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医生在古代》江笑

2、治伤

　　她好像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方暖的手握着门闩。站在黑暗中。
　　她可以肯定，她刚才真的看到了什么东西，黑乎乎一团，就在门外她平时烧茶的灶台后。
　　要不要开门出去看看？
　　哦不……万一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不要了，就当作没有看见，不要好奇，不要好奇，好奇心害死猫。
　　当初就是因为自己太好奇，才发生了莫名其妙的事情，自己不能负荷，所以一直这样莫名其妙的生活。
　　她再也不好奇了。
　　可是那个影像越来越清晰，现在方暖几乎可以肯定，刚才在门外的黑乎乎的一团东西，根本就是一个人！
　　她好像看到了脚，看到了手，没有看到脸，因为脸隐没在灶台后的黑暗中。
　　为什么那个人要在她的屋门外，是个乞丐吗？周镇很少有乞丐，因为这个地方不富裕，这里的人顶多就能自给自足，没有多余的能力去救济别人。
　　就像她一样。
　　就算是乞丐，为什么要在她的家门口，大叔的家门口更加能够吸引乞丐去。
　　不对，那人一身黑衣，却不破。
　　真是糟糕，她竟然能够拼凑出更多的情景，算了，她站在这里干什么，那个人就在那里，没有来打扰她，没有发现她，而且，她也没有发现他就这样走进来了。所以，就这样吧。
　　打定主意，方暖转身，决定忽略刚才那不小心看到的。说是不小心还真的不小心，说不定根本就是她假想出来的。那里根本就没有人，黑灯瞎火，她怎么看得清楚，更何况她家徒四壁，别人图她什么？完全是多想……多想了！
　　这样想着，方暖脚步无比轻快的走回里屋。点上油灯，拿出从大叔那里拿过来的书，坐下看书。

　　好奇心害死猫！真的害死猫！
　　方暖无比懊悔的站在门外，看着地上的黑衣人。
　　她愤恨的捏捏自己的大腿，都是你不好，来这里干什么，我不是警告过你，好奇心害死猫。就算你不过区区两条腿，可是为什么你就是长在我身上，我会被你害死啊！
　　一边懊悔，人却还是站在那里，小心翼翼的往前探了探头，是谁？
　　看不清楚，再往前探了探……
　　呼！
　　方暖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错了，刚才看见的，分明就是野兽的眼睛，野兽？对，就像豹子的眼睛。
　　那双眼睛就像是看到猎物一样盯着她。方暖觉得自己被定身了动也不能动。喉咙似乎干涸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双眼睛似乎看够了，终于闭上眼睛。
　　方暖的警戒解除了，不知为何，她很想深深叹口气，刚才好像憋气憋了很久。
　　眼睛扫过眼前的人，咦？是他？方暖记起来了，前几日快打烊的时候来喝茶的那个大胡子！可是，那个时候的眼睛看上去虽然危险，却不噬人。
　　对，刚才，她还以为自己就要这样被瞪死了。
　　接下来该什么办？
　　“这是我家门口。”方暖真想打自己嘴巴，刚才的话不是她说得，真的不是她说的，为什么嘴巴会脱离大脑指挥，擅自行动？
　　那双眼睛又瞪她了。
　　不过，不是刚才那种野兽般的眼睛。这人的瞳色可以变换吗？方暖好好奇。
　　方暖伸出脚，踢踢眼前的人……神啊！给我换双腿吧。
　　好吧，男人也是善变的，尤其是眼睛。
　　方暖重重叹了一口气，今天叹气的机会真是多。而后打开门：“哎，这位大哥，你真的不要躺在别人家的门口好吗，我明天还要开门做生意，真的不想一开门就看见一具尸体……”呃，方暖瑟缩了一下，那个眼神好恐怖，刚才她都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停止了一下下哎，可是，哎这样真的不好啦：“客官，还是你要进来坐一会？”就外屋坐一下，应该不会有事，已经是冬天了，现在夜里的温度可不低，她真的不想明天抬头就是一具尸体，这绝对不是因为她太善良。
　　地上的人动也不动，许久之后，方暖差点转身过去，地上的声音传来：“麻烦你，过来扶我一下。”

