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不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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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陆敢先心里也颇不快活。
他拿到了报纸，立时明白中心城区这些上流人士怎么回事了。
媒体站本来就是专为不关心外界，尤其是政治的普通居民设计的，对于这些权贵们来说，掌握外界信息简直就是第一要义，媒体站它能够提供的消息涵盖范围小，内容也浅显，根本不是必要设计。
而这报纸也只不过是独立区附庸风雅地追求一下旧时代的乐趣罢了，没什么实际意义，在信息传递基本上靠光脑的独立区，这大概是一种展示旧时代高贵的点缀品。
但是，这对急需消息的陆敢先十分有利。
虽然被完全禁止探寻自己的过去，但是生活在帝国的自己显然不会和独立区有什么联系，自己急切地搜寻情报也不过是不想自己太过于被动。
从荀问和阿雪都不限制自己的出门就能看出，不要走太远的勒令，以及定位监控至多就是对完全不熟悉世界的失忆者本能的忧虑，显然他们也不认为独立区会对自己的精神波动造成影响。
当然，荀问和阿雪还是更乐意看到自己乖乖呆在家中，这种小心翼翼的态度一度让陆敢先感到无奈，但是这样的好意，陆敢先也不至于去驳斥。
他想，还是别让他们担心吧。
正如阿雪所说，陆敢先，就是一个敏感而善解人意的，极度温柔的人。
星际时代，大部分都会选择用一种名叫“光脑”的智能工具来接受各种各样的信息，但是陆敢先从帝国一路逃到独立区，光脑在途中完全报废。
所以，陆敢先并没有寻常人接受信息的主渠道，陆敢先也曾试图提出需要一个光脑，结果下午荀问就直接拿了一个临时性的特制光脑，联系人只有那两个，可以加载娱乐功能，但是完全隔绝了独立区的网络连接。
虽然现在独立区正处于全线戒严的状态，断绝了和帝国的经贸往来甚至网络对接，只保留了与帝国官方的消息畅通，可是独立区的网络中，还是存在很多有关帝国的消息。
中心城区又没有设置媒体站，在这种情况下，报纸这种其实一般都是点缀品的存在就变成了雪中送炭。
但是陆敢先刚刚已经拿到了重要的信息渠道，却因为太紧张，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就给了荀问，着实让他心痛。
一个念头突然在陆敢先的心中缓缓升起。
他可以每天在这个时候出去溜达，然后堵送报的小男孩啊。
……
默默算好时间，觉得差不多了，陆敢先立刻赶回荀问的屋子，果然在门口看到了上次送了他一朵玫瑰花的小男孩。
这小男孩也是个自来熟的，看到陆敢先的身影还高兴地冲他挥了挥手，很上道地顺了陆敢先的意愿把今日份的报纸递给了陆敢先。
“这位善良的先生，今天也请帮助我把报纸送进去吧！”
陆敢先心情极好地接过了报纸，十分自然地应下了这份差事，和颜悦色地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克里斯汀.霍克，先生！”男孩彬彬有礼地道。
“请问先生您叫什么呢？”克里斯汀笑着道。
“我啊，”陆敢先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我叫荀先。”
克里斯汀很感兴趣地道：“荀先生既是华族长相，又和区长同姓，莫非是亲戚？”
陆敢先干巴巴地说：“比较远了。”
克里斯汀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远也无所谓啊，家中能够出现区长这样优秀的人才，是一件无论如何都十分值得骄傲的事情。”
陆敢先好奇道：“你很崇拜他？”
克里斯汀：“凡是独立区的人，有谁不会对荀区长心存敬意呢？虽然荀区长性情冷淡，不是那么平易近人。但是如今独立区这么一个小地方能够在帝国和爱罗伊的夹缝中过的这么体面滋润，和荀区长脱不了关系。”
陆敢先也没想到荀问在独立区人气还挺高，不知为何嘴角上还挂上了与有荣焉的笑意。
小孩儿眼睛亮晶晶的：“我当时好不容易抢到了这个差事就是想看区长一眼，但是基本上区长先生都不会亲自来拿报纸的，我每次都是直接放在门口的报箱里面。”
小孩儿的碧绿色的瞳孔仿佛一汪水，柔软而充满灵气，“虽然没有办法和区长接触，但是认识一个新朋友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这个小孩真是又聪明又会说话，陆敢先对这个小男孩也颇有好感，就站在门口与他聊了起来。
这一聊陆敢先就发现，克里斯汀的早慧程度真是超出了同龄人一大截，他虽然年纪尚小，却涉猎广泛，对于陆敢先这种对各方面都一片空白的失忆者而言，克里斯汀口中迁徙前人类文明的传奇故事、曾经传唱的歌谣的灵感来源、甚至还有荀区长的传奇事迹一二三......都是生动而有趣的。
不久，陆敢先就把对他的称呼改成了更亲密的“克里”。
克里斯汀：“今天和您的聊天很愉快，荀先生！但是马上就要到祈祷的时间了，我必须马上赶过去！”克里斯汀取下头上的贝雷帽，像模像样地鞠了一躬，“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
