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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闻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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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走路的动作很慢,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刮着墙壁,还隐约传来了哭声,听起来像个男的。
傅听笑了笑:“别怕,是我找的东西到了。”
话音一落,柯寄语抖的更厉害了。要说谁最可靠,在他心里应该是傅听拔得头筹,傅听体弱多病是不错,唯独胜在他术式高明,但这人从小就心机,他没少受其害,甚至还妄想报复他。
报复没成,十五岁被傅听拽进了秽所里强行‘开窍’,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哭天抢地。
秽所不会带着肉身进,肉眼很难看见秽,所以肉身会停留在外面,但魂如果没了,肉身也会迅速消亡。
这是秽师的归宿,不能利用死后形成的秽所害人,便直接走的黄泉道。
拉他进去的也不是什么大的秽所,只有两层,傅听在不远处听着他哀嚎,但除了保障他不死,怎么也不会出来帮他一手,等他哆哆嗦嗦的终于找到钥匙开门,睁开眼就发现裆下一凉,竟然吓尿了。
进来的是丫鬟,闻封还熟悉的很。
这不就是门口站着的那几个其中之一?傅听是什么时候下的手他尽然都没察觉。
丫鬟后面还拽着一个人,这人他们都认识,正是怀表上的文叔,看着与怀表上无异。
闻封结术,说了声‘破’。意气风发的文叔没有了,脖子手上都有勒痕,脚下绑着一块大石头,头发更是湿漉漉的,身子泡的浮肿,竟是沉塘死的。
柯寄语‘啊——’的一下叫出声,使劲往闻封身后钻,两行清泪不给个反应就下来了,还有越哭越凶的气势,那文叔终于抬头,看向了闻封。
“少……”话还没说完,舌头掉了一节出来,又慢吞吞吐了个‘爷’出来。
丫鬟把那截舌头捡起来,重新塞回文叔嘴里。
闻封没接话,只是指了指下面躺着的尸体,问文叔:“认得出?”
文叔呜咽的哭出声,更加悲怆:“这就是我,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死后我就被拽了出来,第一次当秽神志不清,便一直受着谷留香控制,还得谢谢少爷将我的尸首找回。”
“记得是怎么死的吗?”闻封又问。
文叔想了想,如实回答:“少爷失踪,我便带着一行家眷出府去寻少爷,拐到了巷子里我便被人敲晕了,再醒过来就是这深潭。”
闻封:“仇人所害?”
这下文叔更懵了,开始辩解:“闻家家大业大,向来都是行善积德,我一向跟在少爷身边,不曾积怨,也不曾有什么仇人。”
见他想不起来,便也就没什么想问的,一旁的柯寄语却一反常态,虽然还是哆哆嗦嗦的躲在身后,也不嚎了只是一直打量着他。
文叔疑惑:“这位小公子怎么一直看我?”
“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话是傅听说的。一般像这种不知缘由就死的,不会自己成秽,只是心愿为了执念太深才一直停留在这世上。
‘文叔’一直是‘文叔’,但跟面对闻程时不是同一个人的魂,对外一直是闻府管家有自己的情感,对闻程便只是他留下来找人的眼线,这种方法在秽师里叫寄居。
但这文叔似乎是忘了是什么心愿,只是迷茫的看着傅听,又觉得这心愿似乎很重要,嘴里一直嘟囔着:“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他一敲脑袋,哗啦啦掉了一堆指骨,像是想起来了什么:“您能否将我带去大院前的桂花树下,我在那放了东西,定能想起来。”
闻封看向傅听,说了声去。三人两秽便打着灯往第一道门走,开门时需要钥匙,但你若是找得到路,走回去倒也简单,但总能冒出来些初壶。
初壶他们是不怕的,但柯寄语怕,又不敢出声,两行眼泪边走边流,偏偏咬着嘴一声不吭,闻封都觉得他有些可怜。
傅听:“别哭了。”
柯寄语抽了两下鼻子,拿袖子擦干眼泪。人虽然怂,但是胜在听话,很听傅听的话,他的管家文叔似乎也跟傅听很熟。
傅听又说:“这些初壶在你面前都没脸,你在怕什么?”
“我……我就是怕这些玄学啊”说着说着又哭了,还不忘控诉:“本来我在家摸鱼摸的好好的,赚点香火钱给人算算命帮些小忙,不知道是谁非给我祖宗烧了一封信,我还在睡觉呢他过来就把我吵醒,非得让我过来帮忙…”
傅听拿手抵住嘴,防止自己笑出声。
“我哪能帮忙啊,除秽那是秽师的事,我就是个混日子的半仙,把我叫过来能做什么啊……”
“……”
闻封把柯寄语扶了起来,没忍住问:“你长这么大你爹居然能忍住没抽死你?”
