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潘综合症》干锅茶树菇

2、明镜

　　“这是人性的崩坏，道德的沦丧！我要提出控诉，你们处事不公，尽会欺凌弱小！”

　　明镜骂骂咧咧地整理着手边堆成小山的资料，档案书页在他手里翻腾得比专业点钞员手中的钞票还要飞快。整理成叠，做好标记，搬过去存放好后，旁边的小姐姐纤纤玉手无情一伸，又被塞过来一堆乱七八糟的学生档案，在桌面上颤颤巍巍地保持着力学的平衡。

　　“有完没完了？！”明镜嫌弃地捻起一份资料，“这哥们，就算是刚从武高考战场上拼杀下来，照片也没必要拍得跟死了妈一样！还有这位仁兄，写的什么字？！他当抓笔是耍剑？”

　　“少抱怨点，要不是今年山庄扩招，学工处忙不过来，也不会让你过来帮忙。”大师兄帮忙将资料垒整理，顺手拍了拍明镜的肩膀，“有胆跟师父对掐，还黑掉他的电脑，就应该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我又不知道那个人就是师父嘛。”明镜顿时像被针扎了的气球一样泄了气，嘟哝道，“那只是个意外。”

　　明镜坚持认为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是场意外。当然这个坚持他没敢在师父面前提，否则他要面临的惩罚，恐怕远远不止被丢来学工处整理新生档案那么简单。

　　对于学生来说，八月三十一号算得上是个令人痛恨的日子，没有之一，况且它还恰恰好被安置在周日，连稍稍拖延的余地都没有。那天可谓是明镜新学年前的最后狂欢，他晃悠晃悠地睡到中午两点才起，寝室楼道里充斥着老生返校哐当哐当拖动行李箱的声音，他“咣”地一声把宿舍门关上，戴上耳机，音乐放到最大，再次把自己同外界隔绝开来。

　　他在论坛里发了一篇战报——现实生活中与许多人一样籍籍无名的明镜，在太薇山庄游戏论坛上中ID名为“何处来风”，是个高达十五级的大神，操作和战略意识都无比风骚，江湖人称“迎风而逃”，解释为看到对方阵容里出现来风大神，基本可以交枪投降，颇有大军压阵的气势，因此这个称号深得明镜喜爱。

　　他昨晚在《明日都市2》里怒搓一局，畅快淋漓，自我感觉十分良好，赶紧截图剪辑视频，将攻略麻利地传上论坛。攻略贴五点钟内点击率就破了千，回复都是看惯了的溢美之词。

　　“卧槽还能有这种操作？”

　　“脆皮忍者当狂战士来玩，社会我风哥！”

　　下面还有回帖跟着一长串专业的技术性分析，来自山庄内部游戏群“兄弟会”的群主六六大顺，同时也是风大神死忠脑残粉一枚，从手法到细节洋洋洒洒地一顿无脑吹。明镜看着受用得很，还特地切小号给对方点了个赞。没想到就回复刷新的一眨眼功夫，一个不协调的回复跳了出来。

　　——楼上分析是挺专业到位，但闭眼吹还是适可而止。

　　他认出了那个叫做“老朽”的回复的号，就潜伏在兄弟会群中，素来寡言，极少冒泡，但偶尔在众人争论激烈时飞出神来两句，指点众人迷津，因此给明镜留下过不浅的印象。明镜三次元憋屈，但在二次元上哪都是被吹捧的料，当场就没忍住气，通过群列表私敲了那个人。

　　“我的攻略贴有什么欠妥的地方，还请大大指点指点。”

　　对方回得很快：“哦，我回复帖子还没有两分钟时间，正主就上门了。还以为是高冷大神，看来还是挺在乎别人评价的嘛。”

　　“不要岔开话题。”

