娘。

　　锦儿这个念头闪出来的时候，自己都惊了一跳：眼前的薛姣皮肤白嫩，眉目宛然，明明就是个十几岁的样子呀。

　　与此同时，红绡跪在青石板铺就的地上，低头垂首，一派温顺模样。

　　莫氏坐在正座上，目光比千年的寒冰还要冰冷。

　　半晌，她才道：“红绡，今日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红绡心里暗暗将刚才薛姣同她说的回忆了一遍，这才慢慢地说道：“二夫人，奴婢也亲眼看到柔姨娘跌倒在地，且裙子上都是血迹。”

　　这倒和金嬷嬷说的一点不差，莫氏继续问：“后来呢？”

　　红绡道：“金嬷嬷走后，大小姐就打发奴婢去禅房收拾东西，可是当奴婢回去的时候......”

　　她说到这里，猛然抬头，目光中渗出一丝恐惧，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似乎当时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莫氏追问：“当时如何？”

　　红绡战战兢兢，慢慢地说道：“奴婢看到，柔姨娘完好无损，裙子上干干净净。”

　　“奴婢觉得奇怪，问起大小姐的时候，她说奴婢记错了，而金嬷嬷也只是回府有事。”

　　定然是薛姣那个小丫头干得好事。说不定一切都是一个局，就等着她和金嬷嬷钻进去了。

　　莫氏心头恼恨，却见红绡一脸害怕，压低了声音问：“二夫人，您说大小姐是不是有什么妖术？她会变化？七十二种变化？”

　　“她又不是孙悟空！”莫氏没好气地答道。

　　红绡却一脸严肃，很是笃定的模样，“二夫人，大小姐肯定有妖术，奴婢不想伺候她了，请二夫人把奴婢拨到别的院子吧。”

　　她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往前跪行几步，扯住莫氏的裙子哀求道：“二夫人，奴婢去洗衣裳，倒夜香都行，只别让奴婢回去了。太可怕了。”

　　她面目因为恐惧而变得青白，早已不似平日那中娇俏干净的模样。

　　莫氏有些嫌恶地扯回自己的裙子，深吸一口气，劝慰道：“你别胡思乱想，她哪里有什么妖术，不过是用的障眼法，事先安排好了罢了。”

　　红绡却只是摇头，显然已经被薛姣吓得不轻。

　　“你还是得回去继续伺候，如果薛姣有什么异动，也好来回报我不是？”莫氏的声音十分轻柔，带着些诱哄之意。

　　红绡咬住下唇，却只是不说话。

　　莫氏想了想，从手腕上褪下一支金镯子来，亲手给红绡戴上，“好孩子，去吧，我不会亏待你的。”

　　红绡假装十分为难，却又无法拒绝的样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回到薛姣的院子，后者见她喜滋滋的模样，道：“得着好东西了？”

　　红绡伸手，让薛姣看自己手腕上的镯子。

　　那镯子金灿灿的，上头的雕花功夫也是不俗。薛姣笑了一声，“莫氏倒是肯下本。”

　　红绡将刚才的情形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惊喜之余却又有些担心。今日不过是权宜之计，若是二夫人明白过来被耍，说不定要秋后算账。

　　何况，她还有一家子人都在这府上。

　　薛姣似乎看出来她的疑虑，想了想道：“你回家一趟，告诉你父母这些日子小心行事。我自然会找机会让他们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