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6、Chapter 53 火蜥蜴 ...
-
“我们一家人都要死在你手上了,斐克达,你可以为自己骄傲。”
库尔莎麦克米兰的话并不能让斐克达犹豫,不过后者也不必担心什么。小巴蒂克劳奇重重地撞开了斐克达,对准自己的亲妹妹举起了魔杖。真是一场同室操戈的好戏,斐克达才不想参与。
“阿瓦达——”
小巴蒂居然停住了。他像是被石化了一般,只有拿着魔杖的手在抖。斐克达心里暗笑他是个懦夫。
“怎么,巴蒂?”库尔莎嘲讽地笑了,“你做不到吗?”
“阿瓦达索命。”
在斐克达反应过来之前,她的杀戮咒就已经成功了。直到库尔莎的尸体软倒在地上,斐克达才开始犹豫。那双宝石蓝色的眼睛圆睁着,像极了拉文克劳的旗帜。真有意思,她认识的每一个拉文克劳都没什么智慧。
斐克达在讽刺之外感到了一丝惊讶。她居然成功了,她杀死了库尔莎麦克米兰,那个曾经在1973年春天的小雨里跟她一起在黑湖边走了一圈的人。她们不是朋友,甚至不算相熟,连平行线都算不上。斐克达抹掉了一个在她生活中出现过的人的生命痕迹,仅仅靠着一个轻描淡写的咒语。她目睹过别人的死亡,也间接导致过别人的死亡,但她从未亲手杀过人,这是第一次。
原来杀戮是这种感觉。斐克达没感受到悲伤或罪恶感,也没感受到库尔莎口中的骄傲,更没有害怕;她很平静,平静得只剩下内心深处越发扩大的虚空。这并不是看淡生死——看淡生死的人不会有内心的虚空,他们看淡的也是自己的生死。看淡别人的生死叫草菅人命或者嗜杀,鲜血就可以填满内心的空洞。斐克达不符合任何一种状况,她有她自己独特的面对作恶的反应。
如果没有黑魔王的存在,斐克达做的这些事足以送她去阿兹卡班待一辈子了,她莫名其妙地想。这样想来,难道她应该感谢黑魔王吗?
不,不对。如果没有黑魔王的存在,斐克达对于杀人放火的行为还会是唾弃的——不像现在,她杀了人还要患得患失,她明明是个逍遥法外的恶人。
“罗齐尔!”小巴蒂克劳奇转过身来把魔杖对准斐克达的脖子。他大约做足了准备,不然不会如此气急败坏。
“如果你刚才这么果断,你就不会这么生气了,克劳奇先生。你看,你的手都不抖了。”斐克达说完话,发现空洞扩大的速度放缓了一些。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么说话的样子有点像卡佩拉,可后者已经离世了几个月,斐克达对她的记忆已经开始模糊了。
“你的雷古勒斯在法国,我随时可以杀了你。”小巴蒂咬牙切齿地说道。
斐克达的心跳停了一拍,又以正常的速度继续跳动起来。“你确实可以,只要你有合适的借口。”秋水仙的吊坠垂在她胸口,硌得她心底发凉。雷古勒斯没有寄任何信回来,他不会寄信回来了。
“小叛徒的朋友也是小叛徒,我算是看出来了。”
“可是我这个小叛徒还会帮你杀人,克劳奇先生,说话要讲理。现在我要回家去了,你自便。”斐克达挪开指着她的魔杖,挤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往门外走去。她不适应跟尸体一起待在密闭空间里,这会让她更加抗拒杀戮。然而她迟早需要习惯。
“钻心剜骨!”
