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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飞头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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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归墟观建在不周山中,不周山在昆仑山西北帕米尔高原,如今只有八分之一属于中国,回归日遥遥无期,海拔最高达七千米,人烟罕至。
奇怪的是,归墟观信号很稳定,华为不仅在喜马拉雅山建基站,连不周山也有了。
母虞一度怀疑,任老先生也是道家信徒,与张拂尘有交情,生意人都会信点什么,心里没信仰,总觉得少了点啥。曹德旺信佛,潘石屹信自由女神,马云信王林……信仰是人心中的影子。
山上没有花销,有钱也没地方花。每个月,母虞和张拂尘都会走几个小时到山下的小镇游玩、采购。
这不,二人刚采购回来,大包小包提着,耐力好如母虞也走得浑身无力,高原反应和长途跋涉相比已不算什么。张拂尘仗着年纪大,拎着最少的东西——春联,虽然现在才十一月份。
尸佼不肯去,在家捧着手机看电子书。之所以张拂尘不用腾云术和御剑飞行,年龄大了,天上氧气稀薄且水蒸气较多,飞得太快,很容易感冒。
二人回来,尸佼也没放下手机。
张拂尘拿起花梨木方桌上的茶壶,给自己个儿倒了一大杯,哼哧哼哧地叫道,“又累又饿,小鱼儿,快快生火做饭。”
归墟观平常只有他们仨,论辈分,属母虞最低,她不做饭,都得挨饿。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是张拂尘的日常,母虞伺候张拂尘,张拂尘伺候尸佼。
看起来,就是其乐融融的一家子。
张拂尘好奇心太重,见尸佼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认准了他躲着自己看靓女,“师叔,额瞅瞅?”
尸佼大方地给他看,不一会儿,张拂尘憋屈地去打电话,二人又要去工作,总得有人来给他做饭。
母虞也洒脱,“这回是哪儿?”
“云南大理。”
母虞高兴不已,大理盛名在外,苍山洱海皆是著名景点,而且大理是少数民族白族聚集地,美女众多,帅哥也不少,和母家村那种边缘地带没有可比性。
“我还要带什么?”母虞心已经飞了过去。
“脑子。”尸佼突如其来了一句。
母虞愣了一下,“怎么煮?”
等母虞反应过来,只听尸佼严肃地说,“这回的客户比较不同,不好对付,好在酬金丰厚,勉强可接受。”
母虞气得牙痒痒,上下两排牙齿不停开合。
“什么人?”
“银行。”
母虞瞬间就不气了,银行历来都是怨气聚集之地,公务员脸皮都厚,因此银行也腰包鼓鼓、财大气粗。
“现在走?”
母虞一回头,已不见尸佼身影。
2
大理市属北亚热带高原季风气候类型,地处低纬高原,在低纬度、高海拔地理条件综合影响下,形成年温差小,四季不明显的气候特点,“四时之气,常如初春,寒止于凉,暑止于温”,四季温差不大。它位于云南省西北部,横断山脉南端,地理位置优越。此去则是九镇之一下关镇 ,为人烟最繁华的镇。无厌银行就坐落在此。
一位高挑美女站在一辆玛莎拉蒂门前,美得无与伦比,身材比例完美,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脸也晶莹透亮,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
她走起路来,婀娜多姿,面带桃花,高耸着两座大山,美得像韩国女团。
母虞从未见过如此尤物,竟一下子愣了神,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女人朝她招手。
女子自称巫马三价,是行长助理,特意来接她,母虞随意问了一下尸佼,他果然提前到了,正和行长在洗浴中心做桑拿。
母虞坐进玛莎拉蒂,与巫马三价并排,一想到每回都被动,这回她选择主动出击。
“巫马小姐,能不能简单介绍一下情况,”母虞第一回和一个大美女坐一块,紧张地呼吸都乱颤,“事情严重吗?”
