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童养媳真好玩（甜文不养成）》裸白文

18、差点被卖掉

　　莲蓉推门进去，整个房间又小又暗。
　　她以为会闻到一股子药味，却大大地出乎她的意料，屋里一星半点味道都没有，连堕落灰尘的味道、霉味也没有，连青楼楚馆最常见的脂粉味，也没有……
　　明明那么小的地方，却莫名其妙地让莲蓉想到了“空旷”两个字，东西少到像个雪洞一般。
　　没有药味是因为没钱，没有脂粉味也是因为没钱，没有霉味却是因为……她的娘不允许自己糊里糊涂地堕落。
　　记忆里，娘就是再卖身体，再唱歌跳舞，房间也是干净的。
　　只要有她的一亩三分地，都是干净的。
　　干净到有几分桀骜的感觉，有几分冥顽不灵。
　　身体都脏了，还保持着往日大家闺秀的作风。
　　因为场景太过熟悉，莲蓉一下子就看懂了，果然是娘住的地方。
　　其实她的冥顽不灵、严于律己的臭脾气，一半是从娘那顺来的。
　　她懂得娘的窘迫和倔强。
　　房间简陋地吓人，窗太大，风大的吓人。地板已经乌黑地看不出颜色，桌上摆着简单的几道饭菜。
　　红珈跪坐在一方软垫上，一头金棕长发垂到脚跟，消瘦高挑的背影中一股萧瑟。娘是跳舞的，从前一把盈盈细腰瘦而不柴，如今只剩下骨了。
　　莲蓉心中一片酸楚。
　　这么晚了红珈还没睡，听见声音回头问，“谁来了？”
　　红珈问着，却看见逆光里一个明眉硕目的少女定定地看着她向她走来，睁着一双黝黑深邃的眼瞳看着她，一步一顿。她的神色那么苍凉激动。
　　“你是？”，红珈转过头来，仔细地打量这少女的面容，说不出的面熟，至于让人看着心头一搅。
　　“你是莲蓉吗？”，莲蓉面前蓝眸子的美妇人小心翼翼地问。
　　红珈好像生怕问错了，全身颤抖。
　　莲蓉点了点头，心中一股仓央凄凉席卷而来。面前的异域女人面无血色，一双冰蓝色大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本来就苍白的胡人的脸颊早就凹地贴了骨。
　　她和娘长得天差地别，但终归是母女……
　　莲蓉内心有一种情感汹涌澎湃地呼喊着。她的娘就在眼前，清眉硕目，骨瘦如柴。她真的好想说，她想娘，很想，很想……
　　莲蓉几乎是一步一步挪过去的，跪在软垫面前伸出手抱住了红珈。红珈不知所措地流出眼泪，嘴角却是笑的。
　　“娘，我回来了。”，她轻轻地说。
　　红珈抱着眼前这个女孩，泣不成声。
　　“我听薛妈妈说你病了，没关系，我养你……”，莲蓉抱着红珈，一字一句地道来，“娘已经为她干了那么多年了，我帮你养老。”
　　养老……红珈心头一震，多好的词。窗外的风吹过来，吹散了她的头发，金棕色的长发，刮到眼睛里生疼。
　　眼前这个美丽逼人、穿金戴银的姑娘就是她的女儿，光芒璀璨地要把星星月亮比下去。
　　这是她的女儿，莲蓉回来了！
　　骄傲战胜了欣慰，爬上了红珈的心头。
　　多好啊，多端正的人。穿金戴银的，关家多疼她啊！想必那少爷，也待她不错。红珈一边估量，一阵满足袭上心头。
　　红珈从小待莲蓉好，甚至把她看成是希望。红珈的命来的不好，但她曾经是西域富商的女儿，享受过一段光芒璀璨的年华。
　　红珈的命不是她想的，是朝代给的。她的部族战败了，战败者没有尊严。她被流亡，成了流民，流女子中，又有几个贞洁的！
　　她的命不好，定了，没有办法，她认命。
　　但她不死心，她一定要给她的女儿最好的。
　　从她见到莲蓉的第一眼起，红珈就想给这个黑发黑眼的漂亮女婴，一个她从来没拥有过的人生。
　　好漂亮的孩子，好乖巧，趴在她手中小声哭泣……原来女儿是这样的，我当了母亲了。
　　十八岁的红珈在黑暗中抱着这个小小的孩子，满身大汗地又哭又笑。
　　真好，黑发黑眼的孩子，真漂亮，一个汉人孩子。
　　红珈的人生，从此就不一样了。她不再孤身一人了，莲蓉成了她的根，把她的心和这片异国他乡的土地链接到了一起。
　　这孩子她留着胡人的血，长着汉人的模样……我要让她活出个模样来，千千万万汉人大小姐都活不出的模样……