　　方暖看着伤口。
　　看上去像是利器伤，伤口是黑色的，血也黑色……黑色？难道中毒了？
　　中了毒竟然没有处理，方暖瞪着眼前的人，却看到那人深邃的黑眸似乎蕴积着不易察觉的冷漠，似乎伤口不在自己的腿上，那伤口也一点不痛。
　　“大哥，你好厉害，这种伤口你不痛吗？”方暖瞪着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一副不可置信，身子还不小心抖了抖，仿佛那痛就像是在自己身上一样。
　　那人看向方暖，冰冷的眼没有一丝感情，也不打算回答方暖的问题。
　　“我去叫大叔过来看一下，他是个大夫。”方暖说道，而后要出门，却立刻被拉住。方暖看着自己手臂上的手，而后对上那人的眼，坚定的传送不许叫别人来，要不然就要你好看的讯息。
　　“你这样可以走吗？说不定一动这个毒就扩散了。你真的不可以倒在我这里，我这么瘦弱搬不动你啦。”方暖哭丧着脸，千万不要啊，怎么有这样的人？
　　“跟你无关。”冷冷的声音说道。方暖的火气立刻往上直飚，好，她妄作小人了，吃饱了撑着。
　　“当然跟我无关啦，你这个伤口又不是我弄得。我真不知道你们这种江湖人到底在干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样随意破坏它们，你老爹老娘会心疼，自己还会痛苦，没有一丝好处好吗？明明有平平淡淡的日子不过，一定要刀里来枪里去的，夭寿哦。”方暖盯着伤口，话很顺口的就这样出来了。
　　男人额上的青筋爆了爆。
　　“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不治疗倒在别人家门口。不要给别人添麻烦你不知道吗？我一个小平民，不想惹上麻烦啦，”方暖意犹未尽，眼睛死盯着那个伤口，丝毫没有发现男人已经有灭口的冲动。“你……”
　　方暖正想接着唠，咬牙切齿的声音打断她：“有刀吗？”
　　方暖一愣，后退一步，戒备的盯着男人：“刀？你想干什么？你不要以为我会傻傻的给你刀，你要图谋不轨我可是会大叫的哦！”
　　那人看着方暖的动作，而后似乎放弃了什么般：“我走。”
　　方暖错愕的看着男人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想也不想的伸出手想要拉住男人，却被男人一手挥开，方暖没有料到男人会出手，一不小心被掌力挥到一旁的桌子上，肚子就这样撞到凳子上。
　　男人似乎没有想到方暖会这么弱，歉意在眼中一闪而逝，而后冷冷看了眼方暖，向门口走去。
　　“等等！”方暖捂着自己的肚子站起来，叫住男人。男人没有回头就站在那里。
　　方暖叹了一口气：“你坐一下。”转身进了内屋。
　　方暖出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个包袱，还有一把药草。取过桌上的油灯，方暖走到男人眼前。男人只是看着方暖。方暖把药草递给男人：“嚼下去。”
　　男人只是看着她，却没有接过。
　　方暖转而放在边上，“解毒的药，虽然不知道你中了什么毒。你不怕死就嚼下去。”蹲下身，将油灯放在地上，翻开包裹，男人一直这样看着她。
　　方暖拿出一把精细的刀片，又从一个奇怪的瓶子里拿出一团棉花，男人好像闻到了些刺激的味道，好像酒，但是没有阻止方暖。方暖将刀片在油灯上来回烧了一下，又用棉花擦了擦，拿刀片的手伸到了男人腿前。这下男人不在旁观了，他伸出一只手抵着方暖的肩膀阻止了她的动作，眼睛瞪着方暖：“你做什么？”
　　“我正拿着刀片，难道你看不出我想做什么吗？你这个创口不处理，等一下就要烂了。”方暖瞪着男人，现在出现危机意识会不会晚了点。