　　“人道何处来风战略意识强，在我看来还是过于稚嫩。忍者的优势就在于潜伏和情报收集，你要玩成狂战士没什么所谓，毕竟倚天剑也是可以拿来切猪肉的，是吧？”老朽说，“如果不是你莽撞的行动，你的A13区也不会在后面被强制割舍。你总爱说‘真正的将才不应计较一城一池的得失’，但那不是出于战略的割舍，而是被你拱手送人的。”

　　“……”

　　“而且别人说你操作风骚，看来也不尽其然，至少对忍者职业并不精通。估计你开局选择忍者是为了练手，中途发现用着诸多不顺，才会强制切换成狂战士操作，我说得没错吧？”

　　明镜被劈头盖脸说个正着，顿时老脸一红，但他向来是个不乐意承认错误的人，犟着脖子就是不低头：“就懂口头上BB，有本事跟我来一局？”

　　“抱歉，我没有那个时间陪你玩。”对方竟然拒绝了。

　　“呵呵，我看你是不敢。”

　　“随你怎么说。”

　　对方头像一灰，竟然下线了。明镜只觉两眼一抹黑——他堂堂一大神，在线上被人甩脸子还是头一遭，顿时有气急攻心之感。他当场就黑手发作，噼里啪啦编写出一段电脑病毒，夹在网盘里以群资源共享的名义发到那老顽固的邮箱。脑子过热的人都是两眼一抹黑，以至于在发送邮件时忘记仔细查看对方IP地址的所在地，他得意洋洋地撕开了一包泡面，才想起了方才被黑的那个IP，似乎有那么一咪咪的眼熟……

　　“卧槽？！那不是庄主办公室的IP吗！”

　　明镜一跃而起，多年的闯祸经历给他养成了下意识逃跑的条件反射功能。他草草抓过背心给自己一把套上，打开窗户正准备从非常规路线落跑，然而楼下已经站了一个人，正对着寝室的窗户，仿佛料准了明镜的逃跑路线似的，夜风撩动着对方的白色衬衫，微弱灯光映亮了那张温润俊秀的脸。

　　“Hi，亲爱的师弟。”大师兄庄梓寒微微笑着，冲他招了招手，“大晚上的，你准备去哪呢？”

　　******

　　那天晚上的闹剧以大师兄将明镜制服在庄主的办公桌前告终，明镜不得不花上半个晚上时间帮忙修正病毒，顺带更新电脑系统安装各种软件，过后还有一系列向黑恶势力低头和不平等条约的签订。癞狗怒咬主人，活该被棍殴，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这是让你买个乖。”庄梓寒如是说，“一言不合就要教训人，太薇的校训难道没有教过你怎么谦和待人？就算是网络，这么急躁的性子还是改一改会比较好。”

　　明镜呵呵：“那也比某些二话不说就直接动手的人强。”要知道大师兄将他的脑袋摁在办公桌上那下子可不轻，害他的牙齿重重地磕到了下嘴唇，这两天吃东西都是咬牙切齿地疼。

　　“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明镜目光游走开，吹起了口哨。

　　“你啊……”庄梓寒对明镜的刀枪不入神功早已有所领教，只得无奈地摇头。他回头招呼其他忙碌的后勤妹子们，“我一会还要去庄主那里，这小子什么都不懂，拜托你们多关照着点。”

　　学工处的师姐妹们纷纷露出了不舍的表情：“咦……大师兄这就要走了吗？”

　　“是啊，开学日还有很多要忙的事情，辛苦大家了。下午茶留个□□报销，就当我请客。”

　　庄梓寒满面春风般的微笑使得得心应手，笼络人心的手段也是一套接着一套，明镜仿佛看到了妹子们被庄大师兄勾得满溢而出的粉红泡泡，不由得暗自翻了个白眼。然而她们眼巴巴目送庄梓寒走出学工处的办公室，再也见不到影子后，空气登时冰冷下来。

　　原本一片忙碌却朝气蓬勃的氛围像是被人扎了一针，欣欣向荣的空气跑走大半。师姐妹们面上的笑容尽数被撤走，被大师兄加注的高效率工作buff统统失去效用，她们放缓了手头的工作，开始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和嬉笑，甚至有人摸出了化妆镜，给自己补着被汗水微微化掉的妆容。

