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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美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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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一下厕所。”也许是因为真的要上厕所,也许是因为想要躲避他灼热的眼光,反正我就是在厕所里躲了一会儿。
我看这地方方圆十公里内都没有人住,真不知道他把我们带来这荒山野岭的地方到底是要干什么坏事。
过了售票处,还要走一段路才能到达。我们途经一间博物馆,但此时它是封锁着的,所以无法入内参观。
再往前走几十步,便到了第一个乘车点。
鲜青色的电瓶车早就已经在那儿候着了,车上坐着几个背着背包的游客。
等全家人都上了电瓶车之后,无论怎么挤,也得有两个人不坐电瓶车。这两个人两个选择,要么走路过去,要么等下一辆电瓶车。
阮信是导游,自然没有导游抛下游客的道理,他选择走路。
我看见这样的情景,也跳下车,和他站在一起。
“老爸你坐车吧,我想走路,也好锻炼锻炼。”
“好吧,你自己小心点。”
老爸上车前的那一个锐利的眼神把我吓得一惊一咋的,腿都软了。他最后一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是什么意思。
电瓶车开动了,四个轮子慢慢转动,然后越转越快越转越快,最后消失的一个拐弯处。
我还没反应过来,阮信就已经握住我的手了。
他握得坚定,宽大的手掌把我修长的手指包得紧紧的,似乎在昭示着,我属于他,谁也夺不走。
我看看他,又看看他的手,看他,又看他的手,最后忍不住笑了出来。
“扑哧,你握那么紧干什么,我手掌都要被你捏碎了啦!”
他松了松手,说:“这样可以了吗?”
“行了,我们追他们去吧!”
大概走了五分钟后,我显得不耐烦了。
“到了没?还有多久啊?”
“差不多了吧。明明是你要跟过来的啊。”
“反正我就不走了。”我站定,向他撒娇,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我当然不是真的不要走了,也没这么娇生惯养,就是想让他哄哄我。
“怎么不走了?”
“我累了,我不管。”
“你是想让我背你吧?”天啊,他竟然听出了我的意图,还那么直白地说了出来。
“上来。”他弯下腰,等我爬上去。
“咳咳,不用了,我自己走。”
“让你上来你就上来吧。”
我实在是紧不住了,便让他背着我走。
我的手圈住他的脖子,下巴顶在他的头上,轻轻地嗅着他身上的气味。
他背起我来一点都不吃力,应该是我一点都不重的缘故吧。
我四十五公斤,这个重量算是轻的了。
他离我很近,又似乎很远,让我有些捉摸不定。
我的胸膛贴在他的背上,他缓缓地走,让我觉得安心。
“还好吗你?”我大概是心疼他了吧,毕竟背着个四十多公斤重的人在身上也不太好受。
“没关系的,你又不重。”他永远都是这么温柔。
“行了行了,放我下来了吧。”我真怕他负荷超量,
“那我背你到那个路口。”
“好。”
阮信在一个拐弯处把我放了下来,我看见灌木后面有一抹鲜青色,那是……
我走过去,原来这是另一个乘车点,而剩下的十一个人都在亭子里恭候我们了。
“好累,我坐着休息休息一下吧。”应该没有人知道,我是想让背我走了十来分钟的阮信休息一会儿。
大概过了十分钟吧,我们又继续走了。
因为是在山谷中,所以这温度有点低。我紧了紧外套,双手怀抱在胸前,以抵抗有些寒冷的空气。
我自小畏寒,晚上睡觉都要盖上比墙还要厚的棉被。我喜欢躲在被窝里面,感受被温暖包围着的幸福。
山中有涓涓细流,水中尽是碧绿荷叶,几乎都看不见底下的小溪了。
小桥流水,气候凉爽,这个地方未免也太悠闲了吧?
“占婆王国是一个二世纪到十五世纪出现在越南中部和南部的王国。美山圣地是占婆的其中一个宗教遗址,这里的建筑物都具有印度教的特色,因为占婆人早期信奉印度教。
“美山圣地则是占婆国王在四世纪至十四世纪建造的寺庙,也是作为国王和英雄的埋葬地。此外,根据传统仪式,每一位国王登基后都到美山奉献彩礼和建设牌坊。
“它是建立在一个两公里宽的山谷中,被两座山脉包围着。
“20世纪初的法国学者调查美山时曾以‘雄伟的比例,古代的风格和丰富的装饰'来形容六世纪建造的湿婆神庙。而后人也能凭空想象出 ‘占婆王国中充满快乐',‘国王像一個照亮夜晚陆地的太阳'。”他自豪地说道。
不论是谁,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爱国情操,在别人称赞你的国家时,你当然会觉得骄傲,而你自己说起自己的国家的好时自然也会感到光荣。
“占婆王国灭亡后,这里就荒废了,后来在二十世纪初,一群法国学者才发现了宏伟壮观的美山圣地。
“只是可惜,他们修复完成后,发生了越南战争,有很多历史古迹都在那个时候被毁坏了。
“1969年,美军的轰炸机在美山圣地进行地毯式的轰炸,许多珍贵的历史遗迹毁于一旦。”阮信感慨地说道。
眼前是一群砖块构造的建筑物,半圆且顶部略尖的屋顶上长了些绿草。
如果是在几千年前,或几百年前,也许我会觉得壮观,可是现在……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对长满野草的屋子心生敬意。
斑驳的墙壁、断裂的围墙、破旧的砖块……
那一点老旧的气息还是有的。
我不禁想,如果这些历史建筑物在很早以前就保护得很好,没有美军的轰炸,没有荒废的仪式,也许今天的美山圣地又是另一番景象。
“我们现在所在的建筑群是美山圣地最大的建筑群,也是保存得最完好的建筑群。”他招招手,让我们靠近一些。
我走近一看,红砖砌成的墙上有一个少女的轮廓,不只是一个,而是一排。因为年代久远和自然侵蚀的缘故而显得模糊,少女的五官已经不见了,只能靠着她们玲珑有致的身材来判断出她们是占婆的少女。
“你们注意看看,这些砖块是不是有一些不同。”
“有吗?”