　　她可以天天为男人跳舞，但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学着。
　　她为莲蓉请女先生，教读书学字，教她音乐，把一切自己得不到的都给莲蓉——这个长着一张汉人脸的女儿。
　　她甚至买通了道士……把她送进京城关家。那是她的女儿啊，怎么能在青楼楚馆里呆一辈子。
　　那么聪明漂亮的女儿。
　　红珈在病中，固执地朝修玉楼的方向看，高耸入云的修玉楼……
　　修成玉颜色，卖与帝王家。
　　说的真好……
　　莲蓉这块昆仑玉，怎么可以掉到烂泥里。
　　她的女儿，怎么可以在这种烂泥一样的地方自生自灭。她要穿上最鲜艳的颜色，站在她高贵的丈夫身后，她会幸福的……
　　她会光芒万丈的……
　　红珈一直咳嗽，一直病着，心却一直没有死。她的莲蓉，她的女儿，成了她眺望的慰藉……
　　莲蓉回来了，是她想要的样子，甚至更好一些。就是在题红楼，她也从没见过这般美丽灿烂的少女，穿红挂绿，俊眼飞眉，金玉为衣。
　　这才是关家的儿媳妇，她的女儿。
　　红珈一瞬间觉得好温暖，好知足。莲蓉可以让全京城的汉人小姐羞愧，可以让她骄傲一辈子。
　　谁都不会想到，这样的女郎，会有一个青楼出身的娘……
　　不行！
　　红珈意识到了很致命的一点，她是莲蓉的致命伤！
　　骄傲过后，一阵刺痛和恐慌传上心头，“莲蓉，蓉儿……听娘说，你不能养我，不能再过来了！”
　　说完因为急躁，一阵干痒肿胀从喉咙间传来，红珈的肺腑间升腾起一阵敏感撕裂。她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双手捂着胸口把莲蓉推开。
　　莲蓉吓到了，一边帮她顺气一边起身去倒水，快步子噔噔噔地小步过来把水给红珈喝。
　　红珈喝了水，稍稍平缓，就立马正色过来，看着眼前一脸焦急的小姑娘，“娘没事，你不能再来了。要养便养，送点钱来便可，”，她硬起目光，“人，不能再踏进这里半步了！”
　　莲蓉一边帮她顺气，一边又担忧又看不懂。红珈一双蓝眼睛在夜色悠悠中，泛着刚硬的清光 ，凹陷下去的，本该雪白饱满的脸颊在阴影中如同魁魅魍魉。
　　“娘，你都在说什么啊。”，莲蓉拽过红珈，“你都病成这样了，除了我，根本没人把你当人！”
　　红珈定定地看着莲蓉的焦急神态，一阵温暖欣慰后又定定地按下她拽着自己衣袖的手，置若罔闻地说，“你要是再来一次，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关家的三夫人天天和她那青楼的娘就扯不清、狼狈为奸。”，她摇了摇头，“到时候你公婆会怎么想，你丈夫会怎么想……”
　　莲蓉听着，一阵酸楚涌上心头，就是这样，娘还是在为她打算，明明都已经病入膏盲了……
　　莲蓉八年被人冷漠惯了，此刻却一时半会不知道如何回应。有那么一个人，她豁出命来为你着想……她就在那面前。
　　可是你用不着，真的用不着……
　　关府，婚约，关戉……她莲蓉其实都都不想要……
　　你就想抱住眼前这个皮包骨的外乡女人，告诉她，你什么都不要想了，我养你！
　　“娘，”，莲蓉定定地说，“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我不会再回关府去了！”
　　红珈被她说得眼前一愣，莲蓉把着她的一双手，定定地看着她说，“他们已经要准备把我嫁给关三爷了，我连夜逃出来的。再也不想回去了！”
　　月光如膏，照地莲蓉的一双大眼睛坚定无比。
　　说的话认真地让红珈心惊肉跳。
　　她这个女儿，怎么就这么混蛋呢！
　　怎么这么混蛋！
　　红珈感觉自己如同五雷轰顶，一阵空无感从自己的背后像无数双手一样抓着自己。
　　她突然就想，病死算了！
　　“你说什么”，红珈嗫嚅着问，“你再说一遍……”
　　莲蓉把过她的脸，笑着说，“我逃出来了，娘，我以后养你。我再也不走了。好不好？”
　　莲蓉笑盈盈地看着眼前这个惊讶的美妇人，眼睛里的甜美的光好像要溢出来。
　　红珈看着眼前这个艳丽到极致的女孩，这一脸甜笑……
　　莲蓉这双笑着的黑眼睛，要把红珈的心吸进去。
