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顶成双》雷大雕

5、得知真相

　　据许燃星平时的观察，群友E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粉丝。

　　她日常吹嘘自己有个当大吧的圈内表姐，各种稀有周边，拿到手软，各类内幕爆料，如数家珍。

　　许燃星本以为，那不过是青春期少女的躁动，追星魔障后的虚荣，直到他发现，群里有好几个小海洋与群友E一起面基后，态度180大转变，从不屑一顾到曲意逢迎，从当面吐槽到背后插刀，他才隐隐觉得，这个群友E确实有点东西。

　　[群友E：后天北京有场粉丝见面会，不过报名时间已经截止了，下周一可以却虹桥接机，但是时间不太好，凌晨两点，下周三成都的小海洋们倒是有个线下聚会，打麻将的那种，有点难融入……]

　　群友E一阵叨逼叨后，许燃星赫然发现，她给出的信息，全部能在叶洲屿的贴吧轻易找到，那他还费劲吧啦找她问个毛？

　　是群友E浪得虚名，肚子里的货不够多吗？是群友E空有表姐，关系没有搞到位吗？

　　其实都不尽然，在她一分钟120字的侃侃而谈中，许燃星读出了她的广博、敏锐、深刻和游刃有余。

　　群友E对叶洲屿的见地也不限于一个只会吹彩虹屁的脑残粉。褪去往日战斗萝莉的伪装，此时的她更像是一个爱之深责之切的老母亲，甚至吐槽魏成则的每一个点都是那么准确到位、角度刁钻，语言大胆，唯恐不乱。

　　没有说出许燃星想要的信息，大抵是因为：一、半个月后的那个行程算不得是近期行程；二、她和许燃星的交情还不够熟，有一些内部消息，不会轻易透露。

　　这就好比，一个初次相亲的人，总不可能刚见到相亲对象，就把自己交往过的所有前男友从头到尾仔仔细细交代一番，他们之间需要时间。

　　可是如今时间紧急，已经容不得让许燃星与群友E慢慢培养同担情谊，只能主动出击。

　　[头孢配酒：我听说下个月3号，叶洲屿要去榴莲台录制《开心大联盟》，是他的归国首秀，我打算到时候去现场看看，反正距离我所在的城市也不算太远。]

　　群友E立刻一个黑人问号的表情包作为警告。

　　[群友E：你这都听谁说的？]

　　自然是听魏成则说的，但许燃星却给出了另一番答案。

　　[头孢配酒：群友G啊，她不是在电视台做编导嘛，人脉广，消息又准，是她刚刚主动告诉我的。]

　　自从上次群友E与群友G因为许燃星叶洲屿小时候人气问题公然在群内撕破了脸，两个人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甚至已然达到了有我没她的地步。

　　许燃星知道，即便自己借群友G的名义胡诌，以群友E的性格，也不可能去找，更不屑于去找当事人求证。

　　果然如许燃星所料，群友E听到群友G的名字，立刻炸了。

　　[群友E：大大，你听她乱吠？我跟你讲，没有的事！我家岛哥才不去什么榴莲台呢，下个月初另有安排。]

　　[头孢配酒：什么安排啊？]

　　群友E却被许燃星这么一问，问卡壳了。

　　[群友E：公司不让泄露，你就别问了，再说内场一般人也进不去，我跟你说了也没用，过一阵子你就知道了。]

　　[头孢陪酒：哦]

　　一个冷冷的“哦”后，是无限的沉默，没有颜文字，没有表情包，连“对方正在录入”的提示也没有，让人遐想无限，尤其是这个年纪内心敏感的群友E。

　　[群友E：你该不会是不信我，反而信群友G吧？]

　　许燃星连忙耐心解释。

　　[头孢陪酒：不，我自然更信你！只是我觉得吧，这个圈子很大，料的来源错综复杂，也未必每条都是保真的，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先吧往返的高铁票买了，酒店订了，如果到时候叶洲屿真像你说的，另有安排，我就全当去旅游了。]

　　许燃星这一套话术用下来，群友E彻底急了，连打字的速度也变快了一倍。

　　[群友E：大大，你可别瞎折腾，你信我，我的料百分之百准的！你也不好好想想，叶洲屿的首舞台多重要啊，魏成则怎么可能轻易泄露出去，媒体都没几个知道的，群友G她一个地方电视台的编导，知道个屁！再说她跟你非亲非故的，这么机密的信息，凭什么就告诉了你？你们只是没见过面的网友啊！]

　　[头孢陪酒：嗯，你说得对，我们只是网友，所以你不告诉我，我也能理解。]

　　[头孢陪酒：微笑/微笑/]

