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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5.意外的线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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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沈修敲响顾念的房门的时候迟迟没等到回应,伸手去推发现门竟然没锁,走进去发现房间昏暗,塌上拱起一个小山包,顾念竟然破天荒地还没起?
沈修轻轻走过去推他,“顾念?顾念?醒了吗?”见顾念还是没反应,直觉有些不对劲,搭上了他的额头才发现那里烫得吓人。于是加大了力气去拍他,“顾念?快醒醒!”
顾念是在一阵吵闹声里醒过来的,脑袋沉得像灌了十斤浆糊。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在摸他的脸,他平素最不喜欢和人有过分的接触,今日脑子却晕得没有力气推开那人的手。
“顾念!顾念!”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有人在叫他。他费力地睁开像糊了几层浆糊的眼睛,原来是沈修。
“是你啊......”
沈修见顾念终于有了反应,眼睛虽然只睁开了一条缝,但他感觉得到顾念看了他一眼。
“顾念,快起来把药喝了。我怕昨夜大家都淋了雨再加上这一夜不会休息得有多舒服,怕染上风寒。就去熬了些药想端给大家喝下预防。原本我以为你是最不可能生病的,没想到竟然会发热了......”
顾念勉强支撑起上半边身子沈修扶他坐了起来,还没开口说话先咳了两声,没想到嗓子疼得吓人。沈修看他眉头皱成一团忙问他怎么了,顾念哑着嗓子说道:“喉咙痛。”
沈修摸了摸他的脉,又让他把舌头伸出来瞧瞧,看完叹气道:“你这是操劳过度急火攻心。昨晚又淋了雨,外感寒湿,才会生病。你先把药喝了,再睡会儿,我去给你重新熬副药。”
说着他就要离开,却感觉到顾念从背后拉住他的手。见沈修转过头,顾念放开了手,不太自然地解释:“你陪我会儿。”说完又开始咳嗽。
沈修想解释其实他就去熬药一会儿就回来的,况且早点喝了药也能早点康复。但他什么也没说,退了两步坐回床边,轻声道:“好,那我等你睡着了再去。”
顾念看他肯留下,没再多话,乖乖地缩回了被窝,闭上眼睛。沈修则轻轻一下一下地拍着被子,他想起了他曾经照顾过的第一个病患,那时大伯才离世不久,他也不过才十几岁,却已经默默挑起担子,接管大伯留下的医馆。那次是一个同村的小孩,已经发了三天三夜高烧,孩子才那么小,不到两岁,抱在怀里小小的像个糯米团子。明明话都不会说了,也没有力气哭闹了,却还记得紧紧地抓着他的大拇指不放......
一时间屋内安静得只听得见顾念略微有些粗糙的呼吸声。
等顾念再次醒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睡醒感觉到恢复了些力气,只是嗓子还是痛的,头还是晕的。他四下打量却谁也没见着,记得刚刚沈修明明来过啊?做梦了吗?