　　当妹子毫无顾忌地在男性面前化妆，一种情况是她不在意在你面前袒露自己真实的一面，另一种情况就是她并没有把你当做一个值得在意的异性对待——身为现在呆在学工处的唯一男生，明镜很显然是属于后者，尽管他是被大师兄嘱咐过要“关照”的人，不过这怪不得别人。比不得丰神俊秀，风姿宛若云上之人的庄梓寒大师兄，他充其量就是一条光会冲着云朵直叫的癞狗。倒不说明镜长得多么不堪，然而那身宅男扮相实在叫人不敢恭维——从衣柜底翻出来的T恤皱得好似腌制了半年的酸菜，松松垮垮耷拉在没有几两肉的身上；一个暑假没有打理的头发自由生长成一丛茂盛的杂草，又卷又长，里头似乎能掏出小鸡来；厚重刘海底下架着圆框的土气眼镜，堪堪遮掩住一双惺忪浮肿的眼睛。

　　更让人忍受不了的是那脸参差不齐的胡茬，一大早他被庄梓寒从被窝里挖掘出来，匆忙洗漱后就让人抓来了学工处，脸自然是来不及打理的。更悲催的是人宅了一个暑假，作息饮食放浪不羁，薯片和泡面催发青春痘满地盛开，那张原本尖瘦的脸还似乎隐隐有了开始横向发展的趋势……此时他被学工处一群莺莺燕燕包围，在别人看来就是只天鹅堆里贼眼溜溜的大癞蛤蟆。

　　******

　　明镜，二十三岁，国家重点武学高校太薇山庄的学生，正在度过一个平凡的，似乎与往常没有太大区别的日子。

　　明镜边想念着昨晚趁着打折新入手还来不及玩的游戏，边暗暗打了个哈欠。太薇山庄迎来了开学季，代表一年一度痛苦的缴学费时间随之来临，他的勤工俭学时间没凑够，财务部的人将工资摁着不发，他忙完这边的档案整理后还不得不跑图书馆一趟，尽量在这周之内填满他的打工时长……图书馆为入学季又进了一批新书，可想而知他即将面对一周都在贴条扫码的地狱生活。

　　他正式成为了六年级的学生，可谓是滑溜溜的老油条一枚，本科制的武学高校都是七个学年，满打满算，留给他的学生时代就只剩下短短两年时间。大多数同学年的学生都已经开始准备进入单位实习，余下的人也大多在忙进修深造和各种考试，与明镜一起勤工俭学的同年级学生都找到了心仪的实习单位，走得七七八八，就剩明镜一个高年级，没有在准备考研深造，似乎也没有去寻找实习单位的意向。旁人若在宿舍以外的地方见到他，要么是在拨弄着手机，要么就是趴在桌上昏昏欲睡，仿佛连他身周的空气都涌动着一股名为“慵懒”的气息。

　　明镜在别人眼里就是这么个样子，没精打采，没甚追求，日子过得一天是一天，在这个忙碌的高等学校里颇有超凡脱俗的味道。

　　只可惜仙人是不会受到凡人认可的。引起凡人关注的要素，无外乎傲人的成绩，可人的长相和喜人的口才，明镜跟前两者搭不上边，唯独嘴能溜上两句，却可怜在没人跟他有共同话题。因此相比起网上“何处来风”的名声，现实中明镜的存在感显得过分薄弱了些，即使是同专业的人，提起明镜这个名字，也大多是“哦，那个家伙”的反应，或许还会附赠怜悯和调侃的表情。

　　“明镜，手不要停。”头顶响起女生清亮的嗓音，紧接着成山的新生资料又被垒到了明镜面前，“有发呆的时间，不如快点帮我整理完这些资料。”

　　明镜焦头烂额地抗议：“姐姐，你自己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玩手机，不能趁大师兄不在就欺负我啊！”

