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尘土飞扬》鸡蛋豆皮

25、第二十五节

　　11月底，Z城依旧处于可以穿短袖短裤的季节。程翕掐指算算，前后加起来，自己曾经在这里工作6年。在这里，她经历了全国最具影响力的都市类综合性日报成长速度最为迅速的3年，那也是她几乎7*16小时工作的三年。在这里，她经历了全球偶像级即时通讯工具——italking——在中国大陆南区，广告营业额在三年内，从年营收不足200万，到3200万的几何倍增长时期。这两个三年，在程翕的记忆里，是承受压力的极限与超负荷工作量的岁月。这里长年累月潮湿炎热让她难以忍受，这座城市还留下了她对生活20几岁的懵懂和30几岁的惊醒。除此之外，这里，也是距离她的父母只需90分钟车程的城市。
　　和J市与H市每两年轮换举办的国际车展不同，Z市国际车展每年都举办。因亚热带的炎热气候，每年的车展都会安排在11中下旬。自从几年前，程翕离开此地去J市工作，她便再没机会参加Z城的国际车展。
　　与过往历届观摩展会媒体日不同，这一次，程翕没能从自己供职的平台拿到入场证。因初来乍到，她并不知道自己可以找谁获得通行证，也不想为这点小事去劳烦白如璋。更何况，即便自己开口，她也不肯定能得偿所愿，因为据她了解，整个电影广告部门，没有一个人想过要亲临媒体日现场。
　　程翕拿着向飞扬替自己安排的工作人员通行证，在Z市的国际会展中心里逛了一整天。各款新车五花八门的发布会，明星走马灯似的出场站台，是车展的保留曲目。了解行业最新动态，如厂商市场部负责人在现场督战，也混个脸熟，这是销售的基本工作。将近七、八个小时下来，人感到腰酸腿疼和精疲力竭是必然。所以每次逛车展，程翕都感激上天没有给自己足够的身高和姿色，以至于自己在20岁那年未能成为职业模特。
　　“听说你在Z城出差？”正当她从展馆逛得精疲力尽，准备离开返回酒店途中，接到了佟乐的来电。
　　“是的，今天是媒体日，不少客户在现场，我过来看看，和老熟人打个招呼。”程翕一边回答，一边为佟乐缺席这个对媒体销售来说如此重要的市场营销盛会感到有些不解。
　　“正好，我物色了一个咱们部门的南区负责人，现在不是安排由你分管南区业务嘛，你也面试一下。他叫林邦彦，以前在《南国电讯日报》，负责食品和快速消费品类客户，是我多年的兄弟。我已经把你的电话号码给他了，他这两天会和你联系。”佟乐迅速而简短地介绍情况。
　　“好的。”程翕随口答应后，立刻想起多年前自己负责iTalking南区业务时的下属，也曾在《南国电讯日报》工作过，便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林邦彦？当然认识，当时他是《南电》广告部负责快消类客户的部门经理，怎么了？“对方直截了当地回答。
　　这世上每一条路，凡走过必留下痕迹，况且任何一个行业都并不大，任何业内人士，稍用心留意，就能轻易了解外界对另一名同业的评价。这也是为何程翕在意并爱惜自己的羽毛，也看重自己在行业内的口碑和名声的原因。在行业内混迹多年的她，直接向自己的前任下属说明来意。”我这两天可能会面试他，想打听一下这个人的情况，工作能力，人品，各方面，你了解什么就说什么吧。“
　　”工作能力嘛……还可以吧，至于人品嘛，嗯……怎么说呢，以前的同事都觉得他为人有点嚣张，有时候事情做得，不那么漂亮。“对方的坦诚在程翕的意料之内，因作为曾经的上司，自问自己也算善待每一个下属。
　　虽然被安排分管南区，但程翕知道，佟乐绝不可能让自己独立管理一个区域的销售团队。目前在名义上，自己是分管南区的部门副总，上司正在给自己安排一个下属。实际上，林邦彦毕竟在业内有着不算浅的资历，作为被佟乐亲自任命的区域负责人，自建团队肯定是他转会的附带条件，否则他也不会接受佟乐的招募。不论林邦彦是否如自己打听到的评价那般，即便其没有主观意愿，佟乐授意他架空这个由白如璋安排给自己的上司，也完全符合佟乐的性格以及林邦彦的个人利益。找前下属打听情况，对程翕来说，无非是想对此人多一点了解，知己知彼总不是什么坏事。
