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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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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天沛停下来,定睛瞧他:“怎么说?”
梁冠斌又不由朝四周看了两眼,才紧紧盯着他,低声说:
“天漠这样,肯定当不了继承人了。”
迟天沛不解:“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担心这个?”但很快又眉头轻拧,“可是这跟帮你有什么关系?”
梁冠斌却只忙着说:“大哥,如果天漠不成了,那继承人就还是你的!”
迟天沛听出了他话里的况味,只沉默地开始审视他。
梁冠斌神经紧绷地不时往病房的方向扫眼,不是怕别的,就怕迟天沅突然出现。
“大哥,”他的两只手下意识搓了两下,紧握在一起,仿若求神地举着,“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
迟天沛盯着他,慢慢地扬起了下巴,当他若有所思地点下头,就表明此时内心已经瞬间通透了。
他只是难以置信,但又依然谨慎地,一字一句小心求证:“你是为了这个?——就因为想去凯普?”
“我是想去凯普,”梁冠斌一脸情真意切,手忙脚乱地补充,“但也是为了你。你是天沅的亲哥哥,本来就应该当继承人,老四拿什么跟你比……”
迟天沛做了个“嘘”的手势,拦住了他还要继续往下的话。
然后,他满脸严肃,甚至是严厉,依然盯着梁冠斌,清晰无疑地问:“所以,是你,找人做的?让天漠现在躺在里面?”
梁冠斌觉察了他语气的不对劲,连忙说:“我这也是为了——”
“嘘——”迟天沛抿唇摇头,再次打断他,“我不管你是为了谁为了什么,你只需要告诉我:是或不是。”
“大哥!”梁冠斌急了,他就怕迟天沛在这种关头较真。
他现在这副样子,简直是迟国堃附身,连眼神都一模一样,让梁冠斌望之胆寒。
“是或不是?”
梁冠斌慌张地回视他,在漫长的十秒真空里不自觉地艰难咽了口口水。
“……是。”
迟天沛不动了。脸上的每一根线条都像蓄势待发的弓弦,依然那么看着他,然后徐徐地,做了两次深呼吸。
“大哥……”
他向来显得温厚大度,鲜少有这样几乎要迸发出杀气的眼神,梁冠斌被他看得胆战心惊,后背发凉脚底冒汗,几乎本能地就转身想逃。
但随即,迟天沛只又点了下头:
“你想去凯普,冠斌。好,我知道了。我让你去。”
梁冠斌怔了怔,而后巨大的喜悦就像节日焰火,从每一条神经上迸发开来,炸得他一时欣喜若狂,又有些发懵。
“你说真的?大哥,你说真的?!”
他连嗓子都劈了,发出的惊问是一个怪异的不似正常人的腔调。
迟天沛点头,与他的狂喜相反,脸上是一丝笑容也无。
“但——”他又做出了那个让梁冠斌噤声的手势,“我从来,从来没有让你去做过任何伤害天漠的事,无论明示还是暗示,是不是这样?”
梁冠斌的笑容卡在脸上,不确定他什么意思,只好犹犹疑疑地点了下头。
“所以——”迟天沛的那根手指指向他,“无论你做了任何事,都与我无关。清楚吗?这件事,我之前不知道,现在,也、不、知、道。清楚吗?”
他也不是第一个发出这种声明的人,梁冠斌很快反应过来,忙不迭地点头,笑容重新活络:
“你放心,大哥,我不会对人说半个字,就连天沅也不说。”
“你搞错了,冠斌。我不是在感谢你。”
梁冠斌又愣住了:“嗯?怎么?”
“我没有让你去做这件事,更没有把天漠当成对手。”迟天沛说,“所以从头到尾,你做的就是件错事!”
梁冠斌错愕地看着他。
“如果你想去凯普,完全可以一开始就直接来跟我说。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来跟我商量,我们是一家人。只要是我能力范围内的,我有什么理由不帮你?现在天漠重伤躺在里面,医生说他的脑子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影响,你却来告诉我,这是因为我造成的。你让我情何以堪?”
