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吝兀

5、赤魂朱果

　　魄心强大如斯，不甘做琴灵，寻得机会，自然是要逃走的。谷内的禁制纷纷瓦解在它吐出的黑雾中，十位长老结阵暂时将它压制住。巫明挡在小婉身前，将她护住，四位备选圣姑分立四象之位，各施其法，形成一个结界将他二人罩在其中。
　　小婉对付魄心的手段多了去了，她却娇柔地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巫明，花容失色。巫明将少族长的护身符印入她的手背，挣脱了她，一飞冲天，赤焰焚向魄心。
　　魄心正借助长老们的阵法，吞噬着她们的灵力，赤焰焚来，它一口黑雾便腐蚀了焰火，反借用十位长老之力攻向巫明。巫明十指在空中拨动，幻化出魂琴，听到有琴音响起，它一阵挣扎，放弃了吸食众长老的灵力，毁了阵法，往灵谷方向闯去。
　　那幻化的魂琴始终不是本体，弹出的曲子只能震慑魄心，奈何不了它。我将魂琴抛出帝玉，他或能用封魂曲收了它。
　　小婉想要追去，被四位备选圣姑拦下：“本族圣地，擅入者死。”十位长老也出言阻拦：“本族圣地，圣尊止步。”
　　小婉冷笑“圣地？当年你们踏入我族圣地之时，曾承诺过什么？！”
　　大长老道：“青青，你引圣尊前往灵谷，全力保护圣尊和少族长。”一道红光飞出，青青眉心多了一个符文。
　　其他长老欲言又止，备选圣姑不能入圣地，可所有长老都受伤严重，目前修为较高的也只有青青一人，大长老赐符，此举相当于指定了她将会成为真正的圣姑。
　　灵谷还是老样子，青青完全辨别不了方位，我只能驱着帝玉，暗示小婉，为她俩指路。前行了不久，便听到隐隐约约的琴音，没错，正是封魂曲。她二人也听到了曲子，寻声而去，越是靠近，越要多分出几丝魂力来抵抗琴音。
　　小婉察觉到帝玉在乱摆，故意将帝玉遗落在草木中，与青青争辩着琴音的方位。我钻出帝玉，朝着赤魂树飞奔而去。
　　这赤魂树乃是木之魂所赠，据说它之前也是从未开过花，没结过果，算是魄心的老相识了。这树自从移栽到灵谷后，花也会开了，果也会结了，而如今，三枚果子红里透出了紫，要不了多久，便成熟了。魄心新赐了魂，见树只是觉得熟识，而树却早将三枚果子用灵气层层包裹，不停变化方位，让它不得靠近，它只能垂涎欲滴地在树上追来追去，好不快活。赤魂树散出的草木之精，将琴音完全阻隔在外。
　　巫明正坐在我以往抚琴的琴台之上，见赤魂树有意袒护魄心，便分出部分魂力与它沟通，封魂曲便又弱了几分。察觉到小婉和青青越来越近，于是收起矜持，身形虚化，钻到他的怀中，与他四手共弹。
　　调式突然就乱了，帝玉虽然掩住了我的气息和身形，但巫明和赤魂树在我弹出第一个音时便知道我来了。
　　“婴婴。”他低唤，这下连我的调式也乱了，只好十指按在琴弦上，让乱颤的心也一同静一下。
　　耳中隐约听到青青的声音，看来她选对了路，我只好出声训斥巫明这些年来琴技毫无长进以掩饰我的不安。
　　琴音再起，赤魂树的草木之精立即冰消瓦解，琴音如漫天飞尘无孔不入，以它木之属性竟被黄土层层掩埋。它哪里肯罢休，与谷内的草木形成一界，在喧嚣中宁静淡泊。
　　我对巫明低语：“赤焰。”星火燎原太过强悍，我怕伤了赤魂树的本体。
　　巫明的赤焰只用了三成之力，赤魂树却承受不住，而魄心追不到朱果，早就心存不满，见赤魂树慌于抵抗火焰之际，狠狠的咬了它一口。
　　赤魂树一阵乱颤，大概是记起了这虫子比火焰更致命，于是枝叶一抽，生生将它抽出界外，落在赤焰之中。
　　三成火侯的赤焰伤不到这虫子，可是封魂曲在它四周金光闪闪，连成一片，化为一个符文，缓缓地将它网住，急速压制它，不断缩小，最终让它与符文合成一体，再也分不出彼此后，收入琴中。
