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玩家》好大一个瓜

61、外公的话

　　刚挂断电话，便又有一个电话打进来，竟是他外公。陆泽予有些意外，随即赶忙接起。
　　从回国后去给他妈妈扫墓，顺带见过外公和舅舅一家以后，就再也没回去过。之前至少每个月都会打两三回电话，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发生了太多事情，算起来他真挺久没联系他外公了。
　　“喂，外公，这么晚还没睡吗”？
　　那边似乎很热闹，打桥牌，打麻将的声音不绝于耳。
　　苏文征当年因为权斗失败，被迫下台。退休后虽然没了干部待遇，但苏家底蕴本来就深，晚年生活过的很富足。他住在s市最好的养老社区，独栋别墅带庭院，环境比陆柏松住的干休所还好。没事就去和小区的老头老太太打打牌，喝喝茶，日子过的很清闲。
　　“小予，想不想外公啊”？苏文征似乎把手机放在牌桌上，声音听着有点远，估计现在正双手拿着牌。
　　以前在a国的时候，每每打电话开视频，他外公第一句话必定是这个。就像长辈逗趣小辈那样充满慈爱，即便他现在已经长大了，他外公每次还是要问一遍。
　　陆泽予深知他外公的习惯，不听到那声“想”，肯定会不高兴，只好无奈笑着拉长声调答道：
　　“想～”
　　“您老这么晚还在外面打牌呢”？
　　听到满意的回答，苏文征才笑呵呵的说道。
　　“几个老朋友好不容易聚齐，就多打了几盘”。
　　“年纪大了，就是记性不好，我老说忘了问你什么，要不是刚才听他们说起办年货的事儿，我真是忘了个干净”。
　　“马上快过年了，你看要不要来外公这儿”？
　　末了还不忘提醒别人拿牌
　　经他外公这么一说，陆泽予才反应过来，确实离过年就没几天，算起来，他也已经快十年没好好过春节了。
　　“上次你来我看你挺喜欢你舅舅做的菜，正好我今年吩咐他好好做一桌年夜饭”。
　　陆泽予甚至都不记得有过年这件事儿，对过节也没什么兴趣，不过又不想泼他外公冷水。
　　他靠在椅背上，有意无意的拨弄着珠子。“好啊，我待会儿也问问我哥，看他要不要一起过去”。
　　大概那头一局刚结束，几个老人正在抱怨刚刚那手牌实在太烂。就在背景声音有些吵时，苏文征的声音一下又近了。
　　苏文征边拿起电话，边又摸牌。
　　“别叫他了，就你一个人来吧，他年年来都待不了两天就得赶回公司。今年公司又刚重新分配了股份，最近这段时间，还有得他忙的了”。
　　苏文征很少会直接问陆泽予他的生活琐事。
　　以前在a国的时候，陆泽予那时年纪小，病情又不稳定，所以很抵触跟人交流，苏文征就会让佣人定期汇报他都干了些什么。久而久之，便习惯了从别人那里了解陆泽予的近况。就像回国以后，陆泽诚就成了新的“眼线”。这件事，陆泽予是知道了。
　　之前陆泽诚给他找医生的时候，就有提过，苏文征一直担心他的病情会恶化，催了好几次，嘱咐一定要给他找最好的医生。
　　虽然知道转股的事，陆泽诚一定会跟苏文征说的。甚至更详细的一些细节，苏文征可能比他更清楚，但直到今天，他还没有跟他外公直接聊过股份的事情。
　　陆泽予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开口问：
　　“外公，转股的计划，您是不是之前就知道了”。
　　那头苏文征牌正到关键时刻，注意力几乎都扑到牌局上。
　　“知道，你爷爷晓得你这么多年在国外过得苦，他想补偿你，有这份心还算不错，该你的，就拿着，不要有心理负担”。
　　看来他外公确实早就知道一切，甚至连换身份的事情可能也是默许了的。
　　陆泽予眸光一暗。“那您一定也知道让我换身份来继承这股分的原因对不对”？
　　陆泽诚其实心里对这事并没多少芥蒂，但总觉得当初他刚出国便宣布他死讯这件事另有隐情。尤其是陆泽诚当时说他爷爷是有苦衷的，更让他坚信这件事并不简单。
　　前几天发生了那么多，导致他都差点忘了，或许他外公是知道原因的。
　　考虑到那边还有其他人，陆泽予就没有把话讲的太直白。
　　电话那头突然一阵沉默，陆泽予知道他外公在听，也没急着开口。
　　「苏老，该您出牌了，想什么呢您嘞」？
　　那头牌桌上其他人问了一句。
　　良久，苏文征才开口，语气难掩愤恨。
　　“哼，谁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初突然做这不明不白的事，现在到想要拐弯抹角的补偿你了”。
　　“我先前早就想让你改姓，跟他家断了来往。没想到那老东西到做的更绝，走我前头去了。这事儿做的狠，不过也算是正合我意，那时我也懒得和他计较”。
　　他这话说的狠，那头几个牌友就好奇起来。
　　“苏老，您这说的谁是呀”？
　　苏文征冷哼一声，没好气答道。
　　“一个老不死的”。