巫马一听,立刻就愁云惨淡起来,她眼神乱飘,似乎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四个人都住院了,”巫马战战兢兢地说,“像丢了魂一样。”
“具体点。”
“他们都是在宿舍出事的,”巫马紧接着介绍起来,“两男两女,闻人昀、公输宏和紫涵、绿真,男同事都是业务员,女同事都是出纳,他们都是尽职尽责的员工。”
母虞懒得听她说官话,直截了当地问,“我想知道,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四个都做了全身检查,医生竟然说,他们的脉象时断时续,还经常休克,体温时高时低,满嘴胡话,面色发白,睡梦中不断惊叫,醒来自己都不记得。”
“男的是不是右眼窝发青,女的左眼窝发青?”
巫马像见了鬼一样,“大师如何得知?”
“不是什么大事,”母虞淡定地回答,“丢魂了而已,叫回来就没事了。”
母虞思虑再三,又问道,“你可知他们去过哪些地方,都看到了什么?”
巫马的嘴有些干,她竭力控制身体,不让它乱动,“也许您不信,他们都说在宿舍见到了飞头蛮。”
母虞一听,也是眼前一亮。
飞头蛮也叫落头民、虫落,是一种传说生物,它通常以人类的姿态出现,但是到夜里头部就会与身体分离然后在空中飞来飞去,关于其最早的记载来源于晋朝干宝的《搜神记》。
3
母虞接着询问,“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相隔远吗?”
巫马抖动着盈盈纤腰,透着成熟的风韵,她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的样子。
“一个在南边,一个在北边,都是公司的房子。大概也有几千米的距离。”
“是同时看到还是不相同的时间?”
巫马一顿,似有所思,“您是想知道,它属于哪一种?夜里脖子会伸长和脖子伸长之后会飞出去,前者脖子会伸长但不会飞出去,日本叫它“轱辘首”,后者脖子伸长之后会飞到别的地方,到了早上再回来,这才是飞头蛮,两者的共同点在于,平时过着像普通人的生活,到了夜晚会化成妖怪的姿态出现。”
母虞不禁惊讶于对方的博学。
“你还知道什么?”
“我也是在网上查的,传说它都是化为女性的形象,伸长了脖子,可以在夜里四处游走,不受拘束,它还区分成两种类型,一种可以随自己的意念游走,自由飞翔,另一种则是无法控制自己何处,在无意识状态下浮游。”
母虞继续问,“有谁记得长相吗?”
巫马遗憾地说,“头发很长,应该是女性,它速度很快,没人看清楚,宿舍里都没人了,大家都暂时去了酒店,不知道它会不会再来。”
“你住哪?”母虞轻声问。
“我不喜欢合住,在外面租房。”巫马回答得有些心虚,母虞也看不太懂。
巫马忽而接到电话,“嗯嗯”半晌,挂掉电话就跟母虞说,“尸先生和行长去男生宿舍了,叫咱们去女生宿舍。”
“不去医院?”母虞有些疑惑,按说以尸佼的才能,一听就知道是失魂,直接去医院不就得了,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莫非,这其中还有隐情?
车开到了一个高档小区,母虞和巫马一起坐电梯上去。男生宿舍在十八楼,大约三四分钟,电梯才停下。
站在1804号房门口,母虞注意到门口的乾坤八卦镜和一张破败的黄色辟邪符。
“是你们放的?”
巫马摇头,“很早就有了,是我们一个同事叫叶容君的,信这个,住宿舍第一天就挂上,不过,好像没什么用。”
母虞淡淡地说,“都挂反了,能有用才怪。”
“反了?”巫马嘀咕道,“记得以前不是这个方向啊?”
