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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落跑娇妻去青楼 ...

  •   夜深了,莲蓉背着小包钻出关府来。
      天黑云淡,鸡狗杂鸣。
      关府小门对的是黑漆漆的小街口,市井之地,如今大晚上早就没人了,只有几星灯火还亮着。
      她四处打量着,确认了暂时没有人发现,没有人追过来,才快步地钻进一条小巷子,
      凭着多年前依稀的记忆向题红楼钻去。
      八年了,确实是依稀的记忆了。她却一直不舍得忘掉,每天睡觉前都会想一遍,是那条路连着哪条街,那个口穿哪个巷,才能走到题红楼。
      就是为了这一天……
      为了出关府。
      为了去找娘。
      娘,她真的记了很久很久了。
      娘是关西人,姓玉,原名叫玉红珈。后来把姓去了,花名叫红珈。
      玩物而已,不配有姓,还不如早早地舍弃好。所以莲蓉也跟着无姓了。
      十八年前先帝远征羌狄,大军开疆拓土凯旋归来,士卒顺手掳掠了些姿色艳丽的胡人少女回京。娘就是其中的一个。
      娘本身也是个富家小姐,但人算不如天算,一场大战下来就成了出身卑微的流民。天朝上国,宽带俘虏,但军中众官兵,哪个不是□□流心的男人。娘是为了不被充军妓,才逃出来的。然后又在大京城里,被那个赏了她一口饭吃的老鸨子卖了……
      娘笑着说说,那时她哭了一晚上,没有吃晚饭。等到天亮了,就不哭了,穿上新舞鞋,换上更轻盈的衣服去给新来的男人跳舞。
      莲蓉永远不会忘记娘说话那个样子。她说,我就这么一直跳一直跳,一直笑一直笑,全身无力,好像要从高台上摔下去……
      她说,但是我没摔下去,从来没有,越来越多的男人拿银票扔在我身上,我成了花魁。
      娘十八岁就怀了她,偷偷倒掉了老鸨的藏红花药,在厨房把她生了下来。
      娘说,莲蓉啊,我那时觉得真好,我生了一个黑发黑眼的,张着一张汉人脸的女儿。
      莲蓉说,可是蓝眼睛很漂亮啊!
      娘说,漂亮的不一定好,一点也不好。
      八年前,娘摸着她的头替她理好衣角,把她送上了去关府的马车。风尘女子,别无所求,就希望她从烟酒糜烂地走出去而已,就算是作为童养媳。
      娘眼睛里的爱怜和骄傲她都看在眼里,她刚想回头多看两眼,却被嬷嬷制住了。
      一骑红尘后,娘的蓝眼睛被抛在了尘埃里。从此围绕她的都是冷漠的黑眼睛……
      娘,对不起,我还是觉得蓝眼睛好。
      所以,我回去找你好不好。
      一阵温暖濡热的辛酸涌上心头,莲蓉抓紧了背上的布包,加快了步伐。依稀的记忆,她强迫自己去倚靠这些依稀的记忆,迷迷糊糊地着急地走着。
      后面的声音传来,关府里有了动静,有了家丁呼喊她名字的声音,有了成群结队令人害怕的脚步声!
      莲蓉咬紧牙,像老鼠一样快速地穿堂过巷,心惊肉跳。
      她依稀间看见了火把的光,听见了脚步声。咽了口口水,握住胸口的跳动。
      她不要回去了!
      走哪都不回去!
      娘还在等她,她不要再被抓回去了!
