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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九华剑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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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檐头就听见挂红灯笼的地方刀鸣剑响,施晨在墙头从上往下看,客栈中戴斗笠的那个中年男子正与一位持铁鹰爪的青年男子对打;原先受伤的那个蓝衣女子靠在廊柱下,似乎又添新伤;方翰护在她身前,以一敌二,交战一对素服的青年男女。施晨忙跃至他身边,出剑荡开青年男子的刀,与之背抵背,低声问道:“七弟、你怎么样?”
六哥已至,方翰心中略松,霎时手中的短戟却叫青年女子的长鞭缠住了一截,他还未回答,斜上方有冷冷的声音投下:“又是你们?”
方翰专心迎敌,未敢抬头去寻来人,倒是对战的青年女子一怔,长鞭即时卸下向右方一甩,登时有细密的如蚊蝇般的嗡嗡声在空气中激射开来。
“姑娘,小心暗器!”瞬时反应过来,方翰向着廊柱下的受伤女子大呼。但他当下便知早已是来不及——其发射之密而有序,在灯下的投影如高速旋转的飞轮,再加上距离如此之近,一个身手敏捷的正常人都未必能避过,何况是个受重伤的人。
但是却如劲气击绵,那细密的“嗡嗡”声顿时如没入一个幽深的山洞里而听不见——方翰面前的迫力消失,是那青衫女子挡在蓝衣女子的身前,两手间绷紧着一张白绢,绢的一头正与持鞭女子的鞭头相绞连,她的右手执住绢尾,一下下从手心绕过手背,长绢在她的手中旋转如滚圆的木棒。执鞭女子力尚不及,手中长鞭反受制于对方,不得不接连地翻转以对——旋转中,绢中的一枚枚七淬钉纷纷打落石面,锵锵作响;而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执鞭女子的大口呼吸声已可耳闻,显然已在勉力维持——终于,她的长鞭脱手,青衫女子的手一松,长绢如把着一条累坏了的长蛇,“啪”地挂上了檐头,扰得檐下的纸灯笼在夜风里不住晃荡。
“东西你们已拿到了,还待怎样?”青衫女子上前一步、踏上长廊下的石阶,执鞭女子随着后退,另外两位在战中的青年男子也一左一右并到执鞭女子的身侧,各执大刀和铁鹰爪相对,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回答她的问话。
“妍儿!”一从战斗中脱出,中年男子立即奔至廊柱边,扶起受伤的女子焦急地唤道。
这一唤也让青衣女子分了心,她头一偏,还未完全转过去,寒厉的刀锋已送至脖颈,耳边的碎发擦过刀面,翩然坠落——出手的人心下一喜,手中刀势却猛地一滞,再也送不出去半点,也拔不回来,他未敢贸然弃刀,却将全身的空门置于相隔不及二尺的两人面前,冷汗不觉淌了一脸。
迟迟却无人出手——刀锋在前,泠然相对,青衫女子的身子未避半寸,仿佛将信任全盘托付于眼前及时出现的阻断危险的这一夹——她疑惑地转头望向先于她出手的施晨,而施晨用两指夹住刀尖,脸上未有任何表情,也不看她,只是用手将刀尖拨开,缓缓前移,然后绕过她站到了青年男子身前,再发力向前一推,使得袭击之人向后一趔趄。
“妍儿,妍儿!你撑着点,二叔在这儿,不怕、不怕啊!”中年男子如有什么卡在喉间,嘶哑地唤道。
青衫女子再也顾不得其他,转身伏到受伤女子跟前。方翰上前与六哥并肩而立,将三人护在身后。
“姐姐……姐姐……”名唤妍儿的女子似视野已模糊,伸手在空中乱抓。青衫女子赶忙伸出手与之相握,“姐姐、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吗……我说的、都是真的……还有、那东西……姐姐若喜欢……就拿了去吧……它对我没用……”
“姐姐……你答应过的……不要食言啊……否则我死都不瞑目的……”
“傻瓜……”青衫女子低头去抚妍儿的脸,拨开鬓发,额角青黑色的印记如刻入骨骼般散不去,她心下一沉,嘴里却说道:“你忘了吗,我会治病的——我会医好你的……”
“姐姐……你又在骗我……唔……”妍儿的气息已细若游丝,一点一点地化入夜间微微流动的空气里,仿佛随时便要委顿而去。
“你不要说话了……”青衣女子右手轻点身下女子的胸前大穴,暂时压控住毒素涌回心脏之势,然后袖中的金针投出,准确无比地扎在血管上,当下便有一股黑血蜿蜒地沿着针面向上爬升。
“没用的……姐姐……我感觉心肺早就烂掉了、好疼……”妍儿一直倔强地忍着,至此方涌出晶亮的泪水,“求求你……让我解脱吧……”
“解脱?解脱……”青衫女子忽然停下动作,如失了神般轻轻呓语。中年男子着急妍儿的伤势,不禁忙去推青衫女子的手臂:“姑娘……”躺在他怀中的妍儿却是浅浅一笑,她将青衫女子的手抵到胸前:“姐姐……你说过我跟你相似,是真的吗……我好羡慕姐姐你武功高强……我但愿下辈子也同姐姐一样……可是、这辈子……姐姐、你帮我去完成我的心愿……好吗?”
