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要我以身相许》阿葵丸子

23、狼藉

　　白宗沛如期出现在宫门前，一位丫鬟打扮的小姑娘迎她上了马车，鹅黄纱帐低垂，遮住了炙人的日头。

　　林宓棠守在马车角落里，将包裹饭食的帕子和纸包摊开，白玉似的面容分外沉静，深幽的眸子微抬：“帕子里是昨日的，纸包里是今日的。”

　　她又拿出一块棕迹斑斑的帕子，指着上面的痕迹道：“这帕子在太皇太后的药汁里浸过，再浸水便能溶出药汁来。”

　　收集药渣太过显眼，若是有人存心毒害外祖母，断然不会蠢到留下药渣供人检查，所以她就用帕子在药汁里沾了沾。

　　白宗沛甚是满意她提供的线索，但此时他更在意她缩在角落里的模样，充满戒备却又故作轻松，分明整个人陷进角落里，还要佯作自然的观赏风景。

　　“我会找信任的郎中细细检查，你在寂山观安心等我的消息。”他隐去唇边的笑意，修长的手指挑开腰间的玉佩，递到她面前：“这是白家祖传的玉佩，不值什么钱，世世代代传下来就有了特别的意义，如今我交到你手中，将来再由你传给咱们后代。”

　　淡青色的缨子勾在他指尖，一枚浑圆镂空的翠色玉佩荡在半空中。

　　一股沉甸甸的重量压在林宓棠的心头，她下意识的抿了抿唇，犹豫了半响才道：“你应该知道我为何嫁给你。”

　　俊朗的男子点点头，似乎并不介意她的动机。

　　“所以......”她把嘴唇抿得泛白，蹙起眉用询问的目光盯着他，又问：“你确定要我收下它？”

　　家传之宝交给一个目的不纯的妻子，连她都觉得自己会辱没了这块玉佩的意义。

　　“确定。”白宗沛心下万分确定，却又不敢告诉她实情，晃动着玉佩递到她面前，语气坚定道：“我们白家从不休发妻，你嫁入白家便生死都是白家人。”

　　白家人，她听到这三个字时心里咯噔了一下，似乎有口沉寂多年的钟骤然敲响，震得她神志不清，鬼使神差的接过那枚刻着“白”字的玉佩。

　　她虽姓林，但她从不认为自己是林家人，犹如浮萍飘荡着，如今却成了白家人，一个她从未想过的归属，一个无论生与死都将与她休戚与共的归宿。

　　“阿棠。”

　　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唤醒了她，阿棠......是个好名字，她眯起双眼笑了笑，不应，不否。

　　神情恍惚的女子露出讨喜的笑容，如此鲜活明媚的卿卿就在眼前，白宗沛已经开始贪恋这原本冗长枯寂的日子了。

　　寂山观门前的风更清凉些，林宓棠微垂的眸子泛着些许疲倦，清爽的风拂面而来，她眨了眨眼打起精神来，抓着思芸的手下了马车。

　　“聘礼的事你不必担心，怎么进去就会怎么出来，侯府连半个铜子儿都摸不着。”白宗沛挑开纱帐，一双灼灼发亮的眼睛盯着她。

　　他不舍她离开，共处一辆马车的滋味又香又甜，即便两人交谈之事较为严肃，但只要见到她的模样，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檀香味，空气里就弥漫着令人心醉的香甜。

　　林宓棠转过身站定，背脊挺直的回望他，指间缠绕着青色缨子，笑道：“辛苦了。”

　　等她过门以后替他寻两房娇美妾室作为报答。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明日聘礼的事办妥，我会来找你。”

　　她点头应下，旋即困恹恹的抓住思芸的手，靠她搀扶上了山，暖烘烘的阳光追在她们身后，眼皮愈发沉重的压下来，勉强撑起一条缝儿看路。

　　还没进院儿就传来阵阵哭声，思芸脸色一僵，甚是不悦道：“这才第二天就开始作妖了，三夫人家的亲戚会好到哪儿去，必定都是一个货色。”

　　锦瑟的哭声里充满了委屈，林宓棠漫不经心的听了会儿，牵了牵唇角笑道：“先别急下定论，我们再观察些日子。”

　　思芸嘴上应下了，进了院又板起一张脸斥道：“哭什么哭！若嫌寂山观偏僻冷清，就尽早滚下山去。”

　　她话音方落，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锅碗瓢盆碎了一地，就连墙边栽种的树苗都被拔了，可谓是满院狼藉，刺目惊心。

　　“出什么事了？”林宓棠蹙了蹙眉，却教人看不出她任何情绪，平静的如一汪死水。

　　坐在廊下抹泪的锦瑟忙跑了过去，娇嫩的脸蛋清晰可见五个手指印，再被泪水打湿，好一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只见她勉强忍下抽泣道：“是五小姐，五小姐领人把咱们院儿的东西都砸了，奴婢们怎么拦都拦不住，还被她打了两个耳光。”

　　岳嬷嬷和新来的程婆子听见院里的动静都赶了出来，林宓棠见她们二人无恙，高悬的心稍稍放落。

　　人无碍就好，寂山观本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随她怎么砸都无妨，总归自己亏损不了什么，倒霉的是林家而已。

　　林宓棠想到了对策便消解了恼意，困倦再次袭来，懒声问：“先把床铺好，等我醒了再做打算。”

　　锦瑟忙不迭的往屋里去铺床，思芸努了努嘴小声嘀咕：“瞧她那殷勤的样子。”

　　岳嬷嬷嗔怪的瞪了她一眼，低声提醒道：“同是伺候郡主的人，要和和睦睦少生事端，这种话不准再说了。”

　　林宓棠听见岳嬷嬷训斥思芸，却佯作未闻般走进卧房，提起裙摆绕过地上的茶盏碎片和翻倒的桌椅来到床边。

　　锦瑟不再哭了，但脸上的手指印和通红的双眼仍旧明显，她摘下钗环首饰，用手指理顺长发，盯着锦瑟的脸道：“你去岳嬷嬷那拿点化瘀止痛的药膏涂上。”

　　“是。”锦瑟伺候她躺下，盖被子时委屈巴巴的道：“郡主，五小姐欺人太甚了，咱们若是忍气吞声，她们只会变本加厉。”

　　“你是三叔母的远房亲戚，怎么不替她说情？”

　　锦瑟的眸光闪了闪，苦笑道：“说是远房亲戚，实际没任何来往，牙行送奴婢进了侯府，奴婢才知三夫人姓乌，她母亲与奴婢的外婆是两姨姐妹，早从她们那代起就没了联系，压根没什么情分在，奴婢伺候郡主便一心替郡主着想，实在不必替她们求情。”

　　林宓棠笑而不语，倚在床头摩挲着手中的玉佩。

　　“奴婢今日才知自己身份尴尬。”锦瑟略有些内疚的站在床边，别扭地绞着手指：“五小姐领着人来砸东西，奴婢才知道三房与郡主的关系不睦，也明白为何思芸姐姐不待见我......但奴婢以性命发誓，与三夫人绝无半分关系，更不是受她指使才伺候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