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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相见第一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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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南子在这儿生活了这么久,对这个部落的语言一定很通透。
看见两人安全归来,温南子松了口气,但听得两人要灭了这个部落心中却有些打怵。他虽然想报仇,却不想为此大开杀戒。于是对两人需要他帮忙的提议并不怎么感兴趣。
羿思见他一脸拒绝,便索性找了个板凳坐下,翘起二郎腿,慢慢悠悠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妹妹?”
温南子轻轻摇头却说:“正是因为想着我妹妹,我才不想答应。”
“你妹妹不让你报这个仇,是因为她相信这个世界好人更多,如果,你妹妹是被人操控的蛇咬死的呢?”
一字一句如同针扎在对方心口上,偏偏她语速又放得极其慢,更加伤人。
温南子怒目:“你说什么!”
“我说,你妹妹是被人害死的。这样,够明白了吗?”
“证据。”愤怒并没有湮灭掉他所有的理智,温南子冷然吐出这两个字。
羿思坐的凳子比较高,晃着双腿,不紧不慢地扯出证据:“我们去蛇窝看过了,所有蛇都是群居,都是抱团的,不会单独行动,地上很多尸骨,这种蛇的进食方式是直接咬食。而你妹妹,是被毒死的吧,让我猜猜,或许只是轻轻一小口?”
温南子听得汗如雨下,他妹妹,确实是被毒死,听他妹妹说,她是走在路上不小心被一条小蛇咬了一下……
种种迹象都在朝着一个方向表明……他妹妹真的不是意外死亡。温南子终是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杀了她……”
羿思没有回答,尽管她知道答案。
许久,才听篁薄问了句:“你有没有跟谁说过,‘妹妹去哪儿你就去哪儿’这样的话?”
温南子兀然趴在桌上抽泣起来。
篁薄又道:“或许他们缺个长久的医师吧。”可能就是从交流或者其他什么地方打听到这人是个唯妹是从的人,才会让他们除之而后快。
温南子从未想过竟然是因为自己的一席话让自己妹妹丧了命。
收拾了东西,他问了他们的计划。
此刻他再也不是和平主义的那个哥哥了,满脑子只想着如何将这些人碎尸万段。但羿思却告诉他,他要做的事情很简单。
他们会为他准备好所有的后续工作,只需要他跟着他们进蛇窝拿出那套盔甲,然后——
羿思问:“对了,你会拆那盔甲吧?”
这个部落的盔甲都做得极为严密,蛇窝地牢里铁人的那套盔甲就更加精密了,拆卸和穿戴都是一件麻烦事。
幸而温南子点头:“之前有人教过我,可能是怕我死。但是我拒绝了,太笨重了,我平常制药很不方便,再说我用雄黄酒把屋周围都浇了一遍,基本蛇闻到都会绕开走。”
“会就好,那就简单多了,我想不用跑两趟了。”最后这句羿思是对着篁薄说的。
他们要再进一次蛇窝,而且是还要带着温南子进,只有他才大概了解过这个盔甲的穿戴和取下的方式。等温南子下去拿了那首领的铁衣,穿在他自己身上,再从石塔井口出现,告知族人蛇群已经被控制,让所有部落族人跟着下去了解控制方法,在中途让这些部落族人脱下盔甲试验,然后让温南子从密道出来即可。
温南子:“可是,要怎么伪造出蛇群已经被控制的效果?”
“这个交给他,你这么做就行。”羿思指了指篁薄。
“你一个人带他去?”篁薄扭头。
羿思点点头,“时间紧迫,你还要早些回朝,这次的事损失惨重。引水你自己搞定。”
这话说的笼统,其实他俩都知道这次除了他们二人,怕是没有活着的队友了。
篁薄“嗯”了一声,猫着腰出了门,准备去找温南子口中说的那处水源。
羿思则与温南子翻出了屋子里所有的雄黄粉,将温南子身上涂了一层又一层,如同糊墙一样。毕竟他后头可是也要跟着族人一起脱下盔甲作为引诱的。
两人从密道出口再次钻了回去,有羿思带路,温南子走得也不算坎坷。
羿思递给他三支火把,让他小心。
打开洞口,回到了铁牢。铁人的尸体还安安稳稳地躺在地上,严密的一身盔甲让他看不出来死活。
“居然没臭。”
“刚死没半天。”
“……”
羿思踢了温南子一脚,“得了,赶紧地拆吧。”
不再犹豫,温南子开始敲敲打打盔甲的零碎部分,摸了半晌终于找到了脱下盔甲的机关,小心翼翼地一点点脱下整套盔甲。
里面渐渐露出一个人,胡子拉碴,脏兮兮的,黑皮肤大汉。已经死透了。
温南子忍住想吐的感觉,将盔甲拖着转了身。
羿思鼓励道:“穿吧,勇士。”
“……”
“别这样看着我,反正等会你就脱了,赶紧穿。”
温南子收回目光,皱着眉头歪列着嘴,开始把盔甲往身上套。
羿思:“说句话来听听。”
温南子有些不高兴:“怎么?”
