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尘土飞扬》鸡蛋豆皮

24、第二十四节

　　“领导，昨晚的活动，我去参加了，毕总颁完奖就走了，停留的时间很短，看样子是晚上还有其他的事情，所以没吃饭他就撤了。”第二天下午，程翕来到白如璋的办公室，汇报前一晚的情况。
　　“哦，是这样啊。昨晚我也临时有事没去成，现场一切都还顺利吧？”面对下属的汇报，白如璋的回应，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没什么异常。哦，对了，我昨晚转发给您的简历，您收到了吧？”程翕期待对方能认可并接受自己推荐的候选人，这才是她登门汇报前一晚饭局现场情况的真实用意。
　　“我看了一下，觉得她不大合适吧，年纪本身有点大，另外，我还是想招个男的，再看看吧。”
　　上司的回应让程翕略感意外，想来既然他对佟乐企图架空自己的做法不满，那么亲自多招一些人，至少能将自己的很多政令落实到位。罗晴的资历并没有大问题，而且已婚已育，不存在未来休产假的风险，如果要说年纪有点大的话，她也仅仅只比自己大4岁，程翕觉得从这个六零后的老狐狸嘴里说一个七零初年纪大，岂不是打他自己的脸？
　　“哦，那就罢了。”程翕并没有多想，也不好多问，毕竟自己刚认识眼前的这个老江湖才两个多月，对于这个上司，她还根本谈不上了解。而且，在程翕眼里，和什么内心想法都写在脸上、一眼见底的佟乐比起来，白如璋真有点深不可测。他从不发脾气，也几乎从来不直接否决任何下属在工作中的提议或要求。不但如此，对所有下属提出的诉求，他可算有求必同意，即便要表达反对意见，又或者是他自己不想拿主意的时候，也总以毕岩的名义，或先让各个部门的业务负责人自己来决定，或借助其他下属的意见作为挡箭牌。
　　从白如璋的办公室出来，程翕思量着，既然现状如此，索性暂时先处理手头的其他事务，下周是在Z市举办的国际车展，她打算去一趟。
　　提笔填写出差申请单让程翕轻轻地深吸一口气，因为这才是出差的第一步。在将申请提交到最后一关，毕岩的助理——杨雨——手上之前，要分别找四个人签批。这还仅仅只是出差申请内部流程的起步价，如涉及出差借款，那么流程会更复杂。经常因某个环节的负责人外出或出差，一个申请在内部各个部门之间走上三五天甚至超过一周，属家常便饭。对非业务流程琐碎事务的不耐烦，并不能解决目前必须由自己一手一脚找领导签字和找财务审批的问题，虽然感觉有些消耗用来开拓业务的时间和精力，但程翕觉得，这也是对耐心与耐性的一种修炼。
　　这天，她的出差申请流程走的并不顺利，财务总经理杨诚坚去集团汇报工作了，今天不会再回办公室，于是程翕决定打几个电话，约一下客户，下周去展览现场，联络感情，也顺便看看业务机会。正当她翻着自己的手机通讯录，“岳正君”这个名字，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岳正君年长罗晴一岁，曾是程翕的部门下属，也是她多年的老同事。这时，程翕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就立刻走出办公室，在走廊上找到一个没有人的角落，拨打了一个电话号码：“老岳，最近好吗？”
　　“还好。你最近如何？”电话另一头传来沙哑的男声，似乎有点兴致不高。
　　“最近有换工作的打算嘛？”有了罗晴的前车之鉴，程翕打算另辟蹊径，也想从另一个方面，进一步试探一下自己的上司，所以这一次，她选择不直接由自己来推荐，而是安排岳正君把简历先发给郁佩。
　　“嗨，你这个人真有趣，有不错的人选给公司推荐，干嘛不自己上啊？”对程翕的曲线救国策略，郁佩爽朗地表达自己的不解。
　　“哎，在电话里一两句我也给你说不清楚，反正你要是不觉得为难，这几日就给白总发个邮件，再打个电话，推荐一下呗。”
　　“这有何难？那就听你的安排，由我出面给白总推荐。哎，说起你的那个白总啊，他可真够执着的。”郁佩满口应承了下来之后，又简短地发了一句小牢骚。
　　“怎么？他还想挖你过来？” 郁佩的回答证实了程翕的猜测：“是啊，我已经明确给他回复，肯定不会去《国际导报》。我要是想在纸媒待着，何必要弃袁总而去啊？要知道，袁总对我不错，而且《每日经济邮报》还是大平台。”
　　两人结束通话后，程翕站在走廊的窗边，看着窗外快要夜幕降临的天空，想起罗晴与郁佩同年同月同日出生，而且她们俩的生日非常容易被记住，因为那就是每年的澳门回归纪念日，越发觉得白如璋深不可测。
　　“看简历，你是浙江人，浙江哪里？我也是浙江人。”
