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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送走其他人后,段清酌冲着顾之扬了扬下巴:“现在可以说了吧?”
      顾之给他和段清酌各倒了杯茶:“我爸爸病了。”
      “哈,那老头子,心眼小得狠。高一的时候不就是摘掉了他的假发么,看我那眼神,能把我剐了。”
      顾之笑着摇了摇头:“你是当着全校的面,摘掉了被称为商界吴彦祖的他的假发。如果你是吴彦祖,你怎么想?”
      段清酌摸了摸头:“叔叔……要不要紧?”
      不是要不要紧,是深度昏迷,再也没有醒来的可能。
      顾之就着段清酌的疑问,把这五个月里的经历和盘托出,包括自己在现实与理想之间的挣扎,匪夷所思的遗嘱,以及五人名单的确定。
      听完后段清酌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再开口却问了与这次行动毫无关系的问题:“你当时,为什么要和我睡觉?”
      高中三年,他和顾之的关系一直很铁,他知道顾之想当医生的志愿,顾之也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如果没有那件事情,他会觉得今天这样的交心再正常不过。
      顾之揉了揉眉心:“这件事情,真的是你误会了。你来找我那天,是高考前一夜吧?我刚和我爸为了考医学院的事大吵一架,你走到我面前,那不是一个人,是一颗行走的救命稻草。我提那个要求,是真的想在高考前好好睡一觉,毕竟你家那个床,很好睡。”
      “真的?”
      “我发誓,我所说的都是真的。”
      “那你不早说?”段清酌无语。
      顾之笑着把头扭向窗外,不解释,是因为没有机会解释。
      高考结束后,他一直被父亲锁在房里,直到高考成绩公布的前一天,被强行送上了纽约,那里等着他的,是商学院的入学通知。
      “好吧,我相信你。我就是觉得,在去新疆之前把话说开非常有必要。你看找来的四个人,歪瓜裂枣,我可是谁都不敢信,唯独你,咱们知根知底,现在误会解开,去了古墓也可以相互照应。”段清酌翻过这章,继续问顾之,“话说你有没有研究出来,你爸爸为什么要找我们五个人?”
      顾之摇了摇头:“暂时没有,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没有?你这是无条件信任你爸爸啊?你爸这么对你,你还为他鞠躬尽瘁,真是感动天地。”
      顾之把玩着手指:“是啊,更可笑的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亲自参与吗?就因为前几天在翻阅资料的时候发现,这座古墓所在的山里盛产灵芝,我想去搏那甚至都没有万分之一的概率,找到千年灵芝,让我爸爸恢复知觉。”
      就算顾家轩和顾之在人生道路的规划上有太多的分歧,他也是他的父亲,是不可以替代的血缘,是在生死面前可以抛下一切共同进退的父与子。
      从顾之的豪宅出来,思绪烦乱的段清酌看天色尚早,便搭车去了城郊墓园,不是清明时分,墓园人迹罕至。
      段清酌放慢脚步走到墓碑前,顾之家里的事情确实很惨,但他的父亲至少还活着,自己呢?
