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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医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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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场景一片混乱,土方最后的记忆只有乱糟糟的一片,记不起他们是怎么被抬上了担架,不知道战场上有多少战友倒下了,哭喊声,警笛声,在他脑子里轰轰作响。他听到有人在叫他,听到有人哭着喊着长羲……长羲?
土方从梦中挣扎起来。一边的护士连忙按住了他,“别动!你这刚从鬼门关里出来!老老实实地躺好!”
土方嘶得吸了一口气,倒回了病床上,“发生了什么事?”
护士给他扎上了液体,没好气地说,“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们真选组又去哪儿打架了?昨晚重症病房里连你躺进去三个,大伤小伤占了整整一层住院楼。你们就不能不那么横冲直撞吗!”
“好了好了,合子。不要再说了,还有那边的病人需要输液。这里交给我吧。”三澄医生带着诊疗记录走了进来。
合子护士低头称是。
三澄医生走了土方面前说到,“你也不要嫌她说话太冲,真选组这些年一直在我们医院疗伤,合子是因为担心你才那样说的。”三澄说完却发现土方有些心不在焉,“土方先生?”
“啊!抱歉。”土方本想摸支烟,抬手看到了手上的吊针,放了下去。“三澄医生,麻烦你告诉我,在重症病房里的人是谁?还有,你知道长羲是在哪里吗?可以带我过去见见她吗?”
“土方先生?土方先生!”三澄打断了土方连珠炮一样的提问,叹了口气,“土方先生,你身上断了四根肋骨,还有腹部出血,手臂轻微骨裂,这段日子还要请你好好休养。”看到土方还要开口,她用手势打住他,“昨晚进重症病房的人有三个,你还有总悟,另一个就是你说的长羲。”她叹了口气,“总悟也已经从重症监护室里出来了,一会儿就会送到这个病房里。那位长羲姑娘……还没有醒过来需要继续观察。”
“……她…伤怎么样?”土方有些怔忡。
“唉…我本来不应该告诉你的。希望你能冷静一些。她应该是近距离受到了多次重击,肋骨断了四根,内脏出血还有轻微脑震荡。不过生命体征还算正常,应该很快会醒过来。”
土方心不在焉地配合三澄医生做完了检查。
不应该的…不应该的!怎么能把一个无关的人放进战场里,竟然还让她一个人去面对最大的危险。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没多久,总悟也住进了这个病房。他也了解了现在的情况。他看了一眼魂不守舍的土方,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十四啊,我们这次事做的真的很混蛋啊。”
土方咬着烟默不作声。
重症病房外。因为不允许家属进入,月咏和日轮在外面守了一夜。她们整整熬了一夜。月咏从提心吊胆得趴在玻璃上看着里面那个插着呼吸器的人,到后半夜她出去擦了几次眼泪抽了多少烟已经记不得了。天快亮的时候,她靠在监护室的墙上,有些出神的想遇见长羲以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她觉得心里涨涨得压抑得难受。如果不是长羲的话,她不敢想象吉原现在是怎么样的惨状,不知道自己和百华的姑娘们会落得什么结果。可是……就因为这样,把阿羲推了出去去面对一切风险吗……还有真选组……
当土方和总悟趁着查房的间吸着气艰难挪动到重症监护室外,就看到了月咏丢了魂一样靠在墙上,日轮无意识地拍着不安稳地睡在长椅上的晴太,所有人眼底都是一片青黑。通常熬夜几天人也不至于这么憔悴,这次是真的太牵挂里面的人了,心神都在煎熬。
丢了魂儿一样的二人听到了土方和总悟过来的动静。直起身体,神情肃穆深深地鞠了一躬久久不起来。日轮郑重地说到,“如果不是你们,这次吉原恐怕就会碾落成井下尘泥。经此一役,真选组损失惨重,这份恩情我们无以为报,他日能用得到吉原,我们绝无二话。从此真选组的各位就是我们吉原的重客。”
土方和总悟同样站直了身体,语气同样严肃郑重,“我们只是在尽一个警察该尽的责任。这件事如果没有长羲的帮助,我们不会有可靠的情报也没有能解决的技术手段。感谢这种话以后就请不要再提了。”
晴太已经睁开了眼看着他们,一双眼睛因为哭的太久红通通的,他咬了咬嘴唇,对着总悟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谢谢你们保护了吉原!……我一开始认为是你们没有保护好长羲姐,所以她才会受这么重的伤,我还在心里埋怨你……其实是我羡慕长羲姐对你态度那么好……对不起!我知道你们也为了保护吉原受了重伤!阿月姐说了,是因为我太软弱了才会把责任推卸给别人。对不起!真的很感谢你们保护了吉原!妈妈!阿月姐!我以后一定对好好努力!保护好你们!保护好长羲姐!我再也不会在训练的时候偷懒了!对不起!”晴太说到后面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他大声喊了出来努力想压下声音的颤抖。狠狠抹了一把眼睛飞快地冲了出去。
日轮轻轻叹了口气,对土方和总悟歉意地点了点头。
土方听了晴太的一番话,猛得攥住了拳头。
总悟气息突然就不稳了,不自然地轻笑着,声音微颤,“啊…是啊……”
他们安静地看着监护室里的人,苍白的脸上扣着大大的呼吸器,整个人看着越发的脆弱,土方耳边又响起了三澄医生出门时的低语——“如果今天下来病人还不醒的话,就要考虑是不是病人的求生意志比较薄弱……”
几人就这么静默地待了一会儿,土方和总悟告辞去看真选组的各位。
此刻,大家都挤在一件超大病房里,近藤正在跟他们讲什么,乱哄哄的一片,把护士的警告全抛在了脑后。
“近藤老大,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去看副长和队长?”
