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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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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光寒清冷的目光瞟向他:“是啊,你有麻烦了。你是他保镖。”
乔纳森冷笑起来:“你要这么说,那我也可以不做。”
施光寒放下手,手肘撑在大腿上,向他倾身:“想想我们的未来,内森……”
“这会儿又是‘我们的’未来了?”乔纳森还是笑,边笑边摇头,“海姆利希的嘴,骗人的鬼!”
“我只是提醒你做保镖的时候当心。难道我今晚就没有帮忙?”
乔纳森把头歪到一边,没说话。
施光寒换了个口气,和缓的,更加诚恳的:“再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一直把你当最好的朋友。难道不是吗?”
乔纳森勾起嘴角,伸手指着他:“可是你一开始说的是:‘内森,到他身边去,反正他那种窝囊废压根没有人会把他放在眼里。你只需要在他遇到打劫的时候劝他把钱交出来,让他别受伤就行。’”
施光寒面不改色,点头:“对,这本来就是我一开始的计划——确保他在我们完全的掌控之中。从心,”他比着自己,“到身。”手比向乔纳森。
“本来是安全的。”乔纳森强调。
“对,很安全。”施光寒还是无比肯定地点头,“本来就算有‘意外’也是在我们的安排之下——”
“现在‘意外’失控了。”乔纳森做了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不,不是失控,是有人替我们做了。”施光寒举起双手,像在法庭上给法官解释一样的耐心,“也许看起来是意外,但是你也知道,不是所有事都能确定无疑的。我们的计划在执行的过程中总会遇到一些小意外,这不是什么大问题。解决掉,克服掉。没有一帆风顺的成功,内森。”
乔纳森还是瞥着他,好半天才说:“那那个凯子的酬劳,我要七成。”
“七成、八成——”施光寒毫不犹豫地摇头,“不,你可以都拿着,不用分给我。我需要你,内森,没有你我就像没有手和脚。所以我也可以向你保证,绝不会让你吃亏。因为你是朋友,而且是交情最长最深的一个。”
乔纳森被他这些肉麻的说辞说得嘴角止不住地上扬,耳朵和心里都无比受用。
施光寒这种日常只有副冷面冷心的人一旦说起热情的表白,说着“我需要你,你是我的唯一”,那简直比夏日里的炽阳还要让人浑身发热——也不用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听着就是舒爽快意。
乔纳森认识他这么多年,能听他愿意“屈尊”来说一点这种“讨好的甜言”,就已经是煤堆里找芝麻——得之不易了。要知道这家伙当初还在律所的时候,是连来请他为自己的恋童指控辩护的寡头雇主都能毫不客气出言嘲讽的。
施光寒不畏权势,但又有他的生存之道,所以乔纳森也乐于和他做朋友——谁不喜欢和聪明人为伍呢?再说施光寒也确实没几个朋友,在不工作的时候就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家待着。有时乔纳森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慈善呢。
好吧,暖人心脾的表白和实在的报酬现在都已经收到,乔纳森单手捂脸,愉快地偷笑了一阵,决定和他言归正传:
“那既然这样,我们就来说说这个‘帮忙’制造意外的人——你觉得会是谁?”
施光寒歪靠着沙发扶手,一手撑着脑袋,目光投注在茶几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摇头:“我还不能确定。”
“不能确定什么?哪个儿子?”
“是的。”施光寒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茶几,“两个女儿显然不太可能。老小没这个脑子,也没这种行动力;珍妮弗虽然头脑清晰经验老道,但喜欢明刀明枪,不屑下这种黑手。剩下的泰特和老三……”
“就说你最怀疑的那个。”
“泰特。”
乔纳森挑起眉:“果然还是你老板。”
“老三平时太沉默低调,虽然也不能完全排除怀疑,但目前能掌握的信息确实有限。”
“也就是说,你老板明确透露过这方面的意思?”
施光寒对他抬眼,重复了一遍在酒会上对迟天漠说出的话:
“天摸第一次遇劫时,他的反应很特别,不是幸灾乐祸,也不是事不关己,而是首先担心起会被天摸母亲栽赃。”
“他以前被这么栽过赃?”
施光寒摇了下头:
“我印象里没有。他们平时见面的机会都不多,顶多是一些后母和继子间的唇枪舌箭。天摸最近才来,所以之前夫人和泰特之间并没有太明显的冲突,哪怕只是表面的平和。大家都知道老板不会喜欢他们之间的关系太不和谐。况且就在天摸来的那天,泰特还让我拿了一份文件去让夫人签字,那是有求于她的,之前必定对她示过不少好。”
“所以是什么意思呢?”
