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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林中迷路,蜈蚣索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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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峨矗立的娄山下,是一片了无人烟的深山老林。
阴翳的惨淡光线微妙地笼罩这片诡异的森林,丝丝缕缕的云雾烟气涌动,飘然而至,迟重、浓灰、惨白,天地间在有形与无形中若隐若现,只觉如梦似幻,梦里梦外皆如烟。
初牙莹玉耳尖直直耸立细微的声响也没逃过她的耳朵,耳畔时而能听见其他人杂乱慌张、时断时续的脚步声,但等到她靠近的一瞬间,似是看清眼前之人的面孔,再待转身定睛瞧时,他们的背影仿佛弥散消失于虚无缥缈的云雾仙境之中。
隋棠和初牙越是往前走,入眼所见的植物越是繁密,诡异,粗壮参天的枝干,遮天蔽日的叶片,还有数不胜数,密密麻麻的色泽光鲜亮丽的硬壳昆虫与软糯蠕虫,看得她们毛骨悚然,就连隋棠这般胆大的,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哎,病死鬼,你说我们不会是迷路了吧!”
隋棠尖细的嗓音失去了故作娇嗲的语调,渐渐陷入一种恐惧害怕的意味。
“我,我不知道,不如我们做个标记吧,也好过在这乱走。”
初牙清脆的嗓音穿透林间,荡起一阵由远及近的回声,稍稍安抚了隋棠慌乱紧张的内心。
静谧的森林隐现无数个身影夹杂着奇形异兽毛骨悚然的嘶吼声,如同沉睡在死亡的恐惧中,有种身临阴曹地府的幻觉。
参天的古木高耸入云,遮天翳日,配上缭绕的云雾,更显阴森可怖,神秘莫测。
衡阳书院的学生即便颇具实力天赋,或者极有经验的老师也不会选择进入森林深处,一般只在丛林外围摘取一些有功效的灵草和狩猎弱小轻易能被捕捉到的灵兽,像隋棠和初牙那样第一次就敢直接往林中深处走的少之又少,不该说她们是无畏呢,还是无知。
后山和衡阳书院之间有双重阻隔,外围是森林古树密布,内圈是无人入侵的沼泽地。
走入尽头的沼泽地中,误入森林深处之人根本无法穿越吞噬万物的沼泽深潭,淤黑的积水直没堕入其中的动物躯体,咕噜咕噜冒着气泡的森森白骨漂浮在沼泽潭面上。
泥泞不堪的无尽污泥能将不慎落入沼泽中的任何生物卷入吞噬,无人相救,只会愈陷愈深,挣扎打滑,湿软的泥泞束缚得更紧,乃至被灭顶吞没。
初牙和隋棠还未曾到达阴森可怖的沼泽泥潭,只是在弯曲狭窄的老参道外侧徘徊游走。
斑驳稀疏的光线由于高挺参天的古树遮蔽,只能堪堪透过枝叶间的缝隙照射进来,弥漫在前方飘忽不定的迷雾越显浓重。
她们行至此处,先前还能听到的虫鸣鸟叫,野兽嘶吼已经全然消失不见,出奇的安静诡谧,仿佛所有生灵都未曾涉足此地。
初牙从脚边灌木丛中挑出一块尖利的龟纹石,白皙的小手紧握石块在身侧的一棵耸入云霄的老松粗壮的树干上用力划拉,木屑飘散在空气中经阳光照射显得有些空灵。
刻画好箭头,初牙转过身直视隋棠略显疲惫的娇容,轻声提议道。
“我们照着箭头往前走,若是走不出去,就原路返回,能否找到赦怙灵草,就全凭天意了。”
隋棠掀起吊梢眼角,不耐烦地嗯了一声,从歇息的巨石上一跃而下,如同炙热灵动的火焰摇曳身姿。
她们已经在林中打转了不知多少个时辰,每次看到做着记号的古树都有种要放弃前进的冲动。
几次三番下来,身心早已疲倦不堪,现在隋棠一心想着休息,谁还管什么赦怙灵草,评定任务,花时间找到夜晚休息的地方才是正事。
隋棠一屁股坐下,揉着酸痛的脚踝,没好气地冲初牙喊道。
“病死鬼,我们不应该先找个睡觉的地方,你准备晚上睡露天里喂野兽吗?”
隋棠口中的话语虽然娇蛮无理,却也有几分道理。
初牙轻轻转动纤细的脚腕,脚踝处略微有些红肿鼓起,这副身子娇弱的不成样子,别说是她了,就连从小被喂珍稀灵草,增强体魄的隋棠也渐渐感觉体力不支。
“那我们先去找找看附近是否有山洞,可以先歇息一晚,明日再作寻找。”
初牙微微颔首,将身侧挎包紧了紧,水润的鹿眸四处探望着掩隐于林间的洞穴,仔仔细细打量周围是否有野兽毒虫入侵的危险。
夜幕逐渐笼罩起娄山,悬空的月亮被翻涌的黑云遮盖,只有一层浑沌暗淡的光晕从厚厚的云层后面透射出来。
高高的古树顶部被山风吹得直摇晃,发出一阵缓慢庞然的叶动沙沙声,在空旷了无人烟的深山老林中更显阴森可怖。
再找不到可以歇息的洞穴,隋棠就要疯了。
她外表虽然看似冷艳娇蛮,但却极为胆小怕黑,看着面前还在奋力寻找山洞的初牙,她有苦难言,她才不要在病死鬼面前展露自己胆小的一面呢,她都没怕,自己有什么好怕的呢!
