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尘土飞扬》鸡蛋豆皮

32、第三十二节

　　随业务开展和扩大，仅三个房间的办公面积渐渐无法容纳佟乐所分管的越来越庞大的团队，公司也早有计划让几个人丁兴旺的非采编部门，搬迁至十四楼，为此，早在几个月前就动工装修。眼看元旦即将到来，楼上给几个主要业务部门准备的办公区域，也全部装修完毕，白如璋指示行政安排电影广告部、展览展示场地租赁部和纸媒市场活动部等，于元旦后的半个月内完成搬家。
　　小长假结束后的第一周，佟乐便着手准备部门搬家前的各项工作。对即将发生办公环境的巨大改变，他感到有些兴奋。在12楼过了好几年憋屈的小日子，这里除了自己所分管的小部门，他着实找不到聊得来与关系好的同僚。不论是机电产品部的杨心远，还是金融事业部的孟凡和焦国维，又或是上市公司兼域外客户部的楚智勇与纸媒广告中心的大总管杨溢，在佟乐眼里，这一干人的业务开拓能力和整合水平，都无法与自己相提并论。在他看来，这些分管不同部门的中层业务主管，只不过是霸占优质市场资源，虽谈不上坐享其成，但工作能力平平也没有太多想法的平庸之辈。现如今，自己所分管的，毫无疑问将是整个公司未来营业额最高、最赚钱的核心业务部门。他断定，就在今年，电影广告部的营业额所占比例，将超过公司整体业绩的一大半。想到自己再也不会是那个，需要和这些自己眼中的平庸之辈争夺版面的小部门主管，再也不用被这些碌碌无为的家伙欺负，佟乐踌躇满志，也满怀期待。他有把握，随着人员搬迁，会更加便于自己掌控团队，而基于团队和业务的不断壮大，以及个人权威的逐步建立，话语权的不断加重，加上毕岩对经营的一知半解，还有白如璋和稀泥式的管理以及脱离业务一线，佟乐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在这个体系内，一言九鼎，甚至架空毕岩的可能性。
　　于是，在办公室简装完毕，桌椅板还没到位，电话线路和无限网络尚未开通，待刚开完新年的第一场周经营例会后，佟乐领着温卉、冯亮、薄韬、彭峥武、毕胜、文正浩、利维贞和钮茵一干人，准备去楼上看新的办公场地。当他瞧见程翕正一个人在自己的隔间里忙着写快递单，便叫上她跟着自己和随从一同前去。
　　在一伙人的前簇后拥下，佟乐兴高采烈地来到14楼朝北的走廊最尽头的东厢房间，这是一间已装修完毕，准备留给电影广告部销售团队的办公室。这个朝东的办公室，沿用了在楼下的名字“河”，大概有140平米，正北与正东是大幅面近乎落地的玻璃窗，最东边靠落地窗的区域被从南至北隔成三个独立隔间，最北边的隔间面积最大，几乎有二十五平米，且北和东两向均可采光，视野开阔，宽敞舒适。而与之相邻的两个隔间，几乎只有它的一半那么大，东向单面采光。三个隔间外是整齐排列的四排工位，每一排面对面两列。
　　楼上新办公场地的布置，与楼下几乎一模一样，完全谈不上媒体和广告行业应具备的激情和创意的风格，反倒是更像一个流水线生产车间。至于“河”办公室那三个独立玻璃隔间，则像生产车间主任办公室。佟乐表情冷淡、眼神略有一丝飘忽地对程翕说：“那个最大的独立隔间，给你，怎么样？”
　　程翕想来，自己一个没有任何财权和人事权的部门副总经理，坐在这偌大的独立隔间里当光杆司令，觉得这情景像一幅讽刺漫画。虽不愿以恶意揣度对方的用意，但现实情况的无奈还是让她感到有些不舒服。
　　“我不需要这么大的隔间，最南边的那个小的，对我来说就可以了。”听完佟乐的话，程翕嘴角微微上扬，语气冷静而平淡地对上司表达拒绝，暗自嘀咕了一句：“要这么大一独立隔间有毛用？坐进去了工资也不见上涨，离职的时候还不能带走，神马都是浮云，不如多赚点钞票来得实惠。”。
　　自己的一番美意，下属不买账，佟乐并未表现出不悦，他扭头对正在房间里踱步观察细节的钮茵说道：“那，这屋子里最大的隔间，就留给何嘉志吧。”然后，又对站在自己身旁彭峥武说：“剩下的中间那个，就给你吧。”听完佟乐的安排，彭峥武不置可否又有点不情愿的撇撇嘴，脸上的横肉让他的不高兴看起来始终如一。
　　彭峥武的反应，让佟乐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于是，他又转过头对站在一旁的钮茵继续发号施令：“这样吧，安排工位和选独立隔间的事情，你回头通知何嘉志，让他自己也提前上来看看，反正这个销售办公室最大的独立隔间，我先留给他。如果他不要，我再安排其他人用。这个隔间，只有等何嘉志决定了不要，才轮得到销售团队的其他人发话，明白嘛？”
　　钮茵带着她那让人永远无法猜透的表情对佟乐点点头，淡淡地说了一声：“好的。”