二人一走进去,空气突然安静,仿佛进入冰窖,入冬也不至于这样冷。扫视整个房间,空调是关着的,也没有加湿器。
“事情发生多久了?”母虞目测,四周没有鬼,也没有妖怪。
“不到一个礼拜,都是在大半夜。”
这只能说明,确实有阴邪之物停留过,一个礼拜了,还有这么浓的气息,此邪物不一般。
母虞打开所有的灯,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整个房间空间很大,有公共区域,独立厨房,家具、厨具、洗具也都很高级,地上还有扫地机器人。
男生宿舍大约一百二十平方,只住了三人,两人住院,另一人半年前和女友同居,早就离职搬走了,才躲过一劫。
母虞的嗅觉最是灵敏,她探探鼻,抬头一看,顶部雪白一片,像新装潢一般。
阴阳眼自带透视功能,她能清晰地查看被油漆遮盖住的两行字:善哉真善哉,作善果无灾!善心常切切,善道大开开。莫教兴恶念,是必少刁乖。休言不报应,神鬼有安排。
飞头蛮何时会写诗?
母虞不点破,打算静观其变。
地上一根黑色直发引起了她的注意。
4
这四人必然是同时得罪了某人,而巫马和行长想必是知内情的,为欲盖弥彰,只道是失魂。
失魂易解,但幕后之人万不会善罢甘休。
突然,巫马接到电话,才一秒就喜笑颜开。放下手机,她的双瞳剪水,脉脉含情,“尸先生喊我们去医院。”
母虞敢怒不敢言,他一个前辈,啥都会,但啥也不做,只知道驱使她,区区喊魂也需要她亲力亲为?
到了医院,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立刻伸出他粗壮的手指紧紧握住她盈盈的小嫩手。
“母大师,母天师,您终于来了,”中年男人自称赫连霆锋 ,是无厌银行现任行长,瞧他这能撑船的宰相肚,浑身的国际名牌,也没人会把他认成善男信女,“尸先生说,只有您才懂这个。”
母虞并不开心,眼里都是打工人的辛酸。
纵观上两单生意,就没怎么见他动手。
赫连霆锋上楼前,在母虞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摸了一把巫马三价的臀部,她似乎一点也不排斥。
经医院商量,四人被安排在相邻房间,方便照料。
母虞从门外的玻璃往里看,四人皆二目无神,空洞得只剩眼白,他们没有任何动作,也不说话。
“最早也要到十一点,先走吧。”
夜里十一点,行长将四人集中在一个房间。
“你们先退下,”母虞开始念咒,“天清清地灵灵,拜请五鬼阴兵子时变化去叫人,急到。家中直叫人,三魂七魄消散,一身疼痛,救药无功。吾奉阴山老祖敕,急急如律令。”
一道金光闪过 。
赫连霆锋惊喜地喊道,“醒了,他们恢复了。”
5
母虞此刻不慌不忙,品了一口茶。尸佼全程啥也没说,一直冷眼旁观。
她将墙顶上的诗一字一句地背出来,听到一半,赫连霆锋和巫马三价的脸都绿了。
“母法师好雅兴还懂吟诗作对。”
巫马三价不是傻子,站在一旁不说话 眼神直勾勾看着赫连霆锋。
“大家都是明白人,打开天窗说亮话,原本我们可以拿着钱就走,只不过,你们的命就保不住了,我好心提醒,现在说比死了强吧?”
此刻,巫马已经顶不住了 ,眼泪都流了出来。
“赫连,就告诉他们吧,母法师是不会乱说的。”
见大势已去,况且 ,有钱人惜命,赫连霆锋终于开了口,把事情一五一十都说出来。
大概四年半前,一个十八岁左右的小姑娘,叫半梦,和一对中年妇女到我们银行存钱,本以为最多只有几千块,不料数目竟然高达一千两百万,经打听才知道,这钱是女孩父母一生积蓄,还卖了五套拆迁房加上五百万的事故赔偿金,因女孩年龄小,她二伯和二伯母带着她把钱存起来,每个月取点利息作生活费。
开户的时候,是他们四个和已经离职的叶容君负责接洽,四年后,叶容君辞职,带着一千两百万跑了,音讯全无,到现在还没找到人。女孩长大了 ,来取钱,发现钱都没了,就把银行告了,还好法院秉公处理,判我们但百分之二十责任,对方承担百分之八十,这女孩想不开,半年后,上吊了。
母虞一阵摇头 ,银行的寡廉鲜耻和法律的不公,她也是深恶痛绝,但无可奈何。
“她就是飞头蛮?”