　　群友E没想到许燃星把她挤兑群友G的话，直接反弹到了自己身上。

　　许燃星明显就是在暗讽，她没群友G够义气，自己几次三番地帮她，她却连个料都不肯透露，呵呵，辣鸡！

　　那两个嘲讽意味十足的微笑表情，更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群友E的心理防线。

　　[群友E：好，我跟你说，就只告诉你一个人！但大大你要先答应我，千万别让人知道，是我跟你说的这件事，也千万别把料透露出去，行吗？不然我表姐以后没法做人了]

　　[头孢陪酒：这是当然，我是那种会随便乱说话的人吗？]

　　这一点群友E还是相信许燃星的，许燃星在群里的形象一直很严谨正派，她过去与许燃星聊天时，偶尔也会吐吐黑泥，甚至泄露了自己三次元的黑历史，但是这些东西，许燃星从来没传到其他群友那里去。

　　[群友E：岛哥下个月要录制的是《重塑99》第二季，作为选手参赛。]

　　《重塑99》？作为选手？

　　许燃星大为震惊。

　　《重塑99》——一档由国外引进的偶像选秀节目，一经推出便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带红了不计其数的素人和大批回锅肉。

　　第一季是女团选秀，一年后的第二季则被定为男团。

　　这节目顾名思义，录制只要99人，全部由与节目组合作的经纪公司选派选手，这节目名气大，关注度高，名额自然紧俏。

　　难怪柯侑蒙他们会对这次舞台重视到这种程度……

　　现在许燃星之前所有获得的琐碎信息都与《重塑99》对上了，这绝对是真料。

　　只是从今年年初开始，各个平台办了不少选秀节目，无一例外，全部扑街，《重塑99》第二季也并不被业内看好。

　　叶洲屿为什么要去参加《重塑99》第二季？

　　[头孢陪酒：他怎么去参加这个？还作为选手，以叶洲屿的实力，做评委都绰绰有余吧？]

　　[群友E：害，这不是当评委不吸粉嘛！现在娱乐圈也不景气，不比前几年，是个归国都能红，如今成为内娱顶流就俩途径，要么去演耽美剧，要么去选秀当爱豆。反正哥哥年纪小，实力又强，绝对能C位出道，现在就全当是忍辱负重了，我唯一希望的就是，第二季能维持上一季的热度……]

　　魏成则让叶洲屿纡尊降贵参加选秀重新出道，他倒是能理解。

　　只是许燃星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魏成则要费这么大力气，从他们公司的为数不多的练习生中，给他也挤出一个名额？还只他登台一次的那种。

　　蓦然，许燃星回忆起，去年《重塑99》的第一季第一期的时候，尽管分了ABCDF班，尾声却还是从99人中淘汰了两名，这两名成员，在第一期节目中的表演极度灾难，甚至有一个还出圈成了鬼畜网红。

　　所以，魏成则这是给他预设了一轮游的剧本？想让他在全国人民面前出丑？

　　虽然许燃星一时还想不到，魏成则最后会做出什么具体的骚操作，但是一想到，节目最后出来的效果：

　　十三年前的最后一次登台，许燃星车祸了。

　　十三年后的第一次登台，许燃星又玩脱了。

　　这话题，这噱头，这人血馒头，还怕节目第一期没热度？

　　真想给魏成则不干人事的小脑袋点个赞！

　　许燃星正想着，聊天窗口再次有消息弹出。

　　[群友E：对了，这个月月末就是岛哥18岁的生日了，我们现在正忙着给他应援呢！]

　　叶洲屿的生日？就在这个月？

　　许燃星愣了愣，蓦然想起一些陈旧琐事……

　　那一年，叶洲屿只有五岁，而他也不过六岁。

　　叶洲屿看着手中金色包装的巧克力棒，咽了咽口水，麦色的脸颊上浮现一抹红晕，他咬了咬下唇，用胖胖圆圆的小手，把巧克力棒推了回去：“妈妈说过，除了过生日都不能吃甜食，不然牙会烂掉。”

　　他的声音又乖又软，倒是与他憨憨的形象极具反差。

　　“没事，咱们不告诉她！”许燃星闪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又将那包巧克力棒，硬塞回了叶洲屿手中，“今天就当燃星哥哥提前给你过生日了！”

　　叶洲屿紧皱的眉头，闪烁的瞳孔，都能看出他脑内思想斗争的强烈。

　　两秒过后，他蓦然对着许燃星一笑，露出了那平时不敢让人看到的小豁牙，笨拙地拆开巧克力棒的包装：“谢谢燃星哥哥！”