      屏气凝神,快马加鞭,她拽紧了布包就逃了,也不管什么路对什么路错,跟着直觉和记忆就是一顿乱窜。
      可能真的是天时地利人和,莲蓉这几年攒的人品在这一刻都反馈在她身上了。她跑着跑着气喘吁吁居然真的看见了熟悉的楼宇,高拔女气的楼,霓虹璀璨的烟火之地。
      楼上挂着彩条幅缎,一个个楚腰女垂着头或者扭着腰在一层层间走走停停。门口到了夜点还是车水马龙,人流不息……散发着胭脂和酒混合的糜烂气息。
      题红楼!娘一辈子被困住的地方。
      她终于到了,莲蓉感觉脚下一酸,身子疲惫地向门口走去。
      大门口人模人样的显贵和富商有走马的有下轿的,有单个的有结队的,被门口的一个带红头花的消瘦老妇人吆喝这进去。
      老鸨子老鸨子,越老越鸨……
      关戉在书房教她时曾经说,饮鸩止渴,为了眼前急切的需求而慌不择路。鸩是一种剧毒的鸟,血能用来炼百步散。鸩是公鸟,它的配偶就叫做鸨,一种剧毒的母鸟,比公鸟还要毒。无毒有偶,雌雄双煞,差不多这个意思。
      她那时开了个小差,心想,老鸨子老鸨子,谁取的名字,取得真好,叽叽喳喳叫的老毒鸟……飞到哪,哪乌鸦鸦的。
      她穿着及礼上那套孔雀绿的半袖裳,提着银灰色的留仙裙,一步一步地向题红楼门口走去。
      老鸨子薛行芝刚招呼完一波人,眼看着想招呼她,一戳眼却愣了。
      眼前一个艳丽逼人的少女,明晃晃地站在她眼前,抬起一双琅琅大眼直直地就看着她。眉若翩鸿,眼若明星,头上一只金钗子晃地她眼浊。
      美色中露着一丝凶悍跋扈。
      “哟!”,薛行芝一甩手帕子,“小姐啊,这厢是您爹在我这逍遥呐?”
      莲蓉摇摇头。
      老鸨子又改口了,“那难不成是您爷爷?”
      莲蓉面无表情,又摇摇头。
      老鸨子一琢磨,细声细气地弓着腰,“那难不成是你家情哥哥在这,来抓人的?”
      老猪狗,成了精了。
      莲蓉笑了,缓缓道来,“老嬷嬷,您看我这样子,是情哥哥找我呢,还是我找他吖?”
      老鸨子不乐意了,这小丫头也不知道干什么,站门口半句人话也说不出,偏偏伶牙俐齿地和她杠劲。
      但一撇她这一身绫罗绸缎,一头金银首饰,万一倒真是哪个数一数二人家的小姐,赶走了也绝对不成事。
      京城这片地,有钱人都是亲戚,怕是今天赶了个穿红的,明天就连挂绿的也一起得罪了。一失手,就得罪了满城的富豪咯!
      干老鸨子的,做的来腌臜的事,却不能说难听话。
      老鸨子抿出一脸笑,“那可不,这么标志的人,哪个男人舍得啊!”,“哎哟,那小姐您来有何贵干呐?”
      莲蓉也不和她玩了,知道她忌惮着自己这一身金玉绿裳。关戉既然把这衣服给了她,何不借来狐假虎威用用,说话也好硬气些。
      “老嬷嬷,我想见见题红楼花魁,就是那个碧眼儿红珈。”
      “呀,这可不行了。”,薛行芝说,“这碧眼儿都要病了有小半年了,也不是什么大病,就偏偏好不了。眼瞧着这题红楼的花魁可是要换人咯~”
      病了?
      娘病了?什么时候的事?
      莲蓉的心猛地一跳,还是将心惊动魄的神情压了下去。
      “什么病呐?”,她撇着眼睛问。
      老鸨子撇了撇嘴,莲蓉见机从兜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递到她面前。那老东西捺下了银子,就开口了,“也不是什么大病,这风月里唉,总得有个伤寒毒病的,本来也没什么。只是这前段日子这碧眼儿跳翻袖舞的时候,有个官人非要她在悬绳上跳,说那才是身轻如燕呢。结果她就跳了唉,结果嘛,就摔了!”,“这伤了腿啊,一个病引子。这病来如山倒唉,一下子风寒赤热全来了,还能扛得住啊?”
      莲蓉听得心惊肉跳一阵彷徨,手气里攥紧了掌心,又缓缓松开。这是什么伤痛,才能山倒一般得病半年啊!
      一朝绳上舞,不慎摔成土!
      老猪狗,收了多少银子才能应下这活!题红楼能立于京城青楼楚馆的不败首位,也是因为这个心狠手辣的老鸨子,对贵人有求必应、对姑娘伸手毒辣,力求一分钱一分货。
      有句话大街上都在说:
      死了爹死了娘,题红楼里转一趟;
      银子光票子光,教你不愁不哭丧。
      只要有钱,什么乐子都能图……老猪狗……
      “小姐唉,”,薛行芝摇着团扇,“您怎么非得问问这碧眼儿的事啊?”
