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鬼的地方》白羊座张文君

11、归故里

　　1

　　叶容君思乡情切，回了一趟雅安，一个礼拜就屁颠屁颠地扛着一大包土特产回来，什么雅鱼、汉源坛子肉、蒙顶甘露、汉源花椒、蒙山茶之类，都被张拂尘孝敬了。

　　说好一个月，结果一个礼拜就跑回来，叶容君大倒苦水，回家后父母光顾着秀恩爱，把他衬得像个意外，他只能旁敲侧击，问父母急不急着抱孙子，过年有没有相亲的日程，父母干脆地说，你要是喜欢孩子，要不我们给你生个弟弟?

　　叶容君特别怀念古代的包办婚姻。

　　叶容君和张拂尘促膝长谈，哭诉自己以后会无儿无女，一生凄凉，和张拂尘一个下场。

　　“像我?”张拂尘摸了摸白头发，骄傲地说，“我十四岁结婚，一妻八妾，我有十四个儿子，十个女儿，三十五个孙子孙女，三十一个外孙外孙女，四十个曾孙曾孙女，三十九个曾外孙外孙女，或许还有未知的私生子。像我一样，不幸福吗?”

　　叶容君更怀念起古代的一妻多妾制度。

　　此后，叶容君更殷勤了，但张拂尘宁死不给他孙女们的照片，还教训他说，“大丈夫何患无妻?”

　　叶容君吃不到嘴，就酸溜溜地说，“我说你们道士怎么都瘦了吧唧，敢情是被熬干了。”

　　母虞也回了母家村，大包小包往家拎，回家时，母乙正生火做饭。

　　回家不是送钱，工资卡是直接接入母乙的银行卡，用不着回来，她就是单纯想回家看看。

　　母虞睡在石洞，自己的床上，都不想走了。

　　母乙每天投食，把母虞都养壮了。

　　一个礼拜后，母虞什么也没带就回了归墟观。现在什么都能买得到，所以她选择轻装上阵。

　　而归墟观里，尸佼已经出关，每天和张拂尘及徒子徒孙们轮流下棋、打篮球、论道和吹牛，忙得不亦乐乎。

　　年关将至，大部分徒子徒孙都陆续回来，归墟观也不再冷清，热闹非凡，只是，不周山太冷，热情持续不了多久就冻住了。

　　母虞回来的第四天，一大清早，刚巡视完农场，叶容君就飞奔着朝张拂尘跑去，火急火燎的样子，“老张，警察找！”

　　“警察?”张拂尘讶异，都躲到不周山上了，藏个岛国动作片还要惊动警察，遂问道，“网警?”

　　“不是，是刑警。”

　　“他找我干嘛，”张拂尘自问并未打过人（教训徒弟不算），也未卷入过刑案，“我是清白的。”

　　“找我们帮忙破案。”叶容君洋洋得意的地看着目瞪口呆的张拂尘。

　　“和另一个世界有关?”张拂尘敏锐地察觉出问题。

　　叶容君点点头，“具体她也没说，打了十万块订金过来，你说接还是不接?”

　　“十万?”张拂尘已经听不见叶容君说话，处于神游状态，回神后，他换上了一张严肃脸，“替警察排忧解难，伸张正义，是咱们做公民应尽的义务和责任，怎敢推辞?”

　　叶容君八卦心起，“听声音是个大美女。”

　　“她接受比她大一点点的男人吗?”张拂尘捏着白胡子，一本正经地问。

　　叶容君白了一眼，她和你曾孙女一样大。

　　2

　　长沙属亚热带季风气候，气候特征是：气候温和，降水充沛，雨热同期，四季分明。

　　二人走下高铁，竟不觉得冷，还有点温暖。客户在岳麓区当班，二人径直朝约好的茶室而去 ，就坐落在警局对面，她下班就赶过来。

　　紧赶慢赶，到了“岳麓茶室”右边包间，尸佼已和客户打成一片，而客户还真是个大美人，五官端正，瓜子脸，直挺鼻，大眼睛，肤白貌美，樱桃小嘴，不施粉黛却风情万种，冷艳绝伦，但眼圈黑，二目无神，可能是经常熬夜的原因，警察，尤其是刑警，不是适合美女的工作，危险、枯燥，还容易衰老。