　　叶洲屿虽然喜欢巧克力棒，甚至每吃完一根，都要把手指舔好几遍，但却始终只拿了两根短的，剩下的全留给了许燃星。

　　比起自己吃，他更喜欢看许燃星吃。

　　许燃星虽是个小孩子，但却又像个大人，只有吃零食的时候，才会偶尔露出孩子的一面，每当这个时候，叶洲屿就觉得自己跟许燃星，距离更近些。

　　“燃星哥哥，以后你都会陪我过生日吗？”叶洲屿生怕许燃星会拒绝，用细弱蚊鸣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

　　许燃星将最后一根巧克力棒塞入口中，弯了弯嘴角，眼中的光像点亮万物：“那当然，从今往后，你每个生日我都陪你，想吃多少巧克力棒，我都给你买！”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群友E的信息还在不断向上冒。

　　[群友E：岛哥生日那天，会回魔都的艺人培训中心跟练习生彩排，我们要让魔都的每一条地铁沿线，都布满岛哥生日的祝福广告！]

　　地铁沿线？祝福广告？

　　粉丝们都这么有钱没处花吗……

　　[群友E：大大，你要不要也来出一份力，应援一下，就当送给岛哥的生日礼物了！]

　　许燃星没想到群友E会把话题突然抛给他，一时有些被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头孢陪酒：应援？我第一次追星，怎么应援啊……是打钱吗？要多少？]

　　群友E熟练地发来了一个连接。

　　[群友E：按照这个帖子教学的方式注册转账即可，应援多少全凭心意和能力，大大是工作党吧？第一年应援个100块就行啦！]

　　100块倒是不多，只是那帖子密密麻麻的步骤，让许燃星看着头疼。

　　[头孢陪酒：太复杂了，我可以把钱转给你吗？你帮我应援一下吧。]

　　[群友E：可以啊，你信得过我就行。]

　　许燃星看了一眼自己银行卡的余额，上个月结算的工资，换了部低配手机后，就剩下两千二百七十三块零五毛。

　　之前魏成则打钱的那张卡，他倒是一分没留，全交给了姑姑。

　　姑姑这么多年帮着奶奶一起照顾他不容易，现在奶奶病倒了，她辞掉工作全心照顾，姑父单位的前景也不太好，表妹又刚考上重点高中……

　　倒是许燃星这边，没什么花钱的地方，毕竟魏成则这半个月包吃包住。

　　许燃星在转账界面，录入了“100”，正要确认付款，手指却停在了手机屏幕上方。

　　他用手指点了一下数字中间的位置，在“1”和“0”之间插入了一个数字“3”，最后确认转账。

　　[群友E：大大？你要应援1300？！！！]

　　[头孢陪酒：微笑/微笑/]

　　许燃星退出聊天界面，没解释什么，看着只剩三位数的银行卡，他苦笑了一下。

　　谁叫他说好陪叶洲屿过生日的，却食言了十三年。

　　*

　　“燃星，你给的药贴真管用，也就两小时吧，肩膀就不疼了，本来昨晚就想告诉你，去你宿舍你又不在……”

　　“昨天燃星到我们寝室去了，帮我们修花洒来着，折腾得挺晚……燃星，你今年的□□会员，兄弟包了！”

　　“起开起开，刚练完舞一身臭汗围在这儿，别薰坏了我家星哥！”柯侑蒙嫌弃地轰了轰将许燃星团团围住的其他练习生，转身对许燃星甜甜一笑，“星哥，晚上留个档期给我，咱们继续排位！”

　　申玮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心里又气又堵。

　　原本他年龄最大，也最讲哥们义气，一直是练习生中的灵魂人物。

　　可许燃星才不过来了一周，就用些不入流的下等伎俩笼络了所有人，一跃成为了艺人部的团宠，甚至Dance组、Vocal组的老师们，都对他刮目相看。

　　许燃星弯了弯眉目，露出他惯有的人畜无害的微笑：“不了，今晚我约了小严一起练舞，毕竟我现在跳得还不行。”

　　“练什么啊！”柯侑蒙摆了摆手，“你已经够厉害的了，才刚学一个星期，就能把所有动作都记得那么清楚，节拍也踩得准，比我们这些练习过一年的，可强太多了。”

　　不可否认，大家心中公认许燃星是个人才，不但细心、聪慧、观察入微，还像个生活百科，什么都会，即便作为舞蹈初学者，动作并不规范，也不到位，却学得快，跳得也有自己的风格。

　　若是再练习个一年半载，必然会是他们中的佼佼者。

　　一直不说话的申玮，突然冷不丁地插了话：“许燃星比我们强？我怎么没看出来，动作软绵绵的，像个娘们似的。”

　　申玮这句话杀伤性很大，一句就戳中了许燃星的要害。

　　柯侑蒙自然知道许燃星虽然进步快，但终究是新人，比不了他们，他刚才也不过是为了鼓励许燃星。

　　柯侑蒙狠狠白了申玮一眼，冷笑着说道：“对，就你跳得好，有力量，像个发|情期四处求偶的原始野人！”

