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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同房啦,过后跑路 ...

  •   莲蓉接下来两天天再没有见到关戉,他没有再来找她,但那只金钏子代替他叮叮咚咚地纠缠在了莲蓉身边。
      那只金钏子用细碎清脆的声响伴着她看书发呆、神游天际。莲蓉被吵地变得焦躁起来,无法安慰度日。千方百计地想扣它下来,发现这东西比手铐还牢——基本上想用锤子钉子搞它下来是不用想了。
      和这个镯子作对是等待及的几天里,她干的一件大事。以来平衡发泄对未来生活的恐惧和对关戉的愤恨。
      在和镯子的做对的几天里,她暗暗地定了自己的计划。
      她要逃跑,就在及礼完成的那天!
      千焦万燥地还是挨到了万恶的及礼。本朝崇简礼,女子的及礼也本没有男子弱冠那么繁琐。就是由当家主母梳发插簪,改成盘髻,记上族谱,就算是礼成了。
      过程简单,可准备工作一大摞。
      一大早起来就是两个时辰的沐浴熏香,三个婢女围着她撒花加水,从头到脚的都沐浴一新。直泡到她头都晕了、两脚都酥软了,才有几个年长的嬷嬷扶她起来更衣。
      胭脂水粉摆了一桌子,一队的婢女垂首候着。
      自从她莲蓉成了众人眼中未来的三夫人,待遇已经和之前是云泥之别。她的成人礼,全家上上下下都郑重其事。
      抬头望去,红枝木的架子上挂着一套极为繁复明丽的女装。
      孔雀绿的半襟外襦衣,袖口贴红翠描金镶,金穿翠红点绿。里搭纯云白的内衫广袖,素地发银,敞袖溜肩的样式,领口却有两只燕子,一探一望地露出来。乌青的百褶留仙裙拖地开去,遮着下面一双攒珍珠翘头软鞋。
      艳丽别致地让人目不暇接,却偏偏没有一丝一毫的过分花哨。
      就不说是成人礼,这套衣服都能去陪王伴驾了。四年前懿妃曾经回家省亲,就是一套繁重的常服,从头到脚看得人眼花缭乱又恰到好处。
      如今光看她这套衣服,这隆重程度,也能七八分赶上懿妃身上那一套了。只是样式更轻快活泼些,少了些雍容,多了些伶俐。
      莲蓉想着,成人礼肯定是穿套新衣服,却不想这样空前大的阵势。
      萧嬷嬷看出莲蓉眼中的一丝惊讶,耐心解释,“这衣服是三爷吩咐的,姑娘也别太惊讶。日后成亲礼上的嫁衣要繁复数倍呢,光簪子就要七八根。”
      一边解释着一边为莲蓉着衣,一套繁华一点点堆叠到她身上,周围人层层叠叠地绕着她慢慢打理。
      关戉送的。莲蓉倒不知道他这样舞文弄墨的世家公子还有这样的给女人挑衣服的眼光,不由得有些吃惊。
      这家伙,竟为了一个及礼,为她寻了这样一身隆重的衣裙。
      她摸了摸袖口,缎光凉滑,意外地合身。
      随后便是一整恐慌,她怎么就忘了,过了及礼,她就要和关戉同寝了。
      他送自己一套繁华似锦,是想自己怎么百媚千娇地去和他共度春宵?
