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医生在古代》江笑

3、大叔

　　慢走不送？男人的眼神倏的变冷。
　　既然不想做什么，又问什么带人进门？
　　混账！
　　这种待遇他也不是没有碰到过。
　　人都会趋利避害，有时想要伸手，伸出手后却后悔。或许刚开始想要帮忙，但是一旦超出了能力范围，立刻拒人于千里之外，说起来，也只是施舍而已，想给就给，不想给就像烫手山芋立刻脱手。
　　他真不懂自己方才为何会站在这茶寮门口，不懂自己为何心怀期待，被他带进门的时候为何心里有些快意流过。
　　都是自找的。
　　他墨阳，不需要施舍。
　　墨阳站起身。眼神已是冰冷，转身手放上门闩。后面传来了开门声，墨阳没有在意，拉开门，走出去。
　　“站住。”后面急切的喝声传来，墨阳脚步停了下来，背对着方暖。
　　“你这副尊荣从我这里出去，被人看到还以为我这里发生命案了。”方暖撇撇嘴，再次痛恨自己的心软。又不是痛在自己身上，到底为什么自己要这么鸡婆。
　　声音听起来没好气，却是出于真心。
　　男人背对着方暖，脊背挺直。
　　方暖又叹了一口气：“我收回刚才的话，是个男人就不要计较。你以为我乐意吗？你这里伤口那里伤口，看上去却不痛不痒比我还好，什么人嘛？痛了表现出来也好，至少医治你的人会有冲动会有成就感好吗？一副不干卿事的样子，是个大夫都会有无力感啦。”方暖碎碎念，一边把东西放上桌，看墨阳还背着她站在门口，又念：“你这样会教人看见啦，等一下你那个什么仇家找上我了我怎么办啦。我只是开茶寮，不是活靶不想被人砍啦。”方暖走过去，拉住男人的袖子要将他拉进来。墨阳低头看看自己的袖口，看看方暖：一脸莫可奈何没好气的样子。
　　我又没有要你救。想说这样的话，却没有说出口。墨阳看看方暖，瞳眸仍是冰冷的颜色，而奇异的，冰冷的心渐渐回暖。一个不察，竟然被方暖拉了进来安置在位置上。方暖关好门，回来看着墨阳。
　　“好吧，我再看看有几个伤口。天哪，这莫非是江湖传说的暗器？”一双眼睛从恨铁不成钢变成了好奇，墨阳有些找不到方向的看着眼睛的主人。他在做什么？这个时侯不是应该立刻处理他的伤口吗？而不是盯着他身上的流星镖大呼小叫。
　　“人是肉做得，你不好好善待它，还让他千疮百孔，可不要仗着年轻有本钱就胡乱使用，咦不对，您还年轻吗？”方暖看着墨阳一脸大胡子。
　　墨阳瞪着方暖。你还来问我，我还想问你是不是男人……算了，君子不跟小人斗。忍！
　　方暖双手合十朝墨阳拜了拜，一脸灿烂笑花：“对不起对不起，原来不年轻了，大叔，就算不年轻了也不该让身体多出这么多孔啊，你吃饭拉屎拉尿的孔够了，不需要再多出几个啦。”哎，年纪大了还这么不懂事。
　　墨阳继续瞪。再忍。
　　“哎，你伤口这么多我不好处理啦，下次还来的话请少几个孔。”
　　墨阳决定忍无可忍。
　　“闭嘴。”
　　方暖错愕抬头，看着墨阳的眼睛，赫然发现这人的眼睛又变成了豹子的眼色。她倒吸一口冷气，后退了一步。
　　墨阳一惊，眼神一边，一抹不经意的惊慌从心里闪过，连墨阳自己都来不及抓住。
　　看他眼色又变了，方暖终于识时务的闭嘴，“嘴巴就是说话的么。”咕哝了一声，方暖取过包裹，速战速决。
　　男人只是看着方暖，神色幽暗。
　　方暖一心一意的处理伤口，看到一个都要惊呼一声，处理了腿上的伤，这次是另一条腿。那个腿好了吗？方暖看了眼中毒的腿，应该已经好了吧。
　　而后背上的伤。
　　男人很配合的脱下衣服……
　　“你干嘛？”方暖忽然退后几步，一脸警戒的看着他。
　　他一脸莫名其妙，他的伤口在背部，不脱衣服干什么，倒是他，干吗表现的像个女人。女人？男人上下打量方暖，不像啊，皮肤这么黑，而且有这么平的女人吗？可是他的衣服穿的很宽松，也看不出到底怎么样。难道真的是……
