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今天又不早朝》渣灯

5、5

　　“中门开——”宦者拉长声音喊了一嗓子，惊起了落在宫墙上的几只鸟雀，扑棱着翅膀盘旋在头顶。

　　厚重的朱红色宫门在宦者的声音中缓缓打开，程国的使团显然已在宫门外等候多时了。紫色旗帜在风中猎猎，浩浩荡荡的使团驻于宫门之前，空气仿佛已经凝固，明明已经被卸去兵甲，

　　“储君殿下”使团正使向立于最前方的池鱼长揖。

　　池鱼拱手还礼，轻启朱唇“正使大人”，瞥见了躲在后面的程玧。

　　“朝臣出——”正使仿佛还要说什么，但被宦者的声音拦住了，硬生生堵了回去。

　　高声呼唤，上下相传，声势威严。

　　大鸿胪孟桑洲大人踱步向前，立于池鱼左后方，而申岐则停留在身后百官正前方。

　　“奏乐——”迎宾礼进行到了最后一项，池鱼看着明显已经快要按捺不住的程玧，微微一笑，当即决定加快进程。

　　“正使大人，这边请。”池鱼轻揽广袖袖口，黑色华服金色锦绣纹路在阳光下晃得耀眼，孟桑洲眯着他的眯眯眼，笑得像尊佛像，也不阻挠。申岐不是像佛像了，他就是尊石像，一动不动，根本没有要拦着的意思。

　　奏乐礼提前结束，除了正使副使以及程玧，使团其余所有人都被请往了驿站。

　　“二位大人来我姜国，可有什么不适之处？若有，尽管提，孟某定当竭尽全力代我姜王和殿下做好这个东道主。”孟桑洲摇晃着膀子上前，说道。

　　池鱼一路上都没有说什么，目不斜视，完全无视了程玧抛过来的媚眼。说实话，按照姜国的看法来说，池鱼程玧二人是绝不相配的。池鱼其实不低，但是程玧本身太高，隐隐压了池鱼半头，而现在程玧一直在向池鱼抛媚眼，这让周围的宫侍都用着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池鱼。

　　储君殿下温润如玉，身姿颀长，本就是这皇城中多少世家贵女的意中人，无奈半路杀出个程玧，世家贵女的傲气也不容忍她们低下身段给人做妾，想要入宫为储妃的心思也就歇下了。

　　帝后二人此时已经在长信殿正殿候着了。

　　“吾儿，可还顺利？”成公的脸色已经不算红润了，隐隐透着一股青色。成姬坐在成功旁边，小心翼翼地服侍，时不时用眼角余光瞅瞅池鱼，看着她一直是自信满满的状态，这才放下了心。前几日派夹竹去请池鱼，可没请到人，只带回去一句话，成姬的心一直是悬着的。直到此刻，成姬的心才算彻底放回了肚子里。姜褍最近一段时间一直看不见人，成公命他在自己的府上面壁，不允许出门，今天迎接程国来宾，才放出来。

　　“父王，一切顺利。程国大使团正使副使以及长公主皆在殿外候着了。”池鱼无视了姜褍是不是射过来的视线，公事公办。

　　“王兄……提前恭祝您新婚之囍啊。”姜褍直直站起身子，扬声道。

　　“仲褍！”成公低喝一声，却牵扯到了病情，捂着胸口不住地咳着。成姬这时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帮着成公顺气。

　　“仲褍，之后你都不必出你的府邸了，禁足至年前，好好反省！你也不必参加这次迎宾会了，现在就给寡人滚回你的宅子！”成公的气息渐渐平稳下来。

　　姜褍深深地望着成公，瞪了几眼池鱼，将少年心性发挥得淋漓尽致，甩袖转身离开了。

　　“这孩子，被你宠坏了。”成公叹了口气，看着身边的成姬，紧接着的是一片沉默，无人应答。挥了挥手，示意宫侍传唤殿外的程国正副使与程玧。

　　“传——程国长公主，正副使进殿——”

　　“见过姜王，王后，储君殿下。”依旧是不伦不类的行礼，可这次看起来郑重了许多。程玧躲在了正使身后，微微行礼。

　　“可是玧儿那小姑娘？”成公捋了捋下颌的胡须，笑出了声音。成姬氏已经坐直了身体，身体微侧，护着成公。

　　“玧儿与我们已经有许多年未曾见过了吧？”成姬终于开了口，她笑着对成公说道，面部完全看不出刚刚的一场闹剧带来的影响。“当年你随你父王来我姜国，不过也就是个半大的孩子呢。本宫依稀记得，你与仲褍相处的甚是愉快。如今一晃眼过了这么些年，都到了要嫁人的年岁了，我们也都老了。”语毕，竟是也叹息了一声儿，拉起了成公的手。