　　那头瞬间哄堂大笑，不知怎的又互相开起玩笑来。
　　陆泽予嘴唇微抿，却还是不解。
　　“那您现在为什么又同意我继承股份”。
　　苏文征似乎料到他要这么问，也没打算隐瞒。
　　“他想起来要补偿你，算还有点儿良心。这是该你的，你不拿，也会落到别人手里”
　　“你刚回国，又不肯要我的钱，有了这些股份，对你就是保障。你也别想那么多，他要给，你就收着，往后他再给什么，你都拿着，不必跟他客气”。
　　苏文征确实处处在替他着想，即便心中再不快，也会想着替陆泽予考虑。
　　“哎哎，不对不对，不是出这张，我换一张”，那头苏文征似乎出错了牌，急忙要从桌上捡回来。
　　众人哪肯，都嚷嚷着不让他反悔。
　　“先不说了，外公挂了哈”，那头吵做一团，苏文征没等他再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他坐的位置是酒店的休息区，附带个大露台，往外能看见整个街道，倒是这个酒店唯一透气的好地方。因此等陆泽予若有所思抬头起身，看见楚枫正靠在十米开外的护栏边上时，并没有觉得惊讶。
　　楚枫显然被灌了不少，且容易上脸。不过他身形很稳，眼神也很清明，除了脸有点儿红，和往常倒没什么不一样。他这人身上有商人的精明，缜密，雷厉风行，但整体气质偏偏又让人觉得温和无攻击性，这两种割裂的气质放在他身上却毫无违和感。
　　楚枫似乎从刚才就在旁边看着他，见陆泽予看到他，便自然而然的走了过来，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楚总也是出来躲酒的”？陆泽予猜到他肯定有话要说，便有些戏谑的调侃道。
　　楚枫无奈的笑了笑，显然对里面的状况有些招架不住。
　　“裴氏那些人实在太能喝了，幸亏陆副总您出来的早”。
　　陆泽予不置可否，只摇头：“国内的酒桌文化我是真吃不消，一想到以后这种场合肯定还少不了，就头疼”。
　　说着转头抬手召来侍者给他要了杯温水。
　　“我看楚总这喝了不少吧？喝杯水缓缓会好受点儿，过来人经验”。
　　楚枫眼神一闪，似乎有些错愕。
　　“谢谢”，接过水喝了一口，清润的液体确实让身体好受了很多。
　　“别跟我客气，我们以后就是同事了，我对公司的业务其实一窍不通，所以往后还有好多要麻烦楚总的地方”。陆泽予有意和楚枫打好关系，首先要做的就是放低姿态。
　　楚枫握着水杯突然一笑：“陆副总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陆泽予一愣，却见怪不怪：“那不奇怪，你大概是之前从我哥那儿听他说起过我，我在他那儿形象确实不怎么样”。
　　楚枫摇头，“陆董之前确实跟我讲过您靠自己的能力拿下鲜花谷项目的合作权，其实他对您的评价很高。果决，敏锐，我之前从未听陆董这么夸过别人”。
　　陆泽予只觉好笑，他哥这说的是他吗？而且哪儿是没那么夸过别人啊，先前在车上就把楚枫夸的天花乱坠了。
　　陆泽予一脸挪揄的看着他。
　　“所以你觉得我和之前听的不一样，是发觉我哥其实在忽悠你”？
　　“不不，不是的”，楚枫赶忙否认。
　　“我只是觉得能让陆董那样评价的人，可能会让人有些难以靠近和相处。不过今天见您，却发现您很随和，没什么架子”。
　　楚枫是个很聪明的人，或许白天会对他这个原本预定的下属突然变成上级而芥蒂。但他能感受到陆泽予在刻意放低姿态，也就愿意顺水推舟的和他拉近关系了。
　　陆泽予大笑，表示理解。
　　“没想到我哥竟然是这么评价我的，真是让人意外，不过其实他确实是忽悠你了”。
　　陆泽予垂目在手中把玩着那手串。
　　“阅历浅，眼高手低，自大，很多人都这么形容过我。我以前并不承认，直到我因此栽过不少跟头，才知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但知道归知道，也不是一天就能改的不是。我好不容易跟我哥求个副总当当，现在属于是被考察期，还是要装装样子的”。
　　楚枫只是笑笑，没说话。
　　说实话，他很敬佩楚枫的能力，至少在这个项目里，他不加入进来，楚枫只会做的更好。但现在由于他的介入，很多事情楚枫势必会让他来做决策，如果真照这样发展，对陆泽予来说只是适得其反。他从开始就只想要这个副总的头衔，至于项目的事儿，他并不想太掺合，有时候装装样子就行。
　　想必经过刚才那番表现，楚枫肯定要重新思考他是非是个威胁，又是否可以暗地拿捏，拿他当个吉祥物。如果是后者，那倒正合他意了。
　　他相信会是后者，毕竟没有人比楚枫更想这个项目顺利做下去。
　　他出来的够久了，再不回去，这逃跑的就太明显。
　　“我出来太久了，那楚总你自己歇会儿，我先回去了”。
　　楚枫朝他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