　　“别以为有大师兄关照我们会对你客气，庄师兄可是发话了，让我好好驱使你，不允许偷懒。”学工会负责人的师姐抛来个毫无情谊的白眼，“快点干完，不然中午的包餐没你份。”

　　“是，是。”

　　仙人也不得不为五斗米低头，明镜只得认命地耷拉着脑袋。生活就是这样平凡和无趣，一成不变，每一天都毫无惊喜和期待可言，偶尔有那么几天会为了某些事情起一起努力的念头，但晚上躺到床上之后，就会发现这一天仍是毫无收获地度过了。

　　但这时的明镜想不到，打破无趣的每日循环的人，就在他了无期待的时候，如同神仙天降，突然就出现在了面前。

　　“……真的很抱歉。电脑启动不了就查看不了你的成绩，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同学你还是过几天再来吧。”

　　学工处前台忽然传来一些争执的声音，负责学生接待的人解释着什么，却又被另一个声音很快地盖了过去。

　　“这几天就要交学费了，我急需这笔奖学金。你通融一下，看能不能找个人来修好它？”

　　“可是技术部那边的人在忙，打电话去催好几次了他们都说没空，虽然很想帮你，可我也没有办法……”

　　大家的注意力很快都被吸引了过去。明镜听到身边的妹子们纷纷发出压抑不住的惊呼，紧接着是低声讨论起来的声音。

　　“快看快看，那个人……好像是四年级的尹峈峒！”

　　“前台的那个小帅哥吗！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皮肤在发光！”

　　“可我觉得有点娘气耶……”

　　“嘘，你小声点！人家是剑法专业的Top3，上学期还被选为铸剑会的副会长，武功好得很，小心被听到！”

　　“哇靠，铸剑会副会长？入会的最低要求是剑法必修一二，冶炼选修四成绩都要在4.0以上吧？这年头谁还玩冶炼啊，区区一个选修课挂科率在百分之六十以上，玩不起玩不起。”

　　“所以里面都是人才啊。你没看上学期末的校报？几乎登了一个版面的采访好吧。而且尹峈峒是秀丽型帅哥啦。学生证照片就靓瞎眼，没想到真人长得更好看！”

　　叽叽喳喳的八卦间还夹带着偷偷摸手机拍照的声音。

　　奖学金，铸剑会副会长，小靓仔……又是这种生下来就是为了吸引眼球，全身贴满外挂的家伙。长期被大师兄光芒照耀的明镜表示心中毫无波澜，他连抬头瞄两眼的打算都没有，偷偷从裤袋里摸出手机想看两眼的时候，有人猛地一掌拍到他面前的桌子上。

　　“明镜，玩什么手机！还不快过来帮忙！”

　　明镜吓得手一抖，还在分期的手机“啪”地就掉在地上，心疼得他叫唤起来：“干嘛干嘛？有话好好说，不要一言不合就拍桌！”

　　“还问干嘛？这里就你一个男生，还不帮忙看看电脑！”师姐抓着他的手臂，习武的女生手劲也是惊人的，将人一把就提了起来，“也不知道自觉点，人家还急着用呢。”

　　这种时候才想起来把人当男生使唤……而且如果不是来了个小帅哥，可不见你这么积极。明镜心里嘀咕，但他没敢说出口，事后被恼羞成怒地人道毁灭可划不来。他抓挠着后脑勺，踢拉着拖鞋慢悠悠踱到前台接待处，前台的姑娘个子不高，让他恰好与前来办事的学生对上了视线。

　　那一瞬间他觉得被闪了下眼，似乎明白了女生们兴奋的原因。

　　那男生估计刚二十岁出头，满脸焦虑丝毫无损他出色的容貌。相比起山庄里许多因习武练得五大三粗的男生，他显得过分纤瘦了些，白衬衫下的腰肢细得仿佛能被轻易捏断；他的眉眼间隐约点缀着南方水土的婉约气息，肤色很白，像是倒映在水中的月，搅一搅就要碎了。