      想起他送她金镯子那一晚上,他们在大堂里相对望,关戉像是用眼神从头到脚地触摸了她,灼热贪婪地吓人。
      真是……龌龊的心思。莲蓉一边被穿着衣服一边捏紧了掌心。
      穿衣完毕后带到镜子前施粉描眉。
      关戉倒是了解她比自己还清楚,一身衣服挑地奇妙无比。一窥镜子,莲蓉自己也吃惊了。
      孔雀绿的外罩,素银色的内搭,勾勒了她婀娜袅娜的体态,还将那皮肤衬托地雪白。
      一身穿下来,从上到下无比伶俐娇艳、别致贴妥。特别是留仙裙,垂垂而下,一步三折,隐隐约约中姿态矫好。
      镜中女子明媚皓齿,垂沉的桃花眼流光溢彩,翘首的鼻尖,巴掌大的脸上还带着潮红,飞扬的柳叶眉在白皙如雪的脸庞上画开一道乌黑的痕迹。
      真是个混世红颜,萧嬷嬷的手不经顿了顿。
      淡淡地扑了点腮粉,提手想往她额头上画朵花,想想还是没有点下去。
      她的五官已经别致精巧地让人目不暇接了,再画多反而画蛇添足了。
      “可以了,”,萧嬷嬷吩咐下去,“带出去吧。”
      大门一开,沿着大宅笔直的大道一路向宗堂走去。
      砖石大路在脚下,无情地延伸开去。莲蓉看着门前的大门,一道,两道,三道……
      跨过高高的门槛,提起长袖长裙,向前面走去。莲蓉的步子越来越轻盈,心情却越来越重。
      今日,一步步不回头。她将穿街过巷走到宗堂去,她的名字将被提名篆刻在家书上。
      最后一道大门就在她眼前,宗堂门口两棵梧桐大树招摇落叶,一地沉淀。
      大夫人和关老爷都在等她,九娘和刘金眉也在等她。
      关戉,也在等她……
      一步步走去,把梧桐叶踩地咔嚓咔嚓响,不缓不慢地走去。
      一场秋风吹来,一地落叶漂浮残卷,莲蓉披着的垂腰秀发飘飞起来,半掩住面容。
      关戉的眼睛落在她身上,是笑的。
      专门为她制作了这身衣服,图都是他自己画的,请了丝织府的一批一等绣娘绣师,用了一个多月才堪堪完成。
      他郑重地,想给她最盛大的成人礼。
      她刚成为一个女子,就要成为自己的妻子了,中间直接略过了待字闺中这个状态。
      八年了,关戉知道她过得不好,知道她讨厌他。他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她讨厌自己,那又怎么样。
      他会让她改变的,人总会改变的。
      他要改变她。
      不,一定会改变她。
      然后尽情拥有她,永远拥有她……占有她。
      关戉的嘴角带起了沉稳的笑意,一种即将尘埃落定的厚重满足感从心底里油然而生。她和他,将板上钉钉、一步一印地捆绑在一起。
      大局将定啊……
      莲蓉抬腿跨过宗堂的门槛,算是完成了及礼的第一步。
      关戉坐在一旁的花枝木椅上,看着她一步一步地走进来,裙子一步三折,若隐若现的女子身段姣好动人。
      他的女孩,在他给予的装点下,是光芒万丈的稀世珍宝。
      普通的麻衣布衫不合适她,从一开始,他就觉得她本应该配上最张扬的颜色。
      八年她过得灰头土脸的,关戉都知道。
      他送她一副繁华,就是取个光芒万丈的开头。她的脸上沾满了卑微的泥土,现在要把她脸上的尘土一把抚去。
      招摇别致,出云破雪。就是说的她现在的样子。他的小姑娘啊。
      关戉勾起嘴角笑了,温柔从眼中泛滥起来。
      莲蓉被他盯着,直接把那种眼神理解成了色意。跨过门槛的脚顿了顿,回头狠狠地剜了关戉一眼,直步前去。
      被她暼了一眼,关戉眯起眼睛,反而勾起更浓的笑意。
      很好,很不乖。
      晚上再算账……
      莲蓉四下观望,把四周的亲朋长辈一律看了过来。从关老爷关晋年开始,一个个地行屈膝礼,一个个地叫过来。
      “爹。”
      “娘。”
      “二娘。”
      “三娘。”
      一个个地转了一圈,到关戉的时候,她僵住了。
      我,叫他什么,啊……
      照道理她要喊他什么,叫人也算是一道礼。可她怎么就这么……纠结呢……
      关戉放下手里的茶杯,正襟危坐起来,居高临下地一脸看着顿住的莲蓉。
      全家人全家人都在看她。
      男人的眼神里挑衅和期待混作一团,直直地和她对视,两人眼神里噼里啪啦地打雷。
      “三爷。”,莲蓉直直地看着他叫了出来。
      说完感觉气氛不对,关戉怎么不答应呢。
      那边的二姨娘刘金眉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掩着手帕说,“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给教好啊,连声人都不会喊了。”
      关戉也笑了,“二娘,别欺负她。”,转头看向莲蓉,“你再叫一遍,叫什么?”
      眼神里气定神闲地逼迫着她,生生将她克出一身汗。
      我,去,你,大爷!
      我………
      莲蓉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他就是想听他叫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过就是,夫君什么的……
      关戉还可以拖家带口欺负人的!