顾念突然意识到最近他想到沈修的次数总是特别多。醒来会想他到哪里去了,不舒服会想着不要他走,有什么事会想到他在哪里,安不安全.....顾念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上一个让他这么挂念的是明安殿里的小柱子。小柱子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也可以说是他的哥哥。那时候祖父刚过世不久,先帝可怜把他接近了宫,周围的人都对他恭敬有加唯命是从,却从不亲近。太子是他最熟悉的人,但君臣有别,他知道他是太子明安殿里的人,应当尊敬太子,辅助太子,对太子抱以一颗赤诚之心,但他却觉得自己没有温度。
是小柱子第一个发现他不开心,是第一个对他好的人。别看他那时候年纪不大,但他分得清什么是真心什么又是戴着面具。
一开始小柱子还挺瞧不起他,以为他不过就是那种受了家族荫庇有幸进宫的纨绔罢了,顾念也知道别人怎么看他,也不辩解,随他们去。还是有一次先帝赏给太子的玉扳指不见了,太子气极要责罚负责每日扫除的小柱子,顾念看不过,说是那日看见太子的猫在附近会不会是那畜生衔走了,后来一找才发现确实是那猫衔到自己窝里了。
小柱子这才对顾念改观,想要报答他的恩情。也是在慢慢的相处中才意识到原来顾念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少年,初初经历离丧之痛,也会孤独。
他本来就比顾念大了七岁,他像个真正的哥哥,教会顾念爬树捉鱼,虽然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摔断了腿。教他怎么去讨好看上的姑娘,偷偷地把祖父留下的宝剑想趁夜送给那个尚书大人的女儿,虽然最后找不到那姑娘的房间以失败告终。教他他们顾氏一族都是真正的英雄,忠肝义胆,征战沙场报效国家。
顾念从小就没有什么亲近的朋友,但没有不代表没有见过听说过。他心里是真的把小柱子当成朋友,虽然小柱子缺了点作为男人来说必不可少的东西,但顾念觉得他是除了祖父和父亲外最男人的人。也因此......才会在十四岁那年,小柱子感染伤寒病死后,主动提出离开明安殿提前去军营适应的请求。
沈修也是一样的吧,他心底已经把他当做朋友了。但他,会不会也像小柱子一样连告别都不说一声就离开他了?
沈修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顾念坐在床上,弓着身子不知道在想什么,被子掉下去大半,肩膀完全露在空气中本人也好像没有意识到的样子。沈修进来他也没察觉,“想什么呢?”
突然的声音惊动了顾念,他一看是沈修,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你来了。”
“嗯。来趁热把药喝了。对了,睡了一觉好些了吗?”
原来他刚才真的来过,顾念心想。低头把一大碗苦涩的药汁勉强喝进肚子,点点头,“已经好多了。咳咳,现在外面什么情况?”
沈修接过碗,一大碗药汁都被顾念一饮而尽,只有碗底剩下了点渣滓。“张无涯他们都回来了,具体情况不清楚。总之我告诉他们你病了,醒了就让他们过来,让他们都先去休息了。”
顾念听完就要翻身下床,沈修拦住他:“你去哪儿?”
“找张无涯啊,问问他,咳咳,昨晚怎么回事儿。”
沈修一脸你都是病人了就别折腾了的样子,“放心吧,张无涯怎么会是会等着让你去找他的,早就在门口等着了。怎么说也不回去休息,非要守着等你醒,真不知道怎么都这么固执。”
顾念听了,“那就让他进来吧,我已经好多了。”
沈修已经越来越了解他的脾气,知道他决定了的事就不会轻易改变。没法,只好出去叫了张无涯告诉他可以进去了,自己先走了给他们腾出地方聊公事。
张无涯一进来见了顾念的样子,想是已经听说了昨晚发生的事。还没等顾念说话就先跪下了。“大人!小的办事不力,没能捉住那群绑匪,实在无颜回来见大人您。只因大人交代了的事情无论如何还是得有个交代,这才忝着脸回来复命。还请大人责罚小的!”
“你先,咳咳,你先起来说话。”顾念也没说要责罚只让他先起来。
张无涯不肯起,心知这次搞砸了钦差交代的事,想必一顿责罚是躲不过去的了,越想越沉重,大有一副要跪到地老天荒的架势。
“怎么,咳咳,事情已经办砸了,还要咳咳咳咳,还要抗命不成?”顾念一句话说的支离破碎。咳嗽得眼睛通红,脸看着却越发煞白,一头如瀑的黑发披散在肩后,顾念现在比平时虚弱了不少。
但此时在张无涯眼里看着却是比平时更加威严了。如此想着他赶紧站起来,“小的不敢。”
顾念手抬到半空,“行了,说说昨天晚上吧。”
张无涯立马换了脸色,严肃道:“禀大人,昨夜我们等到了亥时,绑匪却一直没有出现。兄弟们不敢打草惊蛇,便一直躲在暗处埋伏着。一直到了后半夜,有一阵儿雨势稍微停了会儿,本想派人出去看看王林那边如何了,结果突然闻到一股异香,接着便手脚乏力,头脑晕沉,然后便不省人事了。醒来已经是卯时,一看我们的人,三合会的人还有王林都昏睡过去了。那五十万两纹银被拿走了,赶紧叫醒了所有兄弟检查了所有人都毫发未伤,一问果然都是闻到了一股异香便晕过去了,心知必有蹊跷,就赶紧回来复命了。接着就是您知道的了。”
顾念点点头,正要说话又是一顿猛咳。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红着眼睛问:“三合会的人也一样?”