　　他竟还效仿古代侠客，束着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丝绸一样，放把梳子在头顶大概能顺畅地梳落到底。要知道装这个逼的成本可不低，在“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观念被打破的今天，满大街几乎已经找不到会留长发的男人，而这个人居然连装逼也能装得这么好看，此时他被后头的声音吸引，正抬眼迷茫地望过来，一双眼瞳水润水润，仿佛长久不散的雾，轻轻就拢住了与其对视的人的心头。

　　“师兄？”大概是明镜愣登登地盯着人家太久，对方困惑地歪了歪脑袋，“你懂修电脑吗？”

　　明镜回过神来，飞快地低下了头。该死，他不知道自己在那瞬间是不是脸红了：“让，让我看看！”

　　明镜拨开接待员，蹲下身就去料理那台电脑。手边没有螺丝刀，他索性摸出学生卡，三下五除二就卸开了主机，飞快地将主板、内存卡、硬盘和电源等配件一一检查过——这对于长期折腾自家电脑的明镜来说简直小菜一碟，但熟练的手法倒是让满屋子文科妹眼睛一亮。

　　“师兄，什么情况？”那漂亮的男生小心翼翼地探过头来。

　　“电源线被烧断了，很奇怪，是过热了吗？”明镜从桌上取走一把削笔刀，仔细挑开绝缘的胶皮，将断掉的电线打量了好一会，才重新把线路对接起来。他的动作很快，主机的灯已经亮了，再将主机后盖合上，插好电源，整个过程用时不到十分钟。他摁下开机键，电脑屏幕旋即亮了起来。

　　接待的妹子松了口气：“太好了。谢谢……这位师兄。”她的目光在明镜身上转了一圈。她不太记得方才庄梓寒有没有介绍这个邋遢宅男的名字，就算有恐怕她也想不起来，最后只能用“师兄”称呼对方。她找到了储存在电脑里的学生档案，奖学金获得者的名单很快就被陈列出来。

　　明镜静静退到后面以免妨碍工作，但没忍住往屏幕那边瞅了一眼。“尹峈峒”这个名字就排在第一位，代表他是今年最高奖金的获得者，证件照还被贴在旁边，脸蛋长得俏生生的，叫人赏心悦目。

　　生得俊俏成绩还好，过几年没准也是庄梓寒那样的人物。世上总是不缺乏这样的人，耀眼的，优越的，生下来就被上帝点亮了所有技能树，人生对于他们而言就是一盘简单模式的游戏。他们理所当然地接受着他人艳羡的目光，就连与人的交往，仿佛都带着“我与你不同”的高高在上感。

　　明镜才不羡慕，简简单单就能通关的游戏，那还有什么玩下去的意思？他时常这么安慰自己，颇有阿Q精神。

　　“档案确认，已经将备份传到财务部，你带着这个直接去领就好了。”接待人将盖好章的文件送到名叫尹峈峒的男生手里，两人的手不小心碰在一块，她顿时就飞红了脸颊。然而尹峈峒再没看她一眼，视线直直落到挠着头回去继续办公的明镜身上。

　　“谢谢师兄，如果没有你帮忙，我的学费就要开天窗了。”尹峈峒微微笑着，像是有花绽放在他的脸上，“不介意的话，我过几天请你吃饭吧。”

　　“啊……啊？”

　　明镜一下子被点到名，竟没有反应过来。他直了直背，总觉得四面八方射来无数支箭，如果目光能变成实体，他恐怕要被妹子们的眼神戳成血肉模糊的豪猪。他下意识想要拒绝，对方却已经拿起自己的资料，转身走了。尹峈峒的朋友正在门外等着他，嬉笑着锤了把他的胸膛，两人勾肩搭背地离开，明镜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对方口上虽说着请客吃饭，却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问一句的意思。

　　也罢。明镜挠了挠凌乱的卷毛。那样的优等生，场面话都是一套一套的，又怎么能指望他真能记得自己这条癞皮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