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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七十八章 上坟 ...


  •   夜半时分,窗外漆黑如磐,淅淅沥沥的夜雨,洒在房前的树叶上,沙沙作响。时时有雨滴滴落,打在雨布上,打在积水里,“叭嗒叭嗒~”带着回音。我静静地躺在床上,倾听着这世间最美妙的音乐,这纯正的天籁之音。时急时缓,时稠时稀。紧急时如万马驰骋于沙场,伴随着战鼓雷鸣,舒缓时如同一曲优美的轻音乐,清风拂过松林,山泉欢快流淌。稠密处密不透风,稀疏处幽谷空旷。

      我静静地躺着,合着双眼,把全身的神经都集中在耳膜上,贪婪地如同一位饥渴的苦行僧,尽情地享受着一场难得的人间盛宴。时而气喘急促,心跳如鼓,时而浑身通泰,如沐春风,时而如饥似渴,心慌气短,时而饱尝甘怡,心满意足……

      不知过了多久,雨声渐小,只有滴滴嗒嗒的雨滴声,时断时续。

      我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我推开房门,院子里地皮是湿的,而房前梧桐树底下,还露着干土,泥土上,有雨滴打击的坑坑窝窝。大门口几棵槐树,一串串槐花上,挂着晶莹的雨珠,雪白灵动,树下却也洒满落花,白白地散落在泥里,看着不免让人有种丝丝惜痛。

      “雨下得并不大么,昨夜里听着好像挺大的样子。”我说。

      “是的,院子里有这棵梧桐树,下几滴雨都沙沙地响。”妈妈说。

      看着满地的槐花,我的心无由地有些失落起来。

      吃过早饭,爸爸带着我和冰儿,去南山垵祭拜老祖。让我们刘家老祖们知道,我这辈份中,年龄最小的一个,也结婚娶妻了。

      第二天一早,天一改多日的晴好,变得阴沉沉的,风中带着湿冷的雨星,吹在人们的脸上,潮湿而阴冷。

      山陡路窄,父亲走在最前面,他肩上扛着一把铁锨,手里提一个篮子,篮子里放着祭品:有几盘油炸的菜,一盘水果,一盘水饺,一壶酒,几个酒盅,还有几打烧纸。我和冰儿走在后面,我牵着她的手,弓着身子,拉着她向山上爬去,她穿着高跟鞋,走在山间石子路上,摇摇摆摆的,一会儿便香汗淋漓。

      大约爬了半个多小时,我们终于到了南山垵。我们这里地处丘陵地带,山虽不高,但自西向东连绵起伏,南山垵便处于两个小山峰中间低凹处,两峰之间最窄处不足十几米,有上下几块梯田,田地里堆满了坟头。一个个如同出锅的馒头,密密麻麻的排列着,几块梯田排满了,便沿着沙石土坡,向右侧山峰扩散漫延,在一棵棵低矮的松树之下,在一丛丛荆棘之间,在细碎沙石之中,层层叠叠地布满了大半个山坡。清明节过去不久,有的坟头用石头压着几张黄纸,有的坟堆前倒放着花圈,花圈上花早已退色失落,只留下光秃秃地几棵细竹竿,斜插在沙石间。失落的花和黄纸,半埋在沙石里,悬挂在杂枝间,经昨夜春雨,软踏踏的几成浆糊了。更多的坟茔简陋,无碑无牌,且多年失修,被雨水冲刷,湮没在乱石杂草间,几乎分辨不出来。

      看到这些,冰儿有些害怕,手也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身子紧紧地向我身边靠过来,亦步亦趋,寸步不离。

      爸爸把篮子递给我,从里里取出一把镰刀,左挥右削,披荆斩棘,开辟出一条小路来。爸爸回头看看我们,手指着被削断的荆条,小声提醒着:“你们小心一些,别扎着脚。”

      我们点头。

      我们脚踩碎石,避开荆棘,沿着山坡,上行百余米,至一平坦处,这里有一座坟茔,我的爷爷便安藏于此。

      我扶着冰儿惦着脚过去。这里没有任何墓碑,没有任何标识,只在墓前面,平放一块较平整的山石,在其左右和后面,分别立着放着三块山石,爸爸先用镰刀将墓前的杂草削去,才从篮子里取出菜和酒,平放在山石上,取出黄纸,放在墓前空地上。我环顾一下四周,见每一座坟墓全部如此,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我小声问爸爸:“是这里吗?”

      爸爸抬起头来,也环视一下,坚定地说:“是这里。你看你爷爷的坟都快被雨水冲平了,过一会儿,你再给你爷爷加点土。”

      爸爸用镰刀削一根荆条,拿在手里,然后才把黄纸点着。用荆条轻轻拔动着。忽然,一阵山风吹来,穿过山间松林,发出一声呜咽的低吼,一下把燃烧的黄纸吹起来,黄纸飘飘摇摇,在空中舞动。

      冰儿吓得轻呼一声,身子向我身后躲去。爸爸手持荆条,急急在空中打去,把刚刚飞起的几页扑下来,而飞的远的,顺着山坡,向山顶飞去。爸爸用荆条压在燃着的黄纸上,扭头看着飞远的纸,飞一小会儿,明明灭灭闪几下,熄灭了,灰白的灰烬经风一吹,散落在杂草间沙石里。

      我有些担心地问:“没事吧。”

      爸爸看一会儿,说:“没事的,刚刚下过雨,地上是湿的,这种纸很快就烧没的。”

      爸爸虽然说着,还是不放心地看了一会儿,确认全部熄灭之后,转回身来,嘴里小声地跟老祖宗说着话,我听不清楚,大体意思好像是告诉老祖们,今天他带着孙子孙儿媳妇来看你了,结婚了成家了,以后在地下也可以放心了,以后孩子们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做什么,让老祖们保佑着,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

      一会儿,纸烧完了,点上香,给我和冰儿每人三根,让我们给爷爷上香,我们把香全部插在坟前的沙土里,“小儿,你给你爷爷坟上添添土。”爸爸把铁锨交给我,把从坟的四周铲土,全部是沙石,铲不起来,只好从山峰一侧去铲一些,加在坟上,爸爸从我手里接过铁铲,在杂草间,铲起一些,也培到坟上。说:“草太多了,不好铲,过几天我再来给你们爷爷添土吧,天要下雨了,我们先回吧。”

      爸爸检看一下坟前的烧纸,已经全部灭了,只有黑黑的灰烬,爸爸小心地用荆条来回翻一遍,摊平了,确认没有了火星。又抬头向山坡处看一眼。“走吧!”爸爸说。

      我指一下坟前插着的香,依然燃着。我问:“香这样没事吧。”爸爸看看,又抬头看看天,说:“没事,天要下雨了,我们走吧。”

      回来的路上,天阴的更沉了,风呼呼地迎脸吹来,扑在身上,冷冷的。冰儿只穿着一件半袖衫,冷颤颤地,我脱下一件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她问我:“你不冷吗?”我摇摇头说没事,不冷。风直直吹过来,我也不禁打个寒战,便急急地扶着冰儿向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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