张无涯看着这个比他小了至少一轮的大人快要把心肺都咳出来的样子,无奈。压下满心不忍,回答道:“一样的。”
“出发前我让你记得留心的呢?”
“回禀大人,他们的人一直没有异样。没有突然变多也没有人中途偷溜出队伍。不过,中途昏迷的那段时间就不知道了。”顿了顿,张无涯继续说道:“大人,昨夜一场雨来得太不是时候,把我们原本的计划都打乱了。看样子,抹在箱子外的......”
顾念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昨晚死的那个人就是胡三。”
“啊?可是......”
“笃笃”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谈话,顾念抬手示意张无涯不要说话,继而扬声道:“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进来的原来是沈修。只不过他看起来一脸焦急,“周家的小公子醒了,这会儿闹着一定要见你!”
怎么回事?顾念和张无涯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疑问。
“行。咳咳,那我就过去一趟。”顾念说着就要起身下床。
“可是大人.....”
“诶,等等!”
张无涯和沈修同时出声,顾念看向沈修。沈修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过来,边走边说:“我怕你还没好全,出去吹了风病情又加重。就去找周老爷要了件披风,你先穿上再去,别受了凉。”
张无涯伸手想接过,沈修就已经十分自然地替顾念披上了,张无涯的手尴尬地伸在半空,停了下又自觉放回去了。
顾念一看,好家伙,这件披风起码得有好几斤重,扎实的动物毛包裹着身体,还有一层密密实实的黑色狐狸毛领紧紧围着他的脖子。沈修一边替他系着毛领一边说:“这件披风重是重了点儿,但我问过周老爷了,说这可都是最好的狼皮做的,毛是狐狸毛。我也不懂,但是挡风足够了。”
张无涯心想何止足够,披着这个都够腊月天上一趟雪山了。沈大夫是不是太夸张了点儿。
顾念低头看他给自己打结,皮细骨瘦的手指,还有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圆润饱满的指甲,灵活地动作着。一看就是一双救死扶伤的手。
带子系好了。顾念笑着看他:“谢谢。”
沈修也笑着回他:“不用谢。”
张无涯不知道为啥就很想赶紧出去,但是怕自己轻举妄动打扰了自家大人,只好忍着。幸好顾念说完了谢谢就叫上他走了。
房中,周启铭猛然惊醒,一时间竟分辨不出自己身处何处,等过了几个眨眼的功夫,茫然的感觉才慢慢消失。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床顶,还有四周熟悉的摆设,这才明白,原来已经回来了。
他扶着还有些沉重的脑袋缓缓坐起,鼻子好像还能闻得到那股香味。又是那股味道......说起来,昨晚,下雨了吗?真难得,洛城竟然会下雨,自己也回来了,是个好兆头。那这么说的话,祖母还是交了赎金吗?对了!
“来人!来人啊!”
在外间守着的丫头听见声音赶忙进来,进来便看见自家少爷已经醒了,不知怎的鼻子酸酸的,“少爷您醒了,我马上去通知老爷和老夫人!”