　　叶容君在日后形容她是当代关之琳。

　　母虞毫不客气，一脚踩中叶容君，叶容君只好收起色眯眯的眼睛，专注于抚摸受伤的脚。

　　业余如叶容君也不曾发现她身上有鬼气，母虞更是确定，她没有被鬼缠上，就是个普通人。

　　“我叫你们来，也没别的意思，”她没穿警服，一身休闲装，有一米七五高，尸佼坐在她身旁，一袭黑色对襟汉服，古今对比，竟更胜一筹，母虞这才看出来，尸佼比她高不少 ，在归墟观打篮球母虞就注意到，他竟然超过一米九，和母虞可以组成“最萌身高差”，“我叫南川魅琪，这两个月以来 ，老梦到我妹，她说，她想回家，但她的骨灰一直在墓里面，我也去看过，墓没被人动过。我最近根本没办法休息，上班老打瞌睡，一打瞌睡，她就重复这句话，我回去问我妈，她说，可能是我妹想家了，毕竟，她的墓还在乡下祖坟。”

　　叶容君嘴快，“你把墓迁过来，不就得了?”

　　“能那样就不用请你们，”南川魅琪不愧是刑警，处事干练，逻辑分明，“我们死后都要回祖坟安葬，谁也不例外。还什么都不了解，贸然动坟，不是傻子吗?”

　　母虞淡定地问，“你妹是怎么死的?”

　　一说起这，南川魅琪竟有些动容、伤感起来，看来，二人确实姐妹情深。

　　“空难。”

　　“国外还是国内?”

　　“嗯?”

　　母虞解释道，“人死之后 ，魂魄就分开了。你妹的身体在国内，保不齐魂魄滞留国外。”

　　“国内的，不过，不是什么大型客机，只是能坐三四个人的直升飞机。我妹南川燕姿是遇难者之一，还有她公司两名同事和驾驶员都死于同一架飞机。”

　　母虞继续询问，“是遇上恶劣的天气吧?”

　　“去年四月末，是个大晴天，已经一个多月没下过雨。警方查过黑匣子，判断是驾驶员世名学祁疲劳驾驶导致飞机坠毁，负主要责任。小姿公司的财务主管还特地给我们家登门谢罪，主动赔偿了一大笔钱。”

　　母虞乍一听，也听不出蹊跷，既然没有冤情，又是做了法事，正常下葬，头七无事，一年后才出事，确实不寻常。莫非，是下葬以后遇到了麻烦?

　　“南川小姐，带我们去一趟祖坟，可以吗?”

　　南川魅琪爽快地点头，不过必须明天，她晚上还要加班，处理一起碎尸案。

　　3

　　“乌龟山?”叶蓉君从山上往下俯瞰，乌龟山真的山如其名，形似乌龟回头望。

　　母虞学过风水堪舆，乌龟山的确是块风水宝地。而南川燕姿的穴更是宝穴。

　　墓还很新，碑前还有烧剩的纸灰，这些做阴间生意的都是人才，不仅有纸钱，还有纸车纸手机 ，并且紧跟潮流，纸机还是华为最新款（送个套子），服务贴心到位。

　　香案没撤，但碗里的腊肉和米饭，还有一瓶红星二锅头，都已经风化。

　　南川魅琪加了一夜班，下午五点多才起床，然后开车两小时，到的时候，天已经要黑了。

　　母虞探了半天，坟里并无魂气，她应该不在，再探一次，不知何处传来哭泣声。

　　乌龟山上也是其它村民的祖坟，没投胎的孤魂野鬼不少，母虞瞟一眼，就有七八个手牵手在玩橡皮筋，都是枉死的留守儿童，再瞟一眼，有一些穿着不同朝代的村民，在漫无目的地巡视，大约在看身前的菜地荒了没。

　　这些人身上没有怨气，是因为各种原因而被滞留，沦为孤魂野鬼。

　　母虞哀叹一声，今天来得匆忙，未携带超生的符咒等工具。

　　叶容君忽然大叫一声，“鬼气。”

　　4

　　乌龟山白天似仙境，夜晚仿佛地狱。冬季的风在林子里肆意徜徉，吹在人身上，像冰刀一般。

　　那鬼气从林中飘来。

　　是一名妙龄女子，年约二十七八，风姿曼妙，母虞第一反应，她就是南川燕姿。

　　她身着粉红色镶边短裙，墨绿色开襟运动服 ，搭配着酒红色卷发，还戴着美瞳，涂着口红，个头约一米六八，活脱脱就是一个白领御姐模样。

　　南川燕姿不就是个会计?

