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盗纵儒》竹亭莫怀雨

3、第三章 阴阳一炁自浮莫

　　月色将明未明，微露一丝银光。戏台上忽的暗了下来，花船上的客人们暗暗屏息，眼睛一瞬不错的盯着戏台。
　　千呼万唤始出来，月色晕染下，凝香馆二楼似是立着一名女子，朦朦胧胧看不真切。随之她向空中甩下一缕红纱，不慌不忙地顺着红纱旋转而下，抓着红纱的一双柔荑纤长白皙自绣着兰花的袖口处微微露出，月白色的抹胸与绯色罗裙交错腰间系着两圈铃铛对襟收腰，犹如月下仙子撩人而不自知。
　　此时戏台上也亮了起来，不知何时戏台中央架起了一台大鼓，四周屏风围起，女子赤足轻轻落在鼓上，带起一声闷哼，烛火极旺，隔着屏风女子的剪影一清二楚。
　　小七姑娘！女子落下的瞬间花船上响起一片叫好声。
　　鼓音起，小七折纤腰以微步，玉足轻划过鼓面，鼓面轻颤，甩袖扭身，舞姿大开大合，青丝墨染，身姿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鼓声骤然转急，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忽然自地上翩然飞起，玉手挥舞，数十条绯色绸带轻扬而出，五面屏风一推既倒。
　　红鼓之上，腰肢倩倩妩媚动人的旋转着连裙摆都荡漾成一朵风中芙蕖那长长的黑发在风中凌乱美得让人疑是嫦娥仙子，曲末似转身回眸一笑万般风情绕眉梢，随后站起身来微喘，用手拂过垂落的发丝别在耳后，唇角微勾。
　　一时之间，花船上竟无人发声，像是还沉迷在小七姑娘曼妙的舞姿。伙计只得上台，催促道，“诸位请点花灯！”
　　一位商贾率先起身一连点了四盏，一盏十两银子，四十两嫁女儿置办的嫁妆都是够的了，此刻只是为与小七姑娘喝酒弹琴文雅一夜便孤注一掷，这商贾确是豪爽。
　　像是推倒了第一张骨牌，陆陆续续许多礼房窗前亮起了花灯，到底是头牌，这般声势看的人也是热血沸腾。
　　台上的伙计目不暇接，过了一会见花灯数量基本不变了，抬起手清点了一下，朗声道，“兰花一号房七盏花灯，诸位可有加码的么？”
　　兰花一号礼房的那位男子青衣帷帽，下巴微抬敷衍地侧身拱了拱手，一副傲慢轻狂的样子。
　　顾况见过他，在右相的桃花宴上，他是右相的次子因独得右相宠爱而代替长子行迎宾之事，这本就不合规矩，偏又目中无人出言不逊，因此顾况对其观感极差。
　　顾况蹙眉刚准备起身，却被不知何时走到他身侧的玄一按住了肩，“我来。”极低的嗓音如蕴千年的酒酿抚过顾况耳畔，浅浅的鼻息带着温热的体温扫过顾况的脖颈，顾况有些僵硬的撇过身，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别碰我。”
　　闻言，顾况也只是挑了挑眉，行至窗前，拿起火折子在窗案上一划，星星火焰似在玄一指尖燃烧，他的动作很快，掀开烛罩，点亮，合上烛罩，又是下一盏......
　　顾况和玄一所在的莲花一号房是花船上最好的礼房，本就受人关注，此时这点动静自然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一盏，两盏，三盏......六盏，七盏，八盏！八十两，众人还没来得及为他肉痛。只见玄一动作不停。
　　九盏！
　　十盏！
　　十盏花灯全亮了，这在凝香馆建馆历史上可以说是绝无仅有。毕竟十盏意味着百两银子，官府规定歌姬清倌赎身定价最高百两，百两银子为小七赎身都是够的，只为陪一夜就花百两？挥金如土也不是这种花法吧。
　　因此花船上的众人脑子里的第一反应都是，这人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在下玄一求见凝香馆馆主。”玄一神色笃定目光清朗。
　　是了，凝香馆是有这么个规矩，凡是点满花灯的都将是凝香馆最大的贵客且可向凝香馆提出一个请求，当然不合情理的事也有凝香馆拒绝的权利，此时请见馆主也确实是在情理之中。
　　台上伙计不知所措的回身看向身后凝香馆的三楼那里独点了一盏蜡烛照的屋里亮堂堂的。
　　一时之间戏台上下花船左右一片静默，似是等待着什么，原本拱着手的右相次子此时像是只骄傲的鸭子被勒住了喉咙发不出声。
　　啪啪啪，三楼红衣女子倚栏而立着手轻拍，“呦今日这凝香馆竟这般热闹？”玉足轻点横栏借力，稳稳的落入戏台之上，干净利落这般架势定是习武之人，一袭红衣，如描似削身材，唇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眼里似迷离，如勾人魂魄的妖精，朝玄一踱了两步，纤腰随之扭动，素手轻扬虚扶发簪，“我道是谁原是......呵呵呵有失远迎。”手如柔荑虚掩丹唇媚笑道。
　　红丸许多人是见过的，其媚态娇姿也是有所耳闻，即使如此还是引起一番喧然，红丸不同于小七那般少女娇俏间偶然流露出一丝魅惑，红丸媚骨天成一举一动之间都有一抹独特的韵味在其中极尽撩人之能事。
　　顾况也起身走到窗案与玄一并肩，并不是贪恋红丸美色，只是对红丸说到一半的话十分感兴趣。是什么人？
　　玄一垂眸扫了一眼顾况，眼里隐有笑意，抬眼间迅速收敛，再次拱了拱手，“红掌柜客气了，在下和在下的朋友想见馆主一面不知是否方便？”
　　“早年间馆主云游天下至今未归，大周十二处凝香馆由十二掌柜打理，公子这般请求倒是为难我了呢。”
　　玄一并不理会红丸的调笑，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璧，不是红丸的玉佩也不是他的身份玉牌，像是一块未经打磨的玉疙瘩不成形态玉璧上坑坑洼洼极为硌手，但就是这么一块奇特的玉让红丸眼睛一缩，玄一低垂着眉眼，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把玩着玉璧，声音沉沉，“不知红掌柜可听过这么一句话，阴阳一炁自浮莫。”
　　一听这话红丸微退半步猛的看向玄一，眼中闪过厉色又很快掩饰了下去，重拾一副媚笑，“公子心悦人家早说嘛，十盏花灯只为见小女子一面真是让人受宠若惊，今夜就让小七和我一起服侍您吧。”转身又向其他客人说道，“今日的夜会到此就结束了，多谢各位的光临。”
　　玄一也乐的红丸把这些事掩饰过去并未开口，也不管旁人投来羡慕的神色，转身拉着顾况回到桌案。
　　周围礼房的人倒是有些意犹未尽，今日的夜会可谓是风波迭起精彩纷呈，不光是小七红丸都出现了也算是值回票价了，华灯初撤，人们一边兴奋着讨论今天看到的热闹，一边陆陆续续的顺着人流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