“等等!”周启铭叫住她,“祖母是不是报官了?去把那位一并老爷请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禀报。”
顾念他们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身形瘦削的少年半靠在床上,眼睛紧紧地闭上,长相普通清秀。周老夫人坐在床边对他说话,周老爷站在一旁。其实非要说的话,顾念觉得他反而长得更像他祖母多一点。
听见动静,周启铭睁开了眼睛,看见一陌生男子走进房间,天气虽然有些变凉,但还没到穿皮袄子的地步。但这男子一脸泰然自若,完全不把周围丫鬟小子的打量放在眼里,加上他身长肩宽,不仅没被这身笨重的袄子压了下去,反而显得他威严又矜贵。
顾念走进屋已经感觉有些热了,手不自觉地去拉了拉毛领,但是没有解开。一屁股坐下,抬起眼睛看向周启铭,“听说你有要事一定要当面告诉我?”
周礼化赶紧说:“铭儿,这位就是顾大人,你有什么要说的,就对这位大人说吧。”周启铭回神,慌着要小床行礼。“是,是。小人参见大人,小人名叫......”
“行了,咳,免礼吧,我知道你叫什么。咳咳,长话短说吧。你要说什么?”
原来这位大人是病了。周启铭收敛心神,回答道:“回禀大人,小人这几日被绑匪劫走的事麻烦大人操心了。虽然身陷困境,但小人细心观察得到了一些情报,或许会对大人有用。希望能早日抓到这伙绑匪,替小人出一口气。”
顾念见他说话不卑不亢,对他有了些好感,问道:“什么情报?”
周启铭回忆道:“就从我被绑走的那天说起吧。说起来有些不雅,那时我正好想去出恭,刚好走到茅房前突然闻到一股很奇怪的香味,接着人就没有意识了。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是在一辆马车上,手脚都被绑着,嘴巴也被堵上了,车厢里还有两个蒙着面的汉子守着,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额头特别痛,应该是倒下来的时候磕着了。车厢里虽然拉的严严实实的,但是透过外面的光亮可以推断出应该还在白天,虽然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是能听到一阵阵的吆喝声。”
“嗯......感觉一直在绕圈子,因为同一家面摊我听到了两次,一个卖小孩子玩意儿的听到了三次,不过不确定有没有出城。后来下车的时候他们还把我的眼睛蒙上了,不过我感觉下了车拐了好几次弯,又进了一个很窄的小巷。”
“咳咳,你怎么知道是条巷子?”顾念突然问道。
周启铭轻轻笑了一下,解释道:“因为一开始带我走的那个人是和我并行的,拐了一个弯后突然变成在正前方领我朝前走,而且因为我看不见,所以几次都蹭到了旁边的墙。所以推测应该是个很窄的巷子,只容纳得下一个人。”见顾念没有继续发问,他继续说:“接着走了很久,我突然就被推进了一个房间,他们把蒙眼睛的给我取了,就是一个空荡荡的非常破旧的房间。没有窗,没有桌椅,什么也没有。那个时候应该已经是晚上了,不太确定,那个晚上他们没有给我吃的,屋外好像是个羊圈,羊粪堆在一起的味道臭气熏天。我又累又饿,虽然心里十分害怕但还是睡着了。”
周老夫人听到这里难忍啜泣,摸着孙子的脑袋,“我的好孙儿,你可受苦了。”
“没事的,祖母,已经过去了。”周启铭三言两语安慰了老太太,接着说道:“接下来的几日我都被关在那个破屋子里,不太清楚时间的流逝,周围听不见鸡鸣也听不见狗叫。只有一群羊整天咩咩咩地叫的我头疼。每日吃饭都有人送来,一天只送一次,连送饭的人也是裹着头巾,看不清楚样子。不过,我觉得那个人走路似乎有些跛脚,不太稳当的样子,一深一浅的。就这么到了昨天晚上,进来了一个人,不是送饭的那个,因为他走路明显快多了。我看着他伸手到我眼前一晃,又闻到了那天的那股奇怪的香味,接着我就晕过去了,然后睁眼醒来就是现在。”说完他小心翼翼地补充道:“不知道这些,对大人有没有帮助?”
顾念冲他笑了一下,起身过去拍了拍他脑袋,“很有用,靠这些信息说不定就能顺利找到他们关你的地方了。辛苦你了。”
少爷听了,身子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好像一直绷着的一条弦终于可以松松了。
“不过,我还有一点想问你。昨晚,他们带你走的时候下雨了吗?”