　　趁对方飘得慢，母虞形容了一番，却被南川魅琪否定，“我妹是个古板的人，思想保守，到现在连男朋友都没有，倒是你形容得和他们公司另一个会计达奚雨琦极为相似，她是不是右边嘴角有颗美人痣?”

　　母虞又瞅了一眼，确认了身份，她是另一名坠机的死者，不过，她更好奇了，达奚雨琦的鬼魂如何出现在南川燕姿的祖坟?

　　“达奚雨琦的骨灰也接回去了?”

　　南川魅琪喃喃地点头，“对啊，报纸上也登了。他们的家人也都接回了各自的骨灰。”

　　“是警局统一火化的?”

　　“他们死得太惨，尸骨无存，面目全非，是法医一块一块拼接起来的。”

　　“绝对不会弄错?”

　　南川魅琪十分肯定地回答，“不会。除非有人刻意调换，还是在安葬之前。不过，谁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母虞虽年轻，却并非不谙世事。

　　“她有爱慕者吗?”

　　或许二人的一问一答过于投入，一旁张牙舞爪的达奚雨琦有些不乐意了 ，我一只鬼在这里站半天了，你们连看都不看一眼，也太不把鬼当回事，鬼还有没有尊严?

　　“问我啊。”

　　母虞被她吸引了一秒，又转过头，和南川魅琪热聊。

　　“这个，我真不清楚，她这么木讷，虽然长得不丑，却不是讨人喜欢的性格。她从小成绩优异，二十一岁考上注册会计师，做事一丝不苟，还有些认死理。听说，同事们都很排斥她。”

　　达奚雨琦忍不住插嘴，“嗯，她就是一根筋。”

　　南川魅琪不乐意了，护妹狂魔附体，“请不要随意评价一个逝者。”

　　“我也是逝者。”

　　母虞终于有时间面对她，“她有没有关系特别好的同事?”

　　“没有。”

　　“她有没有暗恋对象或有人暗恋她?”

　　“也没有。”

　　“她有没有仇人?”

　　“更没有。”

　　母虞失望地摇头，仿佛早就料到了。

　　“你看你，什么也不知道，这也叫鬼?”

　　在母虞的理解上，鬼都是无所不知的，神不知鬼不觉的事较少。

　　达奚雨琦气死了，但还不敢和一个阴阳师计较，毕竟她连厉鬼都不是。

　　“这里埋着的不是南川燕姿的骨灰，为什么会是你的?”

　　熟料，达奚雨琦一鸣惊人。

　　“也不是我的。”

　　叶容君摇头，“你们警察也太不责任了，骨灰全都拿错了。”

　　达奚雨琦却摇头，“不是拿错，我们没有坠机，坠机死掉的都不是我们。”

　　南川魅琪被母虞涂了牛眼泪，听得眼睛都充血了，“我妹还活着?这不可能。她都给我托梦了。”

　　“我死的时候，她还活着，现在就不知道了。”

　　5

　　母虞确认了南川姐妹并非双胞胎，也不存在心灵感应，覆灭了她的希望。

　　“她应该是死了。”

　　母虞抬头看，“你什么时候死的?”

　　“一个月前，”达奚雨琦对自己的死有些无动于衷，她很开朗，“我躺在一张病床上，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其他人呢?”

　　达奚雨琦想了想，“世名学祁肯定是死了，他是第一个，乐羊珊瑚我不确定，我看到她死了，没两天，又发现她是活的，还和我说话，然后就轮到我了。我们都是被囚禁在一个实验室一样的地方。”

　　母虞皱紧眉头，“你看清是谁囚禁你们吗?”

　　达奚雨琦表情木讷地摇摇头，“我要是知道 ，至于飘这么远来问小燕子?”