“砖块之间几乎没有隙缝?”
“而且墙上有一部分没有长草,墙角和屋顶却有?”
“呃……砖块很黒?”
“形状很扁?”
这都是什么怪答案?
“它的制作方法和粘合方法比较特别,到今天都还没有一个解释说它是怎么制作出来的。
“砖块的制作方法可能不是以水泥砌砖,而是调和了黑炭、糯米汁及蔗糖水,黏合砖与砖再堆叠起來。
“粘合方法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用盛产于越南中部的树的树脂将砖块粘合起來。
“而另一种可能是用与砖块一样的粘土本身制成的砂浆所粘。研究人员表示有发现在砖块核心中存在矿物质。”
他指着墙上的少女,说:“还有一个比较特别的地方就是雕刻的方法,占婆的建筑人员将整块砖块雕刻成砖墙。”
这么么劳心费神的,一定很辛苦吧?
占婆的建筑人员能够建造出这么复杂且独特的建筑物,足以见证他们的智慧,我真心佩服他们!
另一边的地上摆了些瓶瓶罐罐、柱子,还有一些看似用来磨豆浆的工具,只是头比较高比较圆罢了。
“欸?阮信,那些都是什么啊?一路走来,我都看到了许多个。”我指着那形似传统豆浆机的奇怪的东西问道。
“你以为它是什么呢?”他倒是卖起关子来了。
“我要是知道就不会问你了。嗯……豆浆机?”
“啊哈哈哈哈……豆浆机?”他捂着肚子大笑,笑得很夸张,只差没在地上打滚了。
“咳咳咳咳……”看吧,看吧,喘不过气了吧?我就在一旁冷眼看着,等他停下来。
“那个东西分为两个部分,上面那个部分叫林伽。”他看着我,若有所思地说。
“林伽是什么?"我问。
“林伽是湿婆的一种形象。印度的寺庙大多数都是祭拜林伽,供奉人形湿婆像的比较少。”他的表情比较认真了。
“林伽在梵语中的意思是‘标志',而湿婆是代表‘吉祥'的意思。因此湿婆林伽代表‘吉祥的宇宙大神的标志'。”
“那下面那个呢?”
“林伽的底座叫做约尼,是一个有沟槽和引道的矩形,代表的神祗是湿婆的妻子雪山女神。
“林伽和约尼也代表着男性和女性的生殖.器官。这两样东西放在一起的意思是‘阴阳二性永远不离,阴阳交合即万物的总体',也是‘不熄之火中创生宇宙'。当中还有一些性崇拜的元素。
“呃……个中的意思你明白了吧?我就不多说了啊。”
“我当然知道。”我尴尬地说。
“其实呢,性也没有什么好避免的,人类在很早以前就开始对性有了崇拜。两性结合是创造新生命的过程,性是表示旺盛的生命力、创造力和生殖力,所以有些宗教会特别崇拜两性和生殖,比如印度教中的湿婆派和性力派。
“此外,也有许多图腾和建筑也代表了性,譬如古埃及的金字塔和方尖碑、印第安人的图腾柱、日本的金精神以及中国的华表。”他诱诱善导地说。
我咋舌:“这么多?”
他点点头:“还有一些民族会把□□的图案作为避邪的图案。”
“中国古代的避火图。”我接他的话说。
“嗯。”他结束了这个深奥的话题。
“来,过来看看这些柱子。”阮信说。
天有些蒙蒙的,漂浮着的白雾似乎更浓了,远处的景象也变得模糊了。
我们全都凑上前去,打算把那些柱子看得个清清楚楚。
“这些像虫虫一样扭来扭去的是什么字啊?”白蓉不明所以地问。
阮信看着我,似乎在期望我的回答。
“这是……梵文?”其实我也不确定,这只是我的猜测
“对。占婆人使用梵文,而语言上则有自己的一套语言,那就是占语。”欸,没想到还对了。
“这石碑上写的什么?”
“我又不是专门研究占婆文化的人,这种事嘛,交给那些研究人员就行了。”
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嘛,装什么清高,真是死要面子。
“不过我听说,有一部分的梵文字母还没有翻译解释出来,所以……就算我看得懂也不能怎样吧?”
行,我真的服了你。
头上的云朵开始往地上洒水了,似乎想要把地上的垃圾都冲干净。
从入口走到景区这里,我都见到了不少游客随手抛弃的垃圾,从塑料吸管、一次性汤匙、到纸杯、塑料袋都有。
我不禁想,垃圾桶就在不远处,为什么偏要把这些东西丢在地上呢?
虽然有清洁工会定时来打扫,但总会有遗漏的时候,他们难道就不能多走几步路把垃圾都进垃圾桶吗?这最起码的公德心也应该要有吧?
要是随地丢垃圾的是马来西亚人,我都觉得羞愧难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