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友》百里青菜

53、第 53 章

　　大雨下了一整夜，马路上到处都是积水，一些低洼地段水深得几乎能够没过轮胎。司机们开车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没留神车辆熄火，在水坑里爬不起来。
　　易诚好不容易到了明业楼下，随便找了个停车位把车停好，往楼里跑的时候，忍不住还有些恍惚。
　　年初他第一次来这儿时，不知道会碰上何继明，扔下样品就离开了。没想到半年过去，他竟然还会来明业上班。

　　何继明的消息也在这时候发了过来，问他现在到哪儿了，易诚看了一眼没回，径直进了电梯。
　　明业大门敞开着，易诚进去的时候，赵洁和沈青青正趴在窗口往下看。听到有人进来，转头打了声招呼。

　　“易哥！”赵洁相当兴奋，说：“何总说你今天要来，我还以为是忽悠我们的呢。”
　　“说不定他真是忽悠你们的。”
　　“啊？”沈青青拖长了声音，满脸的不愿意相信。
　　“你俩看什么呢？这么兴奋。”易诚笑笑，走过去跟着看了一眼。明业楼层高，从这儿看下去，除了积水坑比较显眼，其他什么也看不着。
　　“积水坑啊。”赵洁朝转角的方向指了下，说：“你看，那个路口又开始堵了。”
　　“……”易诚无语地看着她，说：“原来你是在幸灾乐祸啊？”

　　“也不是，不是。”赵洁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解释：“我就是庆幸，还好前两天已经安排把货从厂里给发进了仓库。这两天工厂那些人全都在抱怨水漫进去，没地儿放货，只能催着大家发货。但你说吧，现在这天儿，时不时地又下一会儿雨，发货的话要么被堵在路上，要么就是卸货的时候被淋湿，麻烦得很。”
　　“你们明业还有自己的仓库？”易诚随口问了句。
　　外贸仓库一般不仅仅要堆放货物，还得验货包装打卷装柜出货，不可谓不麻烦，所以除了少部分像世纺这样规模比较大的公司之外，一般公司都会选择和专门的打卷店合作，不会有自己的仓库。

　　“是我们明业。”何继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朝易诚纠正说道。
　　“入职手续还没办。”易诚挑眉。
　　“那你进来办一下。”
　　易诚乐了，跟在何继明身后进了办公室，才听对方说道：“仓库刚刚租下来，不过还没开始招人。”易诚顿时了然，估计这仓库是何继明也是为了超柔那些订单所准备的，何继明有野心有能力，只是没想到茬子会出在王国荣身上。明业自己的仓库还没正式完善，订单就没了。

　　“租在哪儿？”
　　“就旁边的安镇，开车二十分钟不到，过几天有时间带你去看看。”说到这儿，何继明还皱了下眉：“这两天安镇受台风影响有点大，不少地方都积水了，上班不方便，我让看仓库的大叔也暂时先回家了。”
　　“仓库没事儿吧？”易诚皱眉，安镇地势稍低，再加上靠着山区，更容易受到影响。易诚认识的好几个在那边开打卷店的老板娘，今天都在朋友圈里宣告暂时放假了。
　　“没什么事儿，今天早上大叔才去看过。”何继明笑了笑，看向易诚，说：“办入职手续了，我的易哥。”

　　明业规模不大，说是入职手续，无外乎都是一些基本资料，何继明签字同意后盖好章交给财务就行。易诚差不多办好之后，杨霁也来了，何继明索性和他们俩把所有订单又重新核对讲解了一遍。
　　易诚前一天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对应工厂的联系方式也基本都有，说着说着，很快就变成易诚给杨霁讲解，何继明旁听了。

　　“等过两天雨小了，我带你挨个儿工厂全跑一遍，这样能更快熟悉，比纸上谈兵电话问问要更快。”
　　“那我什么时候能学工艺呀？”虽然易诚一番话说下来，显得生产的工作琐碎而又麻烦，但杨霁还是忍不住有些期待。
　　“随时，一些基本的我会教你们。至于具体的工艺流程，到时候直接去厂里熟悉，其他的，时间长了自然也就懂了。”
　　“也带上我。”何继明在一旁听得认真，说：“我也需要易哥教。”
　　易诚挑眉：“何总有时间？”
　　“应该有。”何继明说完，又想了想，说：“实在不行，你晚上再给我加课。”
　　杨霁视线在两人身后来回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易诚身上，眼里满是同情，小小声地感慨：“还得加班啊。”
　　易诚朝何继明翻了个白眼，却掩不住耳朵微红。

　　看样子，他和何继明还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住下去了。

　　杨霁趁着空隙发消息给陈佑铭：我觉着师父关系和何总太好了，也不行。
　　陈佑铭秒回：怎么了？他俩吵架了？
　　杨霁：不是，何总让师父加班，实在是有些太理所当然了。
　　陈佑铭：不会吧，难不成又是另一个高总？
　　陈佑铭揣着看手机，看向眼前的办公室，多了几分苦大仇深。徐映走过来斜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
　　“没事。”陈佑铭摇摇头，决定过段时间再告诉他们自家易哥刚出龙潭又入虎穴的惊天噩耗。