此言一出,温南子才意识到,刚刚说出口的话竟然变得瓮声瓮气像个老头子一般。
“果然和我猜的差不多。”羿思满意道:“好事,这样你装铁人就更像了,反正他们也听不出来声音,只需要模仿口气便可。”
“可我并没有见过这个人,何谈模仿。”
“那就少说话,语句精炼一点,头儿一般都这样。”
“……”
两人已经在这里花了不少时间,想来篁薄那边已经准备妥当,或许已经开始实施了。
羿思拉着温南子打开了牢,将火把举在身前,那些蛇才没有一拥而上。
两人顺着路慢慢往井口下方的位置移动。
等看见那像被絮一样的缓冲垫子时,羿思停住了脚步,抬头指了指井口,示意他喊人。然后她将温南子手上的火把尽数收走,熄灭了通道口的两个火盆。慢慢后退,退到难以看见的远处。
温南子沉了沉气,用部落语言向上面井口开始喊人。
上面的人很快有了反应,开始吆喝着相继围在井口。
温南子告诉他们,蛇群已经被控制,让他们下来,全部下来。
似乎是这套盔甲所代表的身份十分高等,又或者原主真的是这部落说一不二的首领。这些部落族人只有片刻犹豫,就立马决定召集所有人下井。
只等了一小会儿,井口围的人就越来越多,甚至有的人听说蛇群被全部控制住了就已经脱了自己的盔甲。温南子示意他们下来,他们便几个接着几个往下跳。
下井的人越来越多,却没有嘈杂,也没有乱作一团,反而十分有序的排了队,通往中场的通道并不窄,于是排了四列。
渐渐地,队伍已经排到了中场。
温南子很诧异地发现,中场的蛇并没有围上来。
他再往前走了一步,发现脚踩在了水里,很浅。
心里有了判断,又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对着那些部落族人笑着说,看吧,真的被我全部驯化了。
那些人叫嚷起来,显得十分兴奋高兴。
现在,大家可以脱掉自己的盔甲了,放心吧,它们不咬人,而且这样可以更好的操控它们。温南子用部落语言这样说着。
那些人听了果真开始脱下盔甲。
还有些因为害怕迟迟不肯行动的,温南子脱下了自己两只脚上的盔甲,那些害怕的人才开始无顾虑地脱下自己的盔甲。
温南子一步一步往中场里面走着,靠近蛇群。
后面的人也跟着往前走着。
有人被咬了,温南子十分笃定地说,这蛇已经不会咬人了,一定是你踩到了它或者你被什么东西刮到了。
在接近铁牢的时候,终于有两条饿得极惨的蛇不顾雄黄带来的恶心,啃上了温南子的腿。
刺痛从小腿蔓延,他哀嚎一声,后面的人终于反应过来,尖叫着,惊慌着去找自己的盔甲,发了疯似的往回跑。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井口肯定早在他们全部下井时就已经被篁薄封得死死地。
温南子藏在盔甲下的面容透着满足的微笑。
他看见了躲在铁牢密道口里面的羿思,然后朝她挥了挥手。
于是,羿思合上了密道的口子。
双腿几乎是麻木的,走回了地面。
羿思与篁薄汇合,她问他井口是用什么封的。
篁薄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铁水,就他们做盔甲的那些,放心封得死死地,金刚神都破不开。”
“那这头也这样封吧。”羿思面无表情道。
篁薄“唉”了一声答应,就干活去了。
等他全部封好,羿思才告诉他,温南子还在下面。
篁薄叹了口气,“我就知道。就这样吧,也是好事一桩。”
“你把包呢,放哪儿了?”