      要不是莲蓉表情崩地紧,早就嘎嘣嘎嘣地咬牙了。她偏偏不想让他如愿了。
      “说,叫什么?”,关戉柔声唤她。
      莲蓉吸了口气,往前走了走,脆生生地对着关戉叫,“戉,戉哥哥……”
      亲密纯情地恰到好处,无法挑剔,各房夫人都嗔笑了起来。
      关戉挑了挑眉,看着眼前倔强着眼睛等他回答的小姑娘,笑了笑道,“戉哥哥知道了,好好过去吧。”
      呵,真不乖。
      不过,戉哥哥,叫的真好听。
      关戉神情一下子晦暗不明起来,那句戉哥哥毛毛地挠着他的心,甜丝丝地痒。
      让他好高兴,却不满足。
      明明想让她叫点什么更亲密的称呼呢……明明和想好的不一样。
      奇怪的是,关戉自己还莫名其妙地高兴,莫名其妙地满意。
      心想,其实若是以后都这么唤他,好像也是件不错的事……
      不对,以后都得这么叫。
      终于放她走了,莲蓉连忙扭头走到金丝软垫前跪下。一旁的大夫人由婢女端来金盆和八把象牙梳,走上前来为她盘发髻。
      终于到了最核心的盘头了,一旁的家谱已经由专人开笔填写,一边及一边落上她的名字。了结了这一步,她就是及完成了。
      关戉和她的目光一道落在了那宗堂书的一页,她的名字一字一画地慢慢并排躺在他的名字旁边,最后,还会落下那个“妻”字。
      终身的烙印,夫妻。
      那一声“戉哥哥”,不知道是让自己着了什么魔,竟然觉得心中甜甜地流淌着什么温暖的东西。
      关戉看着她窈窕的身影,心中的跳动越来越沉重。
      小嘴巴叫地这么甜,我该怎么办啊……你早点叫该多好啊,偏偏在今天,偏偏是晚上要同床的今天。
      真不知好歹。
      你就真不怕我把你吃掉吗?
      真不怕死!
      关戉顺着她盘发时露出的雪白的脖颈一路看下去,柳枝腰和纤细的脚踝,匀称的股腿……她今天要和自己睡在一起。
      血液慢慢变热,她的娇弱和美丽在想象和眼前所见的综合作用下,纷纷让他渴望地想得到。
      慢慢来,慢慢来,给她点时间。让她心悦你,爱你,就像你爱她那样。
      让她也为你脸红心跳,为你朝思暮想,就像你对她一样。
      然后再名正言顺地抱住她,欺负她,不分开。
      自从他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孩,她的一切都让他感觉万分烫手,万分敏感。一边渴望,一边小心翼翼。所谓捧着怕掉了,含着怕化了的心情,他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
      莲蓉的一头乌发被一下下地梳起来,盘成如云的发髻,象牙梳和桂花香油把她的黑发打成她没见过的样子。
      大夫人手下的力度正好,发髻盘好时莲蓉露出光滑的脖颈和细小的耳朵,更显得妩媚多姿。
      大夫人从红绒绸上端起一只金丝打的雀鸟鸾凤簪,对着就换换插上发髻。簪子上流苏挂耳的坠子轻轻摇动,风情朔丽。
      “好看,”,大夫人难得摸着那簪尾,拍着她的肩,“真好看。”
      两个婢女扶莲蓉起来,莲蓉跪的酸了,对着大夫人还是一个屈膝礼,才站起来。
      “莲蓉啊,你今天真好看,”,大夫人垂着眼睛走了几步打量她,“娘我当年也自诩风流女子,你胜过当年的我了。”,“只是这关家的儿媳不是好当的,劝夫出仕还不够,还得开枝散叶啊!”
      莲蓉听着脸一红,大夫人却不放过她,“趁着年轻,多陪陪老三,也就是那戉哥哥。”,“往他那多呆呆,别在西三院呆了!”
      一旁的小妾都笑了,除了九娘……
      莲蓉默默地低下了头。
      她就叫了个戉哥哥,怎么全家人都跟着叫了……
      “你答应个话。”,大夫人不屈不挠。
      “好,我听娘的。”
      “这不就对了。”,大夫人握过她的手,一边看向关戉,“老三你过来!”
      关戉笑着放下茶碗走过去,大夫人把莲蓉的手放到他手里,“等什么呢,带她收拾东西搬房啊!今天可得住过去呢!”
      关戉也不推脱,一把把莲蓉的小手拽地很紧,任她怎么挣脱也不成,“那是自然。”
      他握着自己的手,掌心的温度传递过来,爽朗地回答着大夫人的吩咐。母亲嘱咐,佳人在怀,他像极了一个孝顺的儿子,和一个温柔热情的丈夫。
      “爹,二娘三娘,我和莲蓉先走一步了。”,他转身向所有人告辞,温柔文雅的笑意带在脸上。待关老爷点了点头,他就执着她的手顺着来时那条梧桐大道走出宗堂去。
      一男一女,一个俊朗如嫡仙,一个翩丽如瑶女。男子执着女子的手,低头怜惜地看着她的脸颊,身影堪堪入画。
      渐行渐远里让一堂众人看呆了,所有人眼眶里、心尖上只有一个词:
      神仙眷侣。
      两个一样离经叛道、聪明过人的人,揣着两颗不一样的心、因为不一样的理由、不一样的轨迹,走到了一条笔直大路上……
      关戉知道,她的手,被自己攥在手里。
      他也会将她的心攥在手里。
      她那颗不安分,不善良,却鲜活跳动、敏感多情的心。
      想到这里,他的手又不经收紧了些。
      莲蓉吃痛的咬了牙,任他捏着。看着脚下的路却不太对,为什么不回西三院了?
