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友》百里青菜

24、第 24 章

　　“我……靠啊！”
　　“易诚？你那边怎么了？”何继明又问了几句，对方没有任何回应，甚至还挂掉了电话。何继明没多犹豫，一边拿着钥匙便往外走，一边不断回拨过去。
　　铃声响到第五遍的时候，易诚终于缓过神来，刚接起电话，便听到何继明那边连续追问怎么了。
　　着急得声音都带上了些许陌生。

　　“没。”易诚被对方毫无遮掩的关切和紧张弄得有些手足无措，被究竟搅得不清醒的脑子更是不住发懵：“我，我这儿好像出了一点小状况。”
　　“什么状况？严重吗？你在哪儿？定位发我。”
　　何继明一连串的询问丝毫没有给易诚回复的时间，最后一句话说完反而又安静了下来。
　　酒精不仅让人头晕，连带着还有些呼吸不畅。
　　易诚靠在墙上，四周安静得仿佛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何继明也没说话，易诚觉得自己今天可能喝得的确有点多，他居然还听到了何继明的呼吸声。
　　一张一弛，渐渐地和自己的重合了起来。

　　“定位发我。”何继明的声音缓和了下来，轻声说道：“易诚。”

　　这一声“易诚”，直接把他给拉回了很久远的以前。
　　何继明鲜少叫他的名字，他们几乎从不在人多的场合进行互动，绝大多数时间里都只有他们两人，自然也不用特地叫对方名字。偶尔的几次，多是易诚做了什么事情，何继明拖着尾音喊他一句，声音好听而又无奈。
　　即使记忆早就落满了灰，易诚也记得对方当时语气里满含的笑意。

　　“我在湖滨公寓，定位发你了。”易诚喃喃地说完，挂掉电话之后，看着对话框里已发出去的消息愣神。
　　其实压根儿也没发生什么大事，但听到对方这么明显的关切，易诚解释的话地堆在嘴边却说不出口。
　　可能是何继明的语气让人没法儿拒绝。
　　也可能，自己是真的喝多了。

　　电梯门开启的声音响起，走廊上传来快步跑的声音，紧接着声音在易诚面前停止，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笔直的长腿。
　　对方今天难得没有穿西裤，而是穿了一条浅灰色的休闲裤，更衬得笔直修长。易诚顺着长腿往上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了那张俊朗的脸。

　　何继明很帅。
　　高中时候的易诚就知道，甚至觉得对方是在人群中都能闪闪发光的帅。
　　二十九岁的何继明，五官更加俊朗立体，介于成熟稳重和少年意气之间，不仅帅得闪闪发光，还帅得人头晕目眩。

　　“何继明。”易诚蓦地一下笑了起来，说：“你还真来了啊？”
　　“当然。”何继明环顾了下四周，视线最后落在面前的门上，问道：“里面出事儿了？”
　　“嗯。”易诚点点头，想挣扎着站起来，可是蹲得太久了，起身的时候腿麻一下子没站稳，便直直地往旁边倒去，何继明眼疾手快地上前，牢牢将人给搀扶住。
　　“醉鬼。”何继明低声说了一句。
　　两人靠得极尽，对方说话的时候，气流喷到易诚耳朵尖上，惊起一片上面的绒毛。易诚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挣扎着想要脱离对方的环抱。没成想腿还没彻底缓过来，差点一个踉跄又往前翻去。
　　何继明把他给困在双臂之间，皱眉轻喝：“醉鬼老实点儿。”

　　易诚没来由的有些想乐，想转头和何继明贫上几句，但没想到一转过头来，视线便和对方紧紧地缠在了一起1。
　　两人现在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近到对方瞳孔的颜色易诚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下是真的能听到何继明的呼吸声了。

　　“何继明。”易诚不由自主地移开视线，声音有些轻。
　　“嗯。”
　　“放我拿钥匙。”
　　“哦。”
　　易诚终于从对方炽//热体温包裹中脱离开来，明明温度下降了，酒劲儿却后知后觉地开始疯狂上涌，从裸//露着的脖颈燃烧至至耳后，并肆无忌惮地疯狂想四肢蔓延，连带着他按密码开锁的手都有些不稳。

　　“做好心理准备。”易诚紧握着把手，转头看着何继明又提醒了一遍：“可能会有些让人不适。”
　　何继明点点头，心里竟然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就在他都已经做好开门后会碰到很多奇怪场景心理准备时，易诚打开了门，客厅的灯也随之亮起。
　　出乎意料的是屋内特别安静。
　　只不过，味道有些奇怪。

　　何继明不动声色地往易诚身边靠了靠，对方身上带着强烈的女性香水味，却依旧没法儿冲淡那股奇怪的臭味带来的攻击，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喵——”一只大白猫慢悠悠地从黑暗处走了过来，直愣愣地盯着门口的两人看。
　　这猫实在是太大了，乍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条小萨摩。

　　何继明瞬间就明白过来，这股奇怪的味道是什么了。他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易诚，易诚苦笑着点了点头。

　　等到屋子里的灯全部亮起，两人这才看清楚室内的情形。
　　易诚住的地方是标准一居室，一室一厅一厨一卫。户型笔直通透，卧室的门没关，站在玄关处就能一眼把所有地方全都收纳进眼底。
　　乍一眼看过去，没觉得有什么不同，但认真一点打量，就能隐约看到灰色地砖上有零零散散布着一些手指大小的黑印。
　　而那黑印，正是所有恶臭的来源。

