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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病中卧语 ...

  •   第二十七章
      莲蓉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沉睡中知觉稍稍回头却只觉得口鼻燥热,耳目闭塞。
      身上明明热汗满身却没有一丝力气。冥冥之中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按着摸了几下,额头被人探了几下。
      空气里开始弥漫一股浓烈苦涩的药汁味,充盈流荡在她的鼻腔里。
      前几次卧病在床的记忆鲜明地蹿入她的脑海,冥冥之中一下子她就感知到了将发生的事情。
      她迷迷糊糊地嘟囔着,“走开,我不要喝药!”
      身上偏偏没有一丝力气,莲蓉只能一双手没有准心地在被子下四处乱抓,偏偏什么也抓不住。
      一双大手在她的混乱中摸了摸她的额头,又顺着她的乱动的脸滑了下去,指尖的薄茧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顺着她的脸颊滑到了衣领间。
      凉凉的,有点舒服,莲蓉顺着那只手颇满足地地蹭了蹭。
      这小小的动作让伸出手的男人心情发生了颇为微妙的变化,眉头稍稍舒展。
      关戉的手指来到她的颈窝出流连地抚摸了几下,所触及的都是一片灼热虚火。
      关戉的指尖感知到了她的体内的轰轰燃烧的虚热,那灼热的体温真是骇人,好像要把她整个人烧坏了。
      尽管还生着她的气,但小混蛋一生病还挺让人揪心的。
      她还在扭打嘟囔,怎么都制不住。
      他看着她烧红了的脸,轻轻地叹了口气。
      莲蓉懵懂中合着眼睛,嘴里还在嘟囔什么东西。接着还没等她有什么动作,一双大手就托起她的下巴,无视掉她的扭打挣扎,捏着她的下巴就将药碗贴上她干渴的嘴唇。
      苦涩的药汁顺着舌间喉道被强行灌下,那苦到她一激灵的味道顺着她的喉道清晰温暖地流淌下去,填到她的腹中。
      莲蓉猛不丁被苦到困意全无,抬开那沉沉的厚重的眼皮,睁开眼来。
      眼前身着青黑色中衣的男人面如冠玉,只是脸颊一边还带着那狰狞不和谐的挂彩青红。只是他脸上神情已经缓和,全身褪却了一身的煞气,剩下的只是温和如玉。
      他坐在床边,一只手捏着她的下颚强行让她张开嘴,另一只手端着药碗慢慢往她嘴里灌药。
      关,关戉!
      莲蓉一下子给吓地没记得下咽药汁,喉间一阵噎堵,弄得咳嗽了起来。
      关戉看得她被噎,也顾不得剩下那小半碗药了。拿过一块手帕给她擦干嘴上的残汁就过来拍着她的背顺气。
      轻轻地拍了好一会,她才堪堪地顺了过来。
      顺过气的莲蓉环视周围,她已经在了关戉的房间里。窗外已经夜色已深,烛光下光影阑珊,青铜的角炉烧得很暖。
      她如今窝在关戉的床上,只穿一件柔软的丝衣,披头散发地刚刚醒来的样子。关戉正坐在床边给她喂药。
      他居然也有亲自给人喂药的时候……
      莲蓉稍稍吃惊了一下,又垂下眼眸去。
      也是,她又和他回来了。
      又要和他朝夕相对了……
      “醒了?”,关戉放下药碗,伸手过来过来把她的额头贴向他,两人额间一冷一热碰在一起。
      这感受体温的方式着实有点暧昧,莲蓉挣扎着不让他碰。
      他的手指穿过她背后的秀发,颇为娴熟地控制住她小小的骚动,隔着额头体量了半响才松开她。
      “烧还发着,先把药喝了吧。”,他温和地把药碗端起来放到她面前。
      莲蓉全身酸软,没有什么力气,只能任其所为。
      眼前的男人语气温柔平和地让人不可置信,褪去了在衙门里的一身的怒气,细心地抚了抚她的几根发丝。
      他端药抚额的动作娴熟地好像他们已经同房了好久一般,仿佛白日里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一瞬间仿佛直接和及礼那晚上的记忆对接到一起,她还是他的小未婚妻,安稳地睡在他的床上,接受他的爱抚。
      一切照旧,不偏不倚……
      呵,真会玩,真有心思。
      关戉嘛,干什么不是一套一套的。
      刚刚还在拿娘的命威胁她,现在就如同是世间最温情的夫君一般,无微不至、体察秋毫。
      关戉,打一巴掌给个蜜枣,玩的真好。
      以为她是小孩子吗?
      觉得你稍稍对我温存宽带一点我就会忘乎所以,芳心暗许死心塌地……
      这是打算对她大人有大量,过往不究吗?
