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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相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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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一个小时,也许更久。
从餐馆出来后,我一路上默默地走在最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脑袋里一片空白。
“啊!对不起,对不起!”一边走路一边发呆的后果,就是把人撞倒了,或者说,撞到人了。
对方是个卖水果的妇人,她肩上的扁担装满了香蕉、龙眼、芒果等热带水果,看起来很重,能把人压垮的样子。
我心里暗自庆幸,幸好没把人家的扁担给撞翻了,要不然真是太失礼了。不过我也有点佩服她,一个女人要扛那么多东西,在茫茫人海中辛苦地寻找生计,为了她的家,或者她自己,撑起一片天。
我抬头望她,却看见她脸上没有一丝怒意,而是微笑地向我点点头,表示没关系。
那一刻,我有一丝错愕,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也回报她一个善意的微笑。
我想绕过她继续走,但却被心里的内疚感阻止了,总觉得自己亏欠了人家该做些事情来弥补刚才犯下的错误。
不如……买点水果吧?
“老爸,我要买水果!”我急忙喊住了正在和老妈聊天的老爸。
老爸想是听见了,往回走到了我的面前。
“这些马来西亚也有啊,你不会是想家了吧?”
呃……我当然知道我们的国家也出产这些热带水果,但是我不是撞到人家了吗?好歹也补偿一下人家吧?这样的理由我当然说不出口了,怪尴尬的。
“我……这几天……便秘嘛,想是水果吃得太少了。”
说真的,我真是便秘了好几天了,今天早上好不容易才把它给排出来了。
“好吧,如果不贵,倒是可以买一串香蕉,一人一条。
“香蕉怎么算?”老爸对那妇女说。
她显然是听不懂华语,歪着头看着我们。
“我去叫阮信吧?”我想,她不可能听不懂自己国家的语言。
“好。”
我跑去拉住了他,跟他说:“我想买香蕉,你过来帮忙下。”
“帮什么啊?”他呆呆地问,好像买东西是我自己的事,和他无关。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他瞬间就变聪明了:“哦、哦,就是要我帮忙翻译是吧?”
“是!过来,别婆婆妈妈的。”
“哦、哦。”我实在是想不透,他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脑筋变慢了呢?
“她说,一串二十越南盾。”在和那位卖水果的妇女叽里咕噜了几句话后,阮信跟我们报了这样的一个价格。
嗯……换算成马币就是……四块钱了。
这个价格,还可以吧。
我们买了一串,每个人都分到了一条。
“越南的香蕉怎么样?”在我吃下了第一口之后,阮信这样问。
你是想让我称赞它吧?我偏不合你意!
“不够甜,还涩涩的,和我想象的差好远。”
“这么说,你吃过更好的?”
“当然!我们那边的香蕉又大条又甜,像弯弯的月牙儿。最重要的,还便宜!”我这么说着,把手里的香蕉吃完了。
“还有呢?”
“哦对了,昨晚我脚抽筋,得补补钙质。”让你担心担心下,看你会有什么反应。
“啊?痛不痛?没有事了吧?你多吃几条香蕉啊,下次如果小腿抽筋记得扳脚底。”看着他焦急的样子,我心里有一点点的痛快。
“当然没事了,不然我怎么出门?那是谁的脚啊?这么担心干嘛?”
阮信心里想:对啊,我这么关心干什么?可一听见她受伤了受痛了,就什么都想不了了,只记得她身上的痛。
阮信忽然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居然连一个小女孩都保护不了。才短短两天,她就撞到头一次,扭伤了两边脚踝,晚上还小腿抽筋……而他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
我自己也太没用了,他失落地想。
我还在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忽然,细细的雨点落在我的头上。开始时是一点、两点,然后越来越多,我不得不撑起了雨伞。。
好吧……全部人都穿雨衣,只有我一个人是撑着一把雨伞的,实在是有点格格不入。
“去,给你外婆遮雨。”老妈推着我走到外婆身旁。
“不,去遮你外公。”当外婆发现我在为她撑伞了之后,又把我推给了外公。
然后外公又说:“不用了,遮你外婆去。”
我就这样一直在外公和外婆之间来回走动,他们几乎就是说不用然后把我推给了对方。
最后我似乎是觉悟出了什么,默默地落在了最后头,看着这一对年过半百的夫妻。
平时看外公对外婆不温不火、不咸不淡的,一天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有多冷淡。
但他们有时也会互相关心关心。
也许他们的爱就是这样,默默地藏在心里,偶尔一两句问候,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
其实,平平淡淡的爱才能细水长流。
有些爱,就藏在心里,不必说出口,只要双方心意相通。
互相包容,互相理解,便能够做到长相厮守。
午餐。
眼前有一盘越南春卷。
有一句话说得好:旅行就是你去别人“活了的地方,做别人做腻了的事,吃别人吃腻了的食物,然后又回到你自己活腻了的地方继续打拼。
我就在吃阮信吃腻了的东西。
已经连续吃了四天,我也腻了。我在思考着一个非常深奥的问题:吃?不吃?