斐克达身子一偏就躲开了失去理智的魔咒。她转过身,本想再冷嘲热讽几句,想了想还是作罢了。没必要跟疯子浪费时间,尤其是这种色厉内荏、天天叫嚣却一事无成的。真没意思。
——所谓的家不是家,只是卡克米尔河边德鲁埃拉姑姑的房子罢了。斐克达在这里借住了几年,毕业后搬回了罗齐尔庄园,过完新年又搬回来了。到底还是跟家人在一起更让人安心,虽然罪恶感也会更强。
埃文站在河滩上等妹妹。看到斐克达出现,他不等她走过去就快步向她走来。住在这里大约会让埃文感到安慰,毕竟是和卡佩拉的家在同一条河边。虽然已经是春天了,埃文却还围着围巾,是斯莱特林银绿条纹的斐克达为他整理过的那条。
“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斐克达看到哥哥脸上的担忧。在每一个她不堪一击的时刻,埃文都在她身边陪着,如果一直这样其实也挺好的,就算雷古勒斯再也不会回来也没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她还活得好好的,比很多人都好。没有人会殚精竭虑地想要置她于死地。追求光明毫无意义……尽管那是雷古勒斯在做的事。
有什么是斐克达不知道的呢?这么多年了,她早已说不清他们之间到底谁才是更蠢的那一个。她没法劝解他,就算有也已经太迟了。
这样想着,斐克达自以为强硬的内心防线突然轰然倒塌了。
“我杀人了,埃文。”
斐克达感到难过并不全是因为做了彻彻底底的恶人,也是因为自己唯一的一次无私。如果她挽回了——哪怕只有一个眼神,现在雷古勒斯还会在这里和她在一起。
埃文没有说话,只是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妹妹的头发,一下又一下。那只手上的鲜血远远比斐克达手上的多,这或许也算是一种对她的保护。
“我杀人了,她死了。”
“……所以呢?”
天渐渐亮了,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来,希望却没有跟着它一起。埃文的褐色眼睛里映着朝霞,很像他最爱的蜂蜜蛋糕的颜色。那是母亲的眼睛,斐克达不想看到属于母亲的眼睛里出现那样司空见惯的神情。埃文甚至还在为斐克达的不司空见惯感到惊讶。
“我不知道,埃文,”斐克达慢慢地摇头,“我也不知道我的守护神是什么。”
埃文笑了,那是他很久很久以前从曼卡利南那里听到笑话时会露出的笑容。“你的我不知道,不过我想我的守护神会是只火蜥蜴。”
火蜥蜴,菲利克斯的火蜥蜴。他兴高采烈地把他的火蜥蜴带回家,可是它再也不喷火了。菲利克斯都十一岁了,火蜥蜴也不可能永远有精力为他喷火。
斐克达死死咬着牙,不让悔恨的眼泪从眼眶里掉出来。“你肯定没看到过吧?”她也笑了。她从不知道原来笑也会这样艰难;如今笑比哭难了。
“当然,不然我也不会说‘我想’。我们进屋去吧,外面冷。”埃文搂过妹妹的肩膀,“没什么大不了的,斐克达,别想这些事了。我敢打赌,世界上召唤不出守护神的人肯定远远比召唤得出守护神的人多。”他不知不觉间用上了跟菲利克斯说话的语气,这让斐克达更加难过了。
“你为什么要用哄孩子的调调跟我说话?”斐克达笑得更开心,心中的空洞又开始越变越大。
“总得……习惯这个,”埃文挠了挠头,脸上的表情逐渐低落下去,“斐克达,我可能……我可能要结婚了。”
斐克达发现她比自己想象的要平静得多。这没什么,特拉弗斯——不,现在应该是诺特夫人了——都怀孕了,埃文结个婚不算什么大事。卡佩拉都死了几个月了,留给埃文哀悼的时间已经足够多,这总比像曼卡利南那样几天内就闪婚好。
“……和谁?”
“大概率是威尔克斯。我和她是同学,她总比陌生人好。”
斐克达痛恨埃文的平静,尽管她自己就很平静。她本应考虑点现实的东西,却还是没忍住问出了那个问题:
“那卡佩拉怎么办?”