　　男人目光一冷，有些戒备的盯着方暖看了个仔细。
　　呃……被盯着浑身发麻，方暖后知后觉的想起他的伤口是在背部，当然应该要脱衣服，“那个，你坐好转过去，我要把这个镖拔出来。”
　　男人又盯了方暖一样，转过身去。“墨阳。”男人忽然开口。
　　“啊？”方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盯着眼前的镖。
　　“我说我叫墨阳，不叫那个。”男人又说了一遍。
　　方暖的脸红了一红，原来是在说这个：“哦。”
　　哦？正常人不是应该把自己的名字也报上来发扬礼尚往来的美德吗？
　　“你叫……哦。”墨阳低呼了一声，继而知道自己身上的流星镖已经被拔了出来。血溅到了方暖脸上，她也顾不得了，立刻动手处理了伤口。
　　他没有看错，眼前这一位，似乎处理这种外伤很在行，可是，为什么？他不过一小茶寮的小老板。
　　“好了。”方暖弄好伤口，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而后冷冷的瞪他：“大叔你是怎么回事？怎么总是受伤？”
　　大叔？墨阳看着方暖。
　　方暖一点都没有怀疑墨阳的年龄，看上去真的很老：“难道不对吗？你胡子厚厚，叫你大叔有什么不对。我说大叔，你行行好，三更半夜就回家睡觉，不要又到哪里行侠仗义，就算你要行侠仗义，完事了麻烦你回家或者去大夫家，不要让我顺便看到好吗？”意犹未尽，接着念，孺子不可教，多教教让你有些心理阴影也好：“我们这里小地方，没有什么秘密，如果你半夜在这里被别人发现了，万一你仇家找上我了那我真玩完了，我正当青春年少，还有美好时光等着……”
　　声音忽然消失在口唇之中，方暖不敢置信的瞪着眼前的人……现在她是被点穴了吗？不会吧？这世上还有这种没有天理的事情？这就是他对待救命恩人的方式吗？
　　混蛋！
　　方暖的眼睛瞪的大大圆圆的，饱含控诉，墨阳冷冷的望了他一眼。
　　“我不是你大叔。不要随便救人进屋。”
　　方暖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了，企图以眼神示意：明明自己站在别人家门外，你以为人人都想你一样冷血无情吗？
　　“我站在哪里是我的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自己引狼入室还不自省，以你的说话量，是人都想劈了你。”
　　娘啊，救我吧，这是这冷面男说出来的话吗？这明明是八婆的口吻好吗？还有，她只是出于关心的多说了两句，哪里说了很多话？
　　“一个时辰□□位会自行解开，你好自为之。”大胡子看了一眼方暖，而后灭了灯，拉开门出去。
　　黑暗中，方暖的脸颊火烧火燎，气死她了，气死她了，这究竟是什么世道？混蛋！娘啊，你在哪里啊，你的心肝宝贝被人欺负啊！
　　想着那双明亮有神想要喷火的眼睛，站在门外的男人嘴角勾了起来。

　　咚！砰！
　　半夜里，方暖忽然从梦中醒来，很快的坐起身，警觉的听外面的动静。
　　一点声音都没有。
　　难道是她的错觉吗？可是她真的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那声音很小，却让她从梦中惊醒。
　　她一直都很小心，尽管这一年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祖训说小心使得万年船。
　　方暖又竖起耳朵听了一会。的确没什么声音。
　　或许真的是她多虑了，难道是做梦？
　　方暖坐了一会，打算躺下接着睡，身体刚刚有点倒下去……啪！方暖立刻坐直身子，在黑夜里使劲张着眼睛，看着窗口的方向。外面好像稍微亮一点，感觉月光虽然微弱，还是有点作用。