一行清泪从妍儿的眼角划下,如一道清浅的小溪冲开脸上的尘垢,她脸上一直挂着恬静的笑意——这种神采使得她容光明亮,恍然受伤中毒后暗沉的肤色都被隐去了,又仿佛是在迎接比现世来得更加安宁幸福的轮回——青衫女子在她期盼的眼神下,终于微微点头。
“谢谢你……”妍儿松开青衫女子的手,双手交握至胸前:“爹爹……爹爹……”
——在那略缓的片刻,所有看到的人不得不惊呼——妍儿微阖双眼,却暗中使劲咬碎了舌头,随着最后一丝黑红的血从嘴角沁出,她的气息也登时濯散于空气中,遍寻不见——头无力倒向了一侧,却仍旧挂着那样满足的笑意。
“妍儿!”中年男子的吼声响彻在这沉寂的黑夜里,似要恸绝九天。
施晨和方翰被那样惊痛的声音引转回望,地上的女子凝定似一幅画,风动衣衫犹如微微翻起的褶皱,而她再也不受寒冷、疼痛、逃亡的侵扰——施晨手中的剑无力垂下,而方翰捏紧了拳头,直挤得骨节嚓嚓作响。
施晨和方翰身后,与他们对峙许久的两男一女已在伺机离开,探步移向东侧的角门——方移得两步,握刀的青年男子小腿上忽然如猛兽撕咬般的疼,血流逆转,他失却重心地倒在地上,再看自己的小腿,已瞬间惊现无数个小洞,血珠沁出,顿时相互交联糊成黑红色的一片——每一寸肌肤上几乎都有伤,这条腿已然废掉了。
“二师兄,快用解药!”持长鞭的女子奔上前,快速掏出怀中的小瓷瓶,还未开盖,一道白光自手下而过,瓷瓶顿时被炸开,灰白色的粉末如尘沙般扬起。持鞭女子急忙以袖捂鼻,身子却被重重击到,并向后抛出数丈,直至撞了北面的廊柱。
倒在地上的男子望着眼前步步逼近的青衫女子冷冽的眼神,一挪一挪着后退——持铁爪的男子从她的身后抢上,左手持爪右手化掌,悉悉劲力当风,扫动着那淡青色的衣衫。那女子一个旋转便脱出了包围,手中绢带及时甩出,准确无比地命中了对方的穴位。
她再次走至持刀男子身边,微伏身子,右手探至他胸前。受伤的男子顾不得伤口,强行发力举刀相格,青衫女子的手下一翻,又是几枚暗器打出,钉入他的手腕。这下,青年男子的两臂也已抬不起,钢刀“骨碌碌”地滚到了一边。他只好徒劳地望着对方从自己的胸前衣袋摸出一本书——眼神里全是溃败。
青衣女子捧着书起身,缓缓地一页一页翻看。除了她,大略其他人的心情都是紧张的,尤其是那三个深夜来袭者——撞在廊柱上的女子终于忍不住喊道:“东西你已经拿到了,放过我二师兄吧!”