　　母虞对南川魅琪说，“明天找人挖开墓穴，看看里面到底是谁?”

　　南川魅琪忍痛答应，眼睛里都是泪。

　　母虞又问，“能告诉我，你妹的生辰八字吗?”

　　“这个我记不太清，”南川魅琪苦恼道，“不过，听爸妈说，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算命先生还说，一点也不吉利。”

　　叶容君也惊叫道，“纯阴之体。”

　　“说真的，确实有些古怪，”南川魅琪若有所思道，“达奚雨琦，你也是纯阴，对吧?”

　　达奚雨琦点点头。

　　“乐羊珊瑚也是，”南川魅琪已经不像死者姐姐，而是一名干练的刑警，“驾驶员世名家祁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生人。”

　　叶容君又惊呼，“纯阳之体。”

　　母虞看向达奚雨琦，“你们都是同一时间招进来的?”

　　达奚雨琦想了想，“相隔不到一个月。都是一年内招来的。”

　　母虞随口问了一句，“你的业务能力怎么样?”

　　达奚雨琦摸摸头，“一塌糊涂。文凭是我花钱买的。我还能留下来大概是运气吧。”

　　“你们的财务主管也不开除你?”

　　达奚雨琦耸肩，“没有什么事是一觉不能解决的，实在不行，就两觉。”

　　母虞脸都红了，出身农村的人都比较保守 ，她见识了开放的九零后大姐姐，真是奔放得不要不要。

　　“你们财务主管叫什么?”

　　“宫良三斤。”

　　母虞对南川魅琪说，“查一查这个人。”

　　6

　　母虞说完话，才发现，尸佼不在，而且，从头到尾，她都没听见他说话。

　　她记得，尸佼和大家是一起上车，也是一起下车 ，然后她一个人走在前头，尸佼则躲在最后，一个人看风景。

　　母虞气得脸都成了茄色，每一回离开都不打招呼，他大概就没觉得自己是来工作的，看来，道家思想不利于打工人，难怪皇帝选儒家，奴隶多好控制 。

　　达奚雨琦正迷茫着，母虞看向她，“你先别乱跑，在这疙瘩待着，回头我找到你尸骸，交给你家人，再为你超度。”

　　达奚雨琦感激地朝她点头这回，她才落下泪来。

　　谁愿意做一个孤魂野鬼，每个人心里都有一颗归故里的心。

　　而她现在的墓，不知道里面躺的是谁。

　　第二天，南川魅琪经过一整天的调查，累得不要不要的，七点半左右，约三人在一家火锅店，边吃边聊。

　　“查到什么?”

　　“宫良三斤不见了，已经消失了两个月，他指定了另一个财务主管暂代他。”

　　“手机?”

　　“打不通，”南川魅琪嚼着土豆片，吧唧着说，“他家里人都在成都，长沙就他一个。”

　　“他家里有没有人在一年前突然去世?”

　　南川魅琪直摇头，“他从不请假，别说丧假，来公司二十多年，结婚都只请了一天，然后太太只在长沙呆了两年就回了成都。他这人据说事业心特别重，而且对老板忠诚不二。”

　　“死掉的四个人，都是他招的?”母虞突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对，”南川魅琪眼神犀利，拳头握得紧紧的，“我敢肯定，他就是幕后主使。”

　　母虞却持反对意见，“也不一定。”

　　“哦?”

　　“你再查查看，主要集中在一年前，他的家庭有没有发生什么状况，”母虞淡淡地说，“最好也查查他的家庭背景里有没有术士和尚之类。”

　　南川魅琪极为不解，即使宫良三斤是凶手，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制造假空难，害死四人，又把四人藏在一个做实验的地方，分别杀害，是变态，还是另有原因?

