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尘土飞扬》鸡蛋豆皮

61、第六十一节

　　“老大，我出了点麻烦。”正当程翕周一大早，为自己在这诺大的国际化大都市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助理而发愁，为稍后必须参加的经营例会感到百无聊赖之时，于婉儿向她发来了求助。
　　“怎么了？没什么事情大不了，你别着急，慢慢说。”与其说这是安慰下属的话，倒不如说是程翕在自己安慰自己。
　　“长滩岛的客户要上广告，纸媒广告部的杨总不同意，他说对方没给我们一分钱，我们本来就亏了，现在客户要我安排下周一的版面，可杨总眼下就是不肯批版面给我。”于婉儿的语气里带着委屈和不知所措。
　　“我记得根据合同，客户如果要上广告，需提前一定的周期预定版面，你的操作是不是不符合双方的合同约定？“
　　程翕不相信毕岩亲笔签字批准同意的项目，杨溢会如此直白地表达不同意见。虽然，当初长滩岛的合同在内部走流程的时候，杨溢的确否决过这项合作，迫于无奈之下，程翕只好去找白如璋协调。在听完下属的汇报后，大管家签批了自己意见，并让她直接去向毕岩报告。最为戏剧性的一幕，随后便出现在程翕面前：当她把对白如璋汇报过的同一番话，向毕岩表述时，还没来得及等下属把话说完，毕岩一把从对方手里抢过合同，一边签字一边骂道：“杨溢脑子进水了！他不签，我签。”签完字，嘴里又蹦出干脆利落的两个字——”拿去“。
　　”客户那边负责项目执行的小姑娘，的确也没仔细看这个细节约定。按照合同条款，她们应该提前两周预定版面，可是上周，客户给下排期的时候，我自己也把这条款给忘了，就一口答应了替对方安排。结果今早我去订版面，杨溢说客户的操作没按照合同约定，不给上这一期广告……“于婉儿硬着头皮对上司承认了自己在操作流程上的瑕疵。
　　小姑娘自责的语气告诉程翕，她已意识到自己的疏忽，程翕觉得没有必要让她更难受，便说道：“哎，这个杨溢，真是太讨厌了。“但是，她并不打算替于婉儿去收拾残局：“说实话，当初签这个合同的时候，他就不同意，是我绕开了他直接去找毕总。现在你不按合同约定来操作，我要是他，也会抓住机会不让你好过。既然你已经答应了客户，那就只有把他摆平。我估计咱们是周五截版，周六截稿，但这只是我的估计，你必须去找相关的负责人核实清楚。一会儿，我把杨溢的办公室座机和手机号都给你，在截版之前，从现在开始，每隔一个小时，给杨溢打一次座机电话，求他给你版面。如果打到今天下午下班，他还不同意，从明天早上上班时间开始，你每隔半小时给他打一个座机电话，到明天下午下班，如果他还不同意，你就按照这个频率一直打他的手机。记住，语气要柔和，要体现你的无助和恳求，但打电话的频次不能减少，一直打到他同意给你版面为止。”
　　“程总，你确定要我这么做吗？”听完上司的解决方案，于婉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杨溢是一个需要存在感的人，你要在他面前体现出女生的柔弱，千万不能语气强硬。姑且只能这么试试了，我总不能为这么小的事情跑去找大领导。要是连这点事都摆不平，领导会怎么看我？退一万步讲，这项合作，的确也没有现金交易，你只管尽人事。如果杨溢死咬着不发，也只好再找客户重新协调上刊日期了。我相信到时候，客户也能理解，毕竟有合同约定在先，都是讲道理的人。你如果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可以尽管试试，我只能想到这么对付他了。有结果了第一时间告诉我。”程翕憋住笑说完挂断电话，快步匆忙离开了自己的隔间，前去参加周例会。
　　天气一天天变得炎热起来，每周一上午几乎雷打不动的经营例会在大多数情况下，仅停留在各部门业务进展通报。各个部门负责人一如既往地大约在早上9：55，不约而同地前后脚来到“木”会议室。例会即便内容沉闷，形式走过场，但主动选择缺席的人并不多，因为每个人都清楚，假如缺席周例会，招致责备的可能性，会比因销售指标不及格而受到批评的可能性更大。
　　可最近连续两周的经营部门例会，佟乐都缺席了。
　　面对一张张近乎目光呆滞和神情无奈的面孔，白如璋一如往常般第一个发言：“今天给大家宣布一个消息，公司市场及活动的负责人窦博蓉生完孩子之后，希望将更多的时间拿来照顾家庭和宝宝，她以个人理由离职。窦博蓉的工作，将由市场经理马芳接手。“