母虞有些无语,普通鬼想变成飞头蛮,真是痴人说梦。
“临死前,她穿了红衣服?”
赫连霆锋咪着小眼睛,“没有,小姑娘性格很温和,应该也是一时冲动。”
“不是厉鬼,又无道行,如何习得飞头蛮?”
母虞懒得闲扯,问道,“把她的情况调查再告诉我,不管是不是她,那东西都会再来。对了 ,你们是怎么知道是她的?”
“那首诗是她临死前,站在银行楼顶吟唱的,”赫连霆锋似乎还有所隐瞒,“我其实劝过她的。”
这时,巫马三价吓得大叫,“她要来找我了,赫连,她肯定第一个找你,是你逼死她的,你不该叫她去死。”
赫连霆锋也叫道,“我一年不知道遇到多少回这种事,银行是开门做生意的,不是慈善机构,冤有头债有主,她应该去找叶容君,而不是我,我是无辜的。”
母虞适时走出来,厉声喝道,“现在是狗咬狗的时候吗?”
6
大半夜地,赫连霆锋带大家去吃夜宵,居然是在五星级大酒店。
母虞比较实际,“晚上睡哪?”
赫连霆锋大手一挥,“还能睡哪,就这,您看怎么样,本镇唯一五星级酒店,想吃什么都有。”
“那来一份眼镜王蛇炖野鸡?”
母虞口水都下来了,赫连霆锋急忙尴尬回应,“野味没有 ,不准吃。”
“谁说的,我在山上经常吃,自己抓的,新鲜。”
赫连霆锋擦试着额头上的冷汗,“能换一个不是野味的吗?”
“好吧,”母虞勉为其难地说,“我爸爸腌的酸豆角。”
“你爸爸?”赫连霆锋深感和这个年龄段的人聊天过于复杂,也不敢再说大话。
母虞感叹道,“还五星级酒店,啥也没有。”
吃饱喝足,母虞却不住酒店,“我住巫马家,她是目标之一,而你,你和她同居,除了你老婆,恐怕大家都知道吧?”
赫连霆锋虽然被当众揭短,亦不敢反驳,横肉挂在脸上,一坨一坨。
为了活命。
是夜,无风。
赫连霆锋干脆和平常一样,与巫马三价合睡一张床。母虞利用一根线,绑着三清铃,若有异相,不至于束手就擒。至于驱邪符咒,没必要,本就是要瓮中捉鳖,贴了符咒不就来不了了?
而且,母虞隐约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有意无意地拿那根捡来的直发询问尸佼,得出的结论是——假发。
她看过那两名男子,都是寸头,不需要假发,那么,假发是谁的,又是何时出现?
约摸凌晨五点半,有风,从窗户钻进来,一颗血淋淋、披散着长发的头,两只红眼睛在搜寻着……
它在空中飘来飘去,突然,它找到了——赫连霆锋的房间,这对狗男女平常就睡在一块。
它的眼睛发出凶狠的光。
突然,三清铃铃声大作。
母虞一瞬间就睁开眼睛,目光炯炯地瞪着眼前的“飞头蛮”,二人眼神相撞,它本能地要逃。
母虞速度奇快,一瞬间就追了上去,画了一个定身符在它额头上,她念道,“天灵灵、 地灵灵,定身祖师来降临,铁牛祖师来降临,铜牛祖师来降临。定你头,定你腰,定你腿。前不动,后不动,左不动,右不动。手一指,喊声“定”,说不动,就不动,抬不起手,扭不动腰,二脚入地不动 ,谨请南头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母虞看看这颗已经无法动弹的头 ,头没问题,可是,腰和腿天知道在哪,恐怕没有效果。
这时,尸佼走出门来。
“解了。”
母虞这才不情不愿地在“飞头蛮”额头上贴上解咒符,解咒道,“千法解,万法解,只有我来解,铁牛祖师来解退,铜牛祖师来解退,叫你走,你就走,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飞头蛮”想逃跑,母虞想追,被尸佼拒绝。母虞就这样看着它的背影,越飘越远。
“放它走,下回怎么抓它?”
