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友》百里青菜

38、第 38 章

　　何继明被夜风一吹，勉强清醒了不少，挣扎着起身：“不用，我住……”
　　“算了，今晚就住这儿吧。”易诚摇了摇头，朝何继明伸出手，语气平静：“我怕你等下刚进电梯，就人事不省地昏倒在里面，大晚上的吓着别人。”
　　何继明喝醉了但神志还算清醒，只是反应有些慢，易诚说完好一会儿后他才慢慢地扬起嘴角，说：“那就麻烦你了。”
　　“是够麻烦的，知道就好。”
　　何继明搭上易诚肩膀，下车时重心不稳直愣愣地就往前面扑去，好在易诚眼疾手快，用力环上他的腰，把人给捞了回来。
　　“明天来开车。”乔云云看这两人好歹没全都倒地，满意地吹了个口哨，开车走了。

　　何继明几乎已经半靠在了易诚怀里，易诚又要拖着他还要看路，跌跌撞撞地绊了一路，才终于上了电梯，等站在家门口时，两人都出了一身的汗。易诚把何继明推在墙边，一手按住他的背把他抵在墙上，一手去找钥匙。
　　“我不会直接倒下去，你可以放开我。”何继明有些无奈，脸贴着冰凉的瓷砖，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有多傻。
　　“不行。”易诚冷哼一声，说：“你倒下去，我就再也拉不上来了。”

　　偏偏这时候的电脑包像个无底洞似的，易诚翻来覆去地找了半天，才终于把钥匙掏出来。他侧头看了一眼何继明，平日里西装笔挺人模狗样的讲究人何总，也有这种落魄模样，顿时也忍不住乐了起来。
　　“乐什么呢？”何继明本来就晕得不行，现在易诚这么一笑，他顿时更觉得头晕了。
　　“没乐，没乐。”易诚嘴上不承认，但开钥匙的手都抖了起来，戳了好几次就是戳不进锁孔。
　　“你就在乐，我看清楚了。”
　　“醉鬼还能看清楚，可真不容易。”易诚好不容易把门打开，单手拽着何继明进屋。

　　混沌听到动静，老早蹲在门口等候，没想到进来两个酒气熏天的醉鬼，它嫌弃地嚎了一嗓子，一下子蹦出老远。
　　“乱爬什么呢你？”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易诚不禁有些放松，黄酒的后劲儿这时候也窜了上来。混沌嗖地一下，又蹿到了何继明的脚边。
　　“小心，别踩……”易诚话还没说完，何继明便被突然蹿过来的混沌给吓一大跳，被易诚这么一提醒，便着急地要往前走，没想到和站在原地的易诚绊了下。
　　两人就这么一起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我靠——”易诚喊了一嗓子，倒在沙发上的一瞬间，手上一直紧紧拽着的人又被拉着狠狠砸在了自己身上。
　　易诚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好不容易缓过来了猛吸一口长气，带着不属于自己温度的气息顿时涌进了鼻间。何继明倒在他身上，两人鼻尖相抵，呼吸彻底交融在了一起。

　　因为酒醉锣鼓喧天闹了半晌的脑子，在这瞬间彻底安静下来。

　　两人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对方唇边，暧//昧交//融，一时间似乎唇//齿间都满是对方的气息。

　　“何继明……”易诚刚一开口，就有些说不下去了，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移开。
　　“嗯。”何继明这种时候甚至还轻微地点了点头。
　　两人额头相抵，对方炽///热的体温通过相触的那一小片皮肤疯//狂肆意蔓延开来。带着轰轰烈烈摧古拉朽一般的迅猛，将两人的意识给彻底燃烧殆尽。

　　有那么一瞬间，易诚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要么，就这么躺着，好像也挺好。

　　“你能不能，从我身上下去。”易诚只觉得自己都快呼吸不过来了，一字一句说得十分艰难。只是说完之后他才意识到这话似乎还有歧义，顿时就有些尴尬。
　　何继明没忍住低声笑了起来，混着酒气的气息喷洒在易诚脸上，带来让人无法忽视的强烈存在感。易诚甚至还听到了对方从胸腔处传来的，强有力的心跳声。

　　顿时觉得头更晕了。

　　“行了，别笑了。”
　　“笑都不行了？”
　　“行，那你笑，不笑够十分钟不能停。”
　　“醉鬼没人权啊。”
　　“我也没人权，都快喘不过气儿来了。”

　　何继明乐了一会儿，估计是真的累了，笑声逐渐轻了下来。易诚刚准备把他给直接推开，下一秒一双手就环了上来。

　　何继明双手环在易诚脖颈上，像是搂抱着他一般，姿势亲//昵无比，却又相当的理所当然。
　　混沌不知道跑去哪儿了，四周安静得不行，只剩下他和何继明两人逐渐同步的呼吸声。似乎又回到了当年那些暧昧无比的午后，易诚莫名其妙地跟着放松了下来，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困了。”何继明靠在易诚的脖颈间，轻声说道。
　　“那睡吧，我也很困。”易诚同样放轻了声音。
　　“嗯。”何继明手上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抱着易诚彻底滚在了地毯上。
　　两人几乎是来回滚了个圈儿，易诚毫无防备，即使隔着一层地毯，背也被膈得生疼。