埃文的脸上出现了瞬间的哀恸。“她……她……”他动作夸张地摘下了左手无名指上的订婚戒指,那上面镶着一朵很小的玫瑰花,“新生活要开始了,斐克达,她也会高兴的。”
大颗大颗的泪珠从褐色的眼睛里滚出来,埃文呜咽着捂住了脸。斐克达默默地抱住哥哥,她已经无话可说了。新生活无法开始,因为并没有什么是能革新的。卡佩拉怎么会高兴呢?如果她看得见,大约早就气得跳脚了吧。她一向不是那种心胸宽广到可以囊括整个宇宙的大圣人。
“会没事的,我不骗你,”埃文重重地抹去脸上的泪水,“我跟你说实话,要结婚的人本来是你,可是雷古勒斯没回来,我不能让你去趟浑水,就跟他们说我想结婚了……你不能变成妈妈那样,但是我可以像爸爸——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的选择更多。你不用说什么大义凛然的话,只要用这段时间去做你想做的事就好了,我估计也不会太久……”
“噢,埃文。”
斐克达惊奇地发现自己的泪水流不出来了,它和那些奋不顾身的念头一起消失了,代替那些念头的是张牙舞爪的悲伤。在某个刹那她差点要说出她的真实想法,不过她忍住了。有些不该说的事情就是得一直隐瞒,哪怕对着亲哥哥也不行。其实没有感情的婚姻也可以过得很好,至少比其中一方死了强……
“没什么大不了的,”埃文又笑起来,“反正——反正全世界都不知道我爱……我爱……”他的声音低下去、再低下去,可是斐克达依然听得见,“我爱她。”
“嗯,没什么大不了的,”斐克达放开哥哥,伸手再次熟练地为他整理围巾,“新生活要开始了。”她对埃文说,也是对自己说。再难过下去对谁都不好。
新生活要开始了,就算雷古勒斯再也不会回来。
“啊,”埃文悔恨地撇了撇嘴,把被将死的国王的碎片拢起来又丢回棋盘上,“我输了。”
“那你会给我买最新款的光轮吗?”
菲利克斯罗齐尔抱着火蜥蜴,圆睁着眼睛充满希望地看着坐在对面的表哥。埃文总是很忙,就算回家了也只知道睡觉,很少跟菲利克斯产生交流。今天埃文居然陪菲利克斯玩了两局巫师棋,或许是因为今天是斐克达的生日的缘故。
“你还惦记着扫帚啊?我还以为你忘了呢,”埃文脸朝下一头倒在菲利克斯的床上,从被子里发出闷闷的抱怨,“要不我把我的那个给你好了。”
“不行!你的扫帚太旧了!”菲利克斯小声抗议。火蜥蜴附和地叫了一声,它还是没喷出火来。
关于新扫帚的约定是很久以前就有了的,可是只有他一个人记得。菲利克斯不敢跟德鲁埃拉姨妈提这件事,毕竟他已经给她造成很大麻烦了。他当然想做个懂事的表弟,可他更不想被忘记。狼人的儿子如果被忘记了会很悲惨的。
埃文从被子里把两只褐色的眼睛露出来,打量着菲利克斯义愤填膺的脸。整个罗齐尔家族都没有那样的眼睛,埃文一定是从他的母亲,也就是菲利克斯的舅妈那里继承来的。如果表哥表姐是普通——或者说正常的纯血孩子,菲利克斯说不定不会跟他们太亲近;但是他们也是麻瓜的孩子,这让他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一年级新生不能带扫帚。”埃文好像在试图用德鲁埃拉姨妈的语气说话,然而他失败了。
“那你和斐克达一年级的时候为什么会有扫帚?”
“这——”埃文一时语塞,又把脸埋进被子里。被子上有紫色的花的图案,菲利克斯不认得那是什么花。他不喜欢这床看起来像是给女孩子盖的被子,但他更不喜欢给姨妈和姨父添麻烦。
埃文再抬起头来时,他已经把话题拐到别的地方去了。“你还没给你的火蜥蜴起名字啊?”