      一抬头看着这男人,他却也在看自己。关戉看着她不解的眼神,娓娓道来,“早帮你搬好了,你直接住进去就行了。”
      “什么时候!”
      “你在沐浴的时候就开始了。一套及礼挺累人的,怕你完了后没力气收拾,就让人帮你收拾了。”,关戉看着她,眼神温柔。
      莲蓉不再说话,低着头看路。八年了,她从没到过关戉的房间,她只是大概地知道他住北苑,卧宅外的院子里奇珍异宝一大堆,后面还有个温泉池……
      不用故意打听,他奢华浪费到人尽皆知了……
      这纨绔子弟的住处可是出了名的精致骄奢,造起东西来和不要钱一样,他那院子比老爷夫人的还阔气。
      她以前就是远远地看着、从婢女的口中听着,都觉得奢靡地不可想象,也嗤之以鼻。
      然后,她就要过去和他住了。
      咽了咽口水,莲蓉感觉自己脚一麻,差点拌了个石头栽下去。
      关戉一把把她扶住,大手扣着她的腰,稳稳地把她把住了,“腿麻了?”
      莲蓉点点头,她确实麻了。这一沐浴三个时辰,一跪一个时辰,谁抵得住啊。
      “这样啊,”,他低下头笑着在她耳边吐气,“那戉哥哥再抱你一次好了。”
      “别!我求你了!”,莲蓉揉着腿说,“三爷您别折腾我了,我站一会就好。”
      莲蓉真的是怕了,他一抱起人来就力大无穷,基本逃不开。
      其实莲蓉也不是那么怕他抱自己,抱都抱了那么几回了,也不就是那么样子,该怕的都怕地差不多了。
      她最怕的是,你一个大男人,抱都抱了,总得放下吧。
      你说他要是礼貌点,房门口放下,大家都好。就怕关戉要是色皮点,床上一扔,接下来发生点什么东西不都由不得她了吗!她还要不要命啦!
      这谁顶得住啊!
      “怎么又叫三爷了?”,他逼着她,“明明马上要同房的人了。”
      他故意重读了同房这个词,笑地不安好心。
      莲蓉被一口噎地不要不要的,非常恐惧地要把关戉的手甩开,却被他抓地更紧。
      看着他那一脸玩味的表情,莲蓉只能直起腰板,“我才十五岁!你们全家不会想让我十六岁就给你们生个孙子吧!”
      莲蓉这样一本正经气呼呼地叉着腰和他讲道理,关戉差点没被她弄笑,“我阿姐十六岁进宫,十七岁生下二皇子高怀易。”,挑了挑眉毛定定地看着莲蓉,“所以前车之鉴告诉我,你其实可以的。”
      不就是比比见识嘛,关戉有的是办法让她长见识。
      “我!”,莲蓉怒目圆瞪地跳了起来,冲着关戉差点要一拳打他脸上,最后还是怂了下去,手也收了回去,话也吞了回去。
      莲蓉,忍住忍住,你今天可是要干大事的,等你逃出去了怎么发癫也没人管你。现在要尽量不要和这个死男人发生冲突,不要和他较劲,不要惹他生气,营造和谐安稳的氛围……
      在避免失身的情况下,顺应他,安抚他的神经,转移他的注意力,以便逃跑……
      今天所有人都不会在意你,所有人都会以为你们在他房间里夫妻磨合卿卿我我,觉得你们在缠绵悱恻颠鸾倒凤……
      所以全关府不会管你的,甚至都没什么人把门。因为人人都不敢扒关三爷的墙角……
      大好良机啊,天时地利人和啊!
      抓住今天你就抓住了自由,抓住今天你就抓住了未来!
      为了你的未来,暂时委个身、装个小媳妇算个什么!
