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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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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小石是个臭显摆的德行,回到家就把得到手的东西一一给石氏过目,睁大眼睛一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嘴脸:
“我的娘咧——娘您是没看见,人家身上那缎子,也不知是什么做的,瞧着好看极了,人也长的漂亮,要不是我左手捏右手,当时我真想上手摸一摸哟!”
你说,人跟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哦,对了,
“人家还长的可白了。”
凌小石捋起袖子瞧了瞧自己胳膊,丧气的噘了噘嘴。
石氏打量过后,重又装好递给凌小石,嘱咐道:
“都是好东西,收拾好了,甭让人给弄走了,你也大了,自个儿东西要是看不住,我是不敢给你了。”
这显见说的就是老夫人她们呐!凌小石知意的点点头,
“知道了,之前那不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吗?可惜没什么用。从今以后不会了,大姑娘的嫁妆父亲早给准备着了,一样样的瞧着合适的就给添上,可到我这儿,父亲就跟忘了还有我这么个人,看样子是不准备管我了,想都推到娘你身上。人家不拿我当家人,正好这些年我也没吃凌家的米粮,这多好——算账清楚嘛!我这些东西都是自己往后的家底,谁都甭想碰,我不占她们便宜,她们也甭想占我的光。“
石氏一指头轻点凌小石额头,“脑袋还不算太笨。”
凌小石装模作样的给石氏捶胳膊,巴结道:“主要是没白吃您这得饭食,日夜跟着您这么聪明的人,想笨都难。唉,都是受娘您熏陶的好啊!”
“噗嗤!”石氏险些一口茶喷出去,唇角勾起,正想拧凌小石耳朵笑骂几句,不想外头丫头禀报老夫人屋里的人来了。
石氏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叫人进来问话。
穿青布比甲的丫头垂着脑袋,恭敬的行礼,低着头道:
“老夫人几日没见三姑娘,想请三姑娘过去说说话。”
这可真是稀奇了,凌小石掏掏耳朵,深觉自己怕不是听错了。老夫人想她啧啧,别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石氏看向凌小石,凌小石立马捂住脸,一副脸疼的模样,意思再明白不过,去了怕又挨打。
石氏抽抽嘴角,转眼过来,
吩咐道:
“时辰不早了,三姑娘睡下了,你去回老夫人,明儿早上我去给老夫人请安,亲自替三姑娘赔罪。”
丫头低头只能看见右前方支起的脚上小巧的绣花鞋,心说这是骗鬼呐,三姑娘眼睛睁的老大,精神的不得了,怕是一时三刻也睡不着,可面上什么都不敢露,只当看不见屋里的人,只垂头应是,默默的退出去回话去了。
她们这些丫头,不是老夫人一般没个顾及的,明眼人哪个看不出来,这凌家没谁能压的住太太,老夫人也只在屋里吆喝装着厉害,见着太太没好话,可谁让人家是老爷的亲娘呐!