　　几天后，当岳正君第一次出现在白如璋的面前，后者虽然面带微笑地首先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但是岳正君感觉不出对方有多么热情。
　　的确，白如璋谈不上对这个和自己来自同一个省份的老乡，有大的兴趣，因为他更希望能从其他的财经类纸媒，找到更符合自己心水的人选，而岳正君从未有过财经媒体相关从业经历。此外，他瘦得像《三毛流浪记》里主人公的难兄难弟形象，愈发让白如璋不怎么待见。
　　坐在在白如璋眼前的这个男人中等身高，瘦削的脸颊，凹陷的眼窝上驾着一幅黑框眼镜，不大的双眼，略稀疏和不足够乌黑的头发，深色的皮肤上细细的皱纹，完全不符合他的审美标准。身为公司的业务大管家，白如璋希望能多一些俊男美女代表自己的企业形象。不过，到目前为止，郁佩给他推荐的一些人选，他都还算满意，所以白如璋这才决定花时间和岳正君多聊几句。
　　初次见面，岳正君一脸温开水般热度的笑容中，虽透着态度的不卑不亢，但也卖力地应酬着：”我是江山人。白总老家哪里？“国人关于地域的话题，有的时候和英国人聊天气是差不多的。
　　”我老家在周山，你是江山人，你们江山出了不少名人啊。“白如璋一边说，一边从自己跟前的烟盒里掏出一根烟，随即点上，开始吞云吐雾。
　　“嗯，国民党军统有三个帮，黄埔，广东和江山，戴笠、毛人凤这些都是江山人。”
　　“那，食为天集团的庾总，你认识吗？“白如璋绵里藏针地试探着对方的功力深浅。
　　”很熟啊，就是因为我和她都是江山老乡，她还请我去过她家吃饭。“岳正君毕竟在一线销售业务经营多年，不显山露水地化解了对方的出招。
　　”哦……这样啊！你和郁佩她们都是老同事？“《花城早报》曾经以庞大的销售团队闻名，加之媒体销售的圈子并不大，白如璋想要了解一个人的业务能力和人品，并不难。
　　”是的，我们算是几家公司的老同事，最早我们都在《花早》，后来郁佩去了H市的一份都市类日报当总经理，把我挖过去，前年，我们在《花早》的老上司方总去门户网站任COO，郁佩被方总安排负责北区的业务，她让我也过去，所以，我和郁佩算是三朝同事。“
　　”那你和程翕也比较熟吧？“
　　”是啊，这几个地方，程翕都在那里待过，在门户网站的时候，她是我的直属上司，毕竟她做互联网的时间比我早好几年。“
　　”原来是这样，呵呵。嗯……我们公司呢，是运通集团下面的子公司，年中拿下运通影城的广告销售代理，至于运通购物中心的中庭展览展示场地的招商代理权，我们也差不多快拿下来了。说到内部的岗位设置嘛，部门负责人的人选都定的差不多了，目前主要缺总监级的人。不过这个级别，更多的是要出去跑客户，不负责管理工作。所以，我担心你来了之后，没有合适的岗位给你。当然，如果你愿意考虑销售总监，那是最好不过的了。“白如璋的语速比平日里说话的语速更缓慢，但，虽然语气柔和，却很坚决。
　　”白总，您刚刚给我介绍的那些产品形态，对我来说，都是全新的，我本身也需要一个了解和熟悉这个细分行业与产品的过程，所以我不介意职位。销售嘛，都是靠业绩和佣金，职位再高，做不出业绩也就赚不到钱，那也没什么意思。“比起谋一个所谓的管理者职位，岳正君更期待寻求到一个被市场认可的产品，因为这对销售更为重要。
　　”有道理！有道理！那这样，今天我们就聊到这儿，你先回去，我再和毕总商量一下。“白如璋听完岳正君对自己讲的话，心中大致有数，决定尽快做决定和后续安排。
　　送走岳正君之后，白如璋第一时间拿拨通了程翕的电话，在得知上司见过岳正君，程翕在电话的另一头轻轻捏了捏拳头，语气中却表现得自己在之前对此事毫不知情：“是的，我们是十多年前的老同事了，还有郁佩，我们三个算起来还是三朝同事。怎么？您要招他进公司吗？”
　　“我想问问你关于他的情况。比如，能力如何啊？人品怎样啊？”
　　“白总，他可是一把销售好手，而且是老销售了，行业里的人脉和资源都很丰富，人也勤奋。”程翕无法判断，白如璋是否怀疑自己与岳正君被郁佩推荐之事有关，但她并不在意此时上司的想法，只认定实话实说与问心无愧。
　　“现在主要是没有合适的管理岗位给他，他会不会不情愿啊？”
　　听到白如璋略带为难的语气，程翕不以为然地说：“领导，做销售主要是业绩和赚钱，真正好的销售，更愿意在甲方身上多花时间。他只要能做业务赚到钱，我估计您即便让他去做管理，他都未必肯。以前我们好多销售的同事都是如此，更愿意做一线销售，不太情愿去管理团队。因为做管理，要牺牲掉大量自己亲自和甲方沟通的时间和机会，而且收入并不一定比自己做一线销售高多少。假如手里的客户流失，赚的钱还不比之前多多少，做管理会越做越心虚的。”
　　“嗯......我有数了，那先就这样。”白如璋用含糊的措辞结束了通话。