柯家不说别的,起码祖上流传了千百年的除秽技术,怎么到柯寄语这一代就只会些旁门左道?换他要是知道传到这一代恐怕能直接气活了一把子烧了族谱。
“抽了……”柯寄语回,“但我从小被抽到大的,皮实,不容易抽死。”
这是什么很值得骄傲的事吗?
大堂前有一块很宽的坪,坪中路坐落着一颗桂花树,树荫足够站二十多个人,连绵一路的阴雨竟然奇迹般的停了。
丫鬟将文叔放下来,文叔伸手便在树根下刨着什么,但是刨了很久,那块地下依旧没什么东西。
“我明明记得我把盒子放在这了。”文叔还在刨,黑水开始往这边聚拢。
察觉到了异样,闻封把文叔拽到身边,把三七从腰上拿了出来,敲了两下长命锁,说道:“凿吧。”
没说凿哪,但三七似乎是知道闻封说的是什么,没刨地,直直对着树去了。
木头人的手有了变化,被一层白光拢着,轻轻松松的把树拽了一块下来,很快,那块地方就被拽掉了四分之一,隐约能看到里面一片黝黑。
居然是空的!
木头人还在拽,从树洞里拿出了一个被铁锈满了的盒子,隐约还能看见点红漆,原先应该是个红的铁盒,但是被什么手法锁着,掰不开。
还在聚拢的黑水突然停了,闻封将盒子放在文叔面前,问道:“想起什么来了?”
文叔没答,只是在盒子上摸了几下,把盒子打开给他们看,里面躺着一个木头人,竟然和三七有几分像,除了穿搭,妥妥的塞着一个三七的缩小版。
旁边放着一堆银票,和一团被撕烂了的纸条。
闻封还没来得及上手,傅听把木头人抓了过去,不是三七,而是盒子里那个,白净的手在铁盒上敲出一阵声响,清脆又短暂。
就见那手把木头人转了两圈,从腰间拿出了一把短刀,顺着木头人粘粘的地方往下滑,刀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没见他用多大力,但是切面完整,显然锋利的很。
与三七不同,这东西竟然是空心的,里面的东西赫然是个缩小的人,那文叔爬起来看了一眼,转眼又跌在了地上,叫了声少爷。
闻程。
里面困着的是个安睡的小人,没腐烂却也没生机,恍若安睡。没什么意外,正是闻府消失的那位少爷——闻程。
木头人又被那只手和上,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都有些发青,可能也有天气光线的原因,傅听对着那文叔踹了一脚,明明是秽,却被他踹了近五米远。
“东西是谁给你的?”语气压低了不少,竟然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哪怕是一直吊儿郎当的柯寄语似乎都发现的事情的严重性,没敢去碰傅听,小心翼翼的拽着闻封的衣袖。
闻封皱眉,倒没见过病秧子气性也能这么大,伸了伸手说道:“给我。”
那手还拽着木头人,没有动作。闻封只好放低声调去哄:“傅听,把木头人给我。”
文叔还在五米远处不断的磕着头,秽不会痛,更别说流什么血,磕了良久也不会有什么变化,闻封扫了一眼,把傅听手上的木头人夺了过来。
闻封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他祖宗不会错,与他相似了七八分。这地方处处透露怪异,与文叔一样的‘文叔’,与闻家一样的‘闻府’,与他一样的‘闻程’,都跟现在的他相差无几,只有多出来的谷留香。
猝然想起,还多了什么:“那个婴儿……”是死了?
他是怎么来的。
闻家只有闻程,闻程只留下一个孩子,孩子死了他是怎么来的。
沉寂的不到三分钟,隔着很远就见一个人托着什么过来了,见到人都在,走过来还鞠了一躬笑道:“少爷。”
闻封没说话,倒是一直唯唯诺诺的柯寄语突然挺直了腰杆,像是突然找到了靠山可以开始狐假虎威的少年,眨眼间就窜到了文叔旁边,下一秒又‘啊’的一声窜了回来。
后面拖着一个红袍的秽,头顶上还盖着红盖头,显然还是个新嫁娘。
“谷留香?”闻封问。
文叔点头,回了声是,又看到了在一旁不断磕头的‘文叔’,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异涌了上来,看到傅听表情不对,也没好再往上凑,只是往后站了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