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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路迢4 ...

  •   靳叔是她家的司机,面容慈善,从小看着她长大的,算是她半个亲叔叔了,每天忧虑的事挺多,她不想用在学校里发生的这些微不足道的事麻烦他担心。
      继母和谷聪就不用考虑了,继母跟她是对立的关系,谷聪是她的儿子。出于自尊心,无论如何,谷郁都不想跟他们说这些事。
      谷盛就更不用说了,他的心里只在乎他跟他的“真爱”的儿子,对她全然不会在乎。哪怕她对爸爸说了,可能也会重蹈覆辙,像小时候一样,爸爸说:“怎么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就不会自己慢慢适应吗?屁大点事还需要说吗?”

      穿书以来,谷郁在学校里交的朋友寥寥无几。
      手机通讯录上只有三个人的名字,靳叔、祁盟和纪希。

      纪希最开始出于某种不明目的,对她表现出在意,但之后他似乎跟闵斐在一起了,两个人共撑一把伞的画面还停留在她的脑海里。
      祁盟对她确实是好,但是谷郁一开始就目的不纯,后来主动断了联系,就不想再招惹别人。即使祁盟特别大度不会怪她,她也会心有芥蒂。

      还有谁呢?
      胡亦泽和路迢。

      胡亦泽的心理疾病不知道治好了吗?但他家太远了,来回费不少时间,谷家破产了,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安排,还有书包里的作业,谷郁无奈地叹口气,迫于现实,只得放弃。

      还有路迢。

      她突然愣了下。
      那个高瘦的,似雪般的少年,伏在桌前认真学习的模样猝不及防闯入她的脑海。

      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会给出一些比较好的建议。
      他是一个自律,有规划的人,从这方面讲,跟全饶的风格很像。

      旋即,谷郁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两个人还不熟呢。

      问别人这个问题,有点冒昧。

      谷郁忧心忡忡地回到家。
      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家。

      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从别墅,但是下午放学回去,已经是普通的公寓五楼。
      一瞬间,面积缩小了几倍。

      谷郁进门的时候,觉得视野变得拥挤。
      客厅、厨房、阳台,一眼可见,随后是一间主卧和两间次卧。

      主卧在最左,有间次卧向阳。

      没有随时待命的女佣,也没有井然有序的物件摆设的位置,所有的东西堆在一起,仿佛垃圾堆。

      谷郁几乎想拔腿就走。

      不是因为生存环境突然变差,而是因为变窄的空间让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被迫缩短。
      ——谷郁没有躲避的空间了。

      继母张晓栋正坐在沙发上揉着眉心。
      见她回来,脸色变得奇怪,不自然地说:“回来了啊。”

      “嗯。”她冷着眼睨着她。

      这个女人在爸爸有钱的时候甘心做小三,现在谷家破产了,她倒要看看她会怎么做。

      “哪间是我的?”
      她问。

      一间向阳,一间不向阳。

      问了之后觉得多此一举,正要伸手拧开不向阳的那间,门突然从里面开了,穿着白色体恤的谷聪走了出来,还端着一个空的玻璃杯,看样子是出来接水,门一开前面就是一个大活人,他也吓了一跳:“姐?”

      事情出乎意料,谷郁还是勉强维持表面的镇定。
      “嗯。”

      “你回来了?”
      “嗯。”
      “全饶怎么样?我听说都是学霸。”
      “嗯,还行。”

      谷郁完全是一个话题终结者。
      谷聪不知道是没在意还是习惯了,把玻璃杯放在一旁,兴致勃勃地拉着谷郁,打开那间向阳的门。
      “这是姐姐的房间,我看过了,很棒。”

      书桌摆在窗下,衣柜有两个,行李箱和大大小小的盒子摆在地上,没来得及收拾,大概有五六个,床上铺着粉红的被单,床头还放了只一人高的白色小熊。

      谷郁:?
      她从来没见过这个小熊。

      “这是送给姐姐的礼物。”
      谷聪坦白。

      “破产礼物?搬家礼物?还是转学礼物?”谷郁半开玩笑。

      “都不是。”谷聪摇头,认真地说,“这是新生活开启的礼物,总觉得,这次破产,可能并不是坏事。”

      谷郁失笑,她以一个比他年长几岁的语重心长的姿态:“你现在只是觉得新鲜,暂时这么想,等以后遇到物质问题了,就会后悔莫及。”

      谷聪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

      张晓栋在门外喊了句:“聪聪,我去买菜了啊,你记得把饭做好。”

      谷聪走出门,应了声,又嘀嘀咕咕说了什么。随后又走进来,把门阖上,又把窗帘往两边扎起来,让更多的阳光肆无忌惮地涌进屋里。
      少年的睫毛上也沾染几分金色,那双乌黑的眼珠子仿若剔透的琉璃,胶原蛋白丰富的脸上没有一点瑕疵。

      他冷不丁问一句。
      “姐姐,物质和精神,你觉得哪个更重要?”