　　叶容君咪起眼睛，“我也大致上猜出来了。”

　　曾几何时，他也痴迷于此。

　　南川魅琪耳朵竖起来，“你快说说看。”

　　叶容君摇头，“佛曰，不可说。”

　　气得南川魅琪在心里咒骂，你一个道士，还信佛，这是离道叛经。

　　7

　　母虞临别之际，又想起什么，对南川魅琪说，“也查查他的老板和老板的家庭。”

　　南川魅琪方才恍然大悟，宫良三斤如若不是为自己，他这么一个事业狂，为公司自然什么都做得出来。

　　南川魅琪又花了一天时间四处走访。

　　她也顺便了解了一下这家公司，它已经开了三十年，是一家老牌的财务公司，替全国大大小小数万家做过财务审计，是一家信誉良好，有口皆碑的企业。

　　但听说，这家企业的老板空相淳一从两年多前开始就不常来公司，一切交给他大儿子空相龙马代管，据说，空相龙马是个特别孝顺的人。

　　而空相淳一已年近八旬，他最信任的员工就是宫良三斤，三次破产，都只有他留下来渡过难关，早就是过命的交情，传闻如果不是空相龙马能力出众，公司最可能的董事长就是宫良三斤。

　　只不过，一年前，它突然就被“道气长存技术有限公司”收购，已经是这家公司的长沙分公司。

　　南川魅琪还了解到，这家公司前身竟是驱魔，旗下还有餐饮、快递、地产、文娱、道观、出版、旅游、家电、芯片、船厂、电缆、酒店、汽车、无人机、农场等，而它最小的业务——驱魔，在全世界两百多个国家都有分店。

　　按现在的说法，它就是一个巨无霸，垄断行业的领头羊，驱魔界的华为，而且它不融资不上市，税都交给国家，估值两千亿以上。

　　道气长存技术有限公司实控人——归海百川，华夏顶级法师，一等一的高手。

　　谁也没想到，这个传奇人物今年已过一百零八岁，而它的法定接班人归海澄泓都已经七十有八，在不久的两年内就会交权，由他的次子归海修远继承。

　　南川魅琪疑惑了，这家公司的出现，和这起事件到底有没有关系?

　　她赶紧跑回来，把查到的资料都告知大家。

　　叶容君不禁啧啧称奇，“你们普通人肯定不了解，这是一家多么了不起的公司。我们攀枝花叶家名头够响吧，在人家眼里，就是个渣渣，我们家一年的业务量比不上人家几个小时的。”

　　“道气长存?”母虞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叶容君以为她根本不可能知道，熟料，母虞惊呼道，“我说怎么这么耳熟，归海百川寄过礼物给师公。”

　　“什么?”叶容君吓了一跳，他一直把张拂尘当成一个普通的色老头，难道这老头也是一方人物或者隐藏大佬?

　　“你师公回礼了?”

　　“对啊，师公说，这是礼数，”母虞继续说，“礼轻情意重，所以，他寄了一点不周山的空气和两根发霉的昆仑山咸鱼。”

　　叶容君咬牙切齿地说，“你咋不劝劝，人家肯定会生气的。”

　　母虞则乐不可支地说，“就是我出的主意啊。我不爱吃咸鱼，就送人喽。不过，我好像听说那老头拉稀了好几天。”

　　8

　　叶容君扶额，“以后别说认识我。”

　　南川魅琪焦虑的眼神被母虞看在眼里，“你别想太多，要是和他们公司有关，你们警察不敢，我替你们抓。不就是个糟老头子，即便他用了长生不老术，我也会让他不能活着离开监狱。”

　　这话一出口，南川魅琪更焦虑了。母虞若真那么做，她的工作肯定是保不住了。

　　官商勾结可不是小说、影视剧中才会有。

　　“查查空相淳一，”母虞也不啰嗦，简明扼要地说，“他很可能已经病入膏肓，而他的儿子为了尽孝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宫良三斤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幕后主使是空相龙马?”叶容君非要来凑热闹。

　　南川魅琪也跟着点头，“道气长存公司就是提供方法的那一方，而得到的回报就是，收购他家的公司。因为他们使用的道术很危险，也很难，于是，他们找了三个纯阴之体和一个纯阳之体来做实验。”

　　母虞喝了一口泡了枸杞的茶，“你们有没有想过，那些假装坠机的四人会不会也是他们选择的纯阴和纯阳之体，被利用完，失败了，才以这种方式处理尸体。不妨查一查之前有无发现奇怪的集体死亡事件，还有，死者都是纯阴和纯阳之体，其次，寻找新的失踪者，都是纯阴和纯阳之体的人。”

　　“还有新的失踪者?”