许是已确认出真假,青衣女子将书收起,答道:“那是自然。不过……”她的语气忽一转,当下听着的人呼吸不由得为之一凝:“你把我妹妹的东西还给了我,礼尚往来、我总该把你们给我妹妹的东西还给你们吧?”
伏于地上的青年男子脸色一白,似乎又在经历新一轮的炙烤,青衫女子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心惊:“除了七淬钉、芒蝎针,还有……”青衫女子饶有兴致地掰手指数着,似乎并不是在考量生杀予夺的大事,而仅仅是寻常的相借与还,“——还有‘笞心’,对不对?”
此语一出,所有在场的人心下莫不一凛——四川唐门虽为用药世家,但因顾惜其江湖声名一般对战中不会使用剧性毒药,“笞心”乃醉心于毒药的前度唐门掌门唐魁研制出,中此毒者,犹如百虫啮咬心肺,痛楚难当,而这种剜心之痛一直持续到中毒之人咽尽最后一口气——故妍儿宁可咬舌而亡,去遏止这样无休止的折磨——唐魁初试该药,也觉其药性极烈,遂列为唐门禁药,仅用于惩戒大奸大恶、欺师灭祖之本门弟子,还从未听说曾用于某位唐门之外的江湖人士身上——此番竟用来对付一位武艺低微的年轻女子,真乃凶残暴戾,闻所未闻。
“如此的大手笔啊……”,数年来断案的直觉告诉方翰、其间必定酝酿着一个非同寻常的大阴谋——他握紧了短戟,掏出怀中的令牌厉声道:“你们这帮悍徒,今日一个也走不掉!”
在这刀口相较的时刻,优劣之势显然,素服的三位唐门弟子面对一位方二十出头的青年女子,早已全无还手之力——此刻稳赢的一方居然打起略带那么一丝威胁意味的官腔,怎样都显得如此地不合时宜,青衫女子转头看他,讥诮道:“小捕快,你凑什么热闹?”
第一次看清楚与自己交手多次的盗贼的面貌,容光明丽、轻灵秀逸,与自己以往抓回衙门的那些凶徒悍匪那样不同——但与她的外表极不相称的就是,出言居然如此不客气——好歹自己也是一名身经百战、经验老到并且成绩斐然的衙门捕快,凭什么要在前面加个“小”字?哼!她年纪很大么?想到此处,他忿忿地出言道:“你、小……”却心下莫名地一紧张,那个“贼”重又咽回肚里去,怎么也叫不出来。
青衫女子没有理他,而是走开几步、从地上拾起中暗器男子摔在一侧的兵刃,举手弹了弹刀背,再送至鼻下轻轻嗅了嗅,满意地说道:“倒是不麻烦,原来这里还有没用完的‘笞心’呢!”语罢便扬起了钢刀。
“姑娘手下留情!”因方才一击较重,持鞭女子扶着廊柱,撑起半个身子却仍旧未能站起:“没有‘笞心’的解药,怕是二师兄没命撑回恭州啊!”语气恳切,已是在极力讨饶:“姑娘、我愿将七淬钉和芒蝎针的解药奉上,请姑娘放过我们吧!”
“是么”,淡淡的似乎是在考虑的语气,可是未待听着的人心下一缓,青衫女子的右臂却同时高高举起,钢刀在她的手中顿时旋转开来似一幅团扇,正是抛剑而出的起手式——持鞭女子绝望地伏倒于地,中暗器的男子拼力地移动身子却只是徒劳——七淬钉和芒蝎针的毒性已使得他的筋骨酸麻,何况就是未受伤、也未必能避过这样快的速度——他闭上双眼,静待那夺命的一击。
“啪!”钢刀脱手,如一束白练划过夜空,霍霍的刀声在众人的静默中听来极为凌厉,然则却偏移了不小的角度,仅是击中了距中暗器男子半尺的地面,“当啷”一声弹出数丈远。
青衫女子的右手手腕上紧缠着一条白色绢带,她顺着这条她曾在树上用于相救施晨的、而今却缚住她自己、扯紧伸直的绫带望过去,冷冷的问道:“你……跟他们一路?”