“你岂不知,若不放它,天亮头颅不回到本体,它便死了。”
母虞耸肩,“你是老板,听你的。”
7
第二天晚上凌晨一点,母虞听尸佼安排,点上三根请魂香,奉上他不知从哪搜罗来的半梦的指甲、头发和血滴。
“你有没有把握?”
“钓鱼需鱼饵,我给你鱼饵,你替我钓鱼。”
母虞摇摇头,真是对牛弹琴。她闭上眼,开始起咒收魂,“荡荡游魂,何处留存,河边野外,庙宇庄村,公庭牢狱,坟墓山林,惊虚异怪,失落真魂,今请山神五道,游路将军,当方土地,家宅灶君,查落真魂。收回附体,筑起精神。天门开,地门开,千里童子送魂来。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勒令。”
等了半晌,什么也没来。
“在哪呢?”
“别急。”
突然,一个不带任何怨气的鬼,很不情愿地来到二人面前。
“二位法师,恳请谅解,不是我不愿投胎,实则心愿未了。”半梦怯生生地说道。
母虞也是生平见如此好说话的鬼。
“是因为叶容君吧?”母虞早就想到了 ,叶容君的道士恐怕不只是略知皮毛而已,而是十分精通,“飞头蛮”这种等级的道术,普通道士十年也做不到。
半梦一愣,“你们已经知道了?我本来是要走的,可看到他为了替我报仇,用那么危险的道术 ,我害怕,又看到银行花高价请法师,就是你们,我更不能走,他是为了我,我不能让他有事。”
母虞面无表情地说,“既然舍不得,为什么要自杀?”
“说来话长,”半梦唉声叹气道,“一开始我就是想吓吓银行,叫他们把钱赔给我,我不多要,把我本金还了就行,谁知道,那个胖子一直在激怒我,我,我脚一滑,就掉下去了。”
“你死得还挺冤枉。”
半梦说,“二位法师,叶容君是我男朋友,我们本来是要结婚的,他为了我,做了错事,我替他向你们说抱歉。”
“银行说,钱是叶容君拿走的。”
“他们骗人,银行是骗子,”半梦的眼里写满委屈与不甘,“我什么也没做错,只是要回自己的钱。我错在哪?我一直把钱交费容君打理,连密码都告诉他了,他没有理由偷自己的钱。是赫连霆锋联合他们四个偷的,每个人都有份,赫连霆锋拿大头,给巫马三价买房及应付日常开销,就因为他们看到我无依无靠,无处申冤。”
“容君替我去找他们,还被他们找□□打残了一只手,”半梦气愤地说,“他们还颠倒黑白,把脏水往他头上泼。容君迫不得已才使用禁术。”
尸佼苦思冥想半天,方才恍然。
“他祖父可是叶凝华?”
半梦奇道,“小哥哥认识?”
“几面之缘,不知他身体可安好?”
“可是,他在容君三岁时就过世了,”半梦问,“小哥哥怕是认错人了。”
母虞望着尸佼落寞的背影 ,想这老头竟然还会有在意的人。
活得久,也是一种悲哀。
“鱼咬钩了。”
8
只听一阵阵弹子弹在地板上的声音由远及近,母虞听得很认真,动静却越老越小。
本以为又是“飞头蛮”呢。
这家伙道术不赖,不愧是阴阳世家叶家。
叶家在道上有一定名气,尤以叶凝华的“三十六天罡术”练得出神入化,采阴补阳、采阳补阴皆是一绝,可惜最后走火入魔而亡。
母虞一听便知,此为撒豆成兵术 ,将豆子化作可以战斗的士兵,需要一定的道行。
就陪你玩玩好了。
果然,一颗颗豆子像炮弹一样朝母虞的身体袭来,被一一躲过,没打中她的豆子落在墙上,墙裂了一个大口子,落在冰箱上,冰箱轰鸣一声,没用了,落在天花板上,水晶吊灯直接掉下来,碎成了渣。
“你玩真的?”