　　申玮与柯侑蒙之前的矛盾本就没有解决，又因许燃星与柯侑蒙交好，更加恶化。

　　“你TM再说一遍！”申玮霎时间揪住了柯侑蒙的领子。

　　柯侑蒙狠狠拍开申玮的手：“怎么？想跟老子求偶啊？你不配！”

　　正在两人剑拔弩张之时，张老师突然推门而入：“许燃星在吗？跟我来一下录音室！”

　　柯侑蒙和申玮瞬间放开彼此，装回一副乖宝宝的模样。

　　待许燃星跟着张老师离开后，似乎刚才那股怒气，也消散了大半。

　　“张老师为什么突然叫许燃星去录音室啊？”有人疑惑地问道。

　　申玮回答得阴阳怪气：“谁叫他唱歌跟公鸭叫一样，百万修音师都救不了，估计要返工呗。”

　　由于节目时长有限，这次表演舞台必须控制在两分钟以内，而练习生加上C位的叶洲屿，却足足有七个人。

　　除了作为主Rapper的叶洲屿有一段说唱，主Vocal的申玮有一小段独唱外，其余部分都是所有练习生的合唱。

　　鉴于大家的唱功参差不齐，为了舞台效果，公司提前为他们的表演在伴奏中录制了合唱部分，作为垫音，也就是说，除了叶洲屿和申玮，其他人现场甚至不需要真唱，跟着对口型即可。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许燃星会因为多年前的舞台失误，心理造成阴影，坏了嗓子。

　　如今的他，不但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来，发音方式奇葩，音准问题严重，就连过去引以为豪的天使音色，都毁得一塌糊涂。

　　申玮说是公鸭叫，虽然有侮辱许燃星的意思，但是也在某种程度上，也算形容准确了。

　　“少说几句，给自己积点口德吧！”柯侑蒙不爽地离开了练习室，一方面是心疼许燃星，另一方面，他有某种不好的预感。

　　毕竟他这几天一直被一个问题困扰着，魏成则到底打算怎样在首轮淘汰许燃星呢？

　　*

　　放满贵重设备的录音室，弥漫着一阵诡异的安静。

　　许燃星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张老师，率先打破了沉默：“老师，是不是我唱得太差了，要重录？”

　　差是真的差，但是也不需要重录，毕竟制作人为了整首歌的和谐，已经决定把许燃星那条音轨去掉了。

　　张老师看着许燃星漂亮的一张脸，尴尬地咽下了心中的实话：“不需要，你上次做得很好，现在伴奏已经基本制作完成了。”

　　许燃星自然能猜到张老师叫他来的目的，只是继续装傻：“那您叫我来是……”

　　张老师将一张曲谱交给许燃星：“之前魏总跟你说过吧，为了突出你的主角身份，会给你加一个独唱环节，歌曲魏总都为你选好了，也是时候该练练了。”

　　许燃星接过那张曲谱，曲谱第一行标注的歌名，颇为熟悉，不正是他十三年前唱砸了的那首歌？

　　“这首啊……”许燃星低头一笑，像是蓦然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看得张老师有些心生不忍。

　　“魏总是这样想的，那时候你因为一些外界压力，没有把这首歌唱好，其实你的实力足够诠释好这首歌。现在复出，把它重新演绎成经典，就可以用行动反驳那些质疑你的声音，这样也不枉你花这么多时间，来准备这次舞台，对吧？”张老师语气不自然地将自己背好了的话，说了出来。

　　许燃星面露几分为难：“可是我当年就唱不好，现在岂不是更唱不好？您也知道我现在的嗓音条件……而且这首歌本身难度就高，曲风也不是很符合现在的主流审美，要不要……”

　　“没关系！魏总说了，节目是录播，不像当时是直播，你唱得不好的地方，魏总到时候也会找人来给你修音，出来的效果应该……还不错。”

　　张老师毕竟只是个二十多岁初入社会的姑娘，说着这些违心的话，难免露怯，只能不停地强调“魏总、魏总”，好让自己的良心没有那么难受。

　　许燃星终于看懂了魏成则的剧本，脸上露出了青涩的微笑：“好，那我就放心了。”

　　许燃星带着曲谱，正要离开，却骤然被张老师叫住：“许燃星！”

　　“嗯？”许燃星回头看向张老师。

　　张老师欲言又止，看着许燃星的眼神甚至本能地躲避，最后只能化作一抹尴尬的微笑：“你……回去一定要好好练习，预祝演出成功！”

　　许燃星低头扫了一眼曲谱，乖巧地点点头：“嗯，谢谢张老师。”

　　说罢，他转身推开录音室的门，眼中尽是鄙夷：他不成功？难不成还要遂了魏成则那老王八蛋的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