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医生在古代》江笑

13、被劫

　　“当然没有，现在他只救人。”阿布笑着说。
　　“救人？”方暖不解。
　　“嗯，这世上有些人，可以不死，却被人讨厌被人杀。墨阳在保护这些人。”阿布笑着说道，“其实上一次你与袭红玉被人抓走，抓你们的就是墨阳以前所在的那个杀手组织，叫做无影轩。那是一个无比黑暗的地方，只有金钱与血腥，墨阳去救你们，就是冒了极大的风险。无影轩的人已经知道轩中存在叛徒，也一定会用尽各种手法将墨阳找出来。墨阳原本是无所谓，他无牵挂之人，一心想着不管何时死去都无所谓的。可是我不想墨阳再回去，希望墨阳能够在这里安心生活。在他心里，依然是孤独而阴暗的。过去在他心里不曾抹去，他不能忘记他手上的血腥。”阿布叹息。
　　“原来是这样嘛？”方暖在心里暗骂，“这不是他的错啊，他不过是一个弱者，被人操纵的弱者。那些操纵人的人才可恶可恨，墨阳也是个被害者，更何况，他有心改过。”方暖义愤填膺，却为墨阳的过去心疼。她知道，杀人不对，可是她没有办法把墨阳当成是帮凶。一个小孩子受那么多的苦，已经很可怜，更何况，他不愿意，他心里痛苦，这些都让方暖心里像是针刺过一样，为墨阳疼惜。
　　“是。可是他自己不相信。他对人生无留恋，觉得自己不该留在这个世上。”阿布又说。
　　“怎么可以，他现在在救人哎，能够救人，才能避免更多的人死去，这样才对啊。”
　　“他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到处漂泊，没有家，没有亲人。”
　　“出云庄就是他的家啊，还有你们这么多的亲人，有你，有小白。”
　　“我们是他的家人，可是不是他最亲近的人，他对我们好，是恩情，或许也有亲情，可是，却始终无法让他觉得温暖。他看不到星光，看不到阳光。依然觉得孤独，可是你不一样啊，你让他想主动去亲近，让他想对你好，让他想留住些什么。我终于发现墨阳也会想主动去做些什么了。前几日他对我说，他想要好好活下去。”阿布话锋一转。
　　方暖错愕。
　　“有一件事情我很在意，墨阳曾说自己命很长，无性命之忧。这个给墨阳算命的人，是谁？”方暖无意间想起，隐隐却觉得非常在意。
　　“哦，那个人，其实是庄里的人，就住在拈花楼。她的名字叫做慕容久。我们称她为荣少。”她已经消失很久，也不知去了哪里。
　　“拈花楼？”那个令她身体不适的地方，不知为何，方暖心中竟然想起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他对她说：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那他在哪里？”方暖皱眉。
　　“不知道。她已经不见很久了，我们一直在找她，却没有结果。”阿布摇摇头。他吩咐下人日日清扫拈花楼，供在楼里的柳枝也一直平安生长，荣少说过，这柳枝就是她的命，只要它活着，她就能活着。
　　“阿布，在这个世界上能一眼看出我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会有几个？”方暖皱眉看向阿布。立刻在阿布脸上发现欣喜的表情：“我想，除了荣少过世的师父，只有她了。”
　　方暖脸上涌起笑意，开心的说道：“或许，我知道她在哪里。”
　　阿布亦是欣喜，盯着方暖的脸，涌起温柔的表情：“暖暖，如果你不喜欢墨阳，那我真的觉得太可惜了。”
　　方暖有些措手不及，看着阿布：“我……我只是……”而后方暖也叹了一口气：“其实觉得没有未来的那个人，是我。”

　　很晚了，墨阳还没有回来。
　　方暖坐在醉墨居的院子里等累了，便出去走走。
