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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喜寻山洞,担忧安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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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片的黑暗侵袭眼帘,潮湿的洞穴里雾气弥漫,初牙能清晰地听见细微的水流声和头顶钟乳石上滴落的水珠砸向石面的声音。
她纤细的手指触及石壁,清润的水珠滑落砸在她的手背上,凉飕飕的,有如冰屑。
由于已经入夏,她和隋棠都穿得较为单薄,隋棠嫌弃书院发放的衣物太素,一直坚持不肯替换,日日都穿着隋衍从隋家给她带来的红纱薄裙。
这薄纱裙是定制的,最妙的是走路能带起一阵香风,让人飘飘欲仙,若隐若现的白腻肌肤在完全遮挡不住什么的红纱下越发显得魅惑诱人,能将隋棠一向引以为傲的曼妙身姿全然展现。
可如今,她有些后悔穿这裙子来完成任务了。
洞口与水源是相通的,凛冽刺骨的夜风一阵一阵透进来,吹得她瑟瑟发抖,嘴唇都有些发紫了,反观初牙敛着一双如水瞳眸四处察看观望,紧裹全身的是书院分发的青衣棉布长衫,虽然也不是很厚,总好过自己身上清晰可见的薄纱。
隋棠心里苦涩不已,素日神采飞扬的娇目如今也变得无精打采起来,那张白皙的芙蓉面在山风的不断吹拂下越发显得难看惨白。
她抬起冻得有些僵硬的手将红石榴纱裙裹得更紧些,覆着在细嫩的脖颈儿上,但头顶顺着钟乳石滴落的水珠却十分刁钻地滑入她的脖子里。
冰凉刺骨的寒冷温度,触碰到皮肤的那一刻,瞬间破碎散开,浸润了几缕垂落颈处的发丝,濡湿了缠绕细脖的红纱,黏稠的触感确实不好受,纱制的衣物无法吸收水分,任凭隋棠怎么擦都感觉浑身湿漉漉的,涔涔的水意粘黏在每一寸裸露的肌肤上,着实有些让她郁闷。
隋棠立于山洞中央,感受诡异的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寒得彻骨,她也学着初牙摸蹭了下身后的石壁,光滑的石壁缝隙间是密布的青绿苔藓,密密麻麻透不出光来。
苔藓映着洞外的月辉,反射到洞穴之中,使洞中蒙蒙的水汽呈现出淡淡的青灰色,幽静缥缈仿若青霞绕室。
单是刚刚跨入洞口,隋棠就不自觉地感到背脊一阵发凉颤抖,恨不得抛下初牙马上离开这个山洞,可是她已经没有退路了,洞外是吃人的野兽,洞内起码还有一席之地可以存活下来。
她眉心紧紧蹙起,褶皱越发加深,眉眼间阴霾密布,怎么也挥散不去。
隋棠望着初牙那一双在黑暗中都发亮得厉害的眼瞳,浓得像化不开的稠墨,漆黑夺魂。
还好有初家这个病死鬼在这和自己一起受苦,否则以她隋家二小姐的性子断然不会让自己受这个苦难折磨,在这个偏僻阴森的山洞挨冻,是她从未想过的。
细细想了想,也便觉得好受许多,隋棠又抬起大小姐的架子娇纵地对初牙吩咐道。
“病死鬼,你出去捡些碎木草叶,我们生个火,这山洞阴森森的,是要冻死我吗?”
恢复些意识的隋棠精神似乎好了很多,语调也渐渐上扬,中气十足。
她眼睛瞪的大大的,指手划脚吩咐初牙干这干那,初牙本来低垂的眼帘缓慢抬起,清澈的鹿眸掩下闪着细碎的微光,直愣愣地盯着隋棠娇艳的面容,彷佛能一眼看穿她的灵魂。
“那你呢,你做什么?”
从喉咙内呵出的嗓音轻柔地不像样子,却让隋棠娇媚的芙蓉面出现了一丝裂痕,眼神躲闪不及,咯愣结巴地回应道。
“我。。。我铺床还不行嘛!”
这病死鬼看起来挺好欺负的,没想到竟然那么难说话,等姑奶奶出去,看自己不给她好看。
隋棠把心里的憋屈咽了下去,扭动腰肢装模作样地给石面拍灰清理,一副我在认真铺床的样子,实则心里怄得要命,她看到自己白净的手掌上沾满了灰尘,连带着红纱裙摆也不能幸免,揉皱成一团,泥水溅落在纱面上形成道道明显恶心的泥渍。
她侧着身子,脸上满是嫌弃,但还是在初牙紧盯的视线下挥手打扫,倒真是无可奈何,憋屈得很,看见隋棠“乖巧认真”地整理床铺,初牙这才神色自若地走出洞穴口。
“邢。。。邢朔,我们就睡这树上,安。。。安全吗?”