梁冠斌的笑容和血色一点点从脸上褪去。
“现在我帮你去凯普,其实是帮你收拾手尾。我既然是天沅的亲哥哥,就不希望你们出事。但是现在凶徒都已经被警察抓住了,你自己要有心理准备。”
梁冠斌连忙说:“这个你放心,我已经问过了,这些只是打手,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雇主的身份。”
“这种话不用跟我说。”迟天沛摇头,“那些人眼里只有钱,常常嘴上说得好听,糊弄你也未可知。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我明天会把你作为替补名单交上去,天沅那里你用什么说辞也好,总之你们尽快收拾东西去英国。未来几年都不要再回来了。”
“好、好,这就行,大哥,这就行。天沅那边我来解决。”
“我什么都不知道。”
“是,你你当然什么都——”
“老板,托克斯先生电话。”迟天沛的随行秘书从转角探进半个身子,“那块地,他做好决定了。”
迟天沛立刻转了身,没再看梁冠斌一眼,大步走去,接过她递来的手机。
梁冠斌赶紧也闭好嘴巴,喜滋滋地沿着墙边溜回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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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特。”
施光寒出现在迟天沛办公室门口。
迟天沛停下手里的笔,示意他:“关上门,我有重要的事。”
施光寒依言进了门,反手把门关好。
迟天沛按下电动百叶窗,很快整间办公室向外的两面玻璃墙被遮得严严实实。
“怎么了?”施光寒瞧他如临大敌的样子。
“坐。”
迟天沛合上面前的文件夹,等他在办公桌对面坐下来后,才用沉重的语气开口:
“有件事,我想向你咨询一下。”
但说完这话,他又停住了,似乎心里还有犹豫。
施光寒等了一会儿。
“关于什么的?”
迟天沛沉吟半晌,才接着说:“有件事,我、我不知该怎么说。”他靠进椅子里,双手交叉在前,边想边说,“但必须先声明,这整件事我从开始就一无所知。”
“嗯。”施光寒可有可无地点了个头,请他继续。
“——天漠这次出事,是我妹夫做的。”
施光寒果然眼神一顿,显得十分惊讶:“迈克?”
“对。”迟天沛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叹了声气,“但是这件事除了我和他,现在还没有人知道。我希望你也能保密。”
施光寒严肃地皱起了眉头:“你是说真的?迈克设计让天摸发生了这次的事?”
“我也是刚刚知道,昨天在他医院才告诉我。”迟天沛一脸无辜,举起手似乎想要让他的情绪先安定下来,但更像是在自我辩解,“我说了,我之前一无所知。”
“这是犯罪!”施光寒喃喃地自言自语,随即又问,“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和天摸也有矛盾?”
迟天沛非常无奈:
“这就是我找你来的原因。你看,如果仅仅是有人以为去伤害某个人就能讨好我,并且在没有告知我的情况下自作主张这么做了,从法律上来讲,我需不需要为此负责?”
“不需要——如果你确实完全不知情。”施光寒认真地说。
“当然!”迟天沛的音量提高了一些,“如果知道我怎么会同意他去做这种事!”
“可是你也说他是为了讨好你——”
“对,因为他想去凯普,他希望我去帮他提名凯普的新总裁——这事也一样,我之前一点儿也不知道!他完全可以直接来跟我说,可是他不仅没有,还蠢得去对天漠下手,然后才来告诉我,这都是为了我!”
迟天沛越说越生气,神情激动,双手乱挥:“我觉得我才是那个受害者!比天漠好不了多少!”
“故意伤害甚至蓄意谋杀,这是很大件事,泰特。”施光寒深思地望着他,“你要想清楚。”
“可是我能怎么办呢?总不能去举报他。那样的话天沅得恨死我了!”
施光寒也一副不知该说什么好的样子。
两人都沉默了一阵,他才很无可奈何,且艰难地说:
“好吧,我会替你保密。”
迟天沛终于露出欣慰的微笑:
“我知道。海姆利希,之所以我那么坚定地邀请你来当我的法律顾问,就是因为很清楚你的专业和可靠。”
施光寒无奈地摇了摇头:
“但我也必须说,这会是个隐患。”
“我知道。所以我让他去英国,让他得偿所愿。”
“他一个人去?珍妮弗呢?”
“当然一起!”迟天沛的笑容变大了,甚至还有些俏皮,“海姆利希,他们夫妻俩无论去哪都会在一起。”
施光寒却不相信:
“珍妮弗会愿意?司康利的并购案她做得很成功,那天老板在电话会议上还特地夸了她。她现在手头上还有委内瑞拉油田的案子,我听说进展也很顺利,那家委内瑞拉公司的董事会都快被她梳理透了,签字只是时间问题。不是我说,现在正是她大展拳脚的时候,尤其老板似乎也乐见于此。”
迟天沛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好一会儿才平静地说:
“中国人有句话,你听过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