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尘土飞扬》鸡蛋豆皮

27、第二十七节

　　结束饭局，程翕回到办公室已经是下午三点半，刚在自己的独立隔间坐下，手机铃响起：”程总，我这两天就会安排一家公司出面签一份框架合作协议，公司名称叫宏达，我是这家公司的大股东，但公司法人以及出面签合同的人是我的兄弟，名叫蒋颢。当然，他也是公司股东，稍后我会让他和你联系。我基本的想法是，一年承诺200万的投放金额，纸媒和电影各占一半，投放品牌是Defois，还有远山矿泉水。至于价格折扣，你给你的老板协调一下，总之，我要求每一次投放，毛利率不低于23%的差额利润。合同还需约定累量返点，可以设计成阶梯式返还，完成年度承诺框架后，每高出一定额度，多返还一定比例。总体来说，我需要一个可以做出利润空间的折扣，还有一点得强调的是，框架不支付合同押金。其余的具体细节，我会让蒋颢与你沟通。“
　　这是魏敏智的来电，他已经做好了周详的安排部署。
　　”魏老板，几个问题，我要先和你确认一下：第一，我们上次见面，你没提过有其他品牌，现在临时加上去，是出于什么考虑？第二，以你开出的条件，所承诺的这个金额，不算有吸引力。说真心话，一年200万的投放不算多。另外，媒体通常会有合同押金的诉求，这一点，你要有心理准备。“程翕并不确定这些条件是否能顺利通过白如璋的签字笔，她提醒对方，暂时不要过于乐观自信。
　　”程总，那些边角料品牌是为了让这份合同看起来没有那么扎眼。你想想，如果整份合同通篇只有Defois一个品牌，会显得很突兀和刻意。万一CMB广告要核查这份协议，只有Defois这一个品牌，就很容易联想到与我有关。所以，我需要一些掩护，才会临时加进去一些冷门且无关痛痒的品牌。另外，我建议条款可以是开放式的，这样，未来假如再有新品牌合作，可以享有这份合同的优惠价格，也能最大限度保证完成我承诺的金额，这对双方都有好处。至于所承诺的合作金额嘛，因为含纸媒广告，所以我觉得还是有一定的吸引力的。你可以到处去看看，时下还有多少是为纯品牌宣传去投放纸媒广告的客户。我得提醒你，以第三方所监测录得的数据表现，还有《国际导报》的市场影响力，Defois这样的品牌能有投放，你老板应该笑得合不拢嘴才对。“魏敏智展现出自己的强势的同时，也缓和了自己的语气：”这样吧，你先找你的领导商量一下，看他提什么条件，回头再打给我，今天下午我不会外出开会，你随时打我的手机都方便。“
　　程翕挂了电话，在自己的座位上依然处于矛盾纠结之中：一来，对于魏敏智所要求的差额利润，其中存在很大风险隐患，但自己需尽快跑马圈地，也要靠业绩在内部站稳脚跟；二来，虽对方开出的合作条件不算诱人，可纸媒广告能有进账，而且还是形象高端的国际品牌，这总不是坏事。最后，她咬咬牙，想来，即便这个合同最终被白如璋否决，那也不是自己的责任和能力问题。
　　”小程，两个类型的产品，价格折扣我建议按公司的规定不做改变，可以实行买一送一的优惠政策，其实这也就是变相打折。至于框架金额，我觉得200万有点少，这样吧，加到300万。另外，合同要收取一定金额的保证金，以保证这家公司完成承诺的全年投放金额。“当白如璋坐在自己的大班椅上听完程翕的业务汇报，他眯着眼睛，用不紧不慢的语气回应道。
　　”白总，以我对对方的了解，假如你让他交合同保证金，我担心他就不签框架协议了。那么到头来，他再来单笔结算，这订单，我们是要呢，还是不要呢？都纠结吧。要不这样，您不是要求他做到300万的同时，支付合同保证金嘛？他这不是还提出了累量返点的要求吗？我们可以进一步的同时再退一步：不要求他支付合同保证金，前提是把总交易金额提高到300万，并且在合同里设置一个惩罚性条款，假如累计完成率不超过60%，则取消返点优惠。您觉得可否？“
　　白如璋增加了合同的签约门槛金额，同时又提出了额外的条件，程翕觉得魏敏智会比较难接受。支付合同保证金和增加合同金额这两个条件，如果让白如璋和魏敏智共同做选择，他们肯定都愿意增加合同金额。程翕不相信魏敏智会掏出自己的真金白银来支付合同押金，所以提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
　　”这个嘛……那就按照你的想法来。“白如璋思索片刻，同意了程翕的提议。正当下属准备起身离开，他继续说：“哦，对了，小程，还有一件事，严淑芬，我想把她调给你，你带一带她，让她跟着你学些东西，怎么样？”
　　“哦，她想做销售嘛？我也正好缺人手，那我就听领导的指示，把她收了。”程翕笑嘻嘻地毫不犹豫接受了白如璋的安排，但心中还是惦记这份隐含一定风险又有点棘手的合同：“宏达广告那边，我先把您的意见反馈给他们，如果他们能接受，我就尽快走框架合同签字流程。对了，这个合同涉及两个部门，请问领导，这流程，我该怎么走？”
