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玲》观风云起

2、第 2 章

　　季无双和随行的人都住在知县家的别院里。别院很大，是知县夫人特地买下修缮好之后打算外出游玩用的。知县派了府里的管事前来服侍季无双。得知季无双要回来，管事早早地守在门后迎接季无双。
　　管事的眼尖，发现回来的人中多出一个小姑娘。那姑娘看起来灰头土脸的，一看就是乡下来的黄毛丫头。不过管事的是个聪明人。他什么都没问，只吩咐下人为那小姑娘准备两套新衣裳，又嘱咐厨房准备几个孩童爱吃的菜。
　　阿玲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她只觉得眼睛看到的每一间屋子都很漂亮，宽敞又明亮，跟她自己家完全不同。晚上吃的菜是她从来都没有吃过的美味，很多菜她从前都没见过，她有些紧张害怕，可是身边的季无双淡定得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她也不敢说什么，只好默默的吃饭。
　　吃完饭后，有漂亮的姐姐要带阿玲走。阿玲不愿，频频回头看向季无双。
　　季无双笑道：“放心吧，她们不会把你卖了的。你只管跟她们走，晚上好好休息，明天起床哥哥就带你回家。”
　　回家，这两个字听起来是那么美好，那么得令人期待。阿玲虽然才认识季无双，但在她心里，哥哥是无所不能的，他说的就一定能做到，所以阿玲乖乖的跟着漂亮姐姐走了。
　　简单的洗漱之后，漂亮姐姐帮阿玲换上寝衣，又给她铺好床，看着她闭上眼睛才离开。
　　阿玲闭着眼睛，身上的衣裳是干净的，还带着淡淡的香味。身子底下的被褥是柔软又暖和的，跟家里的破烂棉被截然不同。可是她却睡不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她爹被人抬回来时候的模样：浑身是血，双眼紧闭，无论怎么喊，他都一点反应也没有。
　　没过多久娘带着弟弟走了，家中只剩下她一个人。晚上的时候她不敢睡觉，生怕外面有狼会来吃人。白天的时候她就坐在门口等，因为娘说她很快就回来。结果三天过去了，娘也没有回来，却等来了季无双。
　　阿玲想，一定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祈求，否则哥哥怎么会出现在家门口，还说要带她走呢！她所求的不多，只希望有个家人就好。
　　哥哥给她一个家，从此她一定要对哥哥好。阿玲在心中暗暗发誓。
　　入睡之前，阿玲把季无双送的香囊抱在怀里：她有了哥哥，以后再也不用害怕一个人了。
　　翌日，天微微亮，阿玲就在鸡叫声中醒来。还是昨晚的那个漂亮姐姐给她打水帮她梳洗，还给她扎了两个小揪揪，带上红色的头花，打扮妥当才领着她出门。
　　“哥哥！”远远地看到季无双，阿玲便欢快地向他跑过去，头上的小揪揪随着她的脚步一颤一颤地，看着特别活泼。
　　季无双见到阿玲头上的两朵头花，一口茶水差点就喷了出来——实在是太土了。可是在座的其他人都很淡定，一副见惯的模样，季无双只得在心里吐槽了在座每一位的审美。
　　一顿早膳的工夫，季无双都没有抬头看阿玲，否则他怕自己忍不住伸手把她头上的那两朵花薅下来，简直辣眼睛。
　　某人对自己的辣眼睛毫不知情，这是她第一次带头花，心里正美得冒泡，根本没注意季无双的异常。
　　早膳结束后，季无双起身同知县告别。几人说了一通文邹邹的话后，马车终于离开了别院，走上官道，奔往京城。

