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哥哥》余阿臻

28、回家

　　尹琼心里有气，大年初一、这孩子坚决要下山。尹腾辉面色黑沉得厉害，可终究只得由了他去。

　　“曾祖父，我会来看您的。”离开时，尹琼对他道。

　　老爷子心已经拔凉拔凉，挥挥手：“赶紧走吧！”他才不信。

　　尹琼便对他深深鞠了一躬，便同家人们一起走进皑皑白雪的山间。

　　老人便悄悄走近门框边、朝外看，一群人现在总算走路稳当了、很快地，翻越了一座山坎、他再不见他们的身影。

　　回答尹宅，一行人终于不用再自拿行李。

　　王碧从尹琼面前过，见尹琼明显消瘦憔悴的面庞、禁不住多嘴一句：“大少爷辛苦了。”

　　这话说到尹琼心坎里，尹琼疲惫的面容也露出一丝笑意来，便越过她、依然身子笔挺的向别墅走去。

　　这，才该是他待的地方、富丽堂皇、悠闲安逸、宛如天堂。那个高贵而高雅的他，又回来了。

　　他走上楼去泡了漫长的澡，倒细腻的皮肤都犯起粗糙的褶皱、到正午饭点、他才去换上宽松的运动衣下楼。

　　脚下踩着的黄梨木楼梯、发出大提琴般低沉而好听的声音；指尖抚过的雕花护栏、触感丝滑柔顺、像顺进了心间般称心；南方繁盛的阳光、镀了自己满身金黄、那样暖和温柔……

　　久违的心旷神怡、神清气爽！像新生！

　　当兰澜欢快地帮着佣人一起、把餐碟都摆好，漫不经意间就瞧见了他的自在安逸。

　　从小的好修养让他举手投足间，都是浑然天成的优雅自得，漂亮的皮囊让他看上去想墙上画里走出来的器宇轩昂的国王。

　　兰澜默默把最后一个餐盘摆放规矩，垂着的眼眸有幽暗闪过：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厚待他，给他那么多好东西，明明他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她沉沉吐出一口浊气：没关系，在尹家我照样能让你不安生，尹琼。

　　未来得及抬首间，一阵清冽的香气已经窜入鼻端。那气味她知道，是属于尹琼。

　　她惊一惊，不知不觉、她了解他挺多。不过，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

　　兰澜抬首，男孩的身子近在咫尺，她其实心如擂鼓、也只能强装淡定：“你有事吗？”

　　真是，这样看着女孩子很不礼貌的。

　　尹琼笑了、漂亮的皮囊便是一笑倾城，饶是兰澜也觉被晃了眼：“哦，这是我坐的位置呢。”

　　兰澜反应过来，脸以肉眼可见之速窜得绯红、她窘得赶紧垂首从他身边径直越过。

　　尹琼默不作声看向她背影、淡淡目光、却忠诚得很。兰澜背着身也被他看到心发毛，加快步伐走向厨房。

　　“尹琼。”向曼珍下来了，“你们教导主任说打你电话关机了。”

　　尹琼自得坐到餐桌前：“手机的电、在车上耗光了，我现在还忘了充呢。”

　　向曼珍点点头，继续道：“你主任想让你们奥数小组的几人经常讨论讨论，毕竟开学你们便要面临竞赛。”

　　尹琼答应道：“我知道了，妈，我肚子好饿，能不能先上菜啊！”

　　“你个馋嘴的，不过都瘦这么多了，待会儿多吃点儿吧。”向曼珍回首便招呼佣人，“快些啊，大家都饿着呢。”

　　厨娘踌躇着问一句：“不是先生和泽熙少爷还没下来吗？”

　　向曼珍只管道：“你把菜端上来吧，他们俩、兰澜你去把他们都叫下来吧。”

　　兰澜应了声：“好。”便起身往楼上去。

　　小泽熙的门一向是不锁的，兰澜敲了敲、没人应声，她的小嘴便弯起来。打开门，果然，小家伙穿着奶牛小睡衣在床上睡得老香啦。

　　她走过去，恶作剧地伸手轻轻捏住他的鼻。果然，一会儿，小家伙的脸以肉眼之速涨红了。

　　他突然在睡梦中哆嗦一下，像是被惊到般，他晃晃脑袋、那只可恶的桎梏去如影随形，小家伙便又努力晃了一会儿，发现都是徒劳，便张嘴、随她去了。

　　“吭哧吭哧――”小家伙真像只小牛一样发出奇奇怪怪的声响，然后就大口大口地呼吸了。

　　兰澜把他的嘴也堵上了，一开始，这孩子有点平静、时间长了、他又哆嗦起来，使劲儿挣扎着，一个惊吓，他睁开了雾蒙蒙的眼睛。

　　“姐姐，我睡觉啊，你干嘛捉弄我！”泽熙起床气很大的！

　　兰澜嫣然一笑，看着赏心悦目：“因为要吃午饭了啊，你想被叔叔阿姨骂吗？”

　　小家伙睡意顿时清醒，从床下跳下来：“啊，我不要，我去洗脸、刷牙、还来的及么？”

　　兰澜点点头：“当然，我会给你做掩护的。”

　　泽熙登时长吁一口气，叼着牙刷棒的嘴说话含糊不清：“姐姐最好了！”