“你知道,人不可能说出自己没有想过的事。人想象不出没见过的东西,也说不出没想过的事。”施光寒的目光深邃,平静而坚定地看着他,“所有的‘脱口而出’都是对曾经思索过的事的下意识表述。”
乔纳森的眼神也深邃起来,眉头微微皱起:
“你能不能说一点我听得懂的人话?”
“人不可能说出自己没想过的事——这就是人话。”施光寒重复,“还不够清楚吗?人脑是一个存储器,虽然随时都可能冒出新的想法,但容量决定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会很快被筛选删除。你没想过的事就更不可能出现在这个容器里面。脱口而出是瞬间行为,通常只有那些在脑海里反复出现,留下足够印象的,抑或是近期内出现过的想法,才会被最快提取。”
乔纳森还是不理解:
“可是我就常常说出一些自己没想到的话。”
“你的‘没想到’是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时间点说,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说,或是没想到竟然真的说出来了——而不是没想过那些话。”
乔纳森目瞪口呆,想了好半天,好像他说得确实有点道理。
“所以你是说你老板曾经想过他后妈会栽他赃?”
施光寒看着他,这是他早就习以为常的,用于看这个不甚聪明的儿时伙伴犯蠢时的关爱的目光:
“不,显然我的意思是:泰特恐怕真的考虑过对天摸动手,而且说不定已经有所安排。所以才会心里有鬼,在天摸出事时先担心自己成为怀疑对象。”
乔纳森这下彻底明白了,连连点头:“那看来多半就是他了。”
施光寒即使把这些都解释清楚了,但对他终于得出的这个结论并没有给予肯定。
他只是再次陷入了沉思。
如果在今晚之前,他是可以这么确定。
但今晚发生的一切,又让他对原本笃定的答案产生了疑惑。
找四K党伪装成种族歧视谋杀,固然是一个办法,但如果是迟天沛,他不会用这么大张旗鼓又容易被抓到把柄的方式。
以迟天沛的智商和风格,当然是用到的人越少越好,制造的局面越无迹可寻越好。
例如路边阳台突然掉落的花盆,拦在必经路上的风筝线,被狂风挂倒的广告牌,又或意外漏电的插座……
找一帮人喧杀于市,生怕不够热闹招不来警察——不,第一时间先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发现或被栽赃的人,不会冒这种险。
会冒这种险的,一定是知道不可能有人想到是他的人。
嚣张的同义词,是炫耀。
但这些现在都只是猜想。万一迟天沛有意要大张旗鼓,要反其道而行之,又或是这就是他找的那个下手的人的风格,施光寒也不能很绝对地说没有这样的可能。
除此之外,在他心头萦绕的迷雾里还有件让他记挂的线索——
那个躲在最后,对迟天漠猝然下手的凶徒,施光寒正要开车离开时,看到他站在迟天漠身后举起了球棒。
施光寒行动很快,迅速开门探出身大喝一声,追赶过去。那人一击得手,仓惶之下回头看他,和他打了半个照面。
虽然戴着连头面罩,只有一双露出的眼睛在路灯的昏暗里看得也不甚分明。但施光寒一瞥之下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之后不断回想,又不确定是因为真在哪里见过,还是只是因为是大众眼太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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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
喝完咖啡,也给“那人”转完账,梁冠斌回到迟天漠的病房门前,正好看到迟天沛在和医生说话。
迟天沛对他点了个头,继续向医生询问完迟天漠现在的状况。
等医生走开,梁冠斌才上前,眼神闪烁地对他说:“我有些话……”
迟天沛看他这样子,默不作声地跟他走到一旁角落里。
“说吧。”
“上次,我不是说,说有件事想跟你说吗?”梁冠斌激动又紧张,喉咙发紧得连吐字都有些费劲。
迟天沛还是点头,看着他的异样,平和地答:“对,我一直没听你再提。什么事?”
“嗯,大、大哥,我想、我想接替伯德。”
“伯德?”迟天沛没想到他这时候会跟他说这个,有些惊讶,“你想去凯普?”
“对!”梁冠斌梗着脖子用力点了个头。
迟天沛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他:“可是凯普的内部提名已经结束了。”
“我知道我知道,”梁冠斌激动起来,“那你能不能,如果是你的话,你提的话——”
迟天沛回头看看病房:“这个我们回头再说好吧?我今天主要是来看天漠——”
“大哥!”梁冠斌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阻止了他的转身,不顾一切地说,“就是因为天漠——你你要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