　　“你……”何继明看向易诚，犹豫着开口，说：“你是不是虐待它了？”
　　“可能吧，我早上给它倒了一袋冻干。”易诚认真地想了想，说：“之前知道我养猫，厂里有人给我的。”
　　说完，两人随即都陷入沉默。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易诚觉着自己被酒精腐蚀过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看着何继明愣愣地问道：“你说，是应该先带它去洗澡呢，还是先把家里给收拾了，还是先给它买药？”
　　何继明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说：“你先把它关浴室，我现在去碰它估计会应激。我先查下附近还有没有宠物医院能营业。不过现在这个点医院肯定没法儿给它洗澡，只得自己来。”
　　“嗯。”易诚应了下来，转身去抱猫。

　　好在混沌虽然把家里造得四处都是猫屎，但对上易诚还算温和，并没有多作反抗。
　　易诚放好水从浴室出来，转身便看到何继明在玄关处伸长腿坐在地上，昏黄的灯光散落下来，打在何继明身上，像是平添上了一层柔光滤镜。
　　当然，如果四周没有这股该死的恶臭的话。
　　易诚扭头想招呼对方坐客厅，一看客厅地面上乱七八糟跟摆八卦阵似的混沌的“杰作”，只得打消了想法。

　　“我所有电话都打过了。”何继明看到易诚出来，主动解释说道：“医生说应该只是吃坏肚子，先给它止泄明天再带去医院仔细检查。店里的美容师也全都下班了，洗澡得我们自己来。”
　　“哦，那就自己来呗。”易诚终于回过神来，说：“止泄的是吧，药名发我，我现在去买。”
　　“我去吧。”何继明起身，说：“你先在家里安抚它，而且你喝了酒也不方便。”
　　“那行，就先麻烦你了。”

　　何继明拉开门，转过身来看着易诚，突然从说道：“你今天，身上的香水味很浓。”
　　“啊？”易诚被这没头没尾的问题问得一头雾水，下意识地解释：“可能是小华的，她开车送的我。”
　　“哦。”何继明点点头，想起这味道的确和在厂里闻到的类似，又问道：“她和你关系很好？”
　　“是啊，当然好了。”易诚似乎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半是尴尬半是无语：“她是高睿前女友。”
　　“哦——”何继明拖长了声音，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地关上门走了。

　　易诚听着走廊外的渐渐消失的脚步声，觉得自己脑子更懵了。
　　何继明问这玩意儿做什么？！

　　很快，易诚把所有脏污的地方用湿纸巾盖上后，何继明也买好了药回来。
　　“你去喂它，四分之三的剂量泡水。”何继明把药递给他，无比自然地挽起袖子，说：“我先去打扫。”
　　易诚接过药，看着径直去阳台拿拖把的何继明，心里莫名有些微妙。

　　混沌刚老实了一阵儿，到喂药的时候反而开始折腾了。
　　何继明听到浴室里一人一猫打得天翻地覆的动静，扭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活儿，突然觉得也不是真的难以让人接受。

　　打了半晌，里面终于偃旗息鼓。
　　易诚端着碗出来，酒醒了大半，脸上余怒未消：“什么玩意儿，它把家里给我造成这德性，我都没骂过它一句。哄着求着给它吃个药，还和我杠上了。早晚有一天，这家里得有我没他！”
　　何继明看着易诚，止不住地开乐。
　　“瞎乐什么呢你。”易诚伸出手来，上面还有几道鲜红的爪印，忿忿地又骂道：“这崽种下手也太狠了。”
　　“你先擦擦，等下还得给它洗澡。”何继明说着，视线落在易诚的T恤下摆，脸色微变，有些犹豫地看了他一眼。
　　易诚心中顿时警铃大作，顺着对方的视线低头看去，果不其然下摆上沾上一道黑色的印子，恶臭的味道顿时扑面而来。

　　“我靠——”易诚大喊了一声，抬手就把自己身上的T恤给脱了下来。
　　香水味混杂着酒精本来就已经够让人难受了，现在又加上一剂猛药，易诚只觉得脑门儿都在嗡嗡嗡作响。
　　“你……”何继明看着突然赤//露着上半身的易诚，不自觉地将视线移开。
　　“我真的是服了，早晚得让它给学会洗衣服去。”易诚拿着脱下来的T恤往浴室走，扭头看到何继明半晌没动静，问道：“你怎么了？”

　　何继明：“没，没什么。”
　　易诚看起来清瘦，但身形相当好，腹肌不算特别明显，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隐约。仿佛再稍稍用力，绷紧身体，应该就能看到非常清晰的沟壑。
　　何继明视线又转了回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坦然说道：“看不出来，易哥身材那么好。”

　　易诚先是愣了下，随即轰地一下，似乎所有还未消散掉的酒精，全都在这时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在他脑门儿上砰然爆炸。
　　“谢谢啊何总。”易诚转身进了浴室，把脏衣服扔在地上之后，犹豫了下，又推开门走出去。佯装自己没有注意到另一道存在感极强的打量的视线，易诚进了房间，随手薅了一件T恤穿上。
　　何继明失笑：“易哥还挺讲究，大晚上的换新衣服。”
　　“当然。”易诚扬眉，说：“我洁癖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