陆敢先看得颇为有趣，微笑着冲他挥手告别。
不过，祈祷是什么？
一个小小的疑问好似蜻蜓点水一般，只是激起一圈浅浅的涟漪，便又悄无声息了。
陆敢先也不再多想。
陆敢先进门的时候多瞥了一眼，果然在门口看到了一个小型报箱，这个报箱之前被一个小型盆栽挡住了，陆敢先才没发觉。报箱里面堆着厚厚的一叠报纸，看上去积灰已久。
看样子，荀问并没有看报纸翻报纸的习惯。
陆敢先暗自兴奋了一下，从报箱中抽出几张最新的报纸，高高兴兴地进屋了。
陆敢先开了门，没有发现荀问的踪影，还有点惊讶，毕竟他每次他回来都能看到荀问准时准点地坐在沙发上姿态优雅地泡茶喝茶，茶香袅袅，沁人心脾，虽然陆敢先多次拒绝了荀问的喝茶邀请，但是仍然钟情于欣赏荀问行云流水般的泡茶仪态和喝茶后惬意的神情。
对于一个平常风度翩翩却会和所有人保持着适当距离的君子来说，露出这样真实而柔和的表情真的太犯规了。
不过他还是松了口气，他也不确定荀问会不会允许自己看报纸，但是某种做坏事的小兴奋让他决定瞒着荀问。
不过阿雪好像也不在。
于是陆敢先正大光明地哒哒哒地上楼回房了。
陆敢先展开今天的报纸，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一行大字——
《第一军团团长暴怒的理由——天才机甲制造师被捕！》
陆敢先的心脏忽然被攥住。
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呼吸节奏已经彻底乱了，捏着报纸的手指在轻微地颤抖。
“第一军团团长夏河公开宣称帝国第一机甲制造研究所的所长助理夏某是他的外甥......”
“......遭到非法逮捕，夏河上将已经在帝国最高法院提起诉讼.....”
“......借舆论压力来逼迫逮捕令的直接下达者——帝国皇帝作出妥协......这无疑是夏河上将做过的最愚蠢的事情......为了一己私欲滥用权力......”
“......著名机甲制造师夏某至今未曾露面，情况不明......”
陆敢先的头脑好似蓦然炸开的烟花，“轰”地一声，眼前就好像只剩下五彩斑斓的光点，渐渐地组成一些零碎的画面。
他好像看到一个面容清隽的少年，刘海总是留的长长的，遮住了漂亮的眼睛。他好像不是很爱笑，但是眼神却很温柔，看到机甲的时候眼神总是闪闪发亮。
“标准是什么？标准是人定的......他们可以用他们的标准衡量我......我也可以用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它们。”
“哭什么，不就是一个男人，你一定会找到更好的。”
“陆敢先，你要......”
陆敢先被这忽如其来的涌入的记忆河流冲的七零八落，他木木地站在原地，心中涌上了无穷无尽的、难以描摹的情绪。
我要你什么？你要我做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记忆又如潮水般退去，徒留下一片光秃秃的泥地。
任凭陆敢先再怎么挣扎，他都只能回忆起一个看不真切的人影，残留下的也只有自己那一瞬间感受到的震动的心绪。
我应该认识他的吧？
他被捕是因为什么？因为我吗？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有营救他的本事吗？
陆敢先忽然失去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致。
失忆带来的不安是一根长长的水草，它逗弄着溺水者，偶尔放开他让他在水面上挣扎一会儿，更多的，是将他拉入冰冷的水下，直到窒息。
陆敢先不断地告诉自己，保持原状就是自己现在的任务。
但是自己又是有多无能，才会把自己弄成这幅德行，只能手无缚鸡之力地接受他人的庇佑？
……
此时此刻，荀问和阿雪正行走在一条密道里。
“这是我自己私人建造的地下基地。”荀问不急不缓地为阿雪介绍，“包括了科学实验室、军团驻地、训练场、医务中心和机甲仓库几个部分。”
阿雪疑道：“怎么做到的？独立区区长应该不像杜良朝那样独占大权吧，哪里来的这么多收入？”
“你还不明白吗？”荀问含笑道，“我之所以能够争取到大部分独立区民众的选票，正是因为我为他们带来了创收。”
“独立区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表现出了明显的亲帝国倾向，虽然不会更改战争中的中立立场，但是开辟了一些民间的贸易渠道。”
“我暗地里开了一家跨地域贸易公司，利用了一些夏河的人脉，在帝国和独立区之间做生意。”
阿雪欲言又止。
荀问看穿了他想说什么：“没有利用区长的权力，当然.....”荀问无奈道，“本来区长暗地里开公司就不合规矩，但是我身负任务，我也只能尽力做到不把帝国那些糟心的烂事牵扯到独立区了。”
此时荀问和阿雪走到一扇银白色的门前，荀问熟练地过了权限检验门，也顺手给阿雪设置了一个C级权限。
“这个权限大部分地方你都去的了了。”荀问冲着阿雪说道。
阿雪：“谢谢你的信任，荀先生。”
荀问语气淡淡：“不必。”
“到了。”荀问停了下来，冲着阿雪招招手。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