隋棠站于身后,隔着初牙并不是很远,脚下步伐却有些慌乱沉重,随着夜色降临越显暴躁,娇艳的面容已经显得变形,眼窝微微凹陷,眼底发青,从未受过如此之苦的隋家二小姐此时如同霜打的茄子,已丧失了刚入山谷时的意气奋发。
娄山的夜风凉得有些刺骨,悬浮在空气里一星半点的露水凝结于草木上,透亮晶莹泛着水润光泽。
初牙伸长小手摊开接住从叶片上滑落而下的露珠儿,冰凉的露水碰到她细嫩的肌肤时,会激起一层小小的鸡皮疙瘩。
待初牙抬头望向倚靠在树身前的隋棠时,她眼眸一凝,面露惧色。
宛如婴儿手臂粗细的古树枝干上一条躯体壮如竹节的乌黑蜈蚣,顺着虬干缓慢爬过,所到之处,树身的纹路被它狠狠磨蹭到交错断裂,如同暗伏在丛木间匍匐前进的赤色大蟒所留下的痕迹。
初牙瞳孔骤缩,眼中的光圈急速扩张,她不知道该如何提醒正倚靠于树前闭目养神,毫无察觉危险降临的隋棠。
巨大发黑的蜈蚣头部两侧一对异于常物,硕大如铜铃的复眼飞快地扭转抖动,两根纤长尖利的触须试探性地伸长甩动,仿佛辨认方向,探索确认猎物的气息所在。
隋棠深深浅浅的呼吸导致浑圆饱满的胸部匀速起伏,娇目紧闭,微显不安地颤动。
头顶的黑蜈蚣很快锁定了它的目标,树木的碎屑伴随青绿叶片沿着它爬过的地方四处迸射,几十条甚至上百条粗粝巨大的腹足/交错起伏往隋棠头顶砸来。
墨绿的树皮上立即破裂出道道裂缝,交错蔓延,像是破碎崩坏的冰面破开了无数道裂口。
初牙悄悄将手伸进身侧布包的最外层,用最快的速度搅动掏索,细嫩的手掌触及冰凉的瓷瓶,是萧楼白留给她对付毒虫的驱虫药瓷瓶。
她迅速将瓷瓶从包内掏出,毫不犹豫地打开木塞,一把泼向隋棠身后凶猛欲噬的大黑蜈蚣。
大片的白色药粉淅淅沥沥飘洒在蜈蚣漆黑如墨的庞大头部,坚硬的黑壳在驱虫药的催化下冒起一阵白烟,凄厉的嘶叫声贯穿隋棠的耳膜,她瞬间头脑清醒,转头看向身后不断扭动作响的可怕源头。
隋棠蓦地瞪大眼珠,牙齿止不住地上下颤抖,僵硬着扭动自己纤细的脖子。
天哪,那么大的蜈蚣!
她伸出白皙的手触摸自己完整细腻的脖颈皮肤,还好自己没有被咬,一阵劫后余生的庆幸涌上心头。
隋棠稳了稳神色,大步一跨跳出危险范围,抬起还处于盛恐之下的圆目紧盯眼前仍紧攥着药瓶,做着防御状一动不动的僵硬身体。
这个病死鬼明明那么害怕,还救了自己,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隋棠虽然心中仍是看初牙那张白玉小脸极为不爽,但不得不承认这病死鬼活着还有些作用,那她也就顺便带着这个拖油瓶好了。
隋棠扯着嘴角,支支吾吾地随口回应了一声。
“病死鬼,我们快走吧,再不走死在这都有可能。”
她脖间的细肉颤动了两下,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可怕场景。
初牙收起瓷瓶重新放于布袋外侧,望着隋棠因害怕微微涣散的视线,沉默不语。
两道黛眉之下,是依旧清澈不含杂质的明亮瞳孔,倒映在眼眸深处是消不散的璀璨月辉。
入夜的娄山,温度极低,与白日的闷热潮湿相差甚大,簌簌枝叶摩挲作响,有如龙之叹息,皎洁的月光投影在盘绕的枝干上泛起莹莹白光。
初牙和隋棠静默地翻找着洞穴,终于在离山涧不远处的掩于丛后落满朽枝和腐叶的地方找到了一个仅供一人穿过的细窄岩洞。
山洞隔着几米远的地面上密密麻麻长满啮笼草和红蕨植物,还有随处可见散落一地,被野兽践踏得七零八落的尸骸碎骨。
尤为阴森可怖,她们吸了口凉气,如今别无他法,只能窝在这狭窄的山洞中蜷缩一晚,若此时出去,不知会遇上什么猛兽生灵,怕是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吧。
初牙和隋棠犹豫了片刻,相互一视,见着对方眼中的肯定神色,点了点脑袋,依次收敛裙裾,小心翼翼地猫腰穿过洞缝。
外面看虽然细窄拥挤的岩洞,一进入却是另一番景象,别有洞天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