      谷郁反应过来,他是接着刚才的话题问。

      “你觉得呢?”谷郁边把书包里的书掏出来放在桌上,边随口把这个问题抛给他。

      谷聪却腼腆地笑着,摇摇头,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的目光变得深远,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姐姐之前是大小姐的时候,花不完的钱,买不完的衣服,每天却还是气鼓鼓地出门,又气鼓鼓地回来。你参加同学聚会,心里也是提防和不开心的。你总是有自己的个性和尖刺,说讨厌他们的虚伪和功利,融不进同学堆里。你暗恋一个男同学,却只是小心翼翼地试探,试对了,就欢欣雀跃一天,连带着对我也和颜悦色,耐心许多,试错了,便沉着脸,闷闷不乐好几天。”

      他说的这些,完全是以他的视角来看的,一个卑微大小姐的过去。

      她哪有那么惨!
      但谷郁不作评价,只静静地听他说。

      谷聪深吸一口气,似乎鼓足好大的勇气。
      “但是,就是这样的姐姐,我却好喜欢好喜欢。”
      他害羞得双颊泛红。

      谷郁本来是一个听众,被他的情绪感染,也不由自主地跟着脸红。
      “肉麻兮兮的。”

      “姐姐可能不记得了,我十岁的时候,因为数学考了九十分,比第一名少了八分,被妈妈骂了。那个时候你站出来,为我说话。你说,他已经很努力学习,已经考得很好了,比班里三十多名同学都要厉害,应该被表扬的。你那时候,没像现在这么讨厌我,你夸过我的。你是唯一一个私底下,不求任何目的地夸我的人。”
      谷聪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谷郁,却不会让人感到有侵略性,反而像只小仓鼠一样,可怜委屈。

      虽然不明白谷聪为什么会突然提及往事,但说到这个份上,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

      “为什么?”

      “因为嫉妒。我嫉妒你,夺走了爸爸的关注。我怎么都得不到的东西,你轻而易举就能得到。”

      谷聪愣住了。
      他急忙解释:“不是的,我只想不惹别人生气和讨厌,我没有争抢的意思。”

      他看起来无辜可怜,他的妈妈是不是也这样引|诱谷盛?
      谷郁望着他与张晓栋相似的五官,怒气在胸腔酝酿,如果不是他,她至于跟亲生母亲和弟弟分开吗?
      梦里,妈妈和弟弟消失在黑暗里,他们拒绝她的靠近,眼神里流露出失望。

      沉浸在失去的不适中,谷郁口无遮拦:“是,你没有争抢。你最大的优势,是你出生在那个女人的肚子里。那个我爸爸即便在我妈孕期中,也要坚持出轨的女人。我爸所谓的真爱,把我妈当他追求真爱的绊脚石。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有个弟弟叫谷川,跟你一样大。”

      谷聪脑袋“轰”地一下,一片空白,只能迟钝地接受谷郁传递给他的信息。
      他突然感到呼吸困难,几乎喘不过来气。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他的妈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妈妈不是说,谷叔叔是离婚了,然后她才带他过去的吗?因为怕被赶出来,所以要很听话很听话,讨爸爸和姐姐的欢心。如果……如果在叔叔婚内……
      谷聪的脸顿时煞白。
      那他算什么呢?

      谷郁心里有些不忍。
      她悲哀地发现,那些如狂风暴雨骤然袭来的情绪,除了对入侵自己家庭的侵略者感到愤怒排斥,对亲生母亲和弟弟无法挽留的绝望,还有自我厌弃——对自己想要宽恕怜悯仇人的厌弃不甘。
      她缓和了语气,将全部责任引到谷盛身上。
      “后来我就释然了,谷盛的心里只在乎他自己,他不是因为疼爱你才带你去公司,他只是为了炫耀,他的心里只有他自己。至于你是儿子还是工具人,只有谷盛自己心里清楚。”

      她说出这些话,心里也有些后悔。
      但如果不说出这些话,怜惜谷聪的感受,总觉得“背叛”了妈妈和弟弟。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罪魁祸首能在家里逍遥自在?

      他们必须知道他们的脏污,他们也必须痛。

      不、不想听。

      谷聪转身就走:“我去接水。”他随便找了个理由逃避。

      谷郁下意识脚往前迈了一小步,这个举动刺激到了他,谷聪立刻拔腿就跑。
      谷郁担心他一时想不开出什么事,脑子还没决定,腿已经跟着他跑了出去。

      十五岁的少年身轻如燕,一分钟之内就下了五楼,谷郁运动细胞不发达,远远落在后面。
      谷聪不知道去哪里,哪里有容身之所,只是一味地往前冲,他过马路的时候,与一辆货车擦肩而过,惊得谷郁出了一身冷汗。

      “谷聪!”她喊。

      平时乖巧的小少年在这一刻竖起叛逆的刺。

      她突然觉得刚才的自己多么幼稚。
      为什么要同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计较那么多。

      谷聪不是一个坏小孩,他很乖,总是“姐姐、姐姐”地叫,为她剥鸡蛋,送她小熊,小心翼翼地讨好她。

      她不该的。
      她情绪怎么突然失控了?按理来说,不该的,这些情绪其实不属于她这个穿书者。

      谷聪越跑越远,身影越来越小。
      时间紧迫,谷郁暂且把这个疑问抛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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