　　这话兰澜还是听清了，更是巧笑倩兮：这孩子嘴真甜。一点也不像尹琼那个嘴毒的！

　　她又自然而然想到他，凭的对着空气龇牙咧嘴、浑然不觉自己想起那人的频率高得有点不寻常了。

　　下楼，餐桌前的三个人已经吃起来，向曼珍看到尹泽熙果然骂了一句：“连饭都不吃啦！”

　　尹泽熙下意识往兰澜身旁缩了缩，兰澜笑得自如：“是我不忍心把泽熙推醒，而是慢慢地捉弄醒的呢，太好玩了，所以就误了饭点。”

　　尹氏夫妇自然是宠她的，竟还被她逗得一笑，兰澜便带着泽熙上座。

　　不得不说，这城里和山间生活的差距，简直不只是一两个档次了。尹腾辉哪里吃得最好也只能是大鱼大肉，可尹宅餐餐都有山珍海味、美酒佳肴什么的。其实还是太有钱。

　　不自觉睨向尹琼那边，在山间都快被饿死了的人、来这儿还装什么优雅矜持啊，瞧他那架子端的。兰澜对尹琼一贯的看法是，哪哪都不爽！

　　尽管男孩吃得有条不紊、却也进食得挺快，既能很快解决饥饿问题、也能保持漂亮吃相。

　　尹琼吃饱便上楼了，然后是大家都吃完午餐、各自散去。兰澜和泽熙待在客厅里看电视。

　　不得不说，看电视还是享用液晶屏看够味儿些，半人高的大小、里面的人和现实生活的高度相差无几、更真实呀！

　　于是，俩人看着电击小子、有点忘我。

　　下午两点，别墅突然来了一群年轻男女。

　　“咦，尹琼叫我们来、怎么都不下来接我们，太没有待客之道啦！”为首的莫琦表示不开心。

　　一个温婉的女声道：“尹琼早说过，是叫我们上去找他啊。”

　　难得听到年轻温柔的女声，兰澜和泽熙一人端杯鲜榨的果汁从厨房走出来，都不自禁看过去。

　　惊鸿一瞥，女孩穿着毫无修饰的素白家居服，乌黑亮丽的发被扎成利落马尾，露出一张白净而漂亮精致得惊艳的面孔，引得那群人都看得痴痴。

　　“兰澜！”莫琦惊呼出声。

　　兰澜听到自己名字，疑惑着点点头，那些男生皆发出深深的吸气声。

　　“怎么回事，早看你们进了大门、就是不上来。”尹琼这时也从楼上下来，身后还跟着笑盈盈的向曼珍。

　　不经意看向年轻的男男女女，向曼珍一贯风轻云淡的面容浮现久违的惊喜：“小洁，你怎么会来？”便朝女孩走过去。

　　女孩羞涩回答：“阿姨，我也是奥数组的成员呢。”

　　向曼珍惊一惊，眼里透出赞许来：“是啊，你一直很优秀。”便又埋汰道，“诶呀，那你该早点来，中午有你爱吃的糖醋鲤鱼！”

　　女孩巧笑倩兮：“那挺可惜啊，是我没这运气赶巧了！”

　　向曼珍摆摆手：“你喜欢我叫人做就是。”

　　对话里透出的浑然天成的亲昵令兰澜不自主仔细聆听着，这姑娘同向曼珍关系匪浅哪。

　　这时，莫琦走到尹琼身旁，还是情难自禁问了句：“兄弟，老实交代，兰澜和你什么关系啊？”

　　这话不大声，可足够一屋的人都听到，兰澜心里咯噔一响，便不能自已地慌张起来。好在，向曼珍笑着就说：“兰澜是我的干女儿，也是尹琼的干妹妹！”

　　莫琦是个随性的，惊讶着便大呼小叫起来：“天哪，这样一来，尹琼你们全家人颜值都赛高！”

　　这话说的向曼珍心花怒放，兰澜也放心许多。尹琼却侧首睨他：“你话真多。”

　　“噗嗤！”陌生的女孩徒然笑出声，兰澜被吸引得侧首看她。这是兰澜第一次仔细见过高洁。

　　她穿着淡粉色的长袄子，棉袄很薄、还很修身，她也很高挑，和兰澜差不多了。

　　兰澜看向她面庞时，也不禁看得痴痴，她比高雅还漂亮，披散着长而直的头发，白皙如玉的小脸、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高洁，你又笑我！”莫琦气呼呼地控诉，引得姑娘笑意更盛。

　　“好了好了，我们先去房间。”尹琼催促道。

　　“不能在大厅吗，我想多看看校花妹妹。”他悄咪咪附在她耳边，天生的大嗓门却让好多人都听见了。

　　兰澜不由自主地红了小脸，便拉着泽熙的手去了原先所在的沙发处。

　　渐行渐远时，她听到尹琼果决的声音：“不能！”

　　“天哪，你个不厚道的，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就认识认识下你妹怎么了！你真小气！”俩人你来我往、吵吵闹闹，一群人还是上楼去，大厅再度归于一片宁静。

　　“兰澜。”向曼珍徒然叫她。

　　“诶，阿姨。”她慌忙回神，答应道。

　　向曼珍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自然晓得她还有芥蒂。不过――

　　她主动上前去，握住她的手，认真道：“兰澜，你尽管记住、你就是我的干女儿，以后别人问你，你就这么说。因为它是事实，你可以回答的理直气壮！”

　　她看出来了。兰澜才知晓，她以为向曼珍只是偶然，没想到她有心了。

　　兰澜心里像有温泉漫过，但她却不自在了：因为，她注定不能对他们、心慈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