　　程翕看见与“河”一条走廊之隔，与其正对面的西厢，门牌上挂着“溪”字，立即明白，佟乐决定将这个房间留给运营和市场团队。这个房间里同样预留了三个独立隔间，分别属于利维贞和薄韬，至于剩下的一间，佟乐还没有想好如何安排，索性打算先空着。
　　沿走廊往南走，东厢的另一个将近90平、与相邻的“河”配有盥洗室不同，这个房间里面配备了一个可以同时用作储物间和无烟厨房的功能区，门牌上挂着“江”字。佟乐把这个房间留给自己，并将其中的40平米隔成了自己的独立区域，里面除了两个大文件柜和一张大办公桌，还有一张可以10人同时就坐开会的会议桌。独立区域外，距离他自己最近的座位，分别属钮茵和温卉，至于其他安排，他还没想好，同时他也在等钮茵给自己上报具体的坐位次序方案。在公司行政部门严厉禁烟规定下，这个类似独立套间的办公室，终于能让烟不离手的佟乐，不至于必须离开自己的领地才能吞云吐雾。
　　在“江”对面，则是楼上办公的所有业务部门共用的会议室——“火”。沿着走廊继续再往南，便是展览展示场地租赁部的两个房间——“花”和“雪”。
　　“哟，佟总也上来看场地呢？”
　　带着自己的人马，初步安排好未来本部门的工位，佟乐恰巧与正准备上来查看新办公环境的，展览展示场地租赁部刚入职不久的负责人丘恩泽不期而遇。身材瘦高的丘恩泽非常热情地朝佟乐打招呼，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就好像包子和擀面杖。
　　“怎么这么巧啊，你们也来看场地？新年，大家借着这风水宝地，都发财哈。”佟乐点到即止地客套应酬了两句。
　　“我们部门刚成立，还没开张呢，以后还指望佟总多关照我们。两个部门以后是邻居，往后多互相走动，我们也会多向佟总学习取经。“
　　对丘恩泽来说，佟乐是公司内目前最为重要业务部门老大，地位非同一般，和对方搞好关系，绝对有必要和有好处。与后者的随意和自信形成强烈反差的，除了前者的衣着打扮，还有谈吐举止。虽《国际导报》从上至下，对上班的着装并没有硬性规定，但丘恩泽永远一身西服正装，与之相搭配的，则是他面对佟乐略显拘谨却又生硬地套近乎的言行举止。而除了瘦削的身板之外，他那扁平的五官轮廓，看起来也比圆头圆脑的佟乐少了喜感和福气。如果丘恩泽不笑的话，他的面相就会显得有些福薄丧气，碰巧，他又不是一个喜欢笑的人，再加上近视眼镜后面那双不大的双眸里，透着让人不容易猜测的心思和阴郁，这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身上的每个细胞，似乎都在嘴角下垂。
　　“好说好说，你们先忙着，我们看完了，撤了。”佟乐笑嘻嘻地带着自己的人马，浩浩荡荡地下楼了。
　　“何总，您看看今明两天什么时候有空，到楼上的“河”办公室选一下自己的隔间。现在楼上刚刚做完基本装修，里面没有财物，所有的门都没锁，你随时可以上去看。佟总的意思是，咱们部门销售办公室的那个最大的独立隔间，让您先挑。如果您不要的话，他再安排给其他人。”钮茵回到自己的工位后，按佟乐刚才的指示，第一时间客气的通知何嘉志。
　　虽知道钮茵是佟乐的心腹，但她与何嘉志平日河水不犯井水，总的说来相安无事，何嘉志也始终比较注意自己对这个部门大内总管说话时的语气和措辞：“好，我知道了，谢谢！我现在准备出门见客户，下班前不会回来。明天上午我进办公室，到时候找你沟通确认。”
　　在挂断电话的一瞬间，钮茵露出了颇令人玩味的表情。她出生在山海关外，警察学院毕业，是一个极善于察言观色的八零后。彭峥武与何嘉志均属较强势的性格，佟乐则在这两个人的日常工作相处过程中，又不断添油加醋。眼下，为了“河”最大的独立隔间，钮茵估计，近日肯定会有一场好戏上演。想到这，她不禁觉得有点好笑。
　　大专毕业后钮茵就来到J市，她靠第一份工作攒下的钱，为自己付了第一套房首付，让自己在这座国际化大都市扎根下来，没想两年后，房价涨了50%。于是，她那精明过人的头脑，立刻看出快速致富的机会，毫不犹豫地把第一套房子卖掉后，继续加杠杆投资炒房。这么多年下来，靠不断倒腾房产，她的身家也足够不用上班。可即便如此，钮茵始终保持低调，穿戴普通，少言寡语，这也让她看起来更像一个老成的60后。而思想成熟、精于世故的她，此时想起这两个素日剑拔弩张、关系不睦的冤家大老爷们儿，经常为业务上的蝇头小利争得面红耳赤，觉得既幼稚又可笑。何况，靠拉媒体广告业务赚钱，对她来说，财富积累速度太慢，也不体面。
　　第二天中午，当何嘉志向佟乐的大内总管确认，同意部门给自己分配的独立隔间，并顺便询问其他工位安排细节时，钮茵耐心地回答道：“何总，和您相邻着的那两间，一间应该是安排给彭峥武的，另外一间是程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