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尘土飞扬》鸡蛋豆皮

72、第七十二节

　　这年令人炙热难耐的炎夏终于一去不复返，随着凉爽干燥的初秋时节到来，因身体逐渐康复，程翕的心情也慢慢好了起来。她努力调整自己的精神和工作状态，并积极安排出差行程，想让自己外出透透气，也去碰一碰运气。毕竟，光躲在办公室和家里任由意志消沉下去，解决不了任何现实问题，业务地盘及市场资源，既然领导们不作任何划定与合理分配管理，那只能靠自己出去抢。再说，做销售，毕竟要勤跑腿，才会遇到好运和喜事。
　　“Anna，我按你的要求把东西交给佟总了，可他不收，说是不着急，等你出差回来后再说。要不，我把钱替先你保管着，等你下周进办公室，我再交给你？”
　　当程翕如生病前那般，选择搭乘早班整点始发的高铁，以便自己能赶在下班晚高峰之前到达目的地酒店登记入住，刚进入房间，放下行李的她，正打算为当晚的一场比较重要的饭局稍作休整时，接到了陆欣然的来电。为佟乐那惺惺作态的客套，程翕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当晚的饭局，令她倒不似与佟乐斗智打趣时感到轻松，因为她并没能送出那一份早就给对方准备好的物品。
　　程翕抵达H市的第二天下午，简霖在“小学同学”入住的酒店对面，如地标一般存在的香格里拉的行政楼层开了一个标准间。和往常一样，趁着程翕来此地出差，也跑来凑热闹的简霖，总会选择住在前者的酒店附近。
　　简霖来H市，通常要么选择住在向飞扬的办公室附近，要么就在距离他的住所不远处的豪华酒店落脚。这次，同简霖一起来的，还有其多年的闺中密友傅芊雯，后者是趁休年假的功夫，陪与自己一同走过高中时代，无话不谈的异姓姐妹，出来见见几个久违的朋友。
　　简霖和傅芊雯进入房间后，边整理行李，边等程翕结束业务拜访后赶过来与其会合，两个已婚已育的中年女人之间的聊天话题，似乎总离不开各自的孩子、伴侣，以及各种生活琐事。然而，她俩在这天下午闲聊的内容，却似乎并不那么愉快。
　　“什么？？你居然直接去问胡英哲的老婆，她老公是不是回家不给她交粮？？？你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情？？？”
　　当傅芊雯从正准备洗个澡，再为晚上的饭局精心打扮一番的简霖口中，得知其在不久前，为胡英哲与结发妻子之间的床笫之事，径直致电胡太太，这一行为让她感到极其不可理喻。
　　和简霖每次来H市，都是抱着打酱油、会相好和凑热闹的心态不同，程翕每一次在这座城市出现，都带着或满满当当或倍感压力的工作计划。所以，当傅芊雯正严词批评简霖时，程翕正在与文昆杰开小会，她需要了解年底客户的预算情况，同时也为谋划来年的合作，做前期的信息搜集和准备工作。因而，此时在这间豪华酒店的行政楼层标准间里，只有两个三观完全不一样的女人，分别发表着各自的观点：
　　“是胡英哲自己主动给我说的，我也不过就是一时好奇，想证实一下。”
　　淋浴间的水流声没有掩盖住简霖满嘴不在乎的口气，这让傅芊雯更加感到难以容忍：“你是因为一时好奇，还是占有欲作祟？到底你有什么资格与权利这么做？明明人家才是胡英哲明媒正娶、名正言顺的合法亲老婆，而且这是人家两口子之间的私事。你已然介入了她的婚姻和家庭这么多年，对你和孩子，这么多年，她也都咬碎牙齿照单全收了，你还想怎样？难道你觉得，这样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女人的自尊心，会让自己从中得到更多吗？你怎么就不怕自己午夜梦回的时候良心不安呢？”
　　傅芊雯的措辞越来越不客气，简霖自知理亏，但不愿承认自己有错：“你能不能别对我用那么狠的词？我真无意去伤害谁，只想求证老胡是否对我说实话。再说，这话也不是我逼他说的，是他自己主动给我提的。更何况，他老婆也不是完全无辜啊，她在外面也有人，根本不是像你想像的那样，是个老实本分的主。”
　　情感与生活经历比较简单的傅芊雯，根本无法理解简霖内心的不安全感和焦虑：“先不管其他，假如你与胡太太的身份对调，你觉得对方能从你这里得到任何明确的答案吗？你这么做，唯一能实现的目的，除了也许会伤害她，还能得到什么？可是，用这样的方法伤害了她，你自己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大多数在大城市出生成长的女人，内心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莫名傲娇，这种身份认同感让简霖完全无法接受傅芊雯将自己与其很是看不上的胡太太相提并论：“第一，我不是她那种没读过什么书，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下女人；第二，我也没想通过这件事得到什么好处，也许纯粹是好奇心作怪，仅此而已。”