“胡说!我六哥……”方翰忍不住插言辩解,而他的六哥、在距他近半丈的身前、腾出一只手向他作手势止住他的下文,然后朝着青衫女子说道:“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
“废话少说!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青衫女子右手一转,已将绫带的另一端握至手中,翻身便踏上那一袭白色向施晨飘来。施晨举剑相迎,剑气所到之处,绫带应声而裂,片片如落叶委地。青衫女子手持手中剩下的一截绫带迎空翻卷,碎掉的绢片重又扬起,如携裹风中的砂砾兜头射向施晨。施晨平剑刺出,已将数枚绢屑穿入其中,左手并掌,运掌成风,将剩下的碎绫悉数收纳。劲力在手中旋贯还未解,碎绫中又有一莹绿之物贯透而出。施晨急忙偏头,左耳后一缕头发已被气流激起。他侧身不动,横剑与眉相平,左手将握住的碎绫向空落处一掷,随即轻拍剑柄,满剑的飞屑划出一道光路伸向了青衫女子。那女子右脚后错半步,身子随之一转,右手食指伸出当空一划,直直的光路顿时化成一道拱形的白虹,她慢慢转身,白虹随之划下,如同舞动着一条银色的长龙。方翰在一旁正看得惊奇,此时她的左臂向前平举,白虹箭般回射,竟比来时的速度快了近三四倍。施晨双手举剑对迎,已将九成内力蓄积于剑尖,至白虹来势渐缓,他持剑斜向上一引,白虹便转折而上,“梆”的一声撞上了屋檐,击破了几处瓦片,碎片随之坠落,砸在地面,发出“砰砰”的声响。
“你们——”见六哥与青衫女子忽然动手,且双方旗鼓相当,这样打下去只怕到天亮也分不出胜负,他几次出言阻止,但每次一开口、声音即刻便淹没于刷刷的剑声和萧萧的风声里。
方得了空挡,身负重伤的持鞭女子慢慢爬至握铁爪的三师兄跟前,揪着他的衣带直起身子去够他胸前的穴道。谁知因伤势过重凝不住真气、并指数次都未能将气海冲开。三师兄口不能言,却突然惊惶地睁大了眼睛。她避之不及,肩上已着重重地一斫,当下软倒于师兄的脚边。颌下的刀锋中反射出自己的双眸,缓缓地、她随着刀尖的扬起抬高了头,看着那个中年男子厉声地问自己:“解药呢?”
“解开我三师兄的穴道,我就告诉你。”她从容地答道。
“哼!当我傻瓜么?”中年男子冷厉地说道,忽然脸上浮出一层笑意:“你倒是提醒了我啊……”,霎时刀尖撤离,一道亮弧闪过,持鞭女子凄厉地大喊:“不要啊!”——同一时刻,她面前的三师兄从左肩至右腰的衣衫开裂,血在断开的布面向两边沁染——中年男子很小心地避过了穴点,然后用手指拭过刀刃上的新血,再一刀向他的脑袋劈下:“我要你们偿命!”
“喂——”大刀触着硬物,清亮的敲击声中火星迸射,方翰举起短戟挡在唐门弟子身前,温言道:“前辈,何必赶尽杀绝呢?”
“要你多管闲事!”刀被弹回,中年男子的下一刀立即切向方翰胸腹,趁他身子后弯,第三刀笔直地捅向唐门弟子的心脏。方翰的短戟快速跟上,并越过了刀尖率先抵达了唐门弟子左胸。一点之下,执铁爪的男子身子微晃,指尖轻动,穴道已然被解。他反应也奇快,向后一步,便腾出手擒住了刀背,向左一推,左掌翻出,连续两掌拍在中年男子胸前,使得他倒退数步,刀虽还在手上,但内劲已卸,刀尖已颓然地靠在地上。
“谢了。”穴道被解的男子撤掌,向方翰鞠了一躬,然后扶起身下的师妹,再走到二师兄跟前,也将他架在肩上。走至角门,方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左手挥出,向方翰道:“接着!”