　　母虞长吁短叹道，“但愿没有，他们很可能已经成功控制纯阴之体，至于纯阳之体就不知道了。”

　　南川魅琪嘀咕道，“莫非，他们在修炼长生不老术?人类为了不老不死已经魔障了，听说李嘉诚那老头天天打针续命。”

　　母虞摇头，“长生不老术不是那么练的，步骤不对。时间上也已经来不及，老爷子病入膏肓了。”

　　南川魅琪懒得追问，“现在都还只是推测，我再去调查一番。”

　　又是新的一天。

　　南川魅琪一下班就马不停蹄地跑过来，她累得气喘吁吁，一坐下来就猛灌水，“我查了，妈的，吓死老娘了。两年内，没有任何纯阴和纯阳之体的报失踪，但意外死亡的概率极高，每回都是三四个，最多时八个，而且我还查到，这些人都是企业员工，还都是和空相淳一的公司有过合作的企业。死亡方式多种多样，集体中毒、山体滑坡、烧炭自杀、公交车意外。”

　　叶容君也吓了一跳。

　　“他们都疯啦。”

　　南川魅琪的眼神更吓人了，“还记得我最近处理的碎尸案吗?已经是连环碎尸案了。死者共四人，都是女性，而且还都是纯阴之体。”

　　母虞却咪起眼睛，“以前都是制造意外，暗着来，怎么这么快改变策略?”

　　南川魅琪娇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你看，我连尸检照片都带来了。”

　　她丝毫没有心理压力地将数十张被碎尸的照片摆在茶楼的桌子上，叶容君只看了一眼就不打算吃肉了。

　　9

　　母虞则仔细研究起来，四具女尸肚皮上都呈现出规则图形，像是北斗七星。

　　“南斗注生，北斗注死，”母虞愣住了，“难道是这样?”

　　叶容君忙问，“咋啦，小鱼儿?”

　　“你知道北斗七星吗?”

　　叶容君看母虞的表情都不对，傻子都知道，你却问我，“北斗七星是在北天排列成斗（或杓形）的七颗亮星的合称。这七颗星叫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南川魅琪也接话，“就是大熊座。”

　　“北斗居住中央，巡游四方，掌管世间生死祸福。驱除百邪、扫掉凶气要祈拜北斗，能够度过八难而长生不老者，更要礼拜北斗，这些常识是我们修道之人的必学科目。”

　　母虞点点头，但看起来就没在听，而是注视着尸体被肢解的方位，正是人身七魄所在。

　　“你对人身七魄了解吗?”

　　叶容君闭上眼，“在道经《云笈七笺·稟生受命部》中言：在胞之时，三元养育，九气布化，五星为五脏，北斗七星开其七窍。七星降童子，以卫其身。七星之气结为一星，在人头上，去顶三尺。”

　　“这里的七星其实在人体就呼应着人身的七魄。”

　　母虞对他的记忆力给予肯定，南川魅琪边听边思索，难道这四具碎尸和七星有关?

　　母虞又问了，“你可知何为本命七星灯?”

　　“我当然知道，”叶容君觉得这么问是对她的侮辱，“所谓七星灯，就是指身内七个大的、关键的、 能吸收和转换高维空间生命能量炁光的位。这七个位，分布在人体。”

　　母虞叹气道，“你看，你这不都知道，怎么想不出碎尸的理由?”

　　“起死回生、七星续命?”叶容君终于懂了，之前一直只知道是起死回生，忽略了续命环节，一个人受伤，除了包扎伤口，休养生息也相当重要，也就是说，老爷子的命或许已救回来，如今，他们在实验七星续命之术，只不过，第一回就失败了，由于尸体上的图案无法解释，只能采取碎尸这种残忍的方式掩盖。

　　母虞点头，却认为实验已经成功，“七星灯法添油接命，是以宇宙间灵光灵炁为“油”，以聚灵法之采聚为“添”，以存想、内观寂照为“接”。欲得长生，先须久视。此久视，就是回光内照，夺天地精华而接命。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老爷子或许一开始就是先假死再重生。哎，可怜可悲，一个做了一辈子好人的人，临门一脚，却犯下如此大的恶事。”

　　南川魅琪也深有感触，要是像那些香港富豪，做了一辈子恶，做这等事，只会被认为理所当然。

　　“现在该怎么办?”

