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玉漱宫的小狐狸

6、第六章

　　“兰若，大头！”宋琛忙叫唤下属，可此时兰若讲到精彩之处，众人不住喝彩，宋琛的声音根本就传不过去，而此时他发现，吕行首并没有跟前几日一般顺着城墙往那间客栈而去，而是走向了千丁府的深处，宋琛心中隐隐地察觉到了什么，也顾不上兰若和大头了，当下翻出了茶铺的横栏就跟了上去。

　　吕行首在千丁府里七拐八绕，好像根本就没有目的地一般，宋琛心中的疑云越来越深，跟着跟着，他突然发现千丁府和平江府之间的高墙又现在眼前。

　　又绕回来了？她到底想干什么？但宋琛随即发现，面前高墙下的城门是望天门，这已经不是他们来时的地方了。

　　吕行首回到了平江府，她叫了一辆马车，穿过了三个街坊之后，下车继续步行。

　　自己的猜测看来没有错，这几天也没有白等，宋琛心念，他跟着吕行首进了一条街巷之中，此处静谧人稀，宋琛不得已拉大了和吕行首之间的距离，而吕行首也一扫往日的镇定，她的步履不再平稳，似乎有些紧张，这更让宋琛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肯定有什么事要去做，宋琛思索之间，却突然发现这街巷两侧的宅院十分眼熟，乍眼一看不由得吃惊，这不是天命街么？

　　风朝人笃信命运之说，世间一切皆是命中注定，而达官贵人们也是如此，他们谦卑地认为，自己目前所有的地位与成就，并不是自己踩着尸山血海而获得的，而是天命所归，于是他们便将他们门前的道路称作天命之路，天命街是风朝皇族，以及五品以上官宦的住地所在，是整个皇朝的核心所在。

　　一旦有什么事儿牵扯进这条街，便再不好处理，吕行首要去哪儿？宋琛推测不出，只好耐着性子去跟随，正当这时，忽然旁边的偏巷中一声炸雷响起，本就警惕异常的宋琛如同触电般抽出了障刀，这时他听到了有人在身后大喝：“平江府扫淫队！放下你手中的武器！”

　　“什么？”宋琛如坠云里雾中，一群捕快快速围了上来，“我们接到举报，说有人尾随良家妇女，我们已经盯了你很久了！马上放下武器！”

　　正当这时，右侧楼阙里黑影如风般席卷而至，又是一片白光乍现：“放下武器！”

　　宋琛望了眼前方的街巷，吕行首早已不见了人影。

　　“你们是什么人！”先前的那些捕快如临大敌，将手中长刀对准了来人，宋琛转过头去，便看到了一伙身穿黑衣，其上绣着飞鱼的锦衣卫。

　　“锦衣卫，你们来这里做什么？”锦衣卫厉声质问扫淫队。

　　“我们...”扫淫队还未来得及回答，道路的前方又听到有人厉声叫嚷：“全部都给我放下武器！”

　　一个东厂番子，手里高举着东厂铜牌，身后是一大队同样身穿猩红服饰的宦官，他们将锦衣卫和扫淫队也围在了中间。

　　“锦衣卫和平江府衙，天子卫率，光天化日之下聚众斗殴，成何体统！”东厂番子厉声喝道。

　　“公公，不是这样的，是他们与皮条客夹带春欢散进入天命街，我等是来拿人的！”锦衣卫们辩解。

　　捕快们慌了：“不，不是啊！我们是接到报案，前来抓拿尾随良家妇女的淫贼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宋琛的身上。

　　“我能解释么？”宋琛的脑袋隐隐地发昏。

　　“都他妈在放屁，全部都给我带走！”东厂番子不听任何辩解，当即将所有人都捆了个严实。

　　一个时辰后，勤政殿外。

　　早朝早已结束，但仍留有锦衣卫和东厂的官员在殿内值事，备防突发事件，殿内众人听闻了发生的事，无不震惊。

　　“这是我的人，曲公公，您这是要做什么？”一个肥胖的锦衣卫刚走出殿门，见到锦衣卫被绑了，不由大怒，登时扭头去质问一旁的东厂掌班。

　　宋琛这才发现，今日值事的，正好是于信才和曲冬冬二人，曲冬冬看到了宋琛，忙跑下台阶来给他松绑，他瞪了一眼东厂众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掌班的话，属下接到报案，说是锦衣卫和平江府在天命街打起来了，都快要出人命了，于是便带人过去拿了。”东厂番子们回答。