　　男人看着方暖。瞪着那个很奇怪的瓶子。
　　方暖顺着男人的目光，“不必担心，不过是消毒的棉花，有点痛，不过我这里没有酒。”方暖没有拿开男人的手，不过也没有遇到阻力，小心的开始处理男人的伤口。
　　方暖处理的很小心，这种伤口她以前也不是没有见过，可是她没有真正实践过，要处理起来虽然有点难度，不过也还好。
　　男人盯着方暖的头顶，昏暗的油灯下，就这样看着方暖处理伤口。这是怎么了，他怎么会让一个陌生人碰自己？碰自己的伤口？这完全不符合他的人生信条。可是，看他处理的这么认真，一点都没有加害的意思……更何况，他盯着方暖的动作，他的头就在眼前，如果他有什么小动作，他用两指手指头就能拧断他的脖子。对了，他看上去真的很瘦弱。之前看到他，只觉得是一个瘦小的男人，然后听那个中年女人在说什么大屁股的女人，这种瘦小的男人受得了大屁股的女人吗？女的会欲求不满而出墙，男的会精尽而亡吧。
　　“不痛。”头顶上忽然传来声音。
　　“嗯？”方暖正专心一志，没有听清楚。
　　“这条腿已经麻木了，所以不痛。”男人难得的解释。
　　“嗯哼。”方暖应了一声，这伤口还真深，都快见骨了。
　　嗯哼？这是什么回答，
　　“好了。”方暖用袖口擦擦头上的汗，然后用刚才那个棉球擦了一下刀片，又到油灯上烧了一下。仔细的收回包里。浑然不知刚才男人的头脑中闪过什么有颜色的镜头。
　　男人看看脚上的伤口，处理的很干净，就算是小白，恐怕也不会弄得这么干净，那些死皮坏肉都去掉了。正想收回腿，干净的白布贴上来，再用一根细绳子绑好，这伤口，处理的相当干净整洁。
　　男人不禁好好打量眼前的小个子男人。想着，嘴角不禁掀起，不过他有大胡子，方暖当然看不见，而且，她现在忙着处理自己的小包包。
　　“伤口是处理好了，可是如果你不服用一些解毒药的话，毒还是不会解得。”方暖说道，看着桌上那些未动的药草。
　　也对，如果左腿的麻木不好转，他要怎么回去？想着这些，又看看方暖处理的伤口，男人拿起桌上的药草。
　　看着男人乖乖将药草吃下去，方暖嘴角露出一个笑容：“这才像个病人。”

　　多少时间？好吧半个月，才半个月而已？
　　为什么才过了半个月，这个男人又倒在自己家门口，这次更变本加厉，受的伤不止腿上，还有背部。
　　这都是一些什么伤啊？刀伤？剑伤？该死，为什么还有一枚看上去像是传说中刺客专用的五星镖插在肩上？
　　方暖冷冷的瞪着又被自己的烂好心捡回家的大胡子男人。
　　男人无辜的看着她，一副我又没有你帮忙的样子。
　　方暖牙齿都打颤了，心里不断的叫嚣：把他赶出去，赶出去！
　　“慢走不送。”方暖肩膀跨下来。
　　男人似乎有点吃惊，一双眼睛盯着方暖。方暖走进屋后的小院子，拉上门。不行，不要做自己没有办法负荷的事情，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这样无止境下去……不，还是就这样子吧。
　　这个男人看上去强壮的很，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弱小，或许并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不，事实上，他真的不需要帮助，完全是她自己多事。
　　就算是受了伤，那个人似乎感觉不到痛苦，既然感觉不到痛苦，伤口就像是身上的装饰，自己不在意，别人又何必在意？
　　打定主意，方暖站直身体，向里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