　　母虞竟十分淡定，“今夜就是北斗七星又一次反光之日，他们一定会再次施法，我们必须要找到他们的巢穴。他们找的位置一定是远离都市，没有人烟之处，那里的光更强烈，而且还是大大的吉穴。”

　　“会是哪里?”

　　南川魅琪忽然眼前一亮，“难道会是乌龟山?”

　　10

　　“乌龟山?”母虞也恍然，如果达奚雨琦不是偶然出现在乌龟山，这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南川魅琪也想通了，“达奚雨琦就是死在乌龟山，那天那么多孤魂野鬼跑出来，会不会和有人在施法有关?”

　　叶容君也记起来，那天，各种朝代的孤魂野鬼都跑了出来，的确很反常

　　突然，他惊叫道，“它们的祖坟都是绕山而建，能逼得它们都跑出来，祭坛应该就在山体中央。”

　　南川魅琪急忙说 “还等什么，快走！”

　　母虞依然淡定，“再快也要明夜开始，你先睡会儿，一会儿小叶来开车。”

　　南川魅琪一夜未眠，她可不愿意送死。

　　再次回到乌龟山，放眼望去，一派祥和。现在还是大白天，鬼不会出现。

　　“大家各择一方，寻找祭坛入口。”

　　找了一两小时以后。

　　叶容君刚想说还早，一抬头，天早就黑了。

　　北斗七星已赫然出现在乌龟山的上空。

　　“快看，有光！”

　　果然，在北斗七星作用下，乌龟山心脏位置正散发出光芒，天瞬间被点亮。

　　“他们开始点灯了，不知是实验对象还是本人?”

　　母虞肯定地回答，“你们也看过尸体，如果失败，尸体不会这么完整得被切割，肯定会被北斗之气灼伤皮肤，甚至灰飞烟灭。”

　　叶容君犹豫不决，如果不进去，他们很可能会成功，进去了，破坏掉阵法，老爷子会死吗?

　　母虞不管不顾，几经周折，找到了祭坛入口，刚走进去，就发现中央立着一座法坛。

　　空相龙马正蹲在地上哭泣，地上躺着空相淳一的尸体，看来刚断气不久。

　　实验是成功的，但空相淳一身体瘦弱，承受不住，还是走了。

　　“爸，我对不起你。”空相龙马的精神已经崩溃，就连南川魅琪给他戴上手铐都不在乎，他的精神支柱已坍塌。

　　乐羊珊瑚的尸体就躺在祭坛之上 ，看来，她就是今日祭坛上的纯阴之体，看到纯阳之体，大家都不淡定了，居然是宫良三斤。

　　他这算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吧?

　　乌龟山山体内找到了其他人的尸骨，都被警方带走还给了他们的家人。

　　只是，并没有找到南川燕姿的。

　　空相龙马也不说话，眼神空洞，就好像只剩下一具躯壳。

　　母虞察觉到，空相龙马早就被下了降头，他什么都不会承认。

　　“你妹很可能还活着，”母虞继续说，“毕竟她也是实验体。给你托梦时已经死过一回，后来被救回来就跑了。”

　　南川魅琪燃起希望之火。

　　叶容君猛摇头，“你这样忽悠人，不好。”

　　母虞反问，“你怎么确定，她就一定死了?”

　　叶容君还想说什么，被母虞以要去超度亡魂避开。

　　11

　　“归海百川?”张拂尘抓耳挠腮半天，也想不起来，“给我送礼的多了，我岂会都认识?”

　　“那可是亿万富豪。”

　　“给我送礼的亿万富豪多了，我岂会都认识?”张拂尘丝毫不客气地回怼，“到了我这年纪，看人只看有缘无缘，而不是有钱没钱，对我们修道之人，众生平等。”

　　叶容君吐舌，“你咋不买太上老君的写真集，去听北斗真君的演唱会，为道教仙人打call?”

　　母虞经历此事，又回了一趟母家村，母乙虽觉得诧异，不过还是很高兴。每个做父亲的都会这么高兴吧。

　　而尸佼仍一如既往地在归墟观横行无忌。

　　又是一个又一个平凡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