      见她一时半会不说话,欲言又止的羞愤样子,关戉轻轻地用手揉了揉她的头,软软的发丝在他手里透着她的体温,“你终于肯和我生气了,之前一连好几天你都不理我。我还真当你哑了。”
      温柔地让人不置可否,关三爷,他低下身段来向心爱的未婚妻倾诉相思,因为人家两个月没理他。
      温柔霸道里,居然暗含一丝颓唐无奈。
      两人半路上停了好一会,这会在路上又是闹又是哄的,莲蓉杵着也尴尬地紧,踢了踢脚想接着走路,却被他一把拽住。
      “我爹娘也就是说说,生不生在于我。”,他突然郑重其事起来,“我知道你怕我,我知道你生气,以后生气就说出来,我受得了。”,“我们已经不是陌生人了。”
      关戉认真起来的样子让人避无可避,一双温润的黑眼睛看着你,睫毛长长地在深邃的眼眶上投下阴影。湿润、温和的光芒从眼眸中溢出来,落在莲蓉身上。
      他的手抓地好紧,紧紧地箍着莲蓉,拉着她看着他。
      有什么好看的……
      突然间这样……
      “我,我知道了。”,她畏畏缩缩地看了他一眼,“以后都听你的,你别这样……”
      关戉却不打算放过她,勾起嘴角低下头,把炽热的鼻息呼在她的额角,“你叫我什么?”
      再明显不过的逼问了……
      莲蓉攥着拳头,抬着头轻轻地咬着舌,“戉哥哥。”
      “呵,小混蛋。”,他伸手捏了捏莲蓉的脸,“还算凑合着能听。”
      明明是想让她叫声,夫君……
      也罢了,关戉发现自己很吃这声暖腻腻的“戉哥哥”,大发慈悲地放过她了。
      “以后人前人后都这么叫吧。”,他牵起她流着手心汗的手,继续顺着大路走去。
      “别吧……”,莲蓉跟着他起步,屁颠屁颠地走着,一路小声抗议。
      他却耳尖一回头,“不是说以后都听我的吗?”
      用别人的话噎死别人是关戉的惯用手段。
      可惜莲蓉早就已经成精了, “今日是今日,以后是以后,乱了规矩不好……”,莲蓉不缓不急地解释。
      关戉愣了一秒钟,而后嘴上衍成一种恶意的笑容,“是,乱了规矩不好。”
      你知道吗,按规矩,我早该把你办了!
      规矩明明不帮你,小混蛋……
      故而关戉加快了步伐,放开脚踵来拉着他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一种恐惧和不安袭上心头,莲蓉被他一路拉着走,手被抓得牢牢地,温度越来越烫,心里一阵乱跳。
      关戉高大的身影在她眼前,他大步流星地拉着她顺着笔直大道快步走着,一路梧桐叶、枯柳枝匆匆繁杂地在脚下咔嚓咔嚓地纷纷碎去,一路摧枯拉朽、步步声脆。
      他就这样拉着自己小跑起来,对他来说的小跑,自己却要大步地甩袖才能跟上。
      秋风拂面,落叶飘零。青天白日,万里无云。
      一路他拉着她沿着笔直大道,穿堂过巷,跨槛过门,把一条来时旧路连拖带拽地奔了头。
      莲蓉的碎发因为跑地快飞了,手中的热度越来越湿,他把自己扣地牢牢的。
      莲蓉喘着气,他却当没听见,继续往前去。
      直到眼前有了那眼生的气宇轩昂的门檐,他才堪堪地停下,“小混蛋,到了。”
      她的碎发飞出了几缕,贴在脸颊上,弯着腰喘着气,好一会才抬头看去。
      这什么地方啊,婢女把门一开,里面一阵精美阔轮的装潢摆设,鱼石花鸟、奇珍异宝,错落有致地让她一窥究竟。
      一个三四十岁的嬷嬷带头过来,看着莲蓉“三爷,这位就是三夫人了?”