“再等等再等等,他们估计会自己过来。”
“那长羲小姐呢?她现在脱离危险了吗?我们可以去看看她吗?”
“对啊对啊,我们要去好好感谢感谢她!”
“现在还不不行,你们过去只能打扰她……”近藤有些头大。
“啊喂!你们都在干什么!”土方听到里面在嚷嚷些什么后,皱着眉看着闹哄哄的病房。
“副长!队长!你们没事真的是太好了!”山崎有些激动地扑了过来。
“疼疼疼疼疼!你小子注意一点啊!”
“抱歉抱歉!”
山崎赶紧放开了激动的拥抱。
“再大力一点也没关系,要是他因为肋骨断裂就死掉的话,让我来替补副长的位置完全没有问题。”总悟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补充道。
队员们纷纷表达了对副长和队长的深切关怀后迅速打听起了长羲的消息。
土方点了一支烟,“啊……为什么要去看长羲?”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没有长羲小姐的话我们怎么会这么容易获胜!而且她可是为了这场战役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啊!”众人都觉得副长这是明知故问什么可笑的问题。
“那你们觉得真选组的责任是什么?”
“当然是保护江户和平,保护民…”队员们说到一半突然禁声,当然是保护江户和平,保护民众平安……长羲小姐也是真选组需要保护的民众吧…可是他们却要反过来靠长羲小姐获得胜利……
众人沉默许久,原田打破了寂静,“副长…请允许我们去向长羲小姐道歉。”
土方抬头看着他们,眼神有些深邃得可怕。“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地狱,我们是民众地狱和天堂之间的防线,我们的职责就是不停地战斗!输了就会死,赢了,就能活下去!”
土方看着自己缠了绷带的手,虚握住了拳,“武士啊……就是要有这种觉悟才行啊……
想要道歉,不应该是拖着狼狈的样子靠别人的同情来获取原谅,而是应该堂堂正正地站在她面前保证!
真选组,是江户的尖兵,有决死的攻势,是进击的镝矢!”
真选组的成员们挺直了身,行出了标准的军礼,“我愿为信念献上生命!”
众人齐声道,“献上生命!”
乱哄哄的人群散了,热闹的病房一下空了很多。许多伤势较轻的成员已经回了屯所分担日常的工作。土方和总悟正在喝吉原送来的排骨汤,有人通知他们,“长羲已经醒过来一个时辰了,精神有很大恢复,现在可以去探望了。”
长羲被安排在了VIP单人病房,上次他们去的时候刚好西城管家回宅子里取住院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并且打点好了医院的一切。
他们到病房的时候,月咏她们已经围在了长羲病床边,小总不甘寂寞地凑了过去,土方叼着一根没点着的烟靠在了一边。
月咏轻轻地碰了碰长羲扎着吊针的手背,有些心疼地问:“疼不疼?”
长羲眨巴了一下眼睛本来打算撒个娇求安慰的,在看清几人眼底的黑青和浓浓的担忧后,轻轻笑了一下,大大的眼睛微微弯了一个温柔的弧度,
安慰着她们,“呐,都过去了,会好起来的。别担心,我可是很厉害的~”
月咏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睛,想要眨掉快要流出来的眼泪。
日轮推近了轮椅,握住了长羲露在外面的手上,用温软的声音调节着房间里略低沉的气氛。
“长羲姐,我今天练习了几百次苦无,一下都没有偷懒!”晴太像考了满分等家长表扬的孩子。
“呀,你游戏得是输了多少把?”