“温医师那屋里头。”
“嗯。”羿思道:“你这回事情多,你先回去吧,这边剩下的我来处理。”
她看篁薄已经迫不及待想离开这里了,甚至从他眼神偏向的方向都能感觉到他很想快点安葬篁湖。
篁薄也不客气,点头就走了。
羿思在原地坐了会儿,望着天发了会儿呆。才慢慢站起身来,去了石塔,挨个挨个搜寻房间,看看没有遗漏什么重要物件或者书籍。
搜完之后,装了一小口袋拿不定主意的东西出来。此时已是下午,眼看着太阳又要落山了,心想着得早些回去。望着这片屋子,默默为它们浇上了温南子屋里所有的酒。
在她离去的背影之后,是一片火海,如火之炼狱。
原本她是潇洒的,就跟阎王爷一样从火中漫步走出,又似火中重生的凤凰。
如果不是她眼神太好,瞥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一抹绿色的长袍吓得她赶紧往一颗灌木后躲起来,让她没有机会当想象中的“阎王爷”和“凤凰”。
真的是他……可是他怎么会跑这里来。
算了,不管怎么说,李斯胤的出现也是为这次的征途画上完美的句号吧。
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他,羿思的心里就会安稳许多。既然来都来了,那也不躲了。
“啊!——”
羿思凭空惊呼一声,引得李斯胤朝她这边看来。
李斯胤对她的声音熟悉至极,一声就听出来了,忙往那边去,也顾不得脚下被荆棘戳绊了好几下。只是苦了封犁一把年纪,追不上他的步伐。
李斯胤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近到已经能看清他的眉眼。
羿思再也忍不住,冲过去,跳起身来挂在李斯胤身上,嘴唇印了上去。
他的身上独特的味道,是那么蛊惑人心。充满担忧的双眼,微微皱着的眉毛,一脸欣喜带着些许茫然,听到她声音跑过来时着急如鸭子般的蹩脚步伐,每一个部位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一切都是那么得让她心动。
吻够了,撤了攻势,羿思松了手双脚落在地上,才忽然想起自己没戴面具,是个可怜的小宫女身份!
于是,她立马扑进了李斯胤的怀里,“呜呜呜人家好害怕……呜呜呜这荒郊野外的,居然把人家丢在这里呜呜呜……”
李斯胤感受着这熟悉的柔软,和迅速浸了满怀的芳香,有些醉醺醺的,回忆起来这感觉有些似曾相识,猛然挣脱开:“那天晚上是不是你亲了朕?”
“……”
你这关注点不对啊。
“还有,思思你为什么出来一趟变得柔弱了,之前不是还凶朕?”
是吗。
抱歉,出来这趟太久,有点忘了两个身份设计的性格了……
羿思寻思着该什么回答,一脸愁容。
谁知李斯胤揉了揉她的眉头,“没事啦没事啦,朕不是来了嘛,不会再有事了。”
有油不揩是傻子,羿思又抱紧了他,还在他怀里使劲儿蹭了蹭。
看着她一身泥,李斯胤从衣服上扣了一块干掉的土,“你这是怎么了,身上怎么这么脏?”
羿思瘪嘴,“怎么?嫔妾脏了就不想抱了吗?”
“唔……不是。”李斯胤搂着她,“朕是想问,你都这么脏了,怎么还这么好闻。”
“这是酒香啊……傻。”傻子皇帝。
不说她还真没注意,可能是之前不小心撒在自己身上了。
见羿思还能调侃,心觉得她应该还没受什么大苦,应该也没有受到很大惊吓,李斯胤心里便放心了一些。
只是想到刚刚他被强吻,又回忆起之前醉酒的事,面子上大底过不去,于是轻轻捏着羿思的耳朵,“哼”了一声,“你这么小只,做这种事情看起来倒是很熟练嘛。”
“我……我没有很熟练。”
羿思嘴上这样说着,心却道,多练练或许就更熟了。
李斯胤看着她,比了比,只有到他肋骨那么高,纳闷道:“思思,话说朕没有问过你到底多少岁啊,怎么这么矮,小时候家里过得不好吗?”
但转念一想,她是宫女啊,小时候一定过得不会太好。若是家庭条件好,也不会送到宫里来做杂役了。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却是被宫里人这样欺负,他却没能力保护好她,深深的自责刻在心里。
“是啊!嫔妾芳龄十五!”
说谎不打草稿,羿思的拿手绝活。
十五什么的,还是当年练缩骨功失败的时间。而现在都已经当过几年将军又辞了职位,再坐了一年多皇后位置了。
不由得心叹,老了老了。
远处本来挣扎着跨过树枝和石头的封犁早早停住了脚,从树叶缝隙里观望着这一男一女,一会儿亲,一会儿抱,一会儿哭哭啼啼,一会儿笑靥如花。
心里充满了,酸味。
以及,心疼自己治疗心悸的药又要多买一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