　　下午与阿布絮絮聊了半天。知道了许多以往不知道的事。
　　那是墨阳。
　　嘲讽的说自己命长、有未来的墨阳。
　　不知为何，方暖徒步间就走到了拈花楼，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这里究竟有什么玄妙，为什么每次她走到这里都会有飘渺的感觉？
　　正发呆，身后却传来脚步声，“墨阳？”
　　“原来你在这里！”一个低沉阴冷的声音传来，还伴着低低的笑声，方暖一惊，依稀记得这个声音，刚抬头，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阿布，有没有见过暖暖？”墨阳回来，四处找不到方暖。
　　“我让她回醉墨居了。不在么？”阿布皱眉。
　　墨阳摇头，奇怪，方暖回去哪里，正说着，老管家送进一封信来：“少爷，墨阳爷的信。”
　　墨阳立刻拆开，而后脸色不善：“暖暖在阙无情手里，他约我在无影轩见。”
　　阿布犹疑的接过信：“阙无情怎么知道暖暖会在出云庄？”
　　“去了不就知道。”墨阳将信纸一揉，很快消失在阿布面前。
　　“老榆，把九宫找回来。”

　　烈日，牌楼。
　　没想到这深山老林之中还有巍峨的牌楼和延绵的阶梯，夜晚隐没在黑暗中，白日里却依稀可见。此刻是黄昏，整片树林笼罩在黄昏的日光下，透着萧索的暖意。
　　而此刻，有一个纤小的人影被掉在牌楼正中，接受烈日的暴晒。
　　纤细的手臂露出来，手腕上那被粗绳弄得粗糙破裂的红痕，刺眼的泛着血光，嘴唇紧紧抿着，额上都是汗珠，眉头紧皱，看上去非常痛苦。
　　墨阳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想杀人。
　　她只是一个无辜的人，一个瘦弱的姑娘。
　　再也无法容忍，墨阳一个飞跃，跳到牌坊前，剑痕一划，掉在牌楼上的人落了下来。
　　墨阳立刻紧紧抱在怀中。
　　方暖脸上痛苦的表情，手被解开束缚，微微张开眼睛，看见一张熟悉的脸庞：“墨阳！”
　　墨阳手一紧，指甲掐入皮肤……
　　“你不该来的。”方暖缓缓地摇头，担心的看着墨阳。手腕好痛，手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可是她先在明白，这个地方，就是墨阳一心想要离开的地方，这里的人，都与魔鬼无异，墨阳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离开这里，却为了她轻易回来。她不要。
　　墨阳抱着暖暖：“我不可以不来。”
　　“比我想象中的快。”冷冷的声音自上传来，不知什么时候，四周已经泛起肃杀之意，而眼前最令人颤抖的，就是高高在上，睥睨看着墨阳的阙无情。
　　墨阳将方暖抱在怀中，漠然的看着阙无情。
　　“你竟然真的没有死？还活了这么多年，怎么做到的？”阙无情嘴角勾着冷酷的笑容，看着墨阳。
　　墨阳只是冷漠。
　　“原来你冷血无情，绝对不理会他人生死。现在我看到了什么？你竟然什么也不顾，就这样出现救人，心疼了吗？迫不及待吗？”阴阴的笑声从阙无情的口中传出，仿佛是地狱传来的鬼魅之音。
　　“看来你是做不了杀手了，怎么，喜欢做叛徒了吗？”冷冷的讥讽。“你也知道无影轩的规矩，虽然晚了几年，不过，现在纠正这个错误也不算晚。”
　　墨阳握着手里的剑，又顾着怀里的人，警戒的盯着阙无情。
　　“杀！”低肃的杀意立刻涌起，四周忽然间一片风声，三个方位各有两个黑衣人窜出，立刻包围墨阳。
　　墨阳看了怀中人一眼，而后放平在地上，站起身。
　　剑气很快破空而来，剑剑致命，墨阳立刻起身相迎，却一定守着方暖四周，不让人近她一步。
　　可是这些杀手也是无影轩精挑细选的高手，墨阳就算剑术再高，也有防不胜防，更何况还要护方暖周全。