　　“那你通过求证得到的答案呢？她什么都没告诉你，对不对？你什么都没求证出来，对不对？“连番发问让简霖沉默了，这让傅芊雯更加笃定一场狗血剧情最后的收场：”不论答案是肯定还是否定，不管老胡是否骗你，他即便回家给老婆交粮，你又奈得了他何？都是女人，你何苦为难另一个女人？更何况这么多年来，人家并没有怎么为难你，反倒是你破坏了她原本平静的家庭生活。”
　　“你以为没有我的出现，老胡就会老老实实地在家里待着，一门心思和他老婆过日子吗？这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恰巧那个人是我而已……”
　　这时，简霖的反驳，被一阵温柔的门铃声打断，两人不约而同地停止了争辩，傅芊雯看一眼时间，已差不多快到下午五点半，便从沙发上起身，快步走向房门，因为她知道，门外的访客，正是程翕。
　　“亲爱的，咱俩真是有一阵不见啊。”
　　门铃声非常适逢其时地打断了傅芊雯对好友的严词谴责，她把许久未见的另一个好友迎进房间，程翕的到来让她笑得像一朵花，好像完全忘记了刚才那有些激烈的争吵。
　　“程同学来了，要不今晚你搬过来我们这里算了。”刚洗完澡，正在给自己全身上下抹玫瑰精油的简霖，听到门口的动静，便穿上浴袍，从卫生间出来，热情地向老朋友打招呼。
　　“算了，我白天还要办事，在你们这儿，晚上肯定是聊天到很晚，第二天再睡懒觉。你们俩是来度假旅游的，我是过来出差干活的，作息时间不一样。”
　　虽然每次来H市，简霖都建议住在马路对面四星级酒店的程翕，搬过来和自己同住，但喜欢私下独处思考业务和工作，精神总处于紧绷状态的程翕，大多数时候都选择了婉拒。
　　对简霖说起工作，这令程翕不禁想起前一天晚上，自己和王君年的饭局。对方携夫人一同来赴约，趁着王君年那当护士长的漂亮优雅太太离席去洗手间之际，她迅速将一个包裹交给对方。很清楚包裹内是什么物件的王君年微笑着回绝了：“Anna，你只需要给我一个便宜价格，就够了。东西，我不能收。”一想到这里，看着因在异地游玩而一脸兴致勃勃的简霖与傅芊雯，程翕倒是有些意兴阑珊。对销售来说，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而假如对方不肯要钱，在合作中，作为供应商，所处的位置，就不那么主动了。
　　“其实，我在想，我也应该搬到你的酒店去，方便给简同学和向飞扬腾挪约会的地方。”傅芊雯一脸顽皮地坏笑，打断了正在开小差的程翕的思绪。
　　“你要搬过来，我倒是没意见，只不过我那边主楼才是四星级，我住的还是配楼，住宿条件，勉强也就是快捷酒店的标准，和你们这五星级行政楼层没法比。”程翕放下自己的电脑包，看着眼前这装修豪华的房间，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嘻嘻嘻嘻，对我来说都一样。“
　　傅芊雯面若银盘，长相甜美，皮肤白皙，身材高挑，腰部线条纤细，但胸围和臀围都比较丰腴，是一个纯天然美人胚子，而且她笑起来，眼睛便会弯弯的呈新月状，惹人怜爱。
　　”对了，今晚吃饭，你约了靳逸同学吗？她来吗？”简霖提高了说话分贝，好让自己的声音比电吹风更占上风。自从经历了三年前的一次结伴短途旅行，简霖对程翕介绍给自己的那个帅气有趣的朋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自此，只要她来H市见程翕，便经常提及邀请靳逸过来参与聚会。
　　程翕坐在靠着大落地玻璃的会客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笑着回答道：“哦，我给那个酒鬼说过了，并且还专门强调，今晚简总为了让她愿意过来，特地备了上好的红酒。有红酒，她八成不会不来的，你放心吧。”说完，她扭过头，看着这窗外高架桥上的车流和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国际大都市核心商圈的绚烂浮华朝她扑面而来，这忽然令她回想起高中时代看过的日剧《东京爱情故事》。剧中的女主角——赤名莉香——的深藏不露，以及只有在繁华都市出生成长，才能形成的那种被表面的铅华所掩盖的外刚内柔，还有理性和雅痞，在程翕的眼里，靳逸身上的某些特质，似乎与赤名莉香有几分相似。过往的一切，就好像电影画面，一幅一幅地投影在隔着窗外繁忙景象的落地玻璃上，于是，她有点恍惚地自言自语道：”算起来，我也将近三年没见过靳逸，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模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