      这老东西倒也算是机灵,她也不打算瞒着她。
      莲蓉嗤嗤一笑,顺了顺自己一旁的侧发,“因为她是我娘啊。”,又而定定地看着目瞪口呆的老鸨薛行芝,“八年了,薛妈妈不认识我了吗?”
      薛行芝惊地团扇遮脸,那团扇下脂粉推漆的脸已经惊慌失色,好一会才放下扇子道赔笑,“呀!是你啊,就是七岁那年被接到关家大宅当媳妇的那个?”
      “是呀,不像了吗?”,嘴角带笑,莲蓉眼波向她暼去。
      “呀!这不是比小时候漂亮多了吗!往我眼前一放唉,我都以为是天仙下凡了!哪还记得认人呢!”,薛行芝堆起笑容打趣,“这八年啊,可是被关家人宝贝地紧吧!看这派头,这通身的气派,啧啧啧~都像半个皇贵妃了!”
      听着这婆娘叽叽喳喳地打圆场,莲蓉心早就飘向远方。娘已经病了半年了,在这种人买人的地方,她过的下去吗……
      她会怎么样……
      “我娘现在哪里?我来看她的,今晚住这儿了。”,莲蓉听完,摆摆手打断她的话,开门见山,“薛妈妈带个路吧。”
      薛行芝也不能怎么她,想着这个哑迷可是白打了,马屁可是白拍了,一点好感没捞到。这可是撞上了菩萨了没认出来……够倒霉头的。
      小娘们,你出去八年了,鬼还认得你什么样子不成?
      “那您和我走一趟吧,唉,老相识,这可不麻烦人咯!”,薛行芝领着她就进门,一路领着上了楼去。
      莲蓉跟在她后面,一路灯红酒绿,是追着女人的男人和抱着男人的女人……搂搂抱抱、吹拉弹唱。
      合上的房门里都是管线音和不明舞动的身影,有些甚至……暧昧地一窥到底,里面暗香浮动、鸳鸯并头男女嬉戏。
      莲蓉还是不经意地红了脸,小时候是不懂,自从大了,被萧嬷嬷和关戉起了蒙之后,她就无法在这种场面上置身事外了。
      她连被关戉咬个嘴都能脸红,更何况眼前这些。
      莲蓉基本是熬着走上去的,题红楼接客的五层楼好不容易过了,到了六楼才是住人的地方。
      停在了一间顶楼的小房间面前,有一半露着阳。老鸨子把莲蓉往这扇门前一领,莲蓉就心惊肉跳地悲凉起来。
      “姑娘别见怪,你娘红珈爱清净,只能将她安排地清净些了,也不是我们不体贴人啊。”,老鸨子一嘴一嘴地解释。
      这一听来就是借口啊,莲蓉本不想和这老鸨子拆穿起矛盾。但此刻要是她再不甩脸色,怕是娘的日子就好过不了了。
      莲蓉也是夹缝里过过日子的人,知道一个道理,生病挨打都不可怕,可怕的是被糟践,本来死不了的都会被糟践死。
      她必须为娘开这个口,撕这个脸皮。
      “我娘这么爱安静?”,莲蓉冷笑了起来,“我怎么不听说。”
      老鸨子脸上挂不住了,她倒不知道这姑娘这么针锋相对的,不知好歹!
      可到底自己错在先,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今日就算了,日后再作安排吧。银子不够,大可以向我要,这块地就算了。”,莲蓉勾起嘴角,“这么清净,得是神仙才住的下啊!到时候把谷也避了,是不是还能升仙了?”
      老鸨子心里暗骂一句小婊子,面上依然端着,诶诶诶地道着知道了,再嘘寒问暖几句,把这事道了个歉,还保证着马上就换房。
      伸手不打笑脸人,莲蓉目的达到了,也不想和她多耗着,寒暄了两句就进房了。
      门外的老鸨子却没走,心头一想这姑娘来头有些大。一身金银珠宝,金龙穿凤的,孤身一人背着个包来看娘,连个跟着的丫头片子都没有,怕是不对劲。
      再来,她薛行芝确实心里有鬼,自从这红珈病了,再也不能接客,也就是个废人了。她给治病都不高兴,更别说给排房了。
      这题红楼的规矩啊,是不养废人的。本来都是要报销了的女人了,她当然不好好上心了。
      可惜她怎么也没想着红珈的女儿回来了!关家的儿媳啊!
      再怎么不对劲也有个名头在,干老鸨这行,就怕得罪了人。
      于情于理都该趴这个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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