      父亲在段清酌六岁时候死在了阿拿山,母亲重病无力回天的时候他十八岁。
      “我最近……要去下个墓……”段清酌尽可能语气轻松,“你们说巧不巧,那个墓,也在新疆,而且就在阿拿山隔壁。我知道自己没什么本事,也知道墓里会有很多想不到的危险,但我还是要去看看。爸爸到底因何而死,总要有个答案。”
      段清酌生怕父母担心,说到后面还搬出了顾之:“这次的老板非常有钱,还是我的高中同学,相信会给我们最好的安全保障。所以放心等我回来,先不管阿拿山的秘密,既然去了墓里,我肯定会给爸爸带玉器,给妈妈带金饰,让你们在地底下,也能好好炫耀炫耀。”
      话音刚落,原本无风的墓园突然吹起一阵狂风。
      段清酌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宽慰双亲道:“看,风都在给我壮行。以前爸爸出发前都喜欢给自己算上一卦,我就不算了,现在已经2019年了,我们要相信科学。”
      也不知道曾经名震一时的段家伉俪,在听到自己以算命维持生计的儿子说要相信科学时会有怎样的心理活动,但至少那阵邪风,是停了。
      段清酌起身,非常潇洒地对着父母大手一挥:“走啦,等我好消息。”说完往前大步走去,但没走两步突然回身,重新跪到父母墓前,双手合十,语气虔诚而慌张:“两位大人在上,请一定保佑犬子此行顺利,我真的好怕……你们泉下有知一定要保佑我,最好这几天托个梦,把那些厉害的符咒都教会我,拜托了!”身为圈内大神的后代,段清酌非常不要脸地在无人的墓园里,不顾形象地临时抱佛脚外加啃老。
      “好吵!”城市的另一边,历千帆说道。
      电视里正在放还珠格格第二部,剧情播到香妃娘娘变成蝴蝶飞走了的那段,小燕子咋咋呼呼叫个不停。
      花美男闻言放下手里的洗脚盆,拿起遥控器把音量调小了些。毕恭毕敬道:“师父泡脚了。”
      历千帆点点头,眯着眼睛伸出双脚,少年蹲下身,替他细细除去袜子,再用手试了试水温,小心翼翼地把他满是皱纹的脚放入水中,力度刚好地按摩起来。历千帆发出满意的低吟,这个孩子跟着自己二十年,伺候人的活真是越干越好了。
      “我看你今天,和管小婉他们玩的不错。”
      花美男的手顿了一下,轻声否认道:“没有。”
      历千帆睁开眼睛盯着花美男的头顶:“你也需要有些同龄的朋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花美男没有抬头,只用微弱的声音回答:“人家只想跟着师父。”
      历千帆嘴角扯了个嘲讽的笑容,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开口:“等这趟结束,你不要跟着我了。”
      花美男瞬间红了眼睛,慌乱道:“师父!人家不要,人家喜欢师父!”
      “你少来。”历千帆说,“别拿娘娘腔那套来对付我,我看着你长大,你以前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
      花美男泪眼婆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这次只要鎏金碎玉晚晴钗,其他的都给你。拿了钱,就自己去过安生日子吧。”
      花美男放下洗脚盆跪到历千帆脚边,颤抖着整理语句:“我从出生到现在的二十年里,都是师父接济我养育我,出钱供我读书,给我落实工作。在美男心里,师父你就是美男第二个爸爸,美男不在乎有多少钱,美男只要陪着师父。如果……如果师父不愿意,我……我……”
      花美男突然抬手,狠狠甩了自己一大嘴巴子,刺目的鲜血顺着嘴角留下:“美男这一辈子都是师父的,师父不要,美男也不要。”
      历千帆又是沉默良久,最后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花美男的肩膀,自行回房休息了。
      花美男依旧跪在那里一动不动,过了五分钟,他突然无声地笑了起来,这算是什么啊,他问自己。
      嘴角很疼,可是他的心更疼。
      几条街区过去的咖啡馆,莫若是已经坐了好一会了,这个高大的男人每五分钟就要调整下坐姿,在金三角热带雨林里待了十年,再回到现代社会是真的不适应和不自在。
      就在这时,一个和他一样剃着平头的男人走进来,熟门熟路点了杯抹茶拿铁,小跑着到莫若是面前坐下。
      “东西?”莫若是问。
      来人干咳一声:“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叙叙旧?”
      “不用。”莫若是目光殷切地盯着来人。
      “好吧好吧,给你。我真是服了你了,怎么养个伤养成哑巴了。”说完便把一个布袋子塞到莫若是怀里,“你藏好啊,这可是违禁品。”
      莫若是点头表示感谢。
      “就完了?”来人无语,“你这把□□十年前就被丢到库房了,我花了多久才找到,又花了多久才申请下来的,你都不知道。”
      莫若是知道从国库里借出武器的难,要不是对面这个人职位极高,真不是一周可以搞定的:“谢谢,梁钦。”
      梁钦一怔,感叹道:“你这样顺眼多了,老队长。”
      莫若是笑笑。
      “年少轻狂,春风得意”八个字,是莫若是二十五岁前最好的写照。十六岁入伍,十八岁拿下爱尔纳突击国际侦察兵竞赛冠军,后来又因为极强的作战能力和指挥意识,二十五岁荣任飞鹰突击队一中队队长。
      可是也就到二十五岁。
      莫若是离开部队后至今十年的人生,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稀碎”。
      梁钦看着曾经的老队长:“有空回来看看,大家都挺想你的。不过,你要这刺刀干嘛?你伤不是刚好?”