　　轻描淡写地介绍完新的部门负责人之后，白如璋将话题转向业务：”最近，集团收购海外院线的新闻成为了国内财经媒体的一大热点，我们也刚刚和集团就购物中心LED大屏的广告业务销售代理授权谈妥。后续，公司还会有新的媒介资源提供给大家去售卖。接下来请毕总给我们讲讲他的想法和看法吧。“
　　满面春风、志得意满的毕岩，带着轻松的表情从白如璋那里接过发言权，他面带微笑和几分自豪，同时，也在言辞间流露出对集团董事长的钦佩：“当年，集团总部搬到J市，那个时候也不过是一家中等规模的公司，两年后投资《国际导报》，业务规模开始井喷。如今收购海外知名院线，集团的营业额在这几年一直呈几何倍数增长，可见老板的确不是一般人。这么大的一个企业帝国，几乎没有任何一方有能力整合里面的所有资源，内部力量不可能，毕竟不同板块有各自的利益渠道。相反，外部力量还有一定的可能性，因为是外人，这就是大集团大公司的通病，宁可找外人合作，生意也不给内部。因为外人的身份、姿态、开出来的条件，对双方的合作更对有利。我们刚刚拿下运通购物中心LED大屏独家销售代理，就是很好的证明。我们身份的特殊性，决定了集团内部的资源整合，只能由我们来做，因为我们既属于集团的子公司，但也可以说，算是一个外部合作伙伴。所以即便内部之间不接受相互整合，也可以通过我们公司这样一个中间人，或者说是一个平台，整合到一起。我们要充分发挥自己身份特殊性的优势。目前，电影、购物中心中庭展览展示位加上LED大屏资源，可以进行整合卖给客户。其实整个集团内部还有许多优质资源可以深挖，这也是《国际导报》在寻求业务转型上的一个很好的方向和尝试。”
　　白如璋紧挨着毕岩坐在大班椅的左边，这是他长久以来固定的位置，脸上带着一贯不悲不喜不增不减的表情。在这场例会召开前，他就早已与毕岩达成一致共识，将运通购物中心LED大屏的媒介资源，交给丘恩泽所分管的展览展示场地租赁部来主要负责销售和运营。
　　其实，就运通购物中心展览展示场地招商业务，大嘴巴的佟乐曾不止一次，在各种场合扬言，要将其划归自己所主管的电影广告部，至于《国际导报》就运通购物中心LED大屏业务的销售代理业务，在与集团进行商谈的过程中，他也曾“随口”向毕岩提出建议，要求装进自己所分管的部门。
　　白如璋不但知道毕岩并没有接受佟乐的建议，他还非常清楚，自己的上司永远不可能同意，再往占《国际导报》年营业额将近55％的电影广告部门里，装入其他资源。
　　虽然自展览展示场地租赁部成立到如今，已近8个月，这个部门整体的销售业绩表现很不理想，丘恩泽作为该部门总经理，也还没拿出能证明自己业务能力的订单；
　　虽然，在部门内部业务和管理，以及平级部门之间的沟通协调上，丘恩泽与下属及团队核心业务骨干的配合不佳，他与部门内部同事之间的关系处理，也很不如意；
　　虽然，运通购物中心LED大屏和电影广告业务，性质相同，资源属性也类似，都归于户外广告媒介范畴，并且市场资源及销售通路也基本能实现高度共享；
　　但是，与内部的平衡比起来，这些都并不重要，更何况，自从上次在例会上，被毕岩严厉呵斥之后，最近两周的例会，佟乐压根就没参加，缺席的理由是出差拜访客户。
　　此时此刻，在彭峥武的陪同下，佟乐的确在外地出差，拜访国内航母级的电商购物平台——Easy & Happy Buying——轻快购。
　　区域承销商的招标，让佟乐遭遇了自从入职《国际导报》以来，毕岩对他最大的信任危机，他需尽全力迅速签下一张金额可观的订单，以度过眼前的事业难关，再设法亡羊补牢，修补或重建上司对自己的信任。彭峥武也深知，假如佟乐的地位不保，自己也断不会在这个公司的核心业务部门的核心业务区域有一席之地。
　　轻快购是彭峥武非常熟悉和了解的一个广告主，眼下只有这种以广告有效转换率为考核指标的甲方，只要佟乐大笔一挥，同意对方开出的，为每一个单一有效转换所支付的价格，便可以最快的速度，签下一张号称八位数的投放框架协议。而佟乐根本无需去毕岩那宽大的办公室，解释合同的具体操作细节，只用巧妙地汇报这份合同的意向签约金额即可。而最终，最坏的结果也无非就是，因转换率低下，客户提前终止合作。但这个最坏的结果，按轻快购内部的反馈流程，最快也是一个季度之后才会发生的状况，到那时，佟乐的危机或许早已不存在。在彭峥武看来，经此一劫，得到他的全力协助，上司必定会更加信任和倚重自己，其中的益处则无需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