但最后我还是把它塞进嘴里了,不吃浪费,所以还是吃了好。
还好,餐桌上有我最爱的茄子。
真不知道他是知道我喜欢吃茄子才点的,还是只是巧合罢了。
“白蓉,快点吃。白芙,你也是。”墙上时钟的时针都转了一圈了,偏这两位千金大小姐的碗里还是满满的白饭。
“嗯。”白蓉嘴上应着,慢吞吞地吃了一口。依我看啊,那速度连乌龟蜗牛都赶不上。
我手撑着额头,在心里翻着白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等到那两位都吃饱喝足了,我们才能动身去下一个目的地。
只能说,带她们两个出门真是个大麻烦。
“还有一个小时才到达下一个景点,大家可以睡个觉,养足精神。”阮信在车上说。
窗外是一片片绿油油的稻田。我吃饱了没事做,只能看着窗外发呆。
我看车上的其他人睡觉的睡觉,看风景的看风景,没人注意到我,便悄悄地挪去阮信后面的位子。
他睡着了。
他双手抱在胸前,头靠在座椅上,面容平静,呼吸匀长,显然是睡着了。
我仔细端详他,这几天与他接触时太紧张了,不能好好看着他。
他的眼是闭着的,眼睫毛的影子投在脸上,是一面小扇子。
他的睫毛很长,比身为女孩的我的睫毛毛还要长。
他的睫毛很翘,比身为女孩的我的睫毛还要翘。
若单看眼睛,也许你会以为他是女的。
我伸手,想要触摸他那比女孩还要迷人的眼睫毛。
碰到了,他没醒,看来睡得很熟。
不知怎么的,我心里有一点小小的兴奋感,像是偷吃了糖果却没有被大人发现的小孩子。
阮信,我们俩,其实能坚持多久呢?明天,就是分手的日子了。
你,会舍不得我吗?
会吗?
其实如果可以,我也会想要与你长相厮守一辈子,只是……
缘分和时间联合起来,恶整了我们。
手指触到他的眉。
如果说,他的一双眼睛是窈窕的女子,那么他的一对浓眉就是高大威猛的男子,然而这锐利中却带着丝丝柔情。
我的手指又转向他的头发。
野草般的黑发。
这并不是说他的头发乱得像一堆野草,而是坚韧、健壮、如野草般有顽强的生命力。
他的头发浓密,发尾有一点点卷,要不是他的头发是黑色的,我真有可能会相信他是一名混血儿。
眼看手指就要碰到他的头发时,在距离他的头发还有一毫米的距离时,他忽然就睁开了眼。
我倒抽了一口气,赶紧缩回手。这个秘密被他发现了,他还会让我好过吗?
“醒了?”
“嗯。你在做什么呢?”他压低声音,只有我们两个听得见。
“没做什么。”我垂下眼,心虚地回答。”
他笑了:“哈!撒谎是不对的行为哦。”
我的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真想在地上挖一个洞钻进去。
“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不知道鼓起多少勇气才说出了这句话。
“现在不是在一起了吗?”
你……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我的意思是,永远在一起。”
“永远……那是什么时候呢?”
臭阮信,你故意的是不是?
我在心里抓狂着,就快要爆发了。
忍住!
我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要不然他也不会一直笑个不停。
“我也想。”他笑着凝视我,许久,从嘴里突出这三个字。
我愣住了,他……认真的吗?
我转头看向别处,心里扑通扑通地狂跳,不敢正视他,好似怕他会拆穿我心里的秘密似的。
“你在怕?”
“没有。”
“明明是你先说的。”
我沉默了。
“我真的想。”
我头垂得低低的。
“那就好。”我声如细蚊,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你很好看。”呃……其实是一点点而已。我实在是找不出话题了。
“你刚才在看我。”
“是。”这一次,我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我双手放在前方的座椅的背靠上,头枕在手上,歪着脑袋看他。
有时候,如果喜欢一个人,你就会觉得他哪儿都好,尤其是长相。你会觉得他越看越美,或者越看越帅。
这个时候,我是觉得他看起来好英俊,使我心跳加速、荷尔蒙分泌旺盛。
他也在看着我,可是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呢?
四目相交,他的眼眸清澈而深邃,我的眼神温柔却带着一丝倔强。
所谓的含情脉脉,不过如此吧!
车窗外的田园景色不断倒退,记忆的画面却在此时定格。
我和他,越来越靠近,越来越靠近……
直到两个人的鼻尖相触了,我才惊醒过来,赶紧退后。
之后一路上,我都不再看他,只是看着窗外发呆。
有些东西,我不是不想给他,只是……
我还没准备好。
我十指不自觉地互相摩擦着,正在昭示我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旅游小巴行驶在一条平坦的马路中间,窗外的风景慢慢地倒退着,一切都看起来这么平静。
突然,旅游小巴的一个颠簸,吓得我从座位上跳起来又赶紧坐回去。
我吓得清醒了,原本有的一点睡意也被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