      “接了单生意。”
      梁钦愣了三秒:“你身体受得住?”
      莫若是一年前因为一场变故,在鬼门关前来了又回,直到三个月前才刚刚可以正常走路。
      莫若是点点头:“可以。我需要钱。”
      “你在金三角赚的钱?”
      “花完了。”莫若是语气很淡,“都给兄弟们当抚恤金了。”
      梁钦没有再说话,许久才艰难地开口:“有需要尽管和我说。”
      其实身为公务员,就算梁钦已经身居高位,也帮不了多少,但仿佛这句话说出来,他们这群所向披靡的战士就不会为五斗米折腰,不会被现实所抛弃所折磨。
      梁钦走后,莫若是在咖啡厅里坐了很久,又是一个团队,需要他的保护,这次的结果会是怎么样?
      莫若是把手捂到胸前的口袋上,那里装着张合影,是他过去十年里的光,是他以为会一直闪亮着的光,可惜一年前,光灭了。
      同时熄灭了的,还有管小婉家里的灯。
      入夜时分,女团王牌,被粉丝称为“元气美少女”的管小婉在黑暗中起身,她像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一样,步履蹒跚地走到客厅中央的白玉雕像前,艰难地跪了下来。
      这座雕像是个笑容诡异的绝美女子,眼神哀伤凄婉,嘴角却扬起了最好看的弧度,她的手虚虚地拢在自己胸前,仿佛抱着什么。
      管小婉朝着雕像虔诚地磕了三个头,然后慢慢摸上那个女人的脸,语气竟带了些撒娇:“是你吗?我的主人……”
      没有人回答。
      管小婉提高声调,又问了一遍:“这次是你吗?我的主人?”
      回应她的是窗外突然的电闪雷鸣。
      闪电划过的瞬间,没开灯的房间亮了起来,映出管小婉那原本姣好的脸庞,正汩汩流着浓黑的血。
      血流得很急,在脖颈处汇成一道道细流,这个人前天真无邪的少女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但仍像是嗜血的怪物般,把脖子上已经开始凝固的血沾到在手上,迫不及待地放到嘴边,贪婪地舔了一口又一口。
      少女闭上眼睛,听着外面的雨声,仔细回味着鲜血的味道。直到下一道闪电划过,她终于睁开双眼,把满手的鲜血细细抹到雕像上,不同于之前的虔诚,这次是带着麻木与冷漠开口:“我的主人,我找到你了。”
      原本纯白无暇的雕像瞬间变成血红色。
      管小婉看着雕像,不顾自己仍在流血的五官,痴笑起来:“请慢用,我的主人。”
      狂风骤雨持续了一晚上,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归于平静。跪了很久的少女站起身,不同于来时的老态龙钟,她脚步轻快地回到卧室,钻进被窝。尽管脸色惨白,但白净依旧,和电视上看到的小可爱并无两样。
      顾之送给她的十个爱马仕,被胡乱地丢在墙角,已经蒙上了细细的灰尘。
      离出发还有一周的时间,顾之终于备齐了所有的物资装备,当然,除了段清酌要的十亿。
      王叔看着还在做最后清点的少爷:“少爷,您千万小心。”
      顾之笑:“王叔,我是个医生,我不会拿我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所以你放心,墓地周围都有非常成熟的安保措施,我就是去一个礼拜的时间,就当这段时间太忙,度个假而已。”
      “老爷只有您一个儿子……”
      “我知道。这样,我保证,平平安安去,平平安安回。”顾之对天起誓。
      王叔叹了口气,从自己脖子上取下块玉佩,这块玉佩是个老物件了,自己祖上多少辈留下的东西,他把玉佩塞到顾之手里:“你带着……防身……”
      “王叔,我真的不需要……”
      王叔摇摇头:“你带着,等回来了,再还给我。”他看着眼前新的顾家掌事人,五个月前匆匆回国的顾之这些日子来究竟承受了什么,现在又背负着什么,旁人根本无从知晓。
      顾之把玉佩拽在手心,安慰王叔:“我去去就回。”
      王叔的担心丝毫没有减少:“万一里面真的很危险……”
      “如果真的危险,我们有吉祥物,风水大师段清酌会保护我们的。”顾家的大少爷,对段清酌给予了很高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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