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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六十九节 ...

  •   8月初的一个周五的夜晚,利维祯、温卉、谭思柔、霍建柏、毕胜、陈鹭和李可嘉等一干人,相约在城东一间台式量贩KTV的一个中型包房里打发周末夜晚的时光。
      在房间的一角,是因成功罢免顶头上司彭峥武,替自己和众人狠狠出了一口恶气,而近日春风得意的霍建柏。彭峥武的刚愎自用和多行不义,成了霍建柏在团队内赚取支持信任,树立威望的垫脚石,而前者在处于自己的职业生涯最顶峰还不到五个月,就狼狈谢幕,也让霍建柏安然度过了一次,因与上司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所引发的冲突带来的职场危机。
      一想到,不论自己是否能接替彭峥武的职位,但这次的博弈,毕竟是以对手的惨败告终;一想到前不久那可谓刀光剑影的一切,自己能大获全胜,霍建柏便以这半年来少有的放松状态,美滋滋地与他日思夜想和心心念念的女神-李可嘉-亲密地在坐一起,两人正一边喝酒玩骰子一边眉来眼去。
      这个刚刚过完棉婚纪念日的八零后双鱼男,自从第一眼见到这个归薄韬分管的漂亮女下属,市场策划团队的轻熟双鱼女,多情的天性让他把丰富的胡思乱想能力,发挥到极致。借着酒精的掩护,伴随着刚结束一场恶战之后尚未完全消退的肾上腺,以及气血方刚的身体所迅速分泌的荷尔蒙,他不止一次地对李可嘉直白表露自己的心声:“李大美女,只要你愿意,我立马回家和老婆离婚。”而此时,令霍建柏意乱情迷和神魂颠倒的、长相温婉贤淑的85后有夫之妇,在一颦一笑间,虽正在与男同事暧昧地互动着,但也始终和对方保持着点到即止的亲昵,和适可而止的亲热。对眼前这个颇有坏小子气质的销售总监,李可嘉不否认自己对其确有好感,但到目前为止,她还是能很好地控制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既不拒人千里之外,也不做过分越轨之举,比起捅破窗户纸,她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在当下的状态,更有风情,她也愿意享受这种朦胧的氛围。
      对于因多巴胺分泌而乐此不彼地游走在出格边缘,为此倍感兴奋和好奇的霍建柏及李可嘉,在房间的另一个角落,喝了一肚子用于发泄情绪的酒精饮料的温卉,看着眼前这一对正在打情骂俏的各有家室的已婚男女,她不经意地翻了一个身为过来人意味的大白眼,随后感到一阵头重脚轻,再身子摇摇晃晃地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很显然,她的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在全场忙于沉浸在周末欢乐时光的众人中,平日里最喜欢在KTV包房当麦霸的利维祯,这时只好任由陈鹭和谭思柔,用完全无法与她自己那近乎专业的美妙嗓音相提并论的歌声,霸占着影箱和功放,而她本人,则安静地陪在醉得快不省人事的温卉身旁,尽自己所能照料这个职场情场眼下均暂告战败的失意女人。
      温卉毫不克制地继续畅饮着,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的空酒瓶就像CBD林立的一栋栋密集高楼。她渐渐感到,自己的头颅越来越沉,沉得令她不得不歪靠在沙发的基座上。过了一会儿,也许因为腰椎无法再支撑不听使唤的上半身,突然,温卉把自己的双手和脸蛋,埋在自己面前的那张宽大低矮的,堆满啤酒瓶的桌子上,她的肢体动作也变得越来越不协调和不受本人控制。
      在头脑一片混乱中,意识恍惚的温卉,还碰倒了两瓶已被撬开盖子的满满300毫升装啤酒。两个瓶子应声倒下的同时,玻璃桌面上,满是淡黄色清亮的液体和一层厚厚的白色的泡沫,像一堆有生命有意识的怪物,快把她淹没其中。就这样,她的头发、手臂和上衣,全都是酒,整个人湿漉漉的。趴了一会,温卉有点费劲地抬起头,勉强让因浸泡在酒水中而感到有些窒息的自己,能换一口新鲜空气。利维祯看着温卉就好似刚从泳池里捞出一般满脸水淋淋的,分不清她脸上的那些液体,到底是酒还是眼泪。
      带着深切的失望和痛心,温卉渐渐听不到周围的嘈杂声。虽然四肢不受自己控制,在她的脑海里,过去将近五年的点点滴滴,那曾经的一幕幕,却像清晰的幻灯片一样掠过,乃至包括直到上周,佟乐向她提出分手,并承诺给她安排工作上的去处,以及白如璋,用他那对任何人谈任何事情都永远口吻温和,还有始终措辞委婉的说话风格,亲自并当面建议她,离职另谋出路。
      上周日,佟乐迫于领导和家庭的压力,向温卉彻底摊牌之后,他没有出席第二天的公司周例会,而是给自己下属团队总监级以上的同事,群发了一封工作邮件,内容大意是:自己本周全程外出,不方便接听任何电话以及处理公务,如有紧急事项,全权交给钮茵负责。其实,佟乐这整整一周的缺勤,既不为出差,也非外出拜访客户,而是专心解决自己的家庭危机和婚姻矛盾,同时闭关反省这一年多来,自己的种种过失。
