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女皇》孟莞尔

2、第二章

　　门外的一众皇子公主听闻，一窝蜂地冲进寝殿。元珝早已整理好裙摆，站直了身子，冷眼看着嚎啕大哭的众人。
　　皇帝大限已至，众人皆是有备而来，满屋的缟素。元珝只觉满屋的嚎叫声烦乱刺耳，冷声向周围的侍女太监吩咐道：“立即去请行巫为陛下沐浴更衣，陛下驾崩，着令昭告天下。”说罢，又转身看向众人：“各位请回吧，各自打点府上事宜，行丧礼时本宫会通知大家的。”
　　三皇子元琉闻言登时怒目而起，原本得知皇帝驾崩时挤出的两滴眼泪尚挂在面上，表情却已是气急败坏的模样：“你这话什么意思，大家都是父皇的孩子，父皇驾崩，大哥尚未言语，怎轮到你这女人一副主持大局的姿态？难不成真当自己要登基为皇了？”
　　那语气分明是不屑，又带了三分焦虑。他不信父皇真的会将皇位传给一个女人，否则社稷江山岂不儿戏？
　　元珝冷笑一声，正义凛然道：“不错，父皇临终前已将皇位传于本宫，本宫便于三日后成礼登基，然后亲自主持父皇丧仪。”
　　此话一出，众人竟一时哑然，却无人动作。大皇子元珞冷冷看向元珝，袖中的拳不动声色地握紧。父皇有七个儿子，却终是把皇位传给了一个女人，这岂不是古从今来的一大笑话？更是对他们几个皇子的侮辱。
　　元琉哪听得元珝登基，大哥看上去平和内敛，与世无争，反倒是自己事事都是皇子中拔尖的，本以为有很大希望继位大统。不禁怒道：“父皇在世时，你将众人挡在门外，谁知道父皇最后说了什么？还不单凭你一人捏造？”
　　一旁的老太监看不过去，向众人行礼道：“老奴作证，陛下临行前，确实将皇位传给太子殿下。”
　　谁知元琉更是激动：“自古以来哪有女子称帝一说？更何况，谁知道你这老奴才是不是和这女人串通好谋权篡位？”
　　元珝不禁感到一阵心寒。她与这几个哥哥虽然不是一母同胞所出，但到底是血脉相连的，如今他们非但不顾兄妹之情，反倒为了皇位，在父亲尸骨未寒之时咄咄逼人，甚至连一句妹妹也不曾有，满口的“这女人”。
　　她冷冷一笑，清厉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竟带着无可抗拒的威严：“隆和十九年，朕九岁，夔州大旱成灾，百姓饥肠辘辘流离失所，灾民之中产生暴动，是朕，带四队护卫军压制暴乱，施粥济灾。试问，那时候你们这些男人在哪儿？”
　　她不再用太子时的自称，而是直接说了“朕”。便是表明了自己登基一事不容质疑。那冷厉的声音比起咄咄逼人的元琉显然更胜三分：“隆和二十一年，昌平洪水泛滥，毁坏农庄田地，百姓颗粒无收，是朕，连夜赶赴昌平调度官粮，才免得饥荒重现。那时候，你们这些男人又在哪儿？”
　　一字一句，几乎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元珝毫不客气地接着道：“隆和二十四年，就在朕回宫前夕，准布尔族起兵攻境，那时朕已是身穿银盔，举兵前线。而你们呢？”
　　一番话，说得众人无言以对。就连大皇子元珞也不曾想到，这个女人这些年在宫外，竟过着这般历练的生活。也难怪，女子不上族谱，偏偏众多公主之中，只有她的名字同皇子一样从了族辈，或许父皇早有让她登基的打算了。
　　尚不曾有人反应过来，大殿的门忽然打开。
　　身穿素色衣袍的男人佩刀上殿，疾步走到元珝面前。先是在殿下站定，拱手道：“臣已带三千护卫军集合完毕，随时保护新皇陛下安全。”
　　众人闻之面色皆变，如此说来，清心殿之外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士兵，若他们敢轻举妄动，恐怕连殿门都走不出去。
　　男人率先屈膝跪了下去，向元珝俯身叩首：“臣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都不是傻子，知道大势已定，只得跟着男人跪下来向元珝臣服，高声道着吾皇万岁。
　　元珝看着脚下的众人，似是没有想到，第一个向自己俯首称臣的居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希望自己死的男人——大樾第一个异姓王，手握五十万大军的宸王白浔。
　　她淡淡道：“平身吧。”
　　宸王第一个起身，随即向元珝拱手：“先皇陛下生前曾嘱托臣辅佐新皇陛下，臣自当为陛下死而后已。”
　　元珝看着他，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极尽冰冷，闪烁的，是那种属于他的自信与笃定。
　　辅佐新皇？这是口说无凭的一句话，却因为他的手握重兵而以假成真。
　　这便是他的目的，扶持自己继位，然后挟持众人，做上那摄政王之位。
　　元珝暗自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冷声道：“既如此，那便有劳宸王了。”
　　不过瞬息之间，一切都天翻覆转。所有的人都虎视眈眈盯着她这样一个女子，盯着她身后冰冷的龙椅宝座。
　　守住天下，安能容易。
　　宸王面色十分恭敬，拱手躬身，连称不敢。
　　元珝冷冷地看向其余众人：“都散了吧。”
　　元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大袖一挥，第一个转身走了。众人见此，便也都告退。宸王淡淡看着元琉愤怒的背影，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如此心性，不足为虑。”
　　此时的大殿，便只剩下元珝，跟随老皇帝多年的老太监，几个老皇帝身边的贴身宫女，以及宸王白浔。
　　按照大樾的规矩，皇帝辞世，最终的丧仪大典，祈福做礼的仪式，是不能够由女子主持的，就算皇帝无子，也该由德高望重的亲王来代替。
　　元珝看着宸王，轻轻道：“祈福仪式，朕想请你代朕主持。”
　　宸王拱手，道了声：“万死不辞。”
　　她轻轻一笑，想去看清楚他那好看的眉眼，猜测着那面无表情的伪装下，是怎样的心情？或者，眼前这看上去对自己低眉顺眼的他，早已策划好了自己万死的下场。
　　她淡淡道：“有劳了，师兄。”
　　宸王的面色一沉，袖中的拳头微微攥紧，随后又摊开。他神色更加恭敬之余，声音也更冷冽三分：“臣不敢担陛下此称，陛下还是直呼臣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