　　“姜王与王后正值壮年，哪里显了年迈之态呢？玧儿还小，日后啊，与储君殿下成了亲，还要环绕父王母后膝下，让你们安享天年呢。殿下自是不必多说，定是愿父王母后长命百岁呢。”程玧干脆不藏着了，大大咧咧走出来，向着帝后行了礼，这才直起身子，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演了好足的一场亲子大戏。说道着，竟往池鱼的方向直直走了过来。

　　看着程玧扭扭捏捏的走姿，池鱼的眉毛差点都拧巴了几根毛掉落了下来。瞪着程玧，示意她赶紧退回去。细长的手指揪紧了袖口，莹润的指甲都泛起了白色。

　　在池鱼的眼神威胁之下，程玧笑了笑，顶着所有人的目光，在帝后以及两位正副使诧异的眼神当中，抱紧了池鱼的手臂。

　　“玧儿……你这是……”成姬看着程玧的举动，眼神蓦地暗了下去，成公倒是若有所思。

　　“哎呀，没什么，就是觉得储君殿下人中龙凤，觉得自己捡了大便宜，想提前抱抱。”程玧笑嘻嘻地看着帝后二人，完全不顾及池鱼和正副使已经黑下去的脸色。

　　“公主！莫要胡闹！姜王，王后，公主年幼无知，若是冲撞了贵国储君殿下，还望海涵。”正使大人向帝后二人鞠了一躬，又转向池鱼，说道。

　　“无碍。”池鱼微微一笑，僵着嘴角，将手臂从程玧怀里抽了出来，几乎是咬牙切齿了。随后对着程玧密语“你若是再胡闹，婚约就取消。”

　　程玧像是被把住了命门，瞬间一动不动，乖乖站立在池鱼身旁，可小动作依旧不断。

　　可在旁人看来，就是姜国储君殿下与程国长公主耳鬓厮磨，甚是亲密，长公主不忍未来夫君出丑，便收敛了自己的举动。

　　这俩人有猫腻！正副使二位大人黑着本来就很黑的脸，对着程玧猛吸一口气，平复下去内心的暴虐。

　　“长公主，您可不可以矜持点？？？”你又不是嫁不出去了！！！正使大人终于对程玧吼了一句出来。

　　一直站在一旁的太史史通史大人捏坏了这个月刚刚换的自己最喜爱笔杆子：这都是些什么清奇的一家人？

　　成公看的满脸兴奋，本来有几分病态苍白的脸，现在满是红润。他不知道他那位兄弟是如何管教女儿的，但是如今他看到成果，甚是欣慰啊。身心愉悦之后，成公大发慈悲地抬了抬手，道：

　　“正使大人不要这么生气嘛，玧儿这性子很是可爱啊。这么天真可爱的，到了谁家，不都是个宝贝啊？哈哈哈。放心，日后嫁到我姜国，玧儿一定不会受委屈的。”

　　正使和副使同时松了口气，缓了会儿，才道“多谢姜王体谅。”

　　池鱼干咳两声，瞄了眼成姬，看不出这个位高权重的女人任何的想法，便收回了目光。夹竹已经背叛了成姬，是万万不可留的。那天甘一跟踪夹竹的反馈，出乎意料之外，又合乎情理之中。这么多年了，夹竹叛变，只是迟早的事情。只是，不知道，那个女人，知晓不知晓。

　　“二位使者大人请入座吧，待寡人吩咐下去，这就为二位与公主接风洗尘。”成公乐呵呵地对着两位使者说道。

　　“多谢姜王。”

　　池鱼仅仅愣了一瞬，紧接着就反应过来，坐在了主位的左手下位。看着高台之上，帝后二人装出的伉俪情深，心底嗤笑一声，她知不知晓，伤不伤心，与你何干？

　　一把按住程玧还要作妖的手，池鱼端起酒杯，对着正副使说道：“愿贵国与我姜国永结姻缘之好，永不互相侵犯。”

　　“储君殿下爽快，吾先干为敬！”

　　“殿下，妾身也想喝酒。”程玧没有人按着，又出来作妖了。

　　池鱼刚听着这声音，眉毛便抖了抖，差点没端稳酒杯，眉眼之间一片阴郁。

　　“尔等何方妖孽？胆敢在此狺狺狂吠！”池鱼拂袖掩面。

　　太史大人觉得自己这个月俸禄要泡汤去买笔杆子了。“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