      “是。”,关戉握着她的手回答,“你们伺候她,也不用备床席。”,他看了眼莲蓉,“以后她都睡我房里了。”
      嬷嬷诺诺答应,莲蓉恨不得想打人。
      关戉拉着她一路向里室走,不顾她的指尖僵直。
      一步一步的,脚下的玄石,旁边的雕花栏杆,一排排的鸟笼文雀,奢华地奇异又漂亮。
      莲蓉的眼神落到了他拉着自己的手上,慢慢往上,看见关戉高大挺拔的身影,宽阔的臂膀。
      这有钱地有点不可思议了,而且,他,也太会玩了吧……
      从这一路看过来,世上能玩的东西他都给收得差不多了,家里都弃掷逦迤、随便扔扔的……
      他才二十岁,已经是天下第一富贵闲人。别人朝思暮想的东西他都玩腻了,玩腻了的东西堆了一院子……不扔也不爱。
      好潇洒的人……不对,好冷漠的人。
      怕是满世界的繁华都玩的差不多了,已经没什么东西能打动他了……真冷漠。
      不由得一阵寒凉,握着关戉手的手指也凉了起来。
      真好,真会玩,会玩真好。
      这能玩的东西都玩遍了,也就差个女人了。
      就差玩女人了……
      等哪天女人也玩遍了呢……
      呵,呵,呵……
      她往下看自己一双脚,他送自己的绣鞋,珍珠翡翠地攒着,小巧别致,精妙地无可厚非。
      其实也不用多想,他想什么东西的时候,
      什么东西对他就值钱,他就往什么东西上砸钱。
      过了兴趣,就往家里一扔,拿块布一遮,雇几个人看着,也不掉灰……
      莲蓉堪堪停了停脚步,一阵恐惧和酸楚从心里冒出来。
      我已经进了他的房,一会也会上他的床……一开始他高兴就揣着,后来玩腻了就会找个地方摆着。
      我就是他一掷千金、志在所得的一个宝贝。他宝贝的时候你就是宝贝,他不宝贝的时候你可能就是个摆设。
      反正他已经有很多摆设了……
      莲蓉天生敏感多疑,又本来就对关戉的心思嗤之以鼻,现在更是心意中寒凉了几分。
      “怎么了?”,关戉回头看着她,她停下脚步站着。
      “没什么。”,她摇摇头,抬起头笑了笑,“脚酸了而已。”
      “我说过,不要糊弄我。”,关戉神色变了,“你要我说多少遍?”
      那种寒凉悲壮的神情,怎么可能骗人。就那一瞬间,她眼中的寒意就刺骨极了。关戉也不经皱起眉头,她怎么突然这样。
      “你怎么了?说出来。”,关戉停下来说,“你总这样,不说我怎么知道。嗯?”
      你叫我怎么说?
      说我觉得你对我只是玩物心思吗?
      罢了罢了,算了算了。
      无所谓,你关戉也没必要我去教训,没必要我去明白。
      反正我今天就走了,无所谓被你当成什么。
      情也好,欲也罢,糊里糊涂地丢了吧。
      “我,我就是,怕你……”,她诺诺地说,“你说要和我一起睡,我怕你。”
      忽闪忽闪的眼睛,那样子倒不像是假的。
      关戉松了松气,和声细语小心翼翼地抱住她,“我不是登徒子,别怕我。”,他从背后抚摸着她的发梢,“我们还没成亲呢,我给你时间,我只是想抱着你睡到天亮而已。”,“你乖一点,我等你。”
      等什么,他没有说出来,他觉得她的小混蛋一定是听得懂的。
      突如其来的小心翼翼,他的怀抱里男子气息炽烈地吓人。他的心跳,他的指尖,他温和的神态……他现在多么像个痴情到有些笨拙的男子。
      可是,他越真诚,她却越看不起,他的心越热,她的心越冷。
      莲蓉的心早就冷了,早就黑了。
      她早就,看不起大宅门里任何的情情爱爱了。
      人啊,错爱最可耻,自作多情最可悲。
      我还没有自以为是到,觉得你关戉会把心剖给我……就是有,我也接不住……
      你的心,可比金打的还贵啊……
      我怎么可能去接受你的爱呢……
      更何况,这是爱吗?
      嘴边嗫嚅着,莲蓉轻轻地叫着,“戉哥哥,我信你。”
      关戉没有回应她,把她抱地更紧了。直到好一会过后才松开,那时莲蓉已经感觉腰肢被他勒地快断了。
      放开了她,关戉才慢慢地缓和下来,低着头看她说, “我带你进去吧,一会有人送晚膳过来。”
      “嗯。”,她答应。
      关戉勾起嘴角,心中一片满足的湿热,潮起潮落。她的冷漠,她的不甘心,她曾经让他忘了……小混蛋啊,你终于开窍了。
      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
      真好,小混蛋,你信我。
      莲蓉看不懂了,为什么关戉脸上的笑容,突然间变得那么温和炙热……
      这千丝万缕的心思啊……

      关戉的房间里相比外面,出了奇的简洁,一张乌木高塌大床,一张黄梨木桌岸,镶银香炉,青绸纱帐……明明沉稳富贵,却没有一丝浪费和矫揉造作。
      属于他的男子气息和檀香味,漂浮在这个房间的角角落落。
      莲蓉坐在他的床边躺也不是站起来也不是,她刚刚和关戉吃过晚膳,尴尬地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硬是一边在给她布菜,一桌的珍馐佳肴,她只能吃……而且也只会吃。
      她真是不知道要是天天和关戉呆在一起,她会不会出毛病……
      他的房间摆设没有什么装饰,没有一丝酒肉糜烂的样子,更没有一点脂粉气息。
      卧室中没有享乐的物件,没有女人,自然也没有什么脂粉痕迹。
      没有女人陪,照道理在他这样的公子哥身上是不太多见的。莲蓉却也不太惊讶,关戉什么都玩了一遍,现在不也玩到女人头上了吗……自己,不就是吗……
      扣着手指,手腕上的金镯子丁零当啷地响。吵地她心烦,心烦地想打人。
      旁边隔着屏风他在沐浴的声音让她面红耳赤,这真是……
      为什么有人把浴房造在寝室旁边啊!