周启铭马上回答道:“下了,能听见屋外下雨的声音,听起来雨势应该还不小。”
顾念点点头,只让他安心休息,和周老爷周老夫人打了声招呼后就出去了。
出去后,张无涯低声道:“大人。”
顾念点点头,“两件事,第一 ,再去麻烦二当家查一查这个有香味的迷烟。你闻过,应该记得。第二,把洛城的城防地图,街道地图总之用得上的地图都找来。”
“是。”张无涯领命很快就离开了。
顾念站在原地,跛脚?吆喝声?为什么会觉得很熟悉,是什么时候无意见过吗?
突然他一个激灵!下雨了!昨晚上下雨了!
想着就想马上把张无涯叫回来。这时周老太太突然出来了,叫住了他,“顾大人。”
顾念见是她,走回来恭敬道:“老夫人,您怎么出来了,不多陪陪孙子吗?”
周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幸好他平安回来了,不然我这把老骨头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恐怕再过不了几日就要下去见他祖父了。”
“老夫人别这么说,周少爷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
“唉,是啊。幸好幸好。”
顾念看出她有话想说,心里叹口气,还是决定自己先开口,“老夫人,或许这话说出来您可能会不高兴。不过事关重大,官府也是为了办案,请您谅解。”
老太太满脸沧桑,缓缓地点点头。
“想必您也看出来了,除非周府的铺子上有内应,否则那群绑匪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能绑走周少爷的。我那天去看过,那个茅房,位置可不近啊。还有昨晚的事,这府上看样子也不太平。我知道老夫人您素来厉害,做事有手腕,不然不可能让周府在洛城的丝绸生意一家做大。况且周府又是个大家族,难免叔伯兄弟的太多,不过您也清楚,不是什么人姓周您就得对他好,更何况不是本家呢。看在您的面子上,我们这边也会派人查,要是您那边先查出什么,希望不要包庇,尽快交给官府处置。周小少爷这可是第二回了,想必您也不想经历第三回。话糙理不糙,哪句话得罪了您还请您见谅。”
周老太太就算是介意也不会说出口,其实她出来找顾念也是意识到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其实孙子绑走那天她心下就隐隐有了猜测。直到出了昨晚的事,这才确定。想她精明了一辈子,竟被家里养的狗咬了一口,也是作孽啊。
顾念也觉得无奈,不过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张无涯是叫不回来了,就另找了别的人吩咐下去。
他回房间后,沈修还在房里等着,见他回来,“怎么出去了那么久,外面还刮着风,要是病情加重了怎么好?”
顾念无奈:“这披风那么厚,你看看我都捂出汗了。快来帮我解开。”
“哎,出了汗别急着脱,劳汗当风,寒薄为皶。我先给你解开,你坐一会儿静下来等不热了不出汗了再脱。”
“行吧。”顾念就真的坐下等他解开细带儿,披风依旧披着。顺手拿起了沈修原本在看的书,“《黄帝内经》?你怎么老看这一本?”
沈修也挨着他坐下,“温故而知新。就跟你总看那一本兵书一个道理。”
“你怎么知道我老看同一本兵书?好哇,你跟踪我!”顾念逗他。
“谁跟踪你啊?那不是你天天看了就随处乱扔吗?我和小米替你收了多少回了?能不知道吗?”
“不管,你就是偷偷观察我。再说了,什么叫乱扔啊,我每次看完放哪儿我心里有数,你们替我收完我反倒找不着了呢。”顾念强词夺理,一面指责人家,一面又特别顺手地抄起沈修的茶杯一饮而尽。
“诶!那是我喝剩下的!”沈修没拦住。
“没事儿。”顾念一抹嘴,笑嘻嘻地。
沈修无奈,替他倒了杯新的。“怎么就跟小孩子似的。”
顾念撇撇嘴,才不是小孩儿呢。不过闹归闹,坐了会儿还是把今天发生的事都讲给沈修听了。
“看来确实棘手。不过这些我也不懂,但我相信你,你一定能解决好的。只是.......只是不知道我能不能呆到看你把事情都解决的那天。”
顾念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你要走吗?”