　　第二天下午，程翕按照对方的提议，来到一个由旧厂区改造的创意艺术空间。这个类似七九八，但因艺术气息并不浓厚，商业氛围也逊于田子坊的娱乐休闲场所，虽交通不算便利，但假如不赶时间的话，也不失为一个商谈放松的好去处。
　　在一间装修随意的咖啡厅里，程翕第一次见到林邦彦，他比自己小一岁，已婚，育有一个女儿。单眼皮，高鼻梁，五官端正，还有一把有点稀疏的H字胡让林邦彦看起来比大多数同龄男性拾掇得利索和精致，他中等身材，一件长袖白色单宁衫，一条商务休闲西裤，和一双帆船鞋。他蓄着长板寸，印堂饱满，可惜额头发际线有点高，幸亏头发勉强还算浓密，否则就会看起来比实际年纪苍老许多。
　　“我听佟总说，程总分管部门南区的业务，还听说你以前在《花早》工作过？”林邦彦手里夹着香烟，拿起咖啡，南方口音非常明显。
　　“是的，我在《花早》工作了三年。几年前在iTalking，负责南区的业务，当时我有一个下属，也是从《南国电讯日报》出来的，名叫李擎天，你认识吧？”
　　自己的前任下属对林邦彦的评价着实比较一般，这让程翕估计，在曾经一起共事的过程中，他们俩相互之间都没有留下比较美好的记忆，于是她故意聊起双方的这一交集，以试探林邦彦的反应。
　　“哦，我知道这个人，那个时候还是个小孩儿，不过他在《南国电讯日报》工作的时间并不长就离职了。”林邦彦一笔带过了交集，让程翕更加证实了自己的某些判断。
　　“今天其实咱们就是互相认识认识，我也刚到《国际导报》时间不长，还在熟悉环境。你和佟总认识的时间比我久，所以，说不定内部的许多情况，你比我还要了解。”程翕轻描淡写地继续说：“对了，你见过白总和毕总了吗？”
　　“还没有，佟总说年底领导们会过来出差，到时候会安排见见。”林邦彦说完，程翕点了点头，说：“那估计我们很快就会是同一家公司并且是同一个部门的同事了。”
　　当程翕在与林邦彦喝下午茶，她并不知道，此时此刻，甘纯正在H市拜访德福电子中国办事处负责人游建德。
　　一周前，魏敏智才向游建德提交了年底的广告投放计划方案初稿，后者在方案里刚看到《国际导报》的名字没多久，便接到甘纯的登门拜访要约。于是，游建德非常爽快地接受了对方的拜访请求。
　　“游总，请问平时您有关注我们媒体吗？”双方刚交换完名片后，甘纯标准操作地从电脑包里拿出一份当周出刊的《国际导报》。
　　“这个媒体我知道，我的主要工作内容就是媒体公关，所以，可以说需要和所有的平面媒体打交道。因此，这个市场上95％的平面媒体，我都有所了解。”
　　喜欢户外运动的游建德一脸健康肤色，因德福电子在H市办事处除了他本人，日常只有一名行政和其业务助理，所以在无需外出进行业务接待和拜访的情况下，他总是一身似乎随时准备下场挥高尔夫球杆的商务休闲装扮。接待媒体是他修炼了十多年的本职技能，所以他总能让对方感到恰到好处的热情礼貌和周到，而言语间，也能给对方留下斯文和谦和的学者印象，这很符合甘纯对客户的期待，她喜欢与高素质的甲方打交道。
　　“那就太好了，未来还希望有机会合作。”甘纯觉得自己此次出师就如同开了挂一般进展顺利。
　　“代理公司前几天有给我提报方案，在计划里，我倒是真有看到你们媒体的名字，不过具体的内容我还没仔细评估，因为是大策略案，还没到具体执行细节，估计要下周他们过来开会，再详细汇报。”
　　游建德不喜欢兜圈子，直接给对方需要了解的信息，对双方来说都是节省时间和提高效率的好办法。同时，他也不打算给对方太多时间：“所以，后续有什么需要了解的，你们可以去找我们global的代理公司——CMB国际广告——沟通。”
　　“好的，非常感谢您。”甘纯觉得这一趟拜访的收获，简直出乎自己意料，读懂对方潜台词的她，简短地沟通了不到半小时，便非常识趣地主动结束了此次会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