      男人走前还颇为随意地亲了她一口,“等我出来,嗯?”
      嗯?
      什么东西啊你!
      莲蓉到现在还脸颊绯红,恨不得捂住耳朵不听。
      屏风那边已经传来了宽衣穿袖的声音,在安静的夜灯下,听得格外清楚。
      丝绸摩擦的声音和系带的声音,仿佛能让人想象出布料摩擦过肌肤的样子……窸窸窣窣,在夜里暗暗明明地促动。
      她忍不住地望去,关戉的身影倒映在绘着游鱼戏水的暗黄色屏风上,比那水墨色的画还要悠然抢眼,让人看了血流上涌……纤长挺拔,肩宽腰细,有力的手臂和壮硕的胸膛……
      这……
      莲蓉刚想背过头去,却看关戉已经从里面出来,只着单薄的中衣。他连中衣都是青黑色的,湿答答地敷黏着他壮硕挺拔的身体——附带着热气的男性躯体。
      他那样温和暧昧地看着呆掉的莲蓉,静静地把手中半湿的布巾挂到一边,拎起中衣的衣角抖了抖,而后向她走去。
      一头乌发只用一根发带束着,几缕碎发湿着粘合在脖颈上,顺着他的喉结和肌肉起伏。
      他白皙的肤色中带了一丝热气的红,氤氲着莲蓉的眼前。
      青黑的中衣贴着他身体的刚硬的线条,勾勒他的男子威仪。
      明明脸是那样漂亮,带一丝阴柔……身材却那样高大霸道,壮硕挺拔地让人害怕。
      他浓眉俊目地向她看来,眼前的小姑娘已经低着头不说话了,脸在烛光下红地要滴血了。
      他知道的,莲蓉长这么大,还没这样见过男子的身体,更不要说,这样俊秀的成年男人。
      他承认,自己是有意的。
      莲蓉的那句戉哥哥,让他想多了,想得很多。
      他们当了八年的陌生人,如今她已经是个及少女了……再过几个月,就是他的妻子。
      再近一点,他们要再近一点……要接受他,就要先接受他的身体,习惯他。
      他走过去坐在床边上,低头抵着她的额头吐气,“别怕我,信我。”
      柔声细语的安抚,他不急。
      莲蓉的心要炸开了,烛光摇曳里,他的额头带一丝湿热,抵着自己,眼前的中衣那么单薄,一垂眼能看见他衣服里面因为呼吸上下浮动的肌肉线条,健壮地蓄势待发的身体。
      一下子,她只剩下退缩了。
      烛光摇曳,夜色浓地只剩下两个人的身影,青帐下成双成对。
      莲蓉一下子口干舌燥地想死,她想扭头却被关戉扳了过来,“想什么呢?”
      关戉的眼睛漂亮地吓人,黝黑深沉,柔和暧昧地看着自己。深邃挺拔的五官在烛光下光影错落,俊朗逼人。
      “我……”,“我还是怕。”
      “怕我吃了你是吗?”,关戉伸手别了别她的碎发,“我说过,我就是抱着你睡。”
      莲蓉不回话,她的手已经攥地很紧了。到现在了,她还是没有找到逃跑的机会……而这个男人,却握着她的手坐在床边上……
      她实在是……又羞又急……
      “我不了解你,你知道吗?”,关戉垂下眼睫,“我除了知道你很不乖,很聪明之外,我什么都不了解你。”,“而我爱上你,也是我自己控制不了的事情。我爱上一个我不太了解的人,而她被我忽视了八年。”
      关戉捧起莲蓉的脸颊,强迫让她看向自己,郑重其事地说,“我知道你看不上我,所以还是道个歉吧。”,他笑了,“对不起,我爱你。”
      “对不起,我想娶你。”
      “对不起,你要嫁给我了。”
      三个对不起,一共三个对不起。
      他为什么要说这些,说地那么郑重其事,咬字那么轻,力气那么重……
      他在干什么,道歉?
      为了爱我而道歉?
      关戉,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
      你是在求我原谅你吗?