菲利克斯作出失望的表情,心里却并不懊恼。他希望看到表哥不那么阴沉的脸,所以倘若他些微的不懂事能让埃文脸上的阴霾散去一点的话,他愿意做个不可理喻的“小坏蛋”。德鲁埃拉姨妈以前生气的时候总把晚辈们称为“小坏蛋”,现在埃文和斐克达都长大了,她就不怎么生气、也不怎么这样骂人了。
德鲁埃拉姨妈总是说菲利克斯比她的孩子们、埃文和斐克达懂事,后者自己并不那么觉得。他并不是懂事,只是碰巧运气不好在短暂的童年里连续失去了三个可以依靠的人而已。菲利克斯关于四岁以前在孤儿院的记忆都模糊得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只记得一个成天也不怎么高兴的蓝眼睛女孩,在他被阿利奥思舅舅接走前他们是几天的朋友。
“我不知道该起什么名字。不过没关系,反正也没有别的火蜥蜴了。”
“那不行,它总得有个名字,就像你不能管一个人叫‘人类’,更不能管一个巫师叫——叫‘巫师’。”埃文翻过身来,伸出手似乎要去够遥不可及的天花板,那只手上带着一只镶着玫瑰花的订婚戒指。菲利克斯好像知道被子上的图案是什么花了。
“好吧……”菲利克斯在脑海中找了找,很快就找到一个对他来说暂时没有任何意义的名字,“就叫它‘简’行吗?”他摸了摸火蜥蜴的头,它吐吐舌头,没什么反应。
“‘简’?它是个女孩?”
“不是,它是只男火蜥蜴。”
“男火蜥蜴不能用女孩的名字吧?”
“火蜥蜴对于名字的标准可能没那么严格,对吧,简?”
简显然没适应自己的新名字。它趴在菲利克斯的手臂上,快要睡着了。
“好了,菲利克斯,我们为什么不下楼去看看德鲁埃拉姑姑的蜂蜜蛋糕做得怎么样了呢?”埃文坐起来,冲菲利克斯眨眨有点像蜂蜜的眼睛,“如果来得及的话,可以让简烤一烤它,这样就算是你给斐克达的生日礼物了。”
可是厨房里没有德鲁埃拉姨妈,哪里都没有。客厅里,斐克达正站在窗边看窗外的河,西格纳斯姨父在熄灭的壁炉边问一只家养小精灵话。那只小精灵是布莱克老宅的,菲利克斯在那里见过它,它对除德鲁埃拉姨妈以外的所有姓罗齐尔的人都很差。
“——如果你还是打算什么都不说的话,克利切,我想你知道——”
“噢,噢,”埃文搂住菲利克斯的肩膀,高声而夸张地打断了听起来不怎么和谐的谈话,“看来德鲁埃拉姑姑到马尔福庄园去了,菲利克斯,你还是回房间去吧。”
“那蛋糕怎么办?”菲利克斯连忙配合地问。
“我敢打赌德鲁埃拉姑姑回来之后会做一个更好吃的。”埃文以一种怪异的慈爱摸了摸菲利克斯的头,手指上的戒指轻轻地划过他的头皮,“快回房间去吧,再下两局巫师棋什么的,我等会儿就来跟你玩。”
“好吧……”菲利克斯作出失望的样子,垂下了头。火蜥蜴——简——“哇”地叫了一声,喷出了一小团火焰。
菲利克斯当然不会回房间去,他的特长和爱好就是偷听墙角。或许他这么会察言观色的原因中有一个就是他知道得太多了,这在某些情况下并不是什么坏事。
“好了,克利切,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菲利克斯坐在楼梯上,听到的声音就小多了。阿利奥思舅舅活着的时候,菲利克斯就常常坐在罗齐尔庄园的楼梯上等他回家,这个习惯一直延续到现在,以后好像也没有改掉的必要。
“我觉得我们像一个被塞满的匿名信箱,简。”菲利克斯像刚才埃文那样摸了摸火蜥蜴的头,小声说道。简也习惯听墙角了,所以它不会乱叫。
“克利切,你要违背主人的命令吗?”