母虞还有些生气,咪起眼睛,准备驱动双瞳,被尸佼阻止,旁人不知道,尸佼却知道,双瞳有多危险,这件事母乙和张拂尘都知道,顺便也通知了尸佼。
尸佼偏头,半梦喊了一声,“容君?”
“半梦,你还好吗?”
……
恋人的话多,说了大半小时,母虞都快等睡着了。
9
叶容君说,“你们不要阻止我,我会复活她的。我正在学起死回生术 ,很快就能掌握了。”
母虞摇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况且,根本就没有起死回生之术,即使活过来,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让她去投胎吧,下辈子再见。”
叶容君一个大男人此刻却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母虞看了看半梦,“还有什么话要交代,现在就说,我送你上路。”
半梦笑靥如花,和叶容君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搞得母虞哭笑不得。
“我准备好了。”
叶容君还在哭。
母虞也不管了,念起安魂咒,“纣绝纣绝标帝晨,谅事构重阿,炎如霄中烟,趯若景耀华。武城带神锋,恬照吞青阿,阊阖临丹井,云门郁嵯峨。七非通奇盖,连宛亦敷魔,六天横北道,此是鬼神家。急急如律令。”
半梦像一阵烟一般,没了。
叶容君见半梦走了,情绪不稳定,恶狠狠地看着赫连霆锋的房间,“这对狗男女竟一点报应都没有?太便宜他们了。”
尸佼冷冷地望着门,“我貌似让他们睡着了,至少要睡一整天,而我不小心拿赫连行长的手机发消息给了他貌似位高权重的老婆,请她来这里玩。”
叶容君呵呵一笑,赫连霆锋家的母老虎闻名遐迩,体重一百八,身高一米五,屁股能撞树,臀部能打鼓,以前还练过女子摔跤,婚后自学泰拳搏击。
离开家前,叶容君客客气气地把房门钥匙挂在门上。
10
回到归墟观,一切都没变。只是,叶容君非要跟着,想在不周山玩几天,故人之孙,尸佼不好拒绝,命令母虞赶他,被叶容君一捆糖葫芦给收买。
张拂尘无所谓,一个人太无聊,尸佼和母虞随时要出差,多一个说话的人,岂不妙哉?
不聊不打紧,二人发现,他们都是同一个女团的后援会会友,连忙交换了手机和微信。
母虞对二人的评价是,臭味相投。
回看尸佼,一回家就看电子书,半刻都不浪费。吃喝嫖赌,一样不会,爱好几乎和当代宅男一样,追剧、追番——至于追女团,也只追过一回就以自己年纪大放弃。
母虞对尸佼的年龄还是不清不楚,一百,一百五,两百?既然和叶凝华认识,应该年龄相仿吧?
换成物品,都能勉强算古董了。
尸佼突然死死得盯着她,“过来。”
“干嘛?”
“给你个东西,有用。”
母虞眼前一亮,难道又是和手机一样的好东西?
“师叔祖,您吩咐。”
“你已经有手机了吧?”
母虞愣了一下,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可是,你还没有号码吧,以后,我要怎么找你?”尸佼语态缓和,和颜悦色。
“也是,”母虞伸手,“那,号码给我吧。”
尸佼竟然也一愣,“不在我这。”
“你藏哪了?”
“移动、联通、电信,你自己问去。”
“你要我自己去?”母虞气不打一处来,说好的礼物呢?
“他们说,必须本人携带身份证自己去办。”
母虞气急,“你可以一个人办两个,给我一个不就行了。”
尸佼无奈地摇头,“我出生的时候还没有身份证这种东西。”
“你也没号码?”母虞无语,“我有号码,你没有,你要我打给谁?”
二人陷入沉默。
尸佼闭上眼睛,气氛太尴尬,他一时半会不想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