“长羲姐!”
长羲不再逗他,“好好好,晴太真棒!”
总悟想说些什么,收了回去。一副乖小孩的样子说了些好好养病之类的话。
土方见众人都说得差不多了,开口打断了一下,“啊,我想单独和她说几句话,可以吗?”
长羲有些诧异,侧过脸看向了土方。
众人一愣,日轮先反应了过来,看了一眼长羲,见她没有反对,冲土方点了点头,转头对长羲说:“那阿羲一会儿好好休息,我们下午再来看你。”
总悟看了几眼土方,不动声色地挑了一下眉,没说什么,跟着日轮她们一起出了病房,虚拉上了门。
门内。
土方吸了口气,有些困难地挪到病床前,在长羲身侧站定。说到,“你不用说话,乖乖躺好,听我讲就可以。”
长羲没有说话,挑了挑眉让土方继续。
土方看着长羲的眼睛,“很疼吧。”他抬手放在了和长羲同样的伤口处,“真的会很疼,不用说走动的时候,起身还有躺下的时候,甚至是说话的时候。连呼吸都会疼……所以,这种时候就不要想着安慰别人了。笑得真的很难看。”
长羲定定地看着土方的双眼,有什么触动了她的心。像是有人温柔地在心上抚了一把,温柔地让人想要落泪。
长羲不知怎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鬼之副长有些凶神恶煞的样子。只是那双苍凉双眼里此刻是明月星辰。
时隔良久,终于又有人扣上了她的心门。
长羲定着一双眼眸,里面似是水波潋滟。缓缓轻笑了开来,“很难看吗?”音尾有些上勾。
土方像是有些没想到,这个女人会把话题转移得这么清奇,有些语噎。“大概…咳…是有那么一点吧……”
长羲忍不住笑出了声,牵到了肋骨,忙扶在胸口前,“疼疼疼疼疼……”缓过一口气,她一本正经看着土方,“土方先生再这么可爱,可是不适合我静养呐。”
土方有些恼羞成怒,脸上爆红,看样子有些跳脚,“在胡说些什么!你这女人都这个样子了,就不能正经一点吗?!”
“哎呀,土方先生,这么激动可是会扯到伤口的,你不疼的吗?”长羲无辜地看着土方。
门外,总悟透过门缝听到了土方对长羲说的只言片语。放在门把上的手轻轻一拉,关上了门,留给里面一方静谧的小天地。
来查房的小笠合子看到病房门口围了一群无关人员,而且总悟还不躺在自己的病床上到处乱跑。生气地走了过来,“你们都围在这里干什么!探病的时间差不多结束了,里面的病人还需要静养。还有你!”她用手指着总悟,“你不老实躺着病床上乱跑什么!土方先生应该也跑出来了吧?是在里面吗?”说着就要去推病房的门。
“先别进去。”总悟拦在了小笠面前。
小笠当做没有听到,仍要去抓门把手。
总悟伸直了胳膊握住了门把,
拦在小笠面前,沉声说到,“我说了,不要进去。”紧盯着小笠。小笠合子觉得总悟的眼神有些可怕,想要再辩解什么但竟然微张开嘴发不出声。
“不要去打扰他们。到时候他会自己回病房的。”总悟看似动作轻柔,强迫小笠转了个身,把她朝着另一个方向推去。小笠身后竟不知不觉被冷汗浸透了。嗫嚅着觉着总悟有些可怕。咬了咬唇一言不发有些僵硬地离开了。
病房里,土方已经拉了个椅子坐在了床边。
两人一阵插科打诨后,房间里又恢复了宁静。
细微的花木香在房间里浮动,夕阳落进来,给长羲的脸颊上染上了暖暖的柔光。只是一阵细微的风从窗缝里吹进来,窗帘呼得扬了起来,将长羲重新遮在了阴影里。
土方看着长羲,睡着了么……
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把自己隔离开来,像是背负着孤独的诅咒,周遭的世界就如同无边的麦田一般,广阔,空无一人。是因为那个画中的人吗?因为他获得了救赎还是因为他背负了孤独……
他有些困难地起身,不发出一点噪音。给长羲轻轻往上拉了拉被子,手指抚平了长羲微蹙的眉间。“不要梦里也这么难过啊……”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你呢?
我?不知道啊……
我也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