“不,不是的,西格纳斯老爷!雷古勒斯少爷嘱咐克利切什么都不可以说!”
“他的命令是命令,我的命令就不是了吗?”
“噢,不!西格纳斯老爷!克利切——克利切——”
客厅里响起了砰砰声,那只小精灵可能在拿头撞壁炉。家养小精灵都对自己下手很重呢,菲利克斯想。
“克利切,你家少爷失踪了,你不想找到他吗?”这是埃文的声音。
“闭嘴!”克利切一边撞壁炉一边尖声大叫,“你这肮脏的混血!你怎么配——”
“克利切!”西格纳斯姨父严厉道。
“西格纳斯老爷!他们——”
“他们是德鲁埃拉夫人的堂侄,也是我的堂侄!如果再让我知道你对他们不尊敬,我会让沃尔布加把你赶出格里莫广场!”
克利切不说话了,西格纳斯姨父的声音也回归正常。“你最好如实回答我,克利切!雷古勒斯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从法国回来?他到底有没有去法国?”
“克利切不能说……克利切什么都不能说……雷古勒斯少爷跟克利切说了一遍又一遍,哪怕是女主人都不能告诉……克利切要忠诚……”
可怜的壁炉。本来菲利克斯还想跟简嘀咕两句,奈何谁都不说话了,只好作罢。
“克利切——”
“他死了。”
菲利克斯一下子竖起了耳朵。他放下简,尽量从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度偷偷探出头,看到窗边的斐克达转过身来,和他一模一样的灰蓝绿色眼睛涣散无神。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埃文一下子扭过头看向妹妹。
“我知道。雷古勒斯死了,不用问了。”斐克达微微启唇呼出一口气,仿佛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西格纳斯姨父的眼中有惊愕闪过,随即是铺天盖地的不可置信。“你怎么可能知道?”
“谢谢您,姑父,我知道您把克利切叫来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我,但是真的没有这个必要了。雷古勒斯已经死了,就是前两天的事。”
整座房子里的活物都盯着斐克达看,可谁都读不出她的内心所想。她的浑身上下都找不到一丝悲伤,只有绝望的冷漠。
“他上个星期给我写的信里说,如果他一个星期内不再寄信回来,那就代表他死在巨人手里了。”斐克达从衣袋里摸出厚厚一沓信,放在本该放着蜂蜜蛋糕的茶几上。
没有人去翻那些书信。菲利克斯想赶紧跑回房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斐克达已经出现在了楼梯口。
“斐克达,我——”菲利克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斐克达竟然笑了。她一步一步地走上楼梯,最后在菲利克斯身边停下来,用最温柔的动作抱住了他。
“噢,菲利克斯……”
菲利克斯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回抱住表姐,对她说一句孩子气的“生日快乐”。
“你真是个好小子,”斐克达轻轻地说,“你一定要天天开心。以后要做安全又舒适的事,千万不要像我们一样。”
菲利克斯不敢应答斐克达的话,他只能前言不搭后语。“你不要伤心了,斐克达,我永远在你身边陪着你。”
“谢谢你,谢谢你……”
有冰凉的水滴落在菲利克斯头顶上,他不想去探究那到底是什么。许多年前,菲利克斯被带出孤儿院的时候脸上也曾流过那样的水滴,那个蓝眼睛的小女孩离他越来越远。那不是个美好的地方,可那是过去。人不能没有过去。
现在那个深爱着斐克达的男人也变成她的过去了。菲利克斯很替她难过,毕竟那个人曾在她的清晰的记忆里以清晰的身份清晰地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