　　这时，白如璋端起摆放在办公桌上的白瓷茶杯，神情放松地说道：“等合同草案出来了，纸媒那边，你拿给广告部的杨溢审核签字，电影广告部门的佟乐也要签字，然后等我签完，最后交给杨雨，让她给毕总签。说回严淑芬，我回头让她去找你。需要她做帮你什么工作，你就尽管安排，业务方面她还什么都不懂，你多教教她呗。”程翕点点头，离开了白如璋的办公室。
　　起初，魏敏智对程翕反馈的合同条件并不十分满意，毕竟需要承诺单一媒体一年300万的投放额，对于Defois这个年广告预算非常有限的甲方来说，并不是一笔小数，况且自己个人的公司还要从中赚取相当比例的利润。但是，他又想来，一方面，年度大框架协议先签下来，拿到一个相对不错的价格政策，把差额利润先赚到手再说；另一方面，用自己的公司先针对这一优质媒介资源占坑，说不准还有其他品牌能张罗进来；三来，最重要的是，不用支付合同保证金，已算是非常不错的合作条件。在魏敏智看来，这笔买卖不论怎么算，即便自己的公司到年底做不到承诺的签约金额，自己也稳赚不赔，因此，他非常迅速地确认了程翕发过来的合同草案。
　　两天后，当程翕将各方面的意见全部协调一致，拿着一份合同审批意见表和合同草案，走进纸媒广告部的房间，第一次见到坐在独立隔间里的杨溢时，对方的形象让她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这就是活脱脱日本知名动漫《机器猫》里，骨川小夫的一个真人版。杨溢瘦小的身材，因定型水用得过多而油亮亮的头发，细细的小眼睛和一副无框眼镜，尖尖的嘴巴，让人看起来忍俊不禁。
　　程翕强忍住笑意，谨慎地向对方说明自己的来意之后：杨溢仔细审查着草案打印件里的每一个字之，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你这个价格，卖得太便宜了，《国际导报》的版面，我们从来没卖过这么便宜的价格，这样不行的，会影响我们的价格体系。”
　　程翕听完“小夫”操着一口浓重的烟熏肉口音的普通话，表达他的不同意之后，一边在脑子里翻了几个白眼，一边微笑着说：“杨总，首先，这是一个年度合作协议，对方承诺了一定的投放量；其次，这个价格是定向给到合同里提及的品牌，日后其他品牌如投放《国际导报》的广告，要享用这个价格，我也还得再来找您申请，广告才能上不是？所以，也没有严重到影响价格体系的地步了。这份合同草案里还有一半的内容是电影广告合作，如果您不同意的话，要不我把这一份框架协议拆分成两份独立合同，电影广告的那部分，我先给佟总签字走流程，至于纸媒这部分，您再想想？您要是最后不同意，我也只好回绝了客户，让对方只买电影广告资源。”
　　“这样吧，你把这套文件先放在我这里。我回头安排人去找你。”听完程翕的话，“小夫”不假思索，将审批单连带合同一起扣留了下来。
　　让程翕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半小时后，“小夫”的助理打来电话：“程总，刚刚的那份合同，杨总签字同意了，白总也已经签过审批单，估计最晚下班前，杨雨就能交给毕总签好，到时候你来找我取吧。”
　　“什么？”听筒中，对方那温柔细腻的声音，却让程翕突然感到一阵晴天霹雳，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被杨溢的不按常理套路出牌打得有些措手不及：“为什么？为什么签这么快？那份合同里还有一半是关于电影广告价格的内容，佟总还没审核确认批准签字，这合同就签到毕总了？”
　　“呃……”对方支支吾吾地说：”杨总说要尽快走流程，趁今天下午领导们都在，让我不要耽搁。“
　　”可是佟总不在啊！他出差了，你们好歹让我拿给他看一眼啊！！！“程翕不知道等自己的顶头上司下周回到办公室时，自己拿着这份各级领导们都已确认并签完字的合同，该如何向佟乐解释。更何况日后这份合同还需要在电影广告部执行，而且客户对广告排位的要求严苛，佟乐自己的订单，却又长期占据着最好的排位。
　　”你们到底签到哪一步了？“程翕希望能挽回局面。
　　”呃……您稍等啊，杨雨好像在□□上找我，……嗯，程总，那个……前一秒钟在□□上，杨雨通知我，毕总已经签完了，让我可以去拿给行政部盖章。“对方把生米煮成熟饭的消息同步给程翕，并继续说道：”程总，这份合同，我们部门也要备份一套。合同审批意见表，行政盖好章后，我先留下。合同正本，我按一式四份的要求复印好，客户自己留一份，至于公司内部，财务、电影广告部和我们部门都要留一份。回头您别忘了把有客户盖章的原件拿一套给我，我再把有各位领导签字的合同审批表还给您。“
　　“估计是佟乐平日里太把自己当根葱，而不把一些同事放在眼里，杨溢八成和他曾有不高兴，所以一旦逮着机会就给他难受。可见，佟乐在公司内部的人缘，相当不咋样啊。” 程翕哭笑不得地挂断电话，无奈地小声嘀咕了一句，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