　　何继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判定为和高睿的一丘之貉，还兴致勃勃地把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给叫过来，一起听易诚“讲课”。
　　起初易诚有些别扭，但总归是自己的专业知识，又是他最喜欢的东西，还是很快就进入了状态，眉眼间满是自信和认真。何继明最开始还能认真听他说什么，渐渐地视线落在易诚身上就没办法移开了。
　　眼里心里都只剩下眼前神采飞扬的易诚。

　　“何总。”易诚喊了一声，见对方没什么反应，只得又拉高音量：“何继明。”
　　“什么？”何继明终于回过神来。
　　“没事，补课时间结束了，去忙吧你。”易诚正好把关于订单的一些事情说完，便让大家去忙自己的事情。
　　“你刚叫我做什么？”何继明又问了一遍。
　　“没什么。”易诚想了想，说：“我位置在哪儿？我去收拾下。”连续来两天了，他竟然连工位都没来得及去收拾。
　　“我对面。”
　　“你对面？”易诚朝何继明的办公室里看了一眼，里面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张桌子出来。
　　“王国荣以前坐那儿吗？”易诚问道。
　　“当然不。”
　　“那我坐王国荣之前的位置就行，反正后面我估计还是在厂里的时间多，也不一定非要……”
　　“我想和你待在一块儿。”

　　易诚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一眼，对何继明的大胆发言有些震惊。其他人开完会虽然已经出去了，但办公室不大，在门口或多或少都能听到一些里面说的话。
　　更何况，何继明压根儿就没有做贼心虚地压低声音。

　　“你……好歹这是在公司……”
　　“明业并不禁止任何办公室恋情。”
　　“可……”易诚张了张嘴，却发现他对何继明的理所应当找不到半点拒绝的理由，甚至都没觉得对方所说的“办公室恋情”有什么不对。
　　“去收拾你的位置吧。”何继明笑着开口，说：“易总。”

　　“对了。”易诚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又转过头来看着何继明问道：“刚才你是在走神？”
　　“嗯？”何继明愣了下，紧接着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刚才一起聊订单时候。
　　“怎么了？”何继明问道。
　　“没怎么，就是……”易诚在脑海中简要地组织了下语言，问道：“你是不是对这些，不太感兴趣？就……生产工艺啊，面料啊这些乱七八糟的。感觉你不感兴趣，所以才会走神。”
　　“不是。”何继明笑了起来，说：“是光顾着看你了，所以才走神。”
　　“？？？”
　　“想到你第一次和我讲面料的时候，也是这么神采飞扬。”
　　“……”易诚突然觉得，自己就不该问这个问题，何继明现在神经发作得都快不像个正常人了！

　　“在哪儿呢？”袁德佳电话过来的时候，易诚正埋头整理新样品，想都没想地回答：“明业。”
　　“大雨天的跑明业干嘛？”袁德佳说完，自己又反应过来了，问道：“你已经去明业报道了？”
　　“啊，今天来的。”易诚下意识地往何继明的方向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对方也正在看着自己，估计是听到袁德佳的声音了。
　　“啧，你还真去了啊。”袁德佳语气里满是嫌弃，好再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换了话题：“能翘班儿吗？和我出来吃饭呗。”
　　“今天不用喝酒了？”
　　“自打上次进医院后，我就彻底废了，什么酒局都不参加，现在都喝半个月的咖啡了。”
　　“世纺也没事儿？”易诚有些犹豫，他现在的确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自从出差回来之后他都没和袁德佳再见过面，他心里一直都还惦记着之前袁德佳要找他说的“吃软饭”的事儿。

　　—你先走。
　　电脑微信上突然跳出来这条消息，易诚往何继明的方向看了一眼，对方朝他扬了扬眉。
　　—晚上来接我下班。
　　易诚无语，单手在键盘上敲字回复：你自己没车？
　　—不想开，明天反正也要一起来，还能省一笔油费。

　　易诚发了串省略号过去，刚想答应袁德佳，便听到对方说道：“他们都去仓库帮忙了，现在就没我事儿了。”
　　“仓库还能帮什么忙？现在大雨，难不成你们还能发货？”
　　“不是发货，好像安镇那边水有点儿大，开始往里漫了，怕晚上被淹，所以都去帮忙搬布了。体力活儿，他们也不叫我，我就空……”
　　易诚皱眉：“算了，晚点我还有事，下次吧。”

　　“仓库钥匙给我。”挂掉电话后，易诚又发消息给其他相熟的打卷店打听了下情况，安镇周围水势的确有在变大，把这事儿大概和何继明说了一遍之后，始终放心不下便打算亲自去看看。
　　“你现在过去？”何继明从抽屉里拿了串钥匙递过去，问道：“晚点我和你一起过去。”
　　“不用，我就去看一眼。听他们说也没什么严重的，估计就是得把放在门边儿的东西顺一顺。”
　　眼下何继明的确也走不开，只得答应:“那行，如果有什么情况，你随时打电话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