      呵,还真是怀柔有道,御人有方……
      莲蓉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恶气。
      莲蓉看着那一碗还在冒热气的小半碗汤药,心一横,端过来就一饮而尽。
      这药真是苦地她皱眉头。咽完了药,随手地就把碗物归原位,一点脸也不给别人,看都不看关戉一眼就要躺下睡觉。
      莲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喝完药,背对着他躺下,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关戉垂了垂眼睛,只是抬手摸了摸她松散的乌发,“先别睡,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吃点粥再睡。”
      莲蓉依然不为所动,只是裹紧了被子,清冷决绝地说,“我不饿。”
      关戉沉默了一小会,“乖一点,别和我置气。”
      莲蓉不回答他,只是静静地听着。她倒要看看这个男人还能对一个哑巴干什么。
      她这种清冷决绝的样子让关戉一阵无奈,他等她到现在还没睡,粥热了五六次,就等她起来喂给她喝。
      她生病他就一直看着,三副药,她睡着的时候都是他亲手一口一口喂着她吃进去的。
      这些关戉当然都不会和莲蓉说。
      只是她一醒来,就视自己如同水火。
      “你现在先不喝粥也可以。”,他坐到她身边去,轻轻地掀开被子,把她的头和肩露出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走。”
      莲蓉面前的被子被掀开了,眼前的世界光明一片,她使命地要拽回被子盖,却发现她拽不过关戉。她只能认命地放弃拽被子,依然躺在那里一言不发。
      “你在梦里一直在模模糊糊地叫他,”,关戉的声音突然间沉重了起来,“你在叫阿拓,你在和他说对不起。”
      关戉俯下身子,用蛮力扳过她的身子,让她仰躺着对着他,他的目光里明暗交错,浓黑地骇人,“他到底哪里好了,你要和他走。”
      话里隐忍的冷意让人害怕。
      只要莲蓉回来,他什么都可以不过问,除了那个碧眼男人。
      她烫了连心扣拓归奔过去抱住她的场景,已经成了关戉心中的一块心病,想起来就是历历在目怒火中烧。
      莲蓉别过头去,“我已经回来了,你还想干什么。”
      关戉看着女孩烧红的脸,她的目光里水光氤氲,清冷地没有温度。
      关戉知道她依然在抗拒自己,抗拒地他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尽管生着气,但想着她还发着烧,关戉不想和她吵起来,只是伸手把她的碎发别好,“我要你爱我,但是现在可能还不行,我只能先要你嫁给我。”,“我说过,我们可以慢慢来。”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爱了,但却是最平静深刻的一次,冷静沉着,坚定温和。
      可惜并没有打动她,一点也没有。
      莲蓉的心来的又冷又贱。你喂我一口,我就记两天,但你打我一下,我能记一辈子。
      “真好,”,莲蓉笑着说,“都替我安排好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被威胁被盘问,如今对着关戉,莲蓉只有破罐子破摔的心情。
      她莲蓉不再收敛脾气,直直地就把火气化成难听的话讲了出来。
      被她的话刺了一记,关戉看着她那油米不进的样子,,“是,我都替你安排好了,你却还要走。”,他冷冷地勾起嘴角,“还是和一个文盲。”
      一个外族人,还是个目不识丁的文盲……
      莲蓉,你是在羞辱我吗?
      关戉的手攥地她生疼,眼神里的偏执让她陌生。他的侧脸在灯光下光影错落,面色沉凝。
      他永远是那副居高临下地样子,不想要你的时候看都不看一眼,想要的时候势在必得。
      他究竟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青楼楚馆里出来的小姑娘……
      “说了你也不明白,还不如不说。”,莲蓉阖上双眼,别过头去,“三爷,我要睡了。您还是少折腾我吧。”
      反正你一直都以为自己有千般好万般好,我不说也罢。
      莲蓉感知肩头一阵刺痛传来,他捏着自己的肩膀,又慢慢松开来。
      “说了我也不明白?”,关戉带着暴怒的声音巍巍地传来,“你睁开眼睛看我。”
      莲蓉把双眼闭地很紧,故作镇定地咬牙切齿不答应。
      闭着眼睛一片黑暗间,男人俯下身子来,将炽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脸上,暧昧又危险,吹拂着她的脸颊口鼻。
      “那个鞑子,他就那么好吗?”,黑暗中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喷吐的气息让她想转头。
      鞑子,又是这个词……
      呵,关三爷,您真傲气。
      您多高贵的人,当然瞧不上我们这些外乡羌狄。
      关戉看见身下的女孩闭着眼冷笑了几下,咬牙切齿地说,“呵,我也是鞑子生的,你要骂冲我来!”,“您要是对鞑子这么有意见,以后可是要和个女鞑子同床共枕呢。您心里不隔应吗!”
      莲蓉死死地闭着眼睛,冷言冷语张口就来。她小小的身体热地发虚,却硬起声音来反抗他。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关戉一时间只剩下手忙脚乱地解释,“我就是气急了,你听我说。”
      莲蓉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嘶哑着声音就对着隔断了他的话。
      “你不隔应我隔应!行了吧!”,莲蓉睁开眼睛对着关戉一下子吼了出来,“我也没多喜欢他,我就是恶心你而已。只要是个男的,能带我走的,我都和他走。是将军是宰相,是小贩是嫖客,我都无所谓!懂了吗!”