未知是何物,方翰只是举起右手,凌空一夹。摊开手掌,是一白一灰两个小瓷瓶。那男子又说道:“白瓶里是七淬钉的解药,灰瓶里是芒蝎针的解药。兄台,后会有期!”说罢携左右二人,跃上墙头,瞬间不见。
方翰直接将两瓷瓶扔给了中年男子。那人倒也不怀疑,直接吞服,然后就地盘膝坐下,双掌相对、开始运气。约半注香的时间后他起身,走至廊下抱起妍儿的尸体也走向了角门。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瞧方翰一眼,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一样。
“真是个怪人。难为我还救了他……”方翰望着他的背影呐呐道。此时庭院中只剩他一人。微风过境,檐下的灯笼轻轻晃动,灯下的树影明暗交叠,如搅动着湖面的浮萍。方翰忽然意识到,此时夜静得出奇。
“六哥和小贼呢?”他也轻轻翻上了屋顶。但即使极目远望,也不见半个人影。他只好再度跃回地面,坐在冰冷的石阶上等六哥归来。
约半个时辰过去,一袭锦衣从檐上悠悠旋下,方翰急忙迎上前,施晨提剑而立,却是快速地越过他走到方才与青衫女子交手的地方,弯腰在地上细细检视。未有发现,他又将匣中剑提上半尺,将微弱的灯笼的光亮反射于地面继续搜索。走得几步,他眼角的余光扫到了立于一侧一直未出声的方翰,这才向他开口问道:“七弟,你看见什么没有?”
“六哥,”方翰此时方走到他身侧:“你在找什么?”
“一枚暗器,约这么大,”施晨用手比划,“翠绿如玉的颜色,形状我还未看清,是那女子发的。这枚暗器这么特殊,想必能看出这女子的来历。不过、好像找不着了。”
方翰也走到一边低头巡视。施晨忽然忆起什么,用手捻了捻耳后的发丝。指尖微有涩感,他将手指搁到鼻下闻了闻,只闻见一点似有若无的淡淡的药香。
“唉——”他轻叹、叫住了也没有查见任何蛛丝马迹的方翰,向他交待自己今晚的收获:“ “咱们估计得没错,玉佩就在那女子手上。七弟——”,他顿了顿,“你查到什么没有?”
客房内,方翰关好门窗,用手拢了拢桌面跳动不安的烛焰,低声对坐在身侧的六哥说道:“查到了。他们是九华门的人。”
“九华门?倒是没听过。”施晨轻轻问。
“九华门成立了数十年了,只是近两年来方有些名头。这都是因为现任的门主邱洛水武艺高强、且扶危济困、惩恶扬善,在江湖中赚得了好口碑。不过可惜他正当壮年而突生恶疾,近日已不愈而亡。这下九华门可热闹了,觊觎门主之位的、贪图其镇派之宝九华剑谱的多的是。虽然我还不清楚他叔侄二人的具体身份,但是想来定是与邱洛水有着密切的关系。说不定他们身上就藏着那引发人贪念的剑谱呢!”方翰道。
“剑谱……”施晨的手肘杵在桌面:“那就错不了!难怪那小贼与他们一道……不过、唐门的名声比九华门大得多了,干嘛也要掺和进来呢?”
“这个……”方翰遇到难题总是习惯性地抓抓头:“我还没有想到。”
“那么、先歇息吧,”施晨释然地起身,“明日找到那中年男人,自然能找到小贼。再不的话、上邛州九华门也能遇上她。”
“可是……”方翰仍疑惑不解:“九华剑谱已经到手了,她干嘛还要出现呢?”
“她会出现的,”施晨信心满满地抱胸道:“若只是要盗剑谱,就不用给那女子抓药治病,不会先将剑谱给了唐门弟子,我看、她的来意不只是剑谱……七弟、为抓贼复命,看来这趟浑水你我也非淌不可了。”
方翰正在沉思,窗下“当”地又是一记震耳的更声。屋外已是四更天。折腾了这大半夜,居然像投石入水的湖面,微澜过后一切又重入宁寂。施晨已和衣躺在了床上,闭上双眼似在自语:“再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今夜、真是漫长的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