　　我有些感叹，原本是想让它做个自由的琴灵，事实证明，我用再多的魂血来滋养它，它都不满足，只能非常之事采用非常手段。
　　赤魂树见魄心被收，竟要与我算账，大抵是说我既然是虫子的主人，那么刚才虫子咬了它一口，损了它近万年的修为，让我赔偿。
　　料不到这树也是如此的泼皮无赖，竟生生将三枚果子由紫变红，由红变青，再由大变小，眼看就要变成了花。巫明着急的紧，忙催动还魂灯，聚集魂力，还给赤魂村。
　　我的眼睛却是在发光，我看到了一个术法——时光倒流。
　　赤魂树越发得了便宜还卖乖，大口鲸吞着还魂灯上的魂力还指名道姓的要我的魂力来偿。我莞尔一笑：“你可想好，定要我偿还？”得到了它的回答，我渐渐凝实成一枚花纹古朴的果子。“既然是偿还，先把欠我的还我。”它连忙表示看在我年岁尚小的份上，放我一马。可别呀，要不我先偿还你，你看中我这果子的哪个部位，我割了还你。赤魂树一阵沉默。
　　自从上次中毒，小乌便没现过身，此时却是飞了出来，一身乌黑的羽毛也变为雪白，难道是炎毒除尽恢复本色？叫小乌叫习惯了，见它一身纯白，反而看着不如之前顺眼。它张开口，冲着赤魂树吐出了魄心的那丝神识。
　　现如今，这虫子才是以前的魄心，或许在小乌那儿饿了太久，见到赤魂树便一个劲地想钻入它的树杆。
　　叫姑奶奶也没用，我也控制不了这虫子。要不是这树拼命从巫明那吞噬魂力来补充，这虫子用不了多久便会把它吸成棵枯木，担心巫明魂力有损，只能唤小乌出手收回那虫子。
　　小乌一声鸣叫，那虫子大大地又吸了赤魂树的两口汁液，心满意足地飞回到它口中。小乌嘲着巫明叫一了声后，便又钻入我的袖中，不肯再出来。
　　自从我知道我是一枚果子后，我就开始有些自大了。按木苍的说法，这天上地下，只要是草木之体，除了木老祖和我素未谋面的两个姐姐外，排在第四的就是我啦。区区一棵赤魂树，你还反了不成？！再者说，以往我在琴台上弹琴，在树下打座，它“偷”了我的不少魂力。
　　可如何是好？之前那只虫子咬了一口便损了万年修为，现在这只没咬一千口几百口总有，这样算来......要不我把自己全部赔给你，可好？
　　赤魂树哪里还敢放肆，不敢再从巫明那吞食魂力，拼了命的将那三枚果子复原，见我仍不满意，它再聚灵气，三枚果子由紫变黑，黑中透出金光，再复变为赤朱色，果香刹时弥漫开来。
　　三枚果子向我飞来，我留了其中一枚，另外两枚交给了巫明。
　　“可是他治好了你的伤？”巫明没有接那朱果，眼神闪躲，没来由的问出一句，让我一头雾水。
　　“什么？”我问。
　　“少族长问的是：可是你的夫君治好了你的伤？”青青来得真及时，挡在了巫明之前，伸手便来接装着朱果的玉瓶。
　　“放肆！这位可是....”小婉怒道。
　　“圣尊夫人安好，不知圣尊大蟹是否陪着夫人同来？”青青优雅地行礼。
　　我，那个他......我突然失态，不知如何说起，低眉间匆匆扫了巫明一眼，见他一脸不自在，我更慌乱了。
　　青青已经在灵谷中看到我，没理由再躲在帝玉中，只能到族中一一拜见众长老。
　　离晚宴还有些时辰，族中的长辈三五成群地来给我请安，虽说已没了圣姑的身份，但圣尊夫人的身份想来也不低。我端坐在那里听她们说起我小时的趣事，跟着微笑，想起小婉，轻转眉眼，哪里还有她的影子，倒是另一旁的青青，连坐姿跟表情都像极了我。见我刚才的举动，想是猜到了些什么，温柔地挽着一位年迈的族人告退。
　　又来了几位昔日熟识的姐妹，见四下没有长辈，便问我，圣尊夫人，咱们还能像从前那样说些悄悄话吗？
　　我就应该端着架子，原想她们所谓的悄悄话不过是情窦初开时互相取笑或是内心的小秘密，不料却字字围着那大蟹，谈的尽是卿卿我我的话题，让我难以招架。小婉说，如今，我只有用这个身份才能暂居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