      她最后声音已经哑的不行了,红着眼咳嗽着。莲蓉真的恨自己,为什么自己的身体总是这么不争气,为什么不能再经折腾一点,每次都是这样托自己后腿。
      她没有看关戉的表情,只是感觉抓着她手臂的手猛地抽紧了,那熟悉的蛮横霸道的力道从关节处传来。
      关戉低下头去,嘴对嘴眼对眼地贴她很近,眼睛里都是清冷暴怒, “你再说一遍?”,他咬着牙,“你说什么?”
      手臂上那蛮横的力道传来。莲蓉的脑海里想到了很多东西,那天的圆月,还有他把她压在西三院的床上,他口中鲜血的味道………几次的亲密接触,这种感觉因为太过熟悉,熟悉到她都可以感觉到那屈辱恐惧的感情从身心深处升起。
      莲蓉猛地睁大双眼,对着那张俯下来抵着自己的俊脸说,“我讨厌你!你懂了没有!”,“只要是个男人,能带我走我都会和他走!”
      关戉定定地看着她,眼光清冷扑朔,默默不语,像是积郁着什么,默默不语。
      “我看不上你,你懂了吗……”,莲蓉用最后一点力气狠狠地用目光向他剜去,“我逃走,我做错什么了?我要向你解释?”
      话落后是一阵沉静,关戉好像垂下眼眸沉默了一会,但他压着自己的姿态却依然不变,反而更加地用力,好像要把她和他贴在一起。
      良久,关戉抬起清朔的目光对上她杀气腾腾的双眼,“你逃走你没错,那是我错了吗?”
      他对着身下的小女孩说,“那我爱上你,我错了吗?”,“你回答我。”
      我爱上你,我错了吗……
      他说起话来奇奇怪怪的,偏偏还看着她不放。
      夜半三更,烛光阑珊,他微热的身体贴着她。室内暖炉温热,两人衣衫单薄。
      关戉的脸在烛光下光影交错,眼神晦暗不明,里面有了太多的东西。眼神里严寒和暑热交替,都复杂极了。
      是她一个小女孩读不懂的东西。
      莲蓉感觉关戉把自己锁在床上,说着很多奇奇怪怪的话,都让她没法回答。
      “你看不上我,”,他俯下身子来在她的耳边说,“但你却可以轻而易举地接受别的男人花钱带你走,你真的懂什么叫娶什么叫嫖吗?”
      我要娶你,我给你身份,给你安稳,我有的我都可以分你一半。
      你懂吗?
      他清冷的目光一闪而过,一瞬间只剩下暴怒。他暴怒的样子她不是第一次见了,这次却离她这么近,近到只有两个人。
      莲蓉嗤嗤地就笑了,“一样是伺候男人嘛,嫖还给钱呢。你给我什么了?嫁给你就是白嫖,让你白嫖一辈子!”
      莲蓉看见那个压着她的男人没有回答,他的脸上寒光乍现。
      莲蓉已经吸了一口气等待他的暴怒。
      良久,他只是定定地起身,打开床头木柜的抽屉,层层叠叠地打开锁扣,拿出一沓银票数都没数就拍到她面前。
      他冷言冷语说,“数数够不够,这些别说题红楼,能让全京城的花魁一天一个地伺候我至少三个月。”
      厚掂掂的银票拍在莲蓉的面前,她一下子都没看清有多少,只是一堆纸厚厚一沓冷冷地砸在她面前。
      感觉心里的某一处迸发出了强烈的屈辱,决堤而来。
      关戉掀开她的被子坐到她身边来,用手挑起她的下颚,强制地让她看着自己,“既然都是要伺候男人,那就当是我买了你。”
      他的目光灼灼地让人心惊胆战,他将银票塞到她的手里,强制地让她收下。
      大手包着小手,将那一沓纸握紧。莲蓉的指尖被他夹紧,手心都是冷汗虚汗。
      “你看不上我,那我买你总行了吧。”,“既然你喜欢被卖给别人,那为什么我不行!你就当是被卖给了我,把我当成什么都行。”,关戉握着她的腰肢,强迫她抬头看自己。
      他又妥协了,妥协给了她的倔强,她的油米不进。
      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和他的小姑娘, 本来可以慢慢来,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明明他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在他的怀抱里,她一双眼睛沉甸甸的垂下去,眼睫毛脆弱地抖动,嘴唇苍白无力地开阖着,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
      关戉沉默着等待她的回复,手头她的体温越来越烫,热地让人心疼。
      小混蛋,你看看你,都让我说了些什么。
      在他的注视里,莲蓉用麻木困倦的声音说,“好,就当是你要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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