沈修低声道:“嗯,出来这么久了,事情也都办完了,师父想必该着急了。”
顾念这会儿觉得喉头发紧,“那,什么时候?”
“不确定,就是先和你说一声。”
顾念点点头,“这样.......”,半晌没有说话。沈修看着他这样也不好受,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是真的把顾念当朋友当弟弟了。只是两人身份悬殊,这一别,恐怕日后再难相见了。
“我还有事,就先去忙了。可能周启铭那里周老爷还得麻烦你,看你自己安排吧,要回去的时候找个捕快送你,这几天城里恐怕不太安生。”过了好久,久到沈修以为顾念是不是生气了,顾念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段话。说完后他就要起身往外走,方才解开了领子的披风从肩头滑下,顾念也不在意,连头都不回一下径直出去了。
外面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毛毛雨,下得顾念心头一阵烦躁。再一想到如果在雨下大之前还找不到那户院子,恐怕就没有证据了就更是心烦。
他命人赶紧备马自己要去一趟衙门,没想到牵马过来的又是上次那个人,头发好像比上次深了些。不过这次顾念没空和他多说,飞身上了马就扬起鞭子策马而去了。
顾念到了衙门口的时候正好碰见张无涯赶着出去,见了顾念很是意外:“大人,您怎么来了,我正要给你送去。您病还没好,再淋了雨更加重了可怎么办。”
顾念不耐烦,“没事儿。”说完就十分应景地咳了两声,张无涯觉得自家大人看起来更不耐烦了。“进去再说。”
“哎!好!”
张无涯将几张地图一一在顾念眼皮子底下铺开,等着顾念发话。顾念以拳抵口,目光沉沉,在几幅地图上来回逡巡,时不时低咳几声。
突然他伸出手指点着地图上的某处道:“这里。还有附近的十里范围内仔细搜查。咳咳咳,咳,特别是这两条街道,着重去查。”
“是!大人。”张无涯下意识领命,又有些疑惑,“可是大人,为什么是这里?”
顾念咳了两声,耐着性子给他解释:“周启铭说了是入夜开始下雨之后才把他带走的,而且昨夜那人是推着农家最常用的小推车,这种车承重大,灵活,但是走不快,因此就可以排除城外。再就是他被绑走的那天说是听见了窗外的吆喝声,我后来让他试着学了几句,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进城在城门口的这一段。”
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待胸口的气闷平复下来,又接着说:“这一段向北是一个集市,以匈奴人居多,东边隔了五条街就是周家的铺子,往南走是一处小居民区。这里人口密集,我想那伙人应该只是在绕路的途中经过这里,但最后关他的地点不会是在这里。”
“这里。”手指随着说话间移到了刚刚指的那处。
“可是这里不是就在周府后面吗?”张无涯没忍住。
“对。”顾念点点头,咳了一下,“这里也刚好是他们绕圈子的范围之外,绕圈子只不过是以防万一混淆视线,那一片都可以排除。从周启铭的描述来看,到了地方就已经是晚上了,所以从距离和时间推测就在这里了。而且这里离周府只隔了三条街,他们在暗我们在明,随时可以监视到我们的一举一动,是很理想的隐藏地点。”
张无涯又问道:“既然大人已经确定就在这里了,为何还要搜查附近方圆十里的范围?”
“狡兔三窟嘛,更何况我也不确定,但你们记住要找家里有羊圈的人家,不养鸡,或者周围没有养鸡养狗的邻居。这样的人户很少见,应该很快就找得到。还有昨晚下了雨,也不全是坏处,地上应该能见到车轱辘印和脚印,留心去找。务必今日之内就找到!”
“是!”张无涯此刻对顾念的一番推理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心里一股激情震荡,领了命当即就带着一个小队往顾念指定的地点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