　　“我们可没有斗殴，我们是接到报案，说是这伙子的差役与皮条客暗中勾结，运载春欢散进天命街，这可是圣上明令禁止贵族们使用的春药，我们便出差去抓人了。”锦衣卫解释道。

　　平江府扫淫队不住摆手：“不是这样的，我们是接到了报案，说是有一男子最近经常尾随良家少女，我们怀疑是采花贼，所以才过来的。”

　　一时间，于信才和曲冬冬看宋琛的眼神变得耐人寻味，于信才首先反应过来，他呵斥道：“这是大理寺宋大人，哪里是什么猥琐宵小！真是可恶！”

　　“我在办案，当时正在跟疑犯，这只是一场误会。”宋琛对众人道。

　　扫淫队队长满脸的歉意：“宋司律，实在对不住，我们...”

　　“罢了，我只是想知道，是谁向你们报的案？”

　　队长回答道：“是一个小孩，起先我们并不愿意，但孩童给了我们这个，我们一看，应是平江府大户人家的小姐才会有的东西，便不敢怠慢，顺着孩童提供的时间地点，我们便在望天门附近盯候，果然发现了...发现了....发现了...您....”

　　宋琛转而对那个扫淫队队长说：“方才孩童给你的信物，能让我看一看么？”

　　“可以的，大人。”扫淫队队长从腰包中掏出了一个金镯子，镯子上碉楼着精美的纹路，仔细一看，竟然是一直朱雀在凌空飞翔，朱雀是风朝皇家家徽，除非赏赐，一般人是无权使用的，难怪扫淫队看到了信物，便尽数出动，这时锦衣卫的总旗也一拍脑袋：“哎，真的奇怪了，我们这儿也是一个小孩子前来报的案，约莫这么高...”

　　宋琛登时明白了今日那书院出来的几个孩童的去向，不用说，东厂遇到的也是这般情况。

　　“我们本来是不信的，但是心想童言无忌，说的话总不会假，便带人前往天命街了，谁知去到果真碰上了锦衣卫和扫淫队剑拔弩张。”东厂番子道。

　　曲冬冬和于信才一脸茫然，但只有宋琛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心道：“吕行首这女子，真是个不简单的角色。”

　　“震惊！名扬京城的采花大盗，竟然是大理寺司律大人！真是妙哉！”一个声音在众人身后响了起来，东厂宦官们率先跪下地去：“主子！”

　　赵无尘看着宋琛，一脸的不怀好意。

　　“圣上，事实并非如此。”

　　“我刚刚在一旁都听说了，你可真是乐死朕了！”

　　“唉...”宋琛叹道。

　　赵无尘拍了拍宋琛的肩膀：“别把朕方才的话放在心上，朕知道你辛苦，这几天你连觉都没睡几次，结果还被当成了淫/贼抓了起来，真着实让人心疼得紧。”说到这，他转而望向了曲冬冬和于信才：“大冬瓜，旺财，你俩知道朕为什么要把你们留下来么？”

　　“圣上请说！”

　　“宋司律最近在帮朕密查一桩案子，此案凶险万分，大理寺的人无法应付，司律大人也分身乏术，而你俩，都算得上是厂卫里数一数二的人。”

　　曲冬冬机敏，登时领会了风帝的意思：“奴婢定全力协助宋司律查破密案。”

　　于信才也满口应允，他幽幽地看了眼曲冬冬，锦衣卫对东厂还是心存戒备。

　　赵无尘对宋琛道：“我给你找的人，你可满意。”

　　宋琛与二人早已相识，于信才虽然鲁莽暴躁，但确是能听得进道理的人，而曲冬冬为人和善，武功也不弱，也是个好相处的人，于是他点了点头。

　　“出宫之后，先回去好好睡一觉吧，你看你那黑眼圈，”赵无尘锤了一把宋琛，“朕要去看荟婕妤，就不多说了，你们三人，好生磨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