　　“你疯了……”，红珈嗫嚅着，而后又大喊，“你真的疯了！”
　　她咳嗽起来，身子不住地抖动，筛糠一样。莲蓉要去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她站起来指着莲蓉，“你给我回去！明天一早就回去！去和你丈夫公婆道歉，就当什么事都没有！”
　　莲蓉不置可否地看着眼前这个瘦成柴，但依然风华无双的妇人，莲蓉眼中一汪清泪氤氲着，却怎么也落不下来。
　　真疯狂，真疯狂……
　　老天对我怎么了……
　　我费了那么大力气出来，娘让我回去？
　　为什么……
　　“娘，你怎么了！”，莲蓉隐含着满心的荒唐大声地质问，“他们就是一群皇帝！我已经被糟践了八年了！你还要我回去！”
　　红珈已经收不住了，“可是你已经走出去了！你已经从青楼走出去了！你知道这多难吗！”
　　她按着胸口，巍巍地向后退了几步，又提起嗓门，“你居然还回来！你还嫌家里出一个风尘女不够多吗！”
　　莲蓉也一下子站了起来，“有什么不一样的！他们全家糟践了我八年了！现在还要我去给那个劳舍子少爷生孩子！和妓女有什么差别！”
　　红珈定定地看着这个红着眼睛站起来的少女，大口地喘着气。
　　莲蓉接着冷笑一声，“你口中那个金龟婿，他差点就把我强了！”，“一样是伺候男人，风尘女还能拿点钱呢吧！”
　　红珈看着她，不言语，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纠纠缠缠地像要把她整个人劈开。
　　她看着眼前像小狮子一样的女儿，心如刀割。
　　荒唐的月亮下山了，天蒙蒙亮了起来。
　　可是人呢，人的心却一直蒙在夜里，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看见……
　　红珈感觉自己浑身无力，要倒下去，却偏偏晕不了。
　　莲蓉的脸颊上散落着几根碎发，她抿了抿嘴角，捂着的心又热切又寒凉。
　　莲蓉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去劝眼前的失去理智的娘。
　　她还是看着红珈，“娘，我买了地。等我去京城郊区开个酒馆，就把你接出去住。不就是粗茶淡饭嘛，日子过得自由，人也尊贵……”
　　红珈无奈又不置可否地看着这个又聪明又费解的女儿……千言万语如同石头，沉在心里，翻不出来。
　　她恨啊，真的恨……
　　她恨不得病死！
　　红珈整颗心都拧巴了，恨不得把手头的东西砸个稀巴烂！
　　她红着眼睛瞪着莲蓉，抓紧了手要抬起来，好一会，又放了下去……
　　她还是不忍心扇这个漂亮姑娘一巴掌。
　　京城的晨钟要响了，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早起卖炊饼和头花的小贩已经叫卖起来……
　　喜忧穿肠过，世事难料多。
　　莲蓉就看着眼前的红珈，在眼前身影渐渐萎缩下去，无力地靠在桌椅上。
　　门“哐当”一下就被打开了，争执中的两人都向门口看去。
　　却见得到是薛行芝摇着团扇一步一步地走进来，走到莲蓉身边从上到下地打量一遍。
　　莲蓉着才明白，什么叫做打量……
　　关戉那个，只能算是凝视……关戉再怎么自以为是，还把她当个人。
　　眼前这个老鸨子，就是把她当个东西，看看有几分姿色的眼神……看看卖相好不好……
　　莲蓉还呆在原地，红珈却已经什么都看明白了。
　　这样的姑娘在青楼里，不是老鸨眼里的一块肉吗！
　　“走什么呀？”，薛行芝笑了，“你娘还欠着我的药钱呢！如今正好有人替她还了！”
　　莲蓉不紧不慢，“多少，我替她还。”
　　一边的红珈已经捏紧了手脚，恐惧地看着薛行芝。
　　“哟，怕是你这个人卖了，都还不起啊！”，薛行芝挥挥手，身后来了三个彪形大汉，一步步地向莲蓉逼近。
　　“我们院唉，这几年风水不好，正缺个新花魁！”，薛行芝笑地瑶瑶扇子，三个大汉就上下其手地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