老夫人敢得罪太太,她们这些个下头人可是万万不敢的。
左不过装糊涂,上头俩院子斗法,小的们别被扫了脑袋就是。
只是没请到人,一顿排头是少不了了,丫头满是怅然的想着。
果不其然,只见丫头一个人回来,老夫人的脸就耷拉下来,不悦的哼了声。
丫头跪下回话之后,一个茶盏“碰”的摔碎在身前,丫头身子一颤,头埋的更低,就听大姑娘嘲讽的嗤笑一声,道:
“祖母,看吧,让我说着了吧!三妹妹如今可是发达了,眼里自然看不见咱们祖孙了,以往我就说她是个内里藏奸的,您还不信,瞧瞧——孙女可没冤了她。如今巴着贵人,咱们凌家人就不在人家眼里了。”
老夫人眼见大孙女生气,忙一把揽在怀里,心疼的拍着凌小玉的背,一边道:
“她敢——今儿确实不早了,等明儿,明天一早我定把她叫来,让她去跟石氏说,带着你一块上学去,都是一家子姐妹,她个小丫头片子,还敢撇下长姐,还有没有规矩了,咱们凌家可是容不下这等忘恩负义的东西。”
若是凌小石在这儿,定要问一句凌小玉跟她算得上什么恩什么义,只是想来就是问了,凌家这祖孙俩也听不到耳朵里,毕竟凌小石从不在她们眼里。
凌小玉气恨非常,深恨石氏母女,心里咬牙启齿,面上却一派委屈模样儿,道:
“还是祖母心疼我,只是太太那脾气——唉,若是小石不乐意,也就算了吧,我不愿祖母为我为难,惹的太太不快。”
“我的心肝儿啊!”老夫人眼神慈爱的摸着凌小石的脑袋,看吧,这样懂事的孙女,哪个能不疼哟!心里越发决定要把事儿给办成了,不然日后凌小石那臭丫头爬到长姐头上,怕不得更猖狂。
“你放心,祖母心里有数,甭看石氏跋扈,可亏的她肚子不争气,只生个闺女,日后小石嫁人不得娘家兄弟撑腰,你弟弟向来亲近你,就凭这个小石那丫头不敢不敬你。”
这倒也是,凌小玉得意的勾了勾唇角。
一夜过去,天色将明,老夫人将将起身,就急着派人去叫凌小石,人到院子外头就给拂翠拦个正着。二话不说叫人绑了锁到柴房里头,拂翠若无其事的送凌小石出门,这才转身回了院子,将事回禀石氏。
“果真叫太太猜着了,三四个粗使婆子,个个膀大腰圆,一看就是没按好心。”
“这是要押着小石过去呐!”石氏面若寒霜,“老夫人这诰命越发出息了,顺天府尹的排场倒是学会了,可惜没有人家的本事。”
“大姑娘那儿——”
“昨儿从老夫人院子出来,大姑娘叫人炖了碗燕窝给二少爷送去,听芝儿说大姑娘出来时眼眶都是红的,想来应是好一番诉苦吧!”
“罢了,二少爷心里又记我一笔就是。”石氏才不在乎这个,只当玩笑而已。继而想到了什么似的,竟轻笑出声,推了推拂翠,语带调】笑,
“瞧瞧,人家从来把我当仇人一般,却又要我把他们姐弟俩当亲儿女。平日里高兴不高兴的,左一个告状右一个哭闹的,恨不得巴掌拍我脸上,我手里若是有好东西,又眼馋的不得了,就想伸手要,仿若不给我就是个恶人一样,我这继母当得——原也没打算跟她们亲近,面儿明摆着的,我们母女都不沾凌家的东西,怎么这俩人巴头巴脑的只盯着我的东西?但凡有些骨气,就是我给也该不要的,可见就是个没出息的玩意儿。“
拂翠不吭声,听这话就知道太太真是动气了。现下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不如闭嘴的好。
石氏插着腰屋里转了十八圈,还是不能消气,可真要做什么,好像也没什么能做的,除了把抓到的人打一顿杀鸡儆猴,旁的——
这凌家祖孙跟那什么似的,戳一下手指都嫌恶心,可任由她们跟苍蝇似的嗡嗡嗡,实在是心烦。
唉,真是憋屈。
石氏长出一口气,几步走到门口,招手叫了拂翠来,吩咐道:
“去把账本拿来,左右没什么事儿,把嫁妆整理一遍也好。”
顺便给小石些体己,只看小石手里的银钱,就能气死那对贪心的祖孙俩。
就是一文钱都不给,怎么着!