　　“何继明，你他妈的——”易诚终于忍不住了，压着嗓子低喊了一声：“大晚上的发什么疯？”
　　“你这地毯，怎么一点儿用也没有？”何继明显然没想到地毯这么薄，一倒下去，两人都没讨着好。

　　触感倒是挺厚实，但上面的毛条很轻易地就被压了下去，变成薄薄的一层。

　　“随便从厂里扯过来一块布，都没缝边，你指望还是羊毛毡不成？”易诚冷笑一声，脑子这时候转得就很快了：“前两年做出来的次品，坯布有问题，毛条下面不少小洞。好几匹，看着挺好的舍不得扔，我就拿回来寻思给混沌做个猫窝。尺寸合适，顺道又铺了个地毯。还是特地让厂里给我多做了两次水洗才带回来的，旁边的角落里还放着大半匹布没用呢。脏了都不用洗，重新剪一块儿铺上直接换新的。”
　　“破洞？在哪儿呢？我看看。”
　　易诚随手早地毯上来回了一圈，轻而易举地找到了瑕疵点，拉起来举到何继明面前，说：“喏，这儿。”

　　两人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盯着这块瑕疵布看了半晌，没忍住突然一起笑了起来。
　　易诚笑得畅快，也不知道自己在乐什么。混沌慢悠悠地走过来，低下头在两人身上来回嗅了一遍，最后在易诚头上随便找了个位置躺下。
　　“睡吧。”何继明说道。
　　“嗯。”

　　易诚半夜是被冷醒的。

　　冷气一股一股冒上来，他下意识地总想往旁边人身上蹭，蹭到一半发觉不对劲儿了，猛地一下站起来的时候，还顺带踢了一脚地上的人，他也顺势倒在了沙发上。
　　吓得混沌滋啦一声尖叫起来，往旁边疯狂逃窜。

　　易诚彻底清醒了，躺在地上的何继明也清醒了。

　　“还撒酒疯呢？”何继明睡眼惺忪地半坐在地上靠着沙发，问道。
　　“撒什么酒疯？”易诚还有些反应不过过来，看了看四周，说：“怎么这么冷，冬天了？”
　　“五六月哪门子的冬天？”何继明扯了扯衣领，说：“刚醒了下，我顺便把空调给打开了，也没看几度，按开就昏迷了。”说完，他往空调的方向看了一眼，显示屏上亮着一个大大“10”。何继明顿时震惊了，侧头看向易诚：“你空调平时温度开这么低？把自己往长生不老冻呢？”
　　易诚跌跌撞撞地起身，拿锅遥控器一口气按到二十七八度，随即才又狠狠地拍了下混沌的头，骂道：“我又没疯，肯定是这个小混蛋按的，偷开我空调这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何继明乐了：“哟，还是熟练工。”

　　“熟练工”懒得凑近这俩带着酒气的醉鬼，居高临下地站在空调上，隐在黑暗中，像是在伺机报复刚才的一绊之仇。
　　易诚站在原地走了一圈，看着半坐在地上的何继明，想了想，还是转身按下了客厅灯的开关。
　　两人好不容易适应了黑漆漆的一片，灯突然亮起，一下子都有些回不过神。

　　“清醒了就去洗澡。”易诚回房间找了套睡衣和毛巾扔给何继明，说：“毛巾新的，睡衣才洗过的，将就穿。浴室洗手池下的抽屉里有新的牙刷，自己找。”
　　“嗯。”何继明应了一声，起身拿着东西去洗漱。

　　等两人陆续洗漱完，易诚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
　　“你今晚先在沙发上将就下，混沌应该还算安静，如果吵到你了和我说。”易诚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进了自己房间，犹豫了下，最后也还是没把房门关上。
　　两人隔着墙躺下，关灯后一切迅速安静下来。

　　人算是清醒了，但睡意彻底没了。混沌一直没进房间，不知道在哪个黑暗的角落里蹲着。
　　“没良心的玩意儿。”易诚心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易诚快再次昏昏欲睡的时候，他听到外面何继明问了一句：“睡了吗？”
　　“差点儿。”易诚叹了口气，说：“好险就睡着了，还好被你给喊醒了。”
　　何继明在外面轻声乐了起来，易诚无奈，说：“酒还没醒啊，大早上的不睡觉瞎乐。”
　　“没醒。”
　　“没醒就赶紧睡，老板就能迟到早退？”
　　“不是老板都能迟到早退，我还不能了？”
　　易诚想到那天将近十点半才到公司的赵洁，忍不住也跟着乐了起来。

　　“易诚。”何继明在外面又叫了他一声。
　　“你再喊下去，索性我们直接打一架，大家都别睡了。”
　　“算了，我这会儿还没清醒呢，打不过你。”
　　“哟，何总可别这么谦虚了，哪次打架，我打赢过你？看着斯斯文文的，下手死狠。”
　　“毕业那次我就没打过。”
　　易诚愣了下，随即说道：“那是我有理，理亏的人还敢下死手也太没天理了。”
　　“对不起。”
　　“架都打了，还说什么对不起。”易诚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们能重新做回朋友吗？”
　　易诚想了想，说：“当然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