　　方暖决定下床看一下，小声的从被窝出来，点着脚尖小心的走到门后，从窗户的缝隙向外看了一看。
　　没人。什么人都没有。
　　是她多想了吧。
　　犹豫了一会，方暖穿上衣服，检查了一下自己，而后从门后拿起一根木棍，小心的打开门。
　　呼！
　　一只大手立刻捂住她差点脱口而出的叫声，方暖睁大眼睛惊恐的瞪着眼前黑色的身影。而后反射性的伸出手拉住黑影的手臂，放低身子，将黑影越过自己的身体向前扔了出去，黑影狠狠的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方暖大口喘着气，惊恐的看着地上的人影，忽然想到什么，反身想要向外跑去，可是地上的声音让她顿住脚步：“站住。”
　　方暖脚步止住，这声音好耳熟。
　　“是我。”低沉痛苦的声音传过来。方暖更加觉得熟悉，不止脚步不动，人也转了回来。
　　见地上的人动也不动，方暖想了想，终于往回走，一看到地上的大胡子，就什么都明白了。她低下身看着地上的人。
　　“关门。”地上的人说道。
　　方暖一愣，看着门板看看地上的人，又受伤了？关门？怎么可以。
　　“关门。”墨阳又重复了一次。
　　“为什么？”她要知道有什么特别的理由，要不然可是孤男寡女站在一个屋子里。
　　“你想被人追杀吗？”地上的瞪着方暖，借着月光看上去脸色异常的苍白，眼神却很坚决。方暖瞪回去，想比眼神，你还小儿科，奶奶我能用眼神杀人！方暖努力瞪回去，在墨阳的逼视下悻悻站起身，混蛋，不要以为奶奶我屈服了，好女不跟恶男斗。
　　方暖瞪着墨阳，抿着嘴，不情愿的走过去把门关上，想要点灯，也被制止。方暖不悦的瞪地上的人，却发现他动也不动倒在地上，终于正视起他的伤势。
　　她走过去蹲在墨阳前面：“这一次又哪里受伤？难道我是你的御用大夫吗？你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跟你说不要来了。你还变本加厉。”她真的给自己惹上麻烦了。
　　地上的人没有说话，或许只是没有力气说话。
　　方暖等不到回答，没有办法，只好自己伸手查看伤势。手刚伸到墨阳的肚子上，方暖就感受到一股温热的的湿意……是血，依这个样子，似乎还在流。方暖立刻将墨阳翻过来，可是屋里太黑，根本看不清楚。方暖恼怒的对地上的人说：“这么黑，我根本看不清楚你受的伤。”
　　“肚子上有一直毒箭。我已经拔掉了。”微弱的解释从地上传过来。
　　毒箭？又是什么事？不知为什么，方暖心里一股怒意上来，恶狠狠的说道：“自己不珍惜生命，还到我这里来干什么？为什么不干脆在外面死死掉算了。”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却急着想办法。
　　“我不能死。”地上的人解释。
　　“谁管你能不能死。”方暖冷冷的低语。看地上的人没有反应，咬了咬唇，说了句“明明还一直做着找死的事” 。而后站起身，似乎有点适应这个黑暗了，至少可以清晰的看到东西的轮廓，外面的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和门的缝隙照了进来，方暖刚才没有发现，现在却渐渐适应了。
　　地上的人听了方暖的话，低低笑了两声。
　　“还笑。”方暖翻了翻白眼，“我该怎么救你？”真是糟糕，根本不知道他中了什么毒。
　　“你才是大夫。”地上的人又笑了一下。
　　方暖没好气：“身子是你自己的，自己不珍惜，还三番四次麻烦别人，我是你什么人哪，为什么总是要救你，你一不付我医药费，二不能以身相许，要我救我就救，你当我是免费劳工啊，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