      你居然在求我原谅你……
      你居然觉得我会原谅你?
      我,根本就不要原谅啊!
      我不在乎你爱不爱我……你只是个男人而已……一个欲望遮眼的男人。
      我不在乎你,你能不能也别在乎我……
      莲蓉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心头一阵冷意,吹散了刚刚的张慌迷茫。
      荒唐,真荒唐。
      他越表现地真诚,她越想走开,走到他追不上的地方。
      她的心来的又冷又贱,偏偏不相信没有原因的温情。她想要的东西,都要用手一样一样地抢,撕破脸地去夺……
      自由,人生,幸福,什么都一样。
      她不回答,关戉看着,温温然抬起她的脸颊。她好漂亮,漂亮地那么伶俐,那么尖锐,芳华四溢、不可触摸。
      她不看自己,默默地垂下眼眸。
      “你好不乖啊。”,关戉在她的耳边说,“想咬死你。”
      他的唇吻压下来,湿热湿热的,温和宜人,啃咬着她的唇。大手摸着她的小手,推脱不得,一拽一拎之间那只金镯子丁零当啷地响着。
      唇吻被他扣下,莲蓉僵直着后背默默地应允着他的吻。
      顺从他,安抚他,让他高兴……取得信任,然后逃走……
      我……
      正在细想着时,关戉的舌头伸搅进来,挑弄着她的,和着呼吸一起吮吸、交合,把气息一点一点渡进去给她。
      她好乖,好乖,她的舌头好软,好小。
      关戉任自己徜徉在她的温柔乖顺里,连带着动作也开始温和起来,顺应着彼此的呼吸渐行渐远。
      关戉舔舐着她的贝齿,深入地哺喂着她,含住了她的下唇瓣,那柔软让人心头一滞。
      互相的口液和温情都在充盈流淌,他要进入到她的呷口深处去,强硬地带着她共舞。她麻木青涩地任他作为,没有回应,也没有挣扎……
      打开门户让他尽情地享受和掠夺……入主为安。
      难得这么乖,怎么舍得不欺负,又怎么舍得欺负太重。
      直到她气息不顺地推着他的胸膛,红着眼睛求他停下,他才堪堪退出。
      她堪堪大口喘气,一缕他的口液顺着她的脸颊滑下,光华糜丽。
      男人拍着她的后背,“你怎么这么蠢……”
      刚刚顺过气的莲蓉还有些不稳,看着男人满足而宠溺的眼神,一把轻轻地把他的手推开,从床边站了起来。
      “怎么了?”,关戉皱起眉头问她。
      “我,我头晕……”,她低下头说,“我出去转转。”
      关戉要去拉她,她却直往后躲,让他拉不住。
      “戉哥哥……”,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坐在床前伸手要拉她的男人,“我是真的头晕,你就让我出去一个人转转……我一会就回来”,说完低下头,“以后你亲时间短一点,就……什么都有了……”
      关戉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看着她低着头通红脸的样子,心头痒痒的,却还正色道,“半个时辰!你戉哥哥的房间可是过了时间久不让进了。”
      莲蓉被他弄的脸上飞红,心里却一阵狂跳。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因为,终于,熬到头了!
      终于忍到头了,有机会出去了!
      她还是把一颗狂跳的心按回肚里,装作若无其事地回答, “嗯。”
      然后确认关戉的脸上表情没有什么事的情况下,小步地推门出去到了外面。
      终于出来了!
      她看着眼前的富丽堂皇的庭院,往后看了两眼,谨慎地一步一步地向门口走去,以确认关戉不会听见她跑的太快就怀疑。
      等到大院门口,果然没有人守门!
      因为今天所有人都觉得他们已经要圆房了,没有人会多留,这是做下人奴才的眼色。
      没有人敢听关三爷的墙角。
      当年关老爷和九娘同房时,也是没人把风的!
      果然,这次亦然。被她猜中了!
      她轻手轻脚地拨开门栓木条,立马地拔腿就顺着小路冲过了出去,到西门的竹林边上,刨开一个土堆,把里面已经打包好的东西全部拿出来,抖抖土,背上,从里面摸出一只铜丝钳子。
      西门是厨子走的小门,没人看守,但是上了一把小锁。
      她差点被赵老三弓虽女干的时候,一慌一张间摸到了那把钥匙,便记下了图案,做了把假的。
      如今正好用上!
      轻手轻脚地过去,确保四下无人,伸手进去开锁。
      几下一拧没有反应,她弄的满头虚汗。
      终于,轻轻一声,咵挞,一把沉重的大锁掉了下来,一扇门吇呀一下子就开了!
      终于开了!
      顾不得那些,她抄上背包就往外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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