石氏大手一挥,专门挑了些金玉宝石名贵首饰装了满满一匣子,上头盖了好些绫罗绸缎,都是鲜亮最时兴的花色,好遮挡住里头真正的好东西,也叫犯了红眼病的人更眼红。
她就是喜欢有些人抓心挠腮的想要却不可得的样子。
老夫人那里先是等到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一干人等,快要气炸时候,却又听到石氏大张旗鼓的给凌小石塞东西,顿时贼火上头脑袋突突的疼。
凌小玉绞着帕子跨进门槛,红着眼扑进老夫人怀里,这回是真委屈了。
“祖母,您看太太,她,她怎么这样啊?都是一家子姐妹,偏分出个三六九等来,我也不是贪心的人,可,可祖母,好几个跟孙女一般大的,都要说亲了,上回我出门去,人家话里话外的笑我穿的不好,我原想着,家里人口多,爹爹也不容易,能省还是省着些,之前太太嫌弃我吃用花费多,可是祖母,您是知道的,那会儿孙女身子不爽利,就想吃些可口的,统共就两三个月,不想竟被太太抓住把柄,如今带我更是苛刻。难不成孙女外头叫人笑话,太太脸上就有光不成。三妹妹穿的鲜亮,孙女却跟要饭的一般,旁人看见了还以为太太心狠,偏待原配嫡出的子女,孙女也不是为着那些个阿物,只是咱们凌家的名声——爹爹为管不容易,太太就是不看我跟二弟,为着爹爹做些面子情也好啊!“
老夫人恨的跟什么似的,石氏整日的哭穷,铁公鸡一般,不想出手就这么阔绰,说白了就是心窄,怕姓凌的占便宜,这都什么女人呐!
“你还小,可知道什么?天生的恶毒心眼子,你见识些,往后可要防着点。“
凌小石哭啼啼的,“这也就罢了,太太为堵孙女的嘴,拿莫须有的罪名载在孙女头上——算了,为着咱们凌家和睦,孙女忍了就是。”
“她欺负你了!”老夫人眉毛一竖,案桌一拍,粗声道:
“说,祖母给你做主。”
凌小玉为难的抿了抿嘴唇,含着泪,道:
“太太一向对孙女有成见,这您是知道的,爹爹为此总是挨太太排头,孙女实在心疼爹爹,就,就去跟太太告罪,家里如何都好,外头人前盼太太慈悲一些,哪怕做个面上和睦的母女,好过叫人看笑话。不想,不想太太怒骂孙女一顿,叫孙女好生缩着脑袋做人,不要妄想跟小石攀比,若是外头传出小石的不是,只拿孙女是问。为拿住孙女,太太不知打哪寻了几张账单,非要说孙女拿家里的银钱贴补母家,天地良心,祖母——孙女何时这般能耐,太太言之凿凿,叫孙女闭嘴,孙女势弱,亲事还捏在太太手里,只得不敢吭声,接了这盆污水。“
“胡说,胡说,后娘就是个恶毒种子。”老夫人“砰砰”案桌拍的震天响,气的胸膛起伏,
“她自己生的猴玩意儿,自个儿难道不清楚,竟然攀扯到你身上来了。别怕,祖母护着你。”
老夫人揽着凌小玉,眯着眼道:
“这是旧事,你怕是不知道。你爹心里自来只有你亲娘,石氏最是个嫉妒心黑的,这些年也没能把你爹的心给拽过去,心里自然恨急了你娘,可怜我的孙女也受了连累,乖——回头祖母就跟你爹说一声,石氏那般心狠手辣不孝不慈的东西,本也不配你爹放在心上。”
“你放心,你的亲事你爹上心着呐!甭说旁的,只家里给你备的嫁妆就是独一份儿,小石再赶不上你的,石氏再不能插手你婚事,你爹也不信她。我的乖孙女 ,你只管放心。”
凌小玉一双眼埋在帕子里,听了半晌也没听到想听到的,老夫人骂了半天,却一个字都没说去找石氏算账,更不用说教训石氏一通,给个嘴巴子的,心里不由失望非常,抿着嘴又把脑袋低了些。
不过好歹林家的事儿过了明路,往后就是石氏拿出什么东西来,祖母也是不能信的。
看来婚事是指望不上石氏了,只得爹爹那里更用心些,还有姨母处也该走动起来,林家也只有姨母嫁得高门。
想起舅母说的话,凌小玉咬着嘴唇,当年林家尚不及凌家,她娘不也和爹爹恩爱有加?姨母更是嫁的好人家,如今该着她,没有道理嫁的比姨母差才对。
至少也得跟陈家一般才般配。
想着去陈家看到的情形,凌小玉畅想未来,心里一片火热,连带着对凌小石得了许多东西的酸气也消了许多。
万般未来,需得好好谋划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