　　身上剑伤慢慢增多，墨阳眼睛眨也不眨，全神贯注的与敌人对决。
　　阙无情站在最高处，邪魅的看着地下人相互厮杀，看着墨阳越战越勇，几名手下看上去已然惊慌乱了步调，很快的，被墨阳解决掉三个。看来墨阳的武功又上升了，这样的人，留他不死，真是太遗憾了。
　　墨阳对付这六人绰绰有余，可是还要兼顾方暖，一心念着速战速决。可是，剩下三人眼看同伴已死，已经不急着攻击墨阳，而后引开墨阳的注意，转而攻击方暖。墨阳眼中杀意更浓。
　　阙无情高高而立，看人垂死挣扎，真是一种享受。
　　要不然，再给这场表演加点剧情？
　　一根细微的银针破空朝方暖飞去，银光一闪，墨阳目光一厉，立刻朝方暖飞奔而去，可是却挡不住那银针的速度，向前抱住方暖，立刻在地上转了身，银针没入他的左手臂，一阵麻木。
　　“墨阳！”方暖尖叫，这个人好卑鄙，可是墨阳……忽然间很讨厌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却还要给墨阳添麻烦。看着墨阳脸上一闪而过痛苦的表情，方暖不自觉泪水盈眶，不要，她不要这样。为什么？她不想拖累墨阳，他好不容易开始平静生活，阿布做了这么多努力，不要！
　　三把剑却如影随形跟了上来，墨阳一咬牙，将方暖往怀中一抱，破空而起，朝林外飞去。
　　四人立刻紧紧跟上，丝毫不给墨阳喘息的机会。
　　阙无情嘴角笑容不减，拔地而起，尾随而去。
　　痛！糟糕，左臂使不上力，“抱着我！”墨阳说道。方暖怀上墨阳的腰，将脸瞒在墨阳怀中，可是泪水却扑簌簌的掉，都是她不好，她害死墨阳了。
　　神志渐渐不清，眼前的路也看不清楚了，这针上涂了药，看来阙无情本来就是用它来对付他的。可恶！墨阳咬牙，现在无暇停顿，只有靠自己。用自己的剑划破手臂，以保持清醒，墨阳只知道一定要向前。
　　“墨阳，放下我。”方暖忽然说道。
　　墨阳没有说话，只抱着方暖向前冲。
　　“墨阳，如果没有我，你一定可以好好活下去是不是？我到底为什么来这里呢？拖累了你，或许我们两个人都没有活路了。为什么我要来这里呢？为什么？”方暖在墨阳怀中念着。
　　“我们不会死，都会活下去。”墨阳说道，脚下不停，向前跑着。
　　后面几人不断出手，墨阳都奋力避过。忽然间，不知道触动了什么，眼前一篇刀光，墨阳直觉闪过，无数的刀在眼前飞过，糟糕，林里的机关在他进来之后换过了！
　　墨阳想要更加小心，却无能为力，后面的声音已经逼近，“墨阳，这次你真的可以去死了！”阙无情冰冷的笑声从后面传来，却近在咫尺，墨阳奋力向前奔跑，却已经明白自己无法躲开后面的阙无情了。
　　这世上，能躲开阙无情的剑的人，不出三个。
　　他是个不祥之人，一身戾气，终其一生只能孤独终老，若有人亲近，一定挫骨扬灰，不得好死！
　　小时候，有个算命的术士这样说过。
　　而后他便被家人丢弃，后来成为杀手，入了无影轩，不知道多少人命在他手中失去，可是他只是麻木。
　　直到遇上阿布，这个只知道微笑的男人。
　　冰雪开始融化，却始终不得温暖。
　　他脱离无影轩，重新生活，可是他还是发现，心里却始终没有安定。世上无所牵挂，便如行尸走肉。
　　遇上她，刚开始的时候只觉得这个小子很吵，让他很想开扁，可是渐渐的，她的笑容，她温软的语调，她那双清澈的眼睛，还有她良善温柔的心，渐渐在他眼中清明起来，他常常会不自觉的想到，常常会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
　　就算在完成任务的时候，也想着要去那个温暖的小屋，心里渐渐变得充实了。
　　可是，他终究是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