关霖南用手挡住一只眼,颤抖有些恐慌地向地面俯瞰,又回头瞄一眼斜躺在粗壮的虬干上一动不动闭目养神的邢朔。
冷峻如刀削斧刻般的脸庞毫无反应,垂至额间的细碎黑发遮挡住清冷的双眸,骨骼分明的手掌紧握成拳怀抱着镔铁戒刀,牢牢锁住环绕在胸前,下颚抵靠在冰冷的刀柄上,无声无息暗伏夜色之下。
抬首便可触及的月辉照射在他的半边脸颊上,一半在明,一半在暗,更添一丝孤傲泠冽的气息,紧闭的双眸未因关霖南的话语睁开,仿若真的睡着那样,寂静如娄山的夜。
“怎么可能在这树上睡嘛!万一有毒虫,野兽爬上来怎么办!熊瞎子不会爬树,可是金钱豹会啊,我刚刚就好像看到有豹子经过了,邢朔。。。邢。。。”
关霖南憋屈地撅起都能挂酱油瓶的小嘴,对着邢朔的冷面使劲努了努。
其实他是恐高啊。。。能不能睡在地面上,可是他是被邢朔提溜上来的,要是被他一脚踹下去岂不更惨,瞬间想说的话又被憋了回去。
哀怨的眼神如同被丢弃的小媳妇从邢朔的左脸滑至右脸,盯得人心里直发毛,不过对邢朔却丝毫没有起任何作用,依旧那么淡定地倚靠树干浅眠。
邢朔特意找的香樟树,这种树能防毒虫噬咬,再加上娄山钟灵毓秀,长年累月地浸润下,这山中的香樟树早已百毒不侵,高耸入云,繁茂密布的叶片能够阻挡住所有毒虫的入侵。
一般的野兽生灵闻见香樟树上散发的浓重樟味都躲闪不及,排斥得很,若无特殊状况,是不会选择撺上此树的,这也是邢朔多年跟着祖父历练总结下来的经验,没想到竟能在此用上,也不枉他历尽那番磨难。
邢朔虽然紧闭双目,从小的谨慎让他只是闭目养神,未曾入睡,关霖南的聒噪他是听见入耳的,但也不会睁眼跟他解释,也不知道他的牙牙怎么样了,如此凶险的深山老林,夜色又已沉,也不知她找到落脚的地方没有。
细细思忖,横鬓的剑眉逐渐皱起,不自觉凝结成一个深深凹陷的“川”字,邢朔不自知,却完完全全看在了关霖南眼里。
关霖南挠了挠头顶,一阵莫名疑惑,刚刚的恐惧害怕也似乎消散了些。
邢朔这样子莫不是做噩梦了??
洞穴外的初牙并没有离洞口很远,她怕万一有野兽袭击自己,她也能第一时间快速跑回洞中。
一切不知变数,虽然初牙没有野外生存的经验,但经历了前面几次三番的可怕事件,却也知道娄山并不是她看上去的那么安静祥和,处处皆是凶险,稍不留神,可能就会万劫不复。
初牙从洞穴旁的丛里翻出一根细木枝,轻轻扒拉开遍布地面的碎骨和腐叶,仔仔细细寻找自己生火所需的树枝,找到就抓于手中,才不一会工夫,她细嫩的小手就已经抓不下,快要溢出来了。
初牙低头看了看掌心的细碎树枝,掂量了一下,应该差不多可以生火了,到时候不够的话,自己再出来捡。
她脑海中思量了半会,想想还是再拾一些木枝放在洞穴门口视为备用,夜深露重,危险重重,她和隋棠肯定都不愿意半夜出来再拾柴火。
拾了差不多两坨堆成小山的木枝,初牙拍了拍掌心的泥块,棕灰的泥土留下道道泥印蹭在她白皙如凝脂的小手上,她也好像完全不太在意,毕竟在野外,她也没那么娇气。
要是邢朔在就好了,他肯定会轻柔地用水将她手中的泥秽一点一滴细细擦净,一点都不留痕迹,然后凝视她的漆黑眼眸中满含无奈却又不忍心责备她,只会用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戳着她柔软地腮肉。
上一世的邢朔就是这样,无时无刻保护在自己身边,保护她不受伤害,最终连命都因为保护她没了。
想到上一世的邢朔,初牙的鹿眸渐渐暗淡无光,心里压抑似的钝钝的疼,如同有人用尖刀在她心里划拉来划拉去,上辈子她还没有好好跟那个惜她如命的偏执少年正式地说声感谢,就已经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上一世未曾经历情爱的初牙并不知晓邢朔在临死之前贴紧她耳廓说的那句“我爱你”是什么意思,因为她根本没有听到这句话,火焰噼里啪啦在燃烧,阵阵响亮的烧裂声从她耳畔呼啸而过,掩盖住了邢朔喑哑的声音,初牙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烧成灰烬了,遗识中只剩下邢朔那一双漆黑瞳眸,如一团永生永世都化不开的稠墨。
初牙将思绪掩于心间,清澈的鹿眸透亮地闪了闪微光,已经恢复了淡定的神色,小心翼翼地抱着手中柴火,细踩莲步跨入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