　　一开始，阿玲还是很喜欢坐马车的，毕竟马车这里金贵的东西，她从前听都没听说过。阿玲人小，对马车里的一切都非常好奇。哪里有暗格，里头藏着季无双悄悄备好的茶具；哪里有花纹，雕刻着阿玲叫不上名字的动物，她玩的不亦乐乎。
　　若是在马车里待得闷，阿玲就掀开帘子往外看。帘子外得花草树木飞速地往后退，这让阿玲大感新奇，偶尔颠一下磕一下她也浑然不绝，趴在窗边怎么都不愿意下来。
　　有时候太阳太大，季无双也会躲进马车里休息片刻。季无双待在马车里的时候，阿玲就会特别乖巧，坐在他身边不动。她喜欢待在季无双身边，哪怕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她也不会难受。
　　倒是季无双对此感到新奇，他无论做什么，身边都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一开始他觉得很不自在，做什么都没法专注，于是他对阿玲说：“你不要盯着我看。”
　　“好！”阿玲点头答应。
　　可是没过多久，她又开始把目光投向他。这次她不敢明目张胆地这么做，便偷偷地看，还以为季无双不会察觉。
　　无论季无双怎么说，阿玲都是这样。几次下来，饶是季无双涵养再好，都要生气了。可是他生气也不能那她怎样，毕竟这个妹妹是他自己要带的。哎，所谓自作自受大概就是这样吧。
　　次数多了之后，季无双也习惯了。无论阿玲怎样盯着他看，他都能淡定自若地做自己的事。一次，季无双实在好奇，就问阿玲：“你为什么要这样看我？”
　　阿玲回答说：“哥哥好看！”
　　季无双无法反驳。
　　队伍的领队叫郭叔，他原本是个镖师，经常在外走南闯北。有次在外走镖时遇险，被季无双救下，从此就投靠了季无双。
　　郭叔为人热忱又健谈，对阿玲这个半路多出来的小姑娘极好。考虑到阿玲，郭叔放慢队伍的行进速度，跟季无双商量一番后，重新规划好行程。
　　郭叔担心阿玲这个小姑娘受不了一路奔波的苦楚，要知道，赶路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天晴还好，要是碰上下雨，也只能冒雨赶路。这时候，能有个破庙供他们歇脚都是件难事。
　　赶路的人一般只能吃些干粮，从前季无双还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公子，这些干粮在他眼里简直无法下咽。不过这几年他时常在外奔波，倒也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大家都是人，没道理人家能吃的他就不能吃，这世上也没有谁比谁更娇贵一些。
　　阿玲倒是没有觉得干粮难吃，对她而言，能吃饱就是极好的事情，至于吃什么，那根本不重要。
　　不过郭叔为了照顾阿玲，晚上选了家客栈落脚。在客栈，大家能吃一顿好的，晚上也能有热水洗澡，还能在床上睡个安稳觉，比在外头风餐露宿要舒服太多。
　　阿玲不会辨认方向，只知道马车一直在往前走。到了中午，一行人下马休息，各自掏出行囊里的干粮来吃。
　　阿玲也坐在季无双身边吃干粮，她边吃边发呆，怔怔地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只听阿玲一声尖叫：“啊！！蛇！！！“惊得一旁的季无双差点把手里的干粮丢掉。
　　郭叔淡定地捡来一根木棍，把蛇挑起往远处一丢：“倒是忘了小姑娘家家的最怕蛇。来，这个给你。”说这就塞给阿玲一个小罐子。
　　“里头是驱虫的药粉，撒一点在身边，蛇是不会靠近你的。”
　　阿玲接过小罐子，说：“谢谢郭叔！”
　　郭叔有个与阿玲年纪相仿的女儿，看到阿玲他就想起自己的女儿，这让他忍不住想要对阿玲好一点。阿玲对她说谢谢，他腼腆地笑了。
　　休息的时候，阿玲拉着季无双的手：“哥哥你教我说官话好不好？”
　　季无双并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他见郭叔喜欢阿玲，就说：“让郭叔教你可好？”
　　阿玲点点头，季无双不肯亲自教她，阿玲有些遗憾。不过郭叔能教她也不错。在阿玲眼里，郭叔就像是她爹，一样的高大，一样的络腮胡，所以她也喜欢郭叔。
　　阿玲学官话闹出不少笑话，没过多久她就成了全队的开心果。

　　一开始，阿玲觉得大家都辛辛苦苦地骑马，只有她坐马车，应该是她比较轻松。
　　两三天后，阿玲开始羡慕骑在马背上的季无双。阿玲没念过书，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只觉得骑马的季无双好看，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当然，季无双骑的马也是最好看的，那匹马的眼睛大而有神，鬃毛柔软又顺滑，一看就是有人精心照顾的。
　　季无双的马毛色纯白，名曰疾风，乃是其父承忠侯季铭亲自挑选的千里马。疾风作为千里马，傲气十足，除了季无双，其他人都不让碰。刚开始阿玲见疾风生的好看，就想摸摸它，谁知被它一蹄子踹飞，摔在边上的草垛里。好在疾风也知道轻重，并没有让阿玲受伤，不过阿玲得了教训，从此不敢轻易靠近疾风。
　　于是乎，阿玲只能在马车上，掀起帘子气呼呼地跟疾风大眼瞪小眼。当然，眼睛大的是疾风，皮肤白的还是疾风，阿玲完败。
　　季无双见阿玲实在闷得慌，就在沿途的县城里买下一个孔明锁给她解闷。阿玲拿着孔明锁来回折腾了三四天，也没有摸到一点门道。要是以前，不会也就不会吧，阿玲根本不会在意。可这孔明锁是季无双送的，阿玲不愿意在哥哥面前认输，硬着头皮又摸索两天，直到自己精疲力尽看到孔明锁就想吐为止。
　　这个时候的阿玲，还不知道有个词叫做“过犹不及”，也不知道有个词叫“一窍不通”，否则她也不会这么折腾自己。
　　阿玲有一个小包裹，里面有几套衣裳，她把孔明锁往包裹里一塞，打算来个眼不见为净。孔明锁什么的，哪有学官话来的开心，这破锁要不是季无双送的，阿玲早就把它大卸八块了。
　　这么一折腾，一行人很快就回到京城，此时的阿玲已经能说一些简单的官话，能听懂边上的人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