      自打两人重逢的四年半以来,在温卉的生活里,佟乐第一次彻彻底底地消失了,而在此之前,她几乎快有了一种两人的一切早已融为一体,以至根本无法分离的错觉。她曾一度以为,以两人的和谐合拍默契互补,佟乐无法离开她、非她莫属也非她不可。可眼下,残酷的现实给了她一记无情的当头棒喝。那个日常凡事都听取自己的意见和建议,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有些依赖她仰仗她的男人,最终还是没能为她放弃家庭。如今,即便她愿意无条件地以情感寄生方式,留在他身边,也不可能,对方已绝情地提出分手。更何况,她毕竟早已过了那种对感情不带任何要求、无条件、不求回报,也不在乎结果的年纪。而直到她快要窒息的那一刻,才切身感受到,两个已婚中年人之间的相互吸引,实则极为脆弱。她终于用自己血淋淋的教训,得出一个无比冷酷的结论:在一段所谓成年人的恋情中,男人是比女人更计较成本和得失,更功利更无情的动物。在现实生活中,一旦出现任何状况——不论是工作还是家庭,他们往往首先想到的,不过就是如何自保,以及在危机中将自身利益最大化。
      可在刚刚背弃了自己对女下属兼情人许下的誓言的佟乐眼里,虽作为工作及生活上的伴侣,温卉毫无疑问在各方面的指标都更适合自己,但他不愿割舍现有的家庭,不忍抛妻弃女,更没有勇气在人到中年之时,让自己去接受以净身出户为代价的离婚协议,再从头开始一切。佟乐远没达到如此爱一个女人的地步,他没有爱温卉爱得可以放弃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在他眼里,两人之间更多的是各取所需。在面对自己多年的情人,决意斩断所有关系和瓜葛的那一刻,他的头脑,比过去两人在一起卿卿我我时的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冷静。他极为果断坚定地秉持着,自己现有的家庭、老婆和孩子,才是自己的核心利益这一宗旨。不可否认,曾对温卉许下承诺时,他的确字字句句出于真心,可那也许不过是因一时头脑发热,或思虑不周;又或是他对自己以及对这段婚外情,缺乏足够正确的认识判断。总之,不管曾经如何,现在,他毅然决定分手,绝不拖泥带水,这也是出于真心。虽为自己没有信守诺言而多少感到有些愧疚,但佟乐也认为,成年人之间的男欢女爱,本就是你情我愿为前提的两情相悦,一个巴掌也拍不响,何况,自己好歹也没让对方白忙乎一场,他自问对得起情人的程度,远超内心的愧疚感。
      至于对毕岩和白如璋来说,和许多明令禁止办公室恋情的公司不同,只要当事人家属不吵不闹,他们压根不认为办公室婚外情有什么问题,对未婚同事之间的正常恋爱,二老则更是一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的想法,但,这一切的前提条件是,不可对正常工作造成负面影响。
      眼下佟太太大动干戈地上门找麻烦,在保证对正常业务的影响减至最低程度的条件下,两个涉案当事人,有一个必须离开公司,因为和谐稳定才能保证一切正常运转,才是硬道理。而毋庸置疑,毫无任何悬念,比起对领导来说更有价值,被倚靠被重用,被委以重任的私家人肉印钞机——佟乐,温卉深知,那个不得不被各方抛弃的人,只可能是无足轻重并且当下看似有些碍手碍脚的自己。
      午夜时分,满身酒气的温卉,就这样趴在湿淋淋的低矮酒桌上,替自己身边的每一方和每个人,在这场风波中的得失,都想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她甚至还莫名想起就在五个月前,程翕曾在饭桌上说过的那一段,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的,让自己和佟乐分头匆忙狼狈逃遁的话。想着想着,温卉忍不住无奈苦笑了起来,她这才发现,貌似自己曾得到许多,但到头来,也许自己才是损失最惨重的那个人。她一边想,一边喝,一边喝,又一边对利维祯语无伦次地说着她自己都不明白的句子,直到彻底抬不起那颗沉重无比脑袋。
      就此,在这年8月底,温卉彻底告别了四年半以来,给她带来过工作成就感、转瞬即逝的幸福感,还有颇令其满意的物质利益,以及一段以一地鸡毛收场的婚外恋的《国际导报》。而佟乐,也在休整一周后,带着脸上一道长长的、明显的、导致皮下毛孔充血的指甲划痕,回到了他自己的办公室。“江”办公室里,他的那个布置简约、毫无品味可言却宽敞的独立隔间外,那个长期以来都只属于温卉一个人的,距离他最近的一把专座的主人,换成了冯亮。从此,这个部门总经理的工作和生活,也随之重新回到了正轨。在刚刚过去的7天,他除了专心处理家庭矛盾,着手安顿温卉的工作去处,还在白如璋的协调下,让彭峥武和岳正君的职位和岗位,进行对调,以这一方式,最终解决了部门北区销售团队内上下级之间尖锐的矛盾。
      处理完这一大堆同时爆发的麻烦之后,佟乐沉下心认真反思自己过去一年多以来的不当不智之举,也重新整理手中的业务,如常与团队开会布置工作,至于自己曾经的得力助手兼关系极为亲密的女人的离开,在部门内部公开场合,他并未作出任何正式交待和说辞,此后也再未提及与之相关的任何,